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跑到呂氏的面前,輕拍著她的後背,「娘,您這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她瞧著呂氏滿臉的青筋吐出,蒼白無力,直抓著自己的脖子。
「芝兒,娘嗓子疼。」呂氏艱難地吐出這些個字眼,著實把沈芝嚇了一跳,她二話不說,「娘,您先忍著,芝兒去給您喊大夫。」說完,不等一秒鐘便消失在呂氏的面前。
「芝兒,跑這樣急做什麼?」王香處理完了家事便假惺惺上門看呂氏的病情,剛巧走到門口就踫上火急火燎的沈芝,便將她攔下。
沈芝滿臉的恐慌,「阿香姐,你先去照顧好我娘親,我現在去喊大夫。」然後,不再多做解釋,眼眶里噙著淚水便匆匆離去,慌亂,一陣的慌亂,就好比做一場夢那般不真實。她才離開呂氏那麼一小會兒,呂氏卻成了那般。
王香伸了伸手,還想說些什麼,看著沈芝的背影邪惡一笑,便往沈家而去。她匆匆趕進呂氏的房間,裝得跟不知其中為何會如此的樣兒,一驚一乍,扶起痛苦掙扎中的呂氏,「伯母,您這是怎麼啦?可別嚇阿香。」她的嗓音甚至帶著一絲驚慌的哽咽。
「水,水……」呂氏的眼楮突起,顯得分外難受,雙手抓著自己的脖子一陣折騰。
王香照著呂氏的要求給她端了杯涼水,「伯母,水來了。」她有模有樣,耐心地喂她水,還給她順氣。
「梁大夫,您趕緊幫我娘瞧瞧,不知為何就成那副樣子,都快嚇壞我了。」門外傳來沈芝帶些喘的音。
王香起身,出了房門,殷勤地將梁大夫請了進房間,「梁大夫,您可得用些心,這昨日一見都還好好的,不知為何就成這般了。」
呂氏臉色突然有些發青,整個臉痛苦得讓人不忍心去瞧。
梁大夫急忙忙放下藥箱,替呂氏把了脈,細瞧她臉上的狀況,「她今日是不是吃了什麼?」
沈芝細細回想,「梁大夫,我娘親就喝了些湯,把湯喝下後,我就熬藥給她喝,藥喝下後,我才敢離開。可是沒等上一會兒她就成這樣了。」她的說話聲里頭充滿顫抖,看著躺在床上痛苦的呂氏。
「你們放心,她就是中了小毒,該是吃了些半夏,幸好吃下不多,我給她弄些姜,讓她服下,自然就沒事了。」梁大夫瞧著沈芝,剛才被沈芝渲染的緊張氣氛頓時少了很多。
王香在旁納悶了,「中毒?半夏?芝兒,是誰想對伯母下毒手啊?」王香皺著眉頭,替呂氏抱不平。
沈芝搖了搖頭,此刻她只是希望在床上的呂氏能擺月兌毒影,其他的再說無妨。她跑到呂氏的邊上,握著呂氏的手,「娘,都怪芝兒,芝兒糊涂,害您中了毒。」她放聲大哭,所有的堅強在此刻坍塌。
「芝兒,別哭,你這樣哭倒是讓伯母更是傷心了。你現在該做的自然是要找到下毒的人,好討個說法,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伯母受苦,卻讓下毒的人得逞。你要不追究,指不定她下次還會想出什麼招來對付伯母呢。」王香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說得很是像樣。
沈芝仰起小腦袋,思量著王香的話語,「阿香姐,芝兒怎麼找?」
梁大夫快速弄好了生姜,讓沈芝先走開,「端些水來。」他朝王香喊道。王香自然乖乖去取水。
「梁大夫,這真能行嗎?我娘親不會有什麼事吧?這病才剛好沒兩天,就給整出這個事兒來。」看著梁大夫給呂氏服下的生姜,沈芝皺著眉頭,明明看呂氏那般痛苦,卻用一顆姜解決,這讓她覺得有些神奇,甚至不可信。
梁大夫起身,接過王香端來的新鮮水給呂氏喝下,「讓她好好歇著,她的身子骨本就弱,卻還折騰出這麼個事兒來,倒是不讓她活命了?」帶著責備,看著沈芝,她顯得有些無辜。
沈芝帶著梁大夫走出呂氏的房門,「梁大夫,這次真是謝謝您了,要不是您,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破涕為笑,形象再次顛倒。
梁大夫看著沈芝的小樣,「你娘親的病我從來沒診出是什麼病樣,這次如何能將病瞧好?是上城里看病了嗎?」在梁大夫看來,可能只有城里的大夫能治呂氏這種莫名其妙的病種。
沈芝搖了搖頭,「是村子里的蘇荷帶著我上鎮子找的熊大夫,他說我娘親的病有得治,前日他帶了藥找了過來給我娘服下,這兩天病情真就有了好轉,可沒想到今日卻發生了這等事情。」她低著頭,有些自責。
梁大夫挎起藥箱,領會地點了點頭,「那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顧你娘親,讓她多休息,多喝些水。」大概吩咐過後便離了去。
沈芝還想著付醫藥費,梁大夫卻不收,覺得只是一片姜的事兒,無需。
她往呂氏的房間走去,心頭的擔憂絲毫沒退減。王香看見沈芝耷拉著小腦袋正要走進房門,她將沈芝帶出門外,瞅著她,「芝兒,這可是大事,為了伯母,你必須得找到那個下毒的人,不然伯母的肯定還會再次受難的。」她皺著眉頭,不斷給沈芝灌輸惡思想。
沈芝頭疼得厲害,看著拼命搖晃自己的王香,「阿香姐,我該往哪找?」
「你在好好想想,這之前誰照顧伯母最多?當然是除了你,還有良子哥。」
沈芝細細想了想後,毫不猶豫地回答,「阿荷姐,接下來就是你。」
「芝兒,阿荷腦子本就不太正常,這是大家所熟知的,你不可能忘記,她對伯母做出的那些事情,你肯定還記得。要不是她,伯母會躺在床上不起?要不是她,良子哥現在會這樣累?忙里忙外?」王香說得很憤恨,似乎這背後的下毒者就是蘇荷。
沈芝掙扎著擺了擺手,痛苦地睜開王香的束縛,「絕對不是,阿荷姐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她以前是霸道了些,但是現在的阿荷姐已經早就不是昔日的那個阿荷姐了,現在的她對我娘親很好。要不是因為她,我娘親的病也不可能好得那麼快。」
