刀疤臉帶了軍士們將五花大綁的幾人扛到了林府後門僻靜處,將幾人強行塞進了三輛馬車,林皓和石雪安分別獨享一輛馬車,其余四人則被一股腦推進第三輛馬車,四人手腳被縛,嘴中的破布已經被口水浸濕,很是惡心。
幾人被軍士們像木材一樣堆在一起,蘇薇由于最為瘦小被丟在了在最上層,而陸浩然和清風則被墊了在最下層,蘇薇睜大眼楮盯著車頂,她現在距車頂只有二十厘米左右的距離,感覺車頂的灰不時落下,嗆得她直想咳嗽,口中卻被堵了破布,咳不出來、咽不下去十分難受,手腳酸脹麻木得仿佛已經不是自己身體一般。
蘇薇等人被堵了嘴,一路上也無法交流,蘇薇怕將最下層的陸浩然和清風壓壞,竭力將身體往上頂起,雖然知道起不到多少作用,但這至少讓她覺得心里好受些。
只听得車吱吱呀呀行駛的聲音,那些士兵們一路上很沉默,看來軍紀十分嚴明。
蘇薇此時才真正理解了度日如年的真正含義,進出不得,身體麻木腫脹,腦袋昏昏沉沉,胸口似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她已經無法思考,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已經成了負累,她只想能夠月兌殼而飛。
在這一刻她真的願意拿自己所有的一切來交換片刻的自由,蘇薇暗暗下決心,如果這次能逃出生天,一定要離這些所謂的貴人越遠越好,自己已經有了幾千兩銀子,很多這時代的百姓幾輩子也賺不了那麼多錢,以後要蓋大房子,甚至做點兒小生意已經足夠,再也不要想什麼創業,什麼商業宏圖,能自由的活著已經足夠。
林皓獨自被關在一輛馬車中,口中被塞了一顆麻核,刀疤臉怕他一路大嚷大叫讓人發現行蹤,趁他不備往他口中塞了一顆小孩拳頭大小的麻核,這麻核雖然沒有破布的髒臭,但也讓人十分難受。
林皓用悲憤和凌厲的眼神怒瞪了刀疤臉很久,刀疤臉真是陰險狠毒,居然趁人不備干這種卑鄙之事,只是現在他被綁得像個粽子一般,眼神再凌厲也沒半點兒用。
石知府也被塞了麻核,他並沒有反抗,神情平靜地被丟上了其中一輛馬車。
相比蘇薇等人,他倆一人獨享一輛馬車,算是單間牢房,高級待遇,看來孔垂芳對這兩人十分重視。
林皓一時悔,一時怒,卻也無計可施,他親眼見蘇薇幾人被塞進了狹小的馬車,一定十分受罪,不知道被壓在最下層的陸浩然和清風會不會有事,自己這次真是牽累了很多人。
蘇薇漸漸失去了意識,在她閉上眼楮的那一刻她腦海中出現的居然是蕭朗的臉,如果蕭朗在是不是就會保護自己,至少不會那麼輕易被抓。
蕭朗自從回到之路書院一直靜心苦讀,每日里雞鳴即起,深夜才歇息。
江梓桐見蕭朗那麼努力,自己也越發努力起來,竟是比自己考秀才還要更加勤奮,江院長十分欣慰,欣慰之余又有些擔心兩人身體頂不住,常常囑咐妻女給二人做些精細的飲食。
江梓清只覺蕭朗似乎從明輝回來之後人越發深沉起來,笑容也像被稀釋過的蜂蜜水似的,淡淡的看不分明。
蕭朗對江梓清雖然依然極為守禮尊重,只是那如春風拂面般的笑意似乎消失了一般,整個人疏朗淡遠得就像院中那株寒梅。
其實蕭朗回來那日江梓清曾見過他一面,當時他來找父親,俊秀白皙的臉上多了許多紅色印記,說是回家時不小心被蜜蜂蟄的。
江梓清其實很好奇,因為蕭朗性子沉穩,絕不是那種會去捅馬蜂窩的少年,不知他回家究竟為了何事?為何只是回去了十多天,整個人似乎跟之前就有些不一樣了,寒潭般的星眸越發沉寂起來。
只是她畢竟是閨閣女子,斯文慣了,也不好意思多問,只在飲食方面更想著法子翻新花樣,給大哥和蕭朗補身。
蕭朗雖然沒有拒絕江院長一家的好意,只是平日飲食還是與書院的其他同學一起,輕易不到江家用飯,江院長也十分贊同,這樣可以讓蕭朗更好地融入書院生活。
江梓清每次煲好湯或是做了什麼好菜,也不過是請家中的僕人送到書院去給江梓桐和蕭朗,而蕭朗已經很久沒到江家來了,他每日在書院孜孜不倦地讀書,輕易不出院門,每過十天會給秦娘子寫封家信托人送到明水。
這日他收到秦娘子的家信,說起蘇薇跟著林三少爺到了江州,她托蘇薇給他帶了些夏天的衣衫和吃食等物,不知他曾收到,是否還有其他需要。
蕭朗心中有些隱隱的期待,又有些淡淡的酸楚,蘇薇是跟著林皓到的江州,按娘親說的今日應該已經到了,只是現在已經快傍晚了,看來今日是不會來了。
想來也是正常的,蘇薇畢竟是跟著林皓到的江州,肯定要先到林府去的,何況蘇薇一向和林三少爺很聊得來,兩人在一起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就連斗嘴都那樣自然,仿佛認識了很多年似的,很有默契的樣子。
蕭朗手中拿著家書,倚在一棵柏樹旁,怔怔地看著天邊的晚霞,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瓖了金邊似的,正是倦鳥還巢時,記得蘇薇在水潭邊時曾經念了句詩︰「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他當時听了覺得很雅致,問蘇薇這句詩是從哪里看到的,蘇薇只說是一個叫王勃的青年才俊寫的,然後似乎怕自己多問,笑嘻嘻地岔開話題道︰「你吃了豬肉覺得很好吃,也不用每次都追問養豬的人是誰吧?」
此時又是落霞之時,只那共賞孤鶩落霞之人,現在應該正在林府的中笑眼彎彎地與林皓閑談,他們會說些什麼呢?