「芝兒!」王香緊緊箍住沈芝的小肩膀,希望她能冷靜一些。
「你好好想一想,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讓你們相信她?讓你們沒了戒備,然後才下手。而且她的腦子時不時不正常,突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很是正常,完全不用奇怪。你在回想一番,關于阿荷的過去,在你家的那些個日子。你自然就該知道我說的句句是真。」
王香皺著眉頭,替沈家抱不平。
沈芝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王香,安靜得不像話,眼淚滴落王香的手背上,她想到的蘇荷原來是那樣凶殘的。可是不一會兒,她又搖了搖頭,蘇荷帶給她的歡樂那樣多,對呂氏那樣好,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阿香姐,你也給我娘親送湯了呀。」掙扎了良久,沈芝看著王香,冒出這樣的話語來。
王香苦笑著,箍住沈芝的肩膀的手慢慢無力地松開,「芝兒,你覺得是阿香姐?你難道不清楚我對你們付出那樣多嗎?當阿荷精神爆發,是我守候在你們身邊,要不是我,想來你們該會更痛苦。良子哥也是,如果沒有我在一旁的默默關心,他該會有多難過?攤上這樣的傻媳婦?芝兒,你太單純了,還小,被阿荷蒙上了雙眼。阿香姐會救你出來的。」
她無力地癱坐在木凳上,顯得很是難過,被沈芝猜疑,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听著王香的那些話語,瞧著王香失落的神情,想著王香對沈家做的那些事,沈芝跨出步,走到王香的跟前,抓起她的手,如此美麗的姑娘,「阿香姐,芝兒錯了。」
王香的眼淚 里啪啦往下掉,「芝兒,我這麼做也是關心伯母,我是不想伯母再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傷害。」一只小手將王香臉上的淚水擦去。
王香瞧著沈芝,弱弱地笑了。
「阿香姐,要真是阿荷姐,那芝兒不會原諒她。但是芝兒會查清楚的,你放心。」
王香听出沈芝聲音里的不確定,沈芝還是不願相信蘇荷會做這檔沒良心之事。
「芝兒,阿香姐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再往前想想,想想阿荷對伯母做出的那檔子事兒,你就知道阿香姐沒再騙你。阿荷現在也可能只是暫時的正常,現在突然又恢復以前的樣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芝兒,你定要離她遠些,越遠越好,可千萬別再招惹上她。」
王香模了模沈芝的小腦袋,乖巧的樣子失去了幾分對她的依賴。她顯得有些憂傷。
「阿香姐,芝兒知道了。」或許是因為王香不停的提醒,沈芝現在滿腦子都是蘇荷對呂氏做的那些丑事,怎麼也揮散不去,她顯得有些痛苦。頭疼得厲害。
「阿香姐,芝兒頭疼,芝兒想回房休息。」她可憐巴巴地望著王香,希望王香能離開,讓她一個人靜靜地待會兒。
王香站起身,淚水自然已經收住,她簡單理了理思緒,「芝兒,那阿香姐就先回去,過後再來看伯母,你就多上些心,照顧好你娘親的身子,可別讓她再出什麼事兒。」她稍微提醒了一番後便離開了,背對著沈芝的臉上掛著勝利的彩虹。
沈芝關好家門,無力地走進呂氏的房間,輕手輕腳,她沒敢打擾呂氏,然後月兌下鞋子,躺好,閉上眼楮。可是出現的卻滿是蘇荷欺負呂氏的畫面……
王香出了家門,沈家的鄰居就跑了上來,「阿香姑娘,這剛才到底出了個什麼事情?沈芝這丫頭哭得可厲害了,我就瞅著她帶上梁大夫進了屋,問她她也不說。」
人心本善,雖然沈家人不招人待見,但是沈芝一個十歲的孩子獨自在家照顧老娘,吃的苦自然多,外人看著也會心疼,多少還是會關心一番的。
王香無奈地哼了哼,「還能是什麼?她先前的兒媳婦你們不可能不知吧?這都是她干的好事。」她咬著牙,很是憤恨。
「阿香姑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怎麼就扯上阿荷姑娘了?這些日子沈家人跟阿荷姑娘處得倒不錯,經常見他們往來。」鄰居們滿是疑惑。
蘇荷就宅子一事,已經被李正威給翻平了。他跟村民們解釋了一番,還帶著村民們上宅子參觀了一番,細細跟他們說了一些鬼怪之理,稱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鬼怪之說。村民們本就不識字之人,這些理兒自然不知,所以李正威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哎,誰知道她的心那樣黑。呂氏這兩天的身子明顯好轉,沒想到阿荷居然起了狠心,假惺惺給她送湯,往湯里頭放了半夏,所幸中的只是小毒,梁大夫瞧過後,用姜給治好了。」王香說得很有感情,讓在場的人都替呂氏覺得不值。
「真沒想到阿荷姑娘心如此黑,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來。我還以為她改了那些毛病,真沒想到本性難移啊!」
「就是啊,這之前阿荷姑娘還在沈家的時候就對呂氏大打出手,真沒想到這被掃地出門了還能這樣待呂氏。」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言的替呂氏說話,罵蘇荷沒良心,黑心肝!
王香听著如此美妙的混合曲,心里那個樂啊!
「阿香姑娘,那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要跟慕公子成親嗎?怎麼還往這兒跑?不怕慕公子瞧見?」
不知從哪里傳來這聲破音,讓王香皺著眉頭,盡是無奈。「我本就跟沈家有些交情,見這兩日呂氏身子有些好轉,我便來瞧一瞧她,這也有錯?」她裝著無辜,在眾人面前。
「就是啊,人家就是過來瞧瞧呂氏,倒是跟慕公子扯上啥個關系?」替她打抱不平的不少。
王香的嘴角微微上揚,「我自然來這兒的機會少了些,今後這沈家人,你們可得幫著照看些。一個十歲的娃照顧著老母親,也挺不容易的。」
王香話音剛落,鄰居們卻搖了搖頭,退了退,「阿香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良子那性子。還有他爹做出的那些個事兒,我倒是看著沈芝那丫頭的小身板,我也想幫,可是怎麼敢?」
「就是就是,每次見到良子,那臉冷得跟什麼似的,就不大*說話,誰敢靠近。沈芝這丫頭倒是好一些,但是也挺霸道的,我們還是少惹這些事兒吧。雖然他們看起來卻確實可憐了些。」
鄰居們談及到沈家人,都是既搖頭又點頭,無可奈何。
王香優雅地撫了撫太陽穴,「阿荷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叫人不放心。既然你們不願意幫,那我自己來。」說完,優雅地離開。
鄰居們看著王香的背影,長長的影子在後頭跟著,指了指,再說些什麼,她已經完全不顧了。就讓滿城再次飄起蘇荷的風言風語吧!
蘇荷費了好大的決心才決定原諒蘇鵬,「不過,你得答應我,必須認真工作,再不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倒是誤了功夫。」
蘇鵬點了點頭。
蘇荷瞧著蘇鵬的樣,算是擺平一件事兒了,最起碼蘇鵬沒騙自己,這樣就夠了,錢還可以賺。而且人生路還那樣漫長。她瞧著鋪子,有些大,可以再賣些什麼呢?
她想著想著,想到了沈良捏泥人的時候,她笑了,然後是驚喜地笑了。
「阿荷,你這是笑什麼呢?笑成這般?有什麼好笑的?這鋪子都空成這副模樣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蘇鵬瞅著蘇荷,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蘇荷的嘴角大幅度上揚,「大哥,我要是往這鋪子擺些泥人,會不會更賺錢?」
蘇鵬皺起眉頭,細細思量後,「阿荷,可是,這泥人,你會捏?」能往鋪子多擺些能賣錢的東西,多利用鋪子的空間,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他可不會捏泥人,這蘇荷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
「良子哥會捏,我們跟他一起合作。」蘇荷笑著,「我之前稍微瞧了瞧,這鎮上有錢人家還是有些的,而且小孩也多,他們就*這玩意兒。」
蘇鵬更是傻了,要是多了一個沈良進來,這錢不是得分他?「阿荷,那賺得的錢不是要給沈良?那我們不是白忙活了?這生意好的話還好商量,萬一這生意不好呢?那不是虧了?」蘇鵬一心想著結果。
而蘇荷卻不是這般想,她想的是過程。
「大哥,你想想,現在大人都是疼小孩的,小孩只要一鬧,他們便沒轍,掏錢給孩子們買泥人。而且泥人又不會難捏,便宜。這地瓜干呢,老少皆宜,嚼著香。這水果呢,那更是每個人都需要的。所以,我們只要用些心,加把勁,自然能把這鋪子開得紅紅火火。而且,等賺足了錢,還可以把鋪子往城里開上一家,不,可以多開幾家。」
蘇荷說得很誘人,蘇鵬听得連連點頭,滿眼的錢幣。
「可是,要是蘇天佑暗中做鬼怎麼辦?」蘇鵬突然暗沉下來,看著蘇荷,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排除。而且姜可是老的辣。
在這方面,蘇荷倒是比蘇鵬自信得多,「大哥,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們當下做好該做的,等蘇天佑動手了,我們以雙倍的代價還擊便是。」
蘇鵬听了蘇荷的話語,覺得很在理,便點了點頭。
「對了,大哥,你欠的那些債,賭莊老板可不是蘇天佑吧?」蘇荷突然想到這個,在被蘇鵬點醒。
蘇鵬確定地搖了搖頭,「要是蘇天佑,我就不會上那賭錢去了。」
蘇荷有了解下蘇天佑這些年在鎮上的生活,他也有開一家賭莊,就是不知道開在哪,他行蹤向來隱秘,這讓她不得不多長了顆心眼。
「大哥,我們這些天淨賺了多少?還剩多少?」
因為成本很低,所以利潤高,這是蘇荷最為開心的一件事兒。
蘇鵬查了查櫃台上的賬簿,「賺了有五十兩,剩下十兩。」
蘇荷還了三十兩給趙山,替呂氏付了五兩的看病費,蘇鵬拿走五兩。她咬了咬牙,「大哥,拿上十兩先還上你的賭債。」
「阿荷?」蘇鵬睜大眼楮,不明白。這可是辛辛苦苦賺得的錢,蘇荷就肯這樣讓自己拿著去還?