江梓清飯後帶著小丫鬟到院中散步,遠遠看見蕭朗倚在樹旁,見慣他挺拔如松柏的樣子,這樣有些閑逸的蕭朗與平日里不同,他頭上的淡藍色方巾在晚風中輕輕飄動,走近了些,見他神情有些惘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江梓清一時看得有些痴了,這樣的蕭朗讓她有些陌生,卻又覺得很鮮活,不再是平日里那個笑容有些疏淡的少年。
她身旁的小丫鬟見狀,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小姐,起風了,我們快回去吧!仔細別著涼了。」
她才驚醒過來似地,面上飛起兩片紅雲,她像是心事被人發現般有些羞惱,聲音中也有些惶急道︰「快走吧!」
蕭朗听見人聲,回頭看見江梓清,面上的惘然瞬間不見了,他眼神清明地對江梓清施了一禮道︰「江世妹好!」
自從他稱蘇薇為蘇姑娘之後,他也不再稱呼江梓清梓清姑娘或者梓清妹妹,而是叫她江世妹,既全了兩家的情誼,又不顯得過分親切。
「蕭哥哥好!」江梓清只覺面如火燒,但還是端端正正地還了一禮,這才吩咐小丫頭回去,走前忍住羞怯柔聲說了句︰「蕭哥哥,天涼了,別忘了加衣。」
說完這句她快步走回了家中,只覺面上燙得越發厲害了。
蕭朗微微一怔,卻沒有說什麼,因為江梓清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夜幕中,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他將家信收好,面色已經恢復了堅毅清冷的模樣,今日蘇薇是不會再來了,而自己還有很多書要看。
蘇薇是被一盆冷水澆醒的,她口中的破布已經被拿掉了,現在是初夏時節,夜間還是有些涼的,這樣被一盆冷水激醒,手腕和腳腕上的繩索雖然松開了些,只已經被粗糙的繩索磨破了皮,踫到涼水只覺疼得鑽心。
好在終于不用被塞在馬車里了,蘇薇忙環顧四周,陸浩然和辛硯等人也醒了,雖然頭發散亂,面容憔悴,但還算精神。
見蘇薇看過來,陸浩然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蘇薇放心。
清風和辛硯口中的破布也被取了出來,清風焦急地看著自己少爺,見他點頭知道他應該沒什麼事,這才放下心來。
他現在手腳還是麻木的,左邊胳膊似乎骨折了,當時那些人本是想先將幾人中最高大的陸浩然丟在最底層墊底,清風搶先挪到馬車前,不管不顧地往後一倒,那些人見他自己進了馬車,也省了他們不少力氣,也沒搬動他,只把陸浩然丟到了他的身旁,重重地壓住了他的半邊身體,估計他的胳膊就是那個時候骨折的。
辛硯情況稍微好些,但手腕和腳腕處也磨破腫脹起來,林皓和石雪安不知道被關在了哪里,他剛開口問了一句︰「我家少爺呢?」
就被一個粗豪的軍士狠狠甩了一巴掌道︰「沒問你話,不許多言!」
蘇薇見幾人都沒有受太大的傷,這才稍微放下心來,接著昏暗的燈光仔細觀察四周,這屋子四周放著釘了釘子的皮鞭、絞索、釘板等物,屋中還放了個大火盆,放著烙鐵等物。
這是古代版的渣滓洞、白公館麼?莫非自己馬上就要扮演江姐的角色,蘇薇心頭一陣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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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要出遠門鳥,呼呼,去遠方地婆婆家,今日收東西逛街到很晚,更得少些,親們見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