蘇荷看著蘇鵬,「大哥,賭債最好還得越快越好,我是怕這背後是蘇天佑在撐著,怕是到時候得被他壓著,那時候就沒機會後悔了。」她深度想了想,「他有沒讓你簽什麼協議?」
蘇鵬想都沒想地點了點頭,「但凡借錢,他都讓我畫押。」他不識字,壓根不知道簽約上寫的是什麼。就像當初被蘇荷玩弄那樣。他突然被蘇荷點醒,傻眼地看著蘇荷,不知該如何是好。
「先別擔心,把錢還上再說,但願你遇上的是能說清理兒的人。」蘇荷在內心默默祈禱。
蘇鵬听了蘇荷的話,擔心是自然的,但是他可是男子漢,怎麼能在蘇荷面前掃興?「阿荷,我瞧這會兒還早,要不我們往山上摘些果子,明日該把鋪子開了才是,不然客人都該疏遠了。」
蘇荷回過神,往外瞧了瞧天色,漂亮的白雲,自由自在的飄蕩著,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秋天的季節,不冷不熱,只是起了風。
「成,我們也不能就這麼干想著,做些準備工作自然是好的。」她瞧著蘇鵬的打扮,「大哥,你去換件長袖的衣裳,這山上刺多。」
蘇鵬雖然生在貧民家中,可是他沒上山干過活兒,他上山都是跟些小混混去玩,搗亂。這會兒突然跟自己說要上山,這真是讓蘇荷又驚又喜。
蘇鵬卻搖了搖頭,「不打緊,我這肉厚。」
蘇荷拉著蘇鵬,往里屋走去,「我咋看不出來厚啊?臉皮倒是挺厚的!」蘇鵬的衣裳很少,而且都穿了好些年,袖子破破爛爛,破了補,補了又破,反反復復,補丁到處。
鋪子里頭有兩間房,蘇荷的衣裳正是長袖的,也就不再需要換,她守候在蘇鵬的房門外,「大哥,動作快些,上山摘果子可不是鬧著玩的。」
蘇鵬很快就換好了長袖,站在蘇荷的面前,顯得有些拘謹,這麼近距離的關心。
「那個,我們走吧。」
蘇荷帶了些布袋子,還有竹籃,就跟著蘇鵬一同上山去。
「芝兒。」沈良回來,看著沈芝愁眉苦臉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怎麼這副表情。」他聳了聳肩,忙活了一天,挺累的。質樸的臉上寫著滿滿的堅強和堅持。
沈芝跑到沈良的面前,抓著他的手臂,「大哥,今日我差點嚇壞了。」她委屈地看著沈良,本來忙了一天的他應該是看起來很乏的才對,只不過沈良卻還是那樣充滿精神。這是沈芝一直對他佩服的關鍵。
沈良帶著沈芝坐在木凳上,「芝兒,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就把你給嚇壞了?是娘親嗎?」不該啊,自從熊大夫找到醫治呂氏病的法子後,吃了藥,呂氏的身子可是越來越好啊。他皺著眉頭,想不到還會有什麼事。
小山雞已經完全被放任自己,這會兒在地上啄泥土。豬圈里頭的小山豬發出嘶嘶叫聲,這是吃飽的節奏。
沈芝頭枕在手臂上,「今日娘中了毒,不知是誰要害娘,往娘的喝的湯里頭放了毒。」
沈芝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沈良便焦急地要往呂氏的房間跑去,「芝兒,發生如此大的事情,怎麼也不跟大哥吱聲?」他語氣里有的是不解和埋怨。
沈芝及時拉住了他,「大哥,現在娘已經沒事了,梁大夫幫忙弄的藥,這會兒剛吃藥睡下了,你就別再打擾她了,讓娘好好歇著。」
沈良深深嘆了口氣,「芝兒,有誰來過家里頭嗎?」皺起的眉頭充滿不解,呂氏向來待人友善,從來不會招惹他人。要是說為了沈明的事情,那也是過了好幾年的事,當初不上門來找,為何現在才來?更何況殺害他的人不是沈明。
沈芝微微合上雙眼,「阿荷姐和阿香姐都給娘送了湯,我先讓娘喝了阿荷姐的紅菇湯,怕是阿香姐返回說我偏心,我便等娘再次睡醒後給她喝了些阿香姐送來的兔湯。等到我把熊大夫抓得的藥熬給娘喝下,本想著讓她自個在房里頭好好休息,卻沒曾想,我這才離開一會兒,她便發出陣陣嘶吼。等我進了房間,就見娘抓著喉嚨跟我說她疼,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跑去找梁大夫。等梁大夫瞧完病,才知道娘是中了毒,幸好不深,是小毒,用了些姜便能治好。」
沈芝的長篇簡述讓沈良听著很不是滋味,這家里頭何時才能安寧?「芝兒,會不會是阿香?」他昨日那般對她,她不會是想嚇嚇自己吧?
沈芝卻搖了搖頭,「大哥,我本來也是這般想的,只是阿香姐提醒了我。阿荷姐向來就腦子不太好,在我們家那會兒還對娘大打出手,不是罵就是打。我現在想到這,都覺得娘可憐。阿荷姐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十歲的女圭女圭,如何能明辨是非?誰說什麼她便是什麼。
沈良听了沈芝的這些辯詞,卻絲毫不相信現在的蘇荷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肯定地搖了搖頭,「芝兒,阿荷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想想,要不是阿荷,娘的病能這麼快就好嗎?而且她還對你那樣好,難道你都忘了?」
遇上這樣的事情,沈良卻始終相信著蘇荷,因為此時的蘇荷對于沈良而言已經不再那樣簡單了。他的心里放不下。
沈芝拉起沈良的手,「大哥,芝兒本來也不信,只是後頭想想。阿荷姐會不會是買通了熊大夫?不然為何熊大夫不收我們的藥錢?」
沈芝的疑問一出,沈良就掙扎著,「芝兒,那是因為背後有好心人在幫著我們。你听大哥的,阿荷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這放在以前估計還有可能,可是現在,絕對不可能。」
沈芝不想說太多,她現在對蘇荷的想法有需要重整一番,反正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粘著蘇荷,「大哥,你也累了一天,去洗洗吃飯了吧,該餓壞了。」沈芝也還沒動筷子,想著等沈良一同進餐的。
沈良拖著疲乏的身子走進了廚房。
地瓜干還沒完全好,但是蘇荷還是先開了鋪門,這會兒先賣些水果。她同蘇鵬首次上山,戰果不少。她笑著,蘇鵬也笑著。江氏卻急忙忙地走了進來,一臉的汗水。
「娘,為何這樣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兒了?」
江氏拉著蘇荷的手,表情不怎麼好,「阿荷啊,這村子里都在傳說你給良子他娘下毒,說是差點沒了命。這都傳得厲害了,你怎麼還這樣一點不知?」
當頭一棒!下毒?她?怎麼可能?
「娘,您是不是听錯了?我怎麼可能做出這檔子傻事來?那可是條人命!」蘇荷扶著江氏,因為她有些激動,顯得搖搖晃晃的。
江氏卻擺了擺手,「阿荷,我听得千真萬確,他們還說你太狠心,說以後不關顧鋪子的生意了,還要讓大伙都遠離你。」她帶著喘,話語里頭滿是擔憂。
蘇荷臉上的笑僵著,完全不再狀態,她可是拼了命去找救呂氏的四葉草,她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來?她冷笑著,顯得很無奈。
「娘,您先別急,我這就趕回去瞧個清楚。」她就奇怪,今天明明開了鋪門,可是進鋪的人比先前少了很多,原來這背後還有這檔子事兒阻擋著呢。
江氏卻拉著蘇荷,緊緊的,「阿荷,這都鬧成這般了,你還回去做什麼?娘就是過來叫你別回去的,回去了只會被他們說,你說也說不清楚。」她嘆著氣,看著眼前命苦的蘇荷。
蘇鵬听到了這些話,從櫃台前快速走了過來,「娘,您方才說那些是真的?阿荷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蘇鵬也不相信。
自從蘇鵬決定一改本性跟著蘇荷混小本生意,他就不太過問村子里的家長里短,只是這不過問了,卻也能招惹上門來。
「是不是有人在背後陷害你?阿荷,你是不是得罪誰了?」蘇鵬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不然蘇荷是完全沒有理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蘇荷搖了搖頭,想不到會是誰,「大哥,你先看著娘,我去村子里頭探個清楚便回來。」說完,蘇荷將江氏的手放在蘇鵬的手心里,然後匆匆轉身離去。
「阿荷……」江氏瞧著她的背影,哀嘆不已。
「娘,您別擔心,阿荷會處理好的,她遇到那麼多事兒,還不是都走了過來?」蘇鵬其實還是挺佩服蘇荷的,那麼多閑言閑語都可以被她淡化掉。
蘇荷快速趕回村子,真沒想到,一路的細細碎碎,鄙視的目光,不解的目光投向她。她繼續往前趕,她得先去瞧瞧呂氏到底怎麼樣了。
「她還有臉回來?」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
就在這些莫名其妙的罵聲中,蘇荷來到了沈家。沈良因為呂氏中毒的事件便留在家中,想說留下做些田地活。
「良子哥。」蘇荷的聲音很小,這事情傳出去,沈良肯定知道。她以為沈良會因此恨她,卻不然,沈良對她給予淺淺一笑。
沈芝趴在桌上,心情不好。听到蘇荷的聲音,大反常態,絲毫沒個動靜,只顧盯著桌板。蘇荷笑著走到沈芝的身旁,「芝兒……」
沈芝抬眼,看著這副笑臉,瞪了一眼,然後不再理她。
蘇荷尷尬地看著沈芝拉著的臉面,識相地走開,「良子哥,我能去瞧瞧伯母嗎?」她問的很是小心,生怕沈良會因此大爆發。
沈良瞧著蘇荷,一副無辜的樣子,「阿荷,這會兒她還沒睡醒呢。而且,這時候,你見她該是不方便。等事情真相出來,你再來吧。」
無情的話語,無情的臉面,蘇荷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默默離開。這就是她默默做差點沒了命的事情的代價嗎?她仰著頭,望著刺眼的天空,如此之大,卻裝不下一個小小的她。
生活還得繼續。
蘇荷心情不好在所難免,但是為了能平復內心的納悶,她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她往宅子而去。
「芝兒,你說的熊大夫在鎮子何處?」沈良想一探究竟,便從熊大夫入手。
沈芝不解,「大哥,你問這個干嘛呀?」她玩弄著自己的小手,看著沈良正在整理鋤頭,像是準備要下地的樣子。
「我要去查個清楚,大哥還是不相信阿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沒有抬頭,對于剛才蘇荷離去的背影,他看著,有些恨自己。
沈芝倒不在意,「大哥,等娘親醒來,吃了藥,我帶你去吧。」
沈良沒再回應,抬著鋤頭準備出門,手里還提著一壺水,「芝兒,照顧好娘親,我去種些菜。」
沈芝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沈良前腳才跨出門檻,這李正威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良子,我有話跟你說。」
沈良沒有停住腳跟,而是繼續往前方走去,「李村官,您有話可直說。」
「怎麼會想到是阿荷往你娘喝的湯里頭下藥?阿荷是多麼好的姑娘,你應該很清楚。她之前如何我管不了,但是現在的她自強自立拼搏,這是很多姑娘所沒有的。她的很多優點都那樣顯眼,我不信你沒發現。」
沈良直視前方,內心很是痛苦,整顆心被揪著,緊緊地揪著,滴著血,「李村官,這個事兒還沒下結論,請您別胡亂說。」他冷著一張臉,沒有過多的表情。
李正威瞧著沈良,皺著眉頭,這樣的冰窟窿!
「良子!你可是大男人,如何連一件小事都擺平不了?如果你想知道些什麼,你大可去找鎮上的熊大夫,他會告訴你這一切。」
蘇荷消失的那兩天,李正威到處找她,沒找到。他派人在鎮子上等候著,他自己在村子里找。等派去的人帶回來蘇荷回來的消息,他樂了。當他得知蘇荷背後做的那些事情,他卻傷了。
沈良不明白地看著李正威,「熊大夫在鎮上哪里?」他想現在就扔下鋤頭趕往鎮子。
「你去了問問便知,熊大夫在鎮上名聲好,認識他的人多。」李正威扔下這句話後便離去。
沈良猶豫著走到了田地,然後扔下鋤頭,在外人同情的目光中往鎮子跑去。
蘇荷收好了地瓜干,用小布袋裝好,關好了宅門,便往鎮上而去。
「阿荷,回來了?」蘇鵬見到蘇荷的身影,趕忙過來關心地問了問。
蘇荷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看著冷清的店鋪,「大哥,我想帶著這些地瓜干往城里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在城里賺上一些。」她其實更想冷靜一番,就算是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那她也是人啊,她也會累。
蘇鵬看著蘇荷的樣子,哪里敢答應?「阿荷,讓我去吧,你沒進過城。我之前有去過一次,那個時候蘇天佑還沒離開我們呢。」回憶是美好的,但是放在現在卻是傷人的。
「還是我去吧,這里留給你,娘就先拜托你照顧著了。」蘇荷聲音很低。
蘇鵬看著她那狀態,怎麼忍心,他奪過蘇荷手上的布袋,「阿荷,讓我去,這等小事情,而且上城可是路途遙遠,你一個姑娘家的哪里吃得了這樣的苦頭?」
他邊說邊往里屋走去,收拾東西。
蘇荷看著他,淺淺一笑,很是慰藉。這樣也好,算是給他一次鍛煉吧,希望他在此行中能領悟一些銷售的知識。
沈良在鎮上問了個路人,在路人的指點下,他真就找到了熊大夫。
「請問您是熊大夫嗎?」他依然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人兒。
熊大夫不認識眼前的大塊頭,「老夫正是,請問你是?」每天陌生的人找上門,熊大夫哪里記得了那麼多?
沈良瞧著藥鋪,人還是蠻多的,「梁大夫,方便屋里頭說話嗎?」
沈良搞得如此神神秘秘,熊大夫瞧著自然起了好奇,而且看沈良也不是什麼壞人,便領著他進了屋,「說吧。」他洗了洗手,看著沈良。
「請問你可認識蘇荷姑娘?我想讓您跟我說說她。」沈良顯得有些急切。
熊大夫用塊布擦了擦手,轉過臉,瞧著沈良,「蘇荷姑娘?」蘇荷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千萬要替他保密,他如何敢食言?
「對,我娘的病是您可治好的。可是昨日卻被人下了小毒,現在整個村子都以為是蘇荷姑娘。」
沈良話才剛落下,熊大夫更是不解,「怎麼可能?蘇荷姑娘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小兄弟,你可得信我。」
沈良看著他。
「要不是她,就憑我一人的力量,我哪里能治好你娘親的病?話說回來,你還得謝謝她才是。」
「此話怎解?」
熊大夫鋪里的下從端了茶水進來。
「你先喝口水,看來急匆匆跑來,該是看蘇荷姑娘很重的人。」熊大夫端起茶杯,一臉的慈祥,笑了笑。
沈良顯得有些靦腆,被熊大夫這麼一說,連刷地一下紅了,只是因為臉比較黑,自然分辨不出真實的顏色。
「熊大夫,您還是跟我說說這里頭究竟是怎麼一個回事兒吧,可別讓蘇荷姑娘難做才是。」被他端起的水杯又被放下。
「是這樣的,當時你娘親病重,蘇荷姑娘就帶著你家妹把你娘親帶到老夫這兒瞧病,當時把完脈,我就覺得你娘親的病很懸,要用一種平常很難見著的藥,名為四葉草。可是蘇荷姑娘硬要上山采,我勸她最好不要冒險,這種山草很難見得。我上山好幾十年都沒曾見過四葉草,更何況只是一個弱女子?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過了兩天,就在她離開的第三天,她竟然手抓著四葉草狼狽地出現在我面前。可想而知她吃了多少的苦頭?」
熊大夫說的這些話,沈良都吸收了,吸收得那樣徹底,那樣疼,那樣感動!他有種想抽自己嘴巴的沖動,蘇荷在背後替他做這麼多事情,他現在卻還讓整個村子的人都冤枉她。
「更奇怪的是,她不讓老夫跟任何人說。」熊大夫捋了捋下巴上掛著的胡須,很是佩服蘇荷。
沈良站起身,顯得很是無力,「熊大夫,真謝謝您。我先告辭了。」
看著沈良的背影,熊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鵬收拾好了東西,正要準備上路,「阿荷,照顧好娘,還有鋪子。」這樣的蘇鵬高大而且體諒人。
蘇荷的嘴角微微上揚,「大哥,不急著上路,先留著吃晚飯,我給你做些好吃的。」
「不了,你都給我這包袱里頭塞了好些干糧了。」說著,他踏出門,往遠處走去。
蘇荷看著雄心壯志的蘇鵬,笑了。
「就是這里,鄉親們,就是這里,賣的地瓜干,本來還挺好吃的,卻是卡了我家孩子的喉嚨,現在都還不能好好說話,賠我錢。」
「原來是這里啊?這姑娘可是心狠之人,昨日還下毒要害人呢。」
一群人擠在鋪子門口,往鋪子里頭扔石頭。
地瓜干卡喉嚨?
「能否容小女子說句話?」一坡未平一坡又起,蘇荷站在鋪子門下,大聲喊著,完全蓋不過氣勢逼人的鄉親們。
「有什麼好說的?就你干的那些事,誰不知道?倒是會害人。」在前面听得蘇荷聲音的大漢朝著蘇荷大喊道。
「就是,心狠之人,你就應該滾出鎮!」
不遠處,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蘇荷的眼簾。
還沒等蘇荷反應過來,一顆小石子從天而降,她要躲閃,旁邊卻多了一只手把她拉離危險區域。
「阿荷,沒事吧?」此時知道真相的他更不知如何是好,簡單地問了問後,便站直,看著鋪門外鬧事的人。
「鄉親們,請听我說句話。我是良子,可能很多人都不認識,但是你們方才說的蘇荷姑娘下毒害人,這里說的正是我娘親。我一直沒想過蘇荷姑娘會害我娘,等我問鎮上的熊大夫證實才知道她背後為了我娘親吃得的苦。這樣一個人,如何忍心下手害我娘親?」
他從來沒有面對這麼些人這樣扯開嗓門說話,好听的聲音漸漸有些沙啞,旁邊的蘇荷扯了扯他,他全然不顧,硬是要解釋。
「你們要不信,我可以找來熊大夫證實。」
不遠處的面孔微微蹙眉。
「有什麼好找的?就算是沒下毒害人,那也做了地瓜干害了我家孩子。」一旁的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就破口大哭,讓周圍安靜下來的人看著卻是替她難過,紛紛再次拱手指責蘇荷。
「就是,這里就她能做地瓜干,不是她還能有誰?這心怎麼這樣黑?」
江氏听到外頭一陣吵鬧,沒來得及梳理一番便匆匆趕了出來,見到滿鋪子鬧事的人,她顯得有些害怕,她抓著蘇荷的手臂,「阿荷,這怎麼一回事兒啊?怎麼這麼多人?」看著不像乖乖來買地瓜干的樣子,
「把她的鋪子拆了!」突然有人這樣起哄。
沈良擋在蘇荷面前,一顆顆小石子砸在他的身上,「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亂來?」他氣勢逼人,像極了蘇荷的王子。
李正威正找蘇荷,整個村子里頭的閑言閑語,他以為蘇荷會難過,便找了上來,卻見到眼前這一幕,讓他更是皺起眉頭。
他把眾人退到鋪子的兩米遠外,「發生了什麼事兒?卻是這樣鬧,還讓不讓人家姑娘做生意了?」
認識李正威的人站了出來。
「李村官,她賣的地瓜干害人,讓這位婦人家的小孩卡了喉嚨,這會兒吞著口水都喊疼呢。所以我們就來這里鬧,要讓蘇荷姑娘關門,不要賣地瓜干了。」
「就是,只會害人,再開下去也沒人敢買!」
不認識李正威的自然不拿他當回事兒,「你算哪根蔥?這可是鎮子,不是村子,這里你說的不算。」
「就是啊,你不過就是一個小村長,哪里能說得起話?讓開!」
說話的人一把就要把李正威推開,卻是絲毫未被移動。
「你們都別吵了!」蘇荷放大音量,朝著門口喊著,很大聲很大聲,在旁的呂氏被她的這一叫給嚇著了。
眾人紛紛朝著她望去。老虎不發威,你們都當我是病貓?
「做地瓜干,賣地瓜干那是我的自由。還有,願不願意買是你們的事兒。為何大部分吃了地瓜干沒個事兒,卻是你家鬧出了這檔子事情來?難道你不知道六歲以下的孩子吃東西,娘要在旁邊看著嗎?如果你絕對小心,如果你絕對上心,你孩子就絕對不會被一根無辜的地瓜干給卡著喉嚨。」
蘇荷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語,對那位中年婦女滿是責備。
中年婦女搖頭一愣,不知該說些什麼,「你……就是你做的地瓜干有問題,為何我孩子吃了別的東西不會?」她指著蘇荷,惡狠狠。
蘇荷看著中年婦女的架勢,看來她今日是沒那麼容易放過自己的。她的余光再次瞥向不遠處帶著淺笑的面孔。
「你可以把你的孩子帶到這兒來,讓熊大夫瞧上一瞧,要真是我的地瓜干所為,我願意付藥錢,從此關門不賣地瓜干了。」
她還真沒踫過被地瓜干卡著喉嚨的,她倒要看看那個熟悉的面孔要做出什麼事情來。
中年婦女被這麼一逼問,倒是嚇到了,「我孩子這會正睡著呢,怎麼給帶過來這兒?還有,你別再那亂拿主意,我今兒個是來找你算賬的,反過來卻被你給說了,你到底有沒個態度?」
蘇荷這麼一說,有道理;中年婦女這麼一說,也挺有道理的。其余的人都靜靜地站著,不知該偏向哪方。
「鄉親們,我可以拿我的性命替蘇荷姑娘作證。」突然,旁邊帶些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讓蘇荷先是一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
李正威自然也不甘示弱,「你們要敢再鬧,可別怪我把鎮長給叫來!」
李正威這麼一說到鎮長,大伙的氣勢就下來了,他們互相望了望,還沒搞清楚卻是怎麼一個情況。
蘇荷走到中年婦女的面前,「這些錢你先拿著,你的孩子要真是吃了我家的地瓜干而卡了喉,我自然會付起我該付的責任,但是希望你模著良心說話。」
眾人本來就準備要散去,卻見蘇荷來了這一出,便紛紛又站住腳跟,瞧個一二。
中年婦女手上冰冷的銀兩,這重量沒有比蘇天佑給的多,但是卻那樣沉重。看著眼前的蘇荷,她有些傻眼,「這個?」
「您就收下吧,等等我隨你去瞧瞧您家孩子,算是跟他道個歉。」蘇荷突然大改處理路線,讓中年婦女感動得不知該如何接招。
不遠處的熟悉面孔甩了甩手,憤然離去。蘇荷的心這才安于平靜。
「不必要了,其實……孩子好著呢,瞧過大夫了,沒什麼大事。」中年婦女轉了個臉,沒見到蘇天佑,便扭身跑起,離開。
眾人看著中年婦女突然離開,還拿著蘇荷給的錢,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替蘇荷覺得不值。
「她怎麼就這麼走了?不說點什麼啊?」
「我看她該是騙人的吧?剛剛看她在那頭哭得厲害,一問才知道是孩子吃地瓜干出事了,我便覺著生氣,跟著她上來這討個說法,可是這算什麼回事?」
「就是啊,剛才哭得跟什麼似的,這會拿著錢就不認了,肯定是騙人的吧?」
蘇荷吁了口氣,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沒事了,那你們都散去了吧。」李正威揮了揮手,朝著這些個憤青喊去。
眾人正搖著頭準備離開,背後沈良的聲音再起響起,「鄉親們,別再誤會蘇荷姑娘了,她很善良,她沒給我娘親下毒。」
旁觀者听了沈良的這些個話語,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
「蘇荷姑娘,真是抱歉啊,我們不知真相卻跟著鬧事,多有得罪!」
「就是,蘇荷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放心上才是。」
沈良的話落下後好一會兒,突然冒出好多站在蘇荷身邊的聲音,都是替蘇荷說的話。
蘇荷朝著大伙笑了笑,「這些個都是小事情,我能撐得住。對了,今日賣的果子還留有好些,我請大家吃果子吧。這站在門外也該站累了吧?都進來吧。」蘇荷伸了伸手,招呼大家進鋪子。
要想留住更多客人,要想賺更多的錢,那就得做到人心所向。
沈良看蘇荷已經解除了煩憂,便悄悄離去,李正威趁著大亂,跟在沈良的身後。
「問清楚了?」
沈良點了點頭。
「知道後心里難受吧?阿荷這丫頭心這樣善良。」李正威的雙手靠在身後,隨著沈良的步子往前跨。
沈良沉默。
「你可知道,她也拜托我做了件事。」
沈良好奇地看著李正威,不明白,無解。
「想知道嗎?」
沈良點了點頭,沒有蘇荷的時候,沈良竟然如此安靜,惜字如金,讓李正威很是鄙視。
「你就不能說句話?這一路來都讓我一人說,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自己跟自己說話呢。」李正威滿臉笑意,看著沈良。
「想。」
沈良說完後,李正威哈哈兩聲,「真不知道為何阿荷這丫頭會看上你。」他不明白地搖了搖頭,蘇荷對沈良,他是看得真真切切,蘇荷為沈良做的那些,他是有些嫉妒的。「就你爹的事情,她讓我多上些心,讓我早日能揭開真相,讓你爹死得瞑目。」
李正威的話語落下後,沈良的心一震,再次讓他滿心憐惜。相比于蘇荷,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卻還要讓她背負著村民的罵聲。
「李村官,為何要跟我說這些?為何要幫我?」
沈良只是表面看著冷,其實內心還是很火熱的,特別是對自己喜歡的人。他能看出李正威對蘇荷的感情,也猜測蘇荷跟李正威會走在一塊。
「呵呵,我也就是這麼一提,至于你該怎麼做,听不听,那可是你自己該做的。還有,就你爹的案子,這些天好像有些眉目,阿荷在背後幫了不少的忙。到時候你來找我一趟。」李正威看著沈良,有些羨慕他,更是嫉妒。
沈良欣喜萬分,沈明的冤案可是沉了好些年,這會兒听李正威說有了眉目,他自然高興,「李村官,為何不直接說?」
「小心隔牆有耳。」
沈良識相地點了點頭。
走到分叉口,他們分開。「良子,對阿荷好些,她是一個好姑娘。」李正威突然的一句,讓沈良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傻傻地點了點頭。
李正威活得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三十歲的高齡還未娶,那是因為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入眼,現在蘇荷從天而降,而且讓他認識,讓他深度對蘇荷了解,這讓他忘不了蘇荷那份善解人意。他喜歡這樣聰慧卻又簡單的女子,自給自足。
看著沈良的背影,他苦笑著。
沈良從跨進家門檻,就迫不及待地將沈芝叫了過來,「芝兒,大哥跟你說個事兒。」
沈芝剛幫呂氏擦好身子,跑了出來,瞧著沈良一臉的笑,「大哥,什麼事兒啊?如此開心。」
「大哥去找過熊大夫了,而且听他說了些阿荷的事情,給娘下毒的人不是阿荷,是另有其人。」
「大哥,怎麼會這樣?」
事情的發展總是那麼快,讓沈芝這顆小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大哥找去鎮子,問熊大夫,他跟大哥說,治娘親病的藥是阿荷獨自上山找的,四葉草,芝兒可能沒听過。這是一種山草,很難被人發現,就算是熊大夫,他都沒見過一回,阿荷卻是把它從山上摘了回來,一去就是兩天,回來的時候狼狽不已。」他說著說著,聲音里帶著哽咽,本就沙啞的嗓音更顯模糊。
「大哥,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沈芝有種想抬起手砸自己耳光的沖動,她今天還那般對蘇荷。
沈良無奈地點了點頭,「所以,我們都誤會阿荷了,她為了娘親吃的那些苦頭,怎麼還會忍心害娘?」
沈芝掙扎著晃腦袋,「大哥,芝兒是不是很壞?阿荷姐這個時候肯定很難過。」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把蘇荷當成了什麼?呼之來呼之去的。
「芝兒,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阿荷沒有怪你。現在我們應該找出真正給娘下毒的人才是。」沈良高大的身子挺在沈芝的面前,不容真凶逃離。
沈芝看著沈良,「大哥,會不會是阿香姐?我記得當時給娘親喝阿荷姐送來的湯時娘還好好的呢,然後等到要喝阿香姐的湯時,芝兒就覺得娘有些不對勁了,只是芝兒以為娘親是喝太多才會這般,現在認真想想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沈良听著,皺著眉頭,無法相信,「芝兒,阿香姐也不是外人,我們自己知道真相也就罷了,她這會兒正忙著成親的事情,正是喜慶之日,不能讓她因為這件事而難過才是。自此提防些便可。」真沒想到,王香會為了那麼一件小事而做出這樣傷害人命的事情來,沈良無奈地晃了晃腦袋,希望王香成親之後能正經些。不再做傻事。
沈芝卻不讓了,「大哥,阿香姐可是真凶,她害了娘親不說,還傷了阿荷姐,怎麼可以這麼輕易放過她呢?」
沈芝現在回頭想想,真覺得王香太狡猾。她還知道返回來瞧瞧呂氏的狀況,好跟沈芝做一場思想教育,讓沈芝跟上自己的思維節奏,到時候自然就是蘇荷替她背的黑鍋。
「大哥,本來我也是不信阿荷姐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是阿香姐一直在旁邊跟我說一些過去的事情,說娘親能臥病不起全是阿荷姐惹的,還說沒有阿荷姐,我們就會過得更好。我越想越覺得她說得在理,然後便認為是阿荷姐所為。我卻是錯怪了阿荷姐。」
沈芝說得很是難過,對一個人的傷害,猜疑最為厲害。
沈良輕輕拍了拍沈芝的後背,「芝兒,沒事的,阿荷姐不會怪你的,你好好照顧娘親,我這田地里的活兒都還沒干完呢,我得先去田地里忙活一會兒。」
說完,便要離開,他回來就是想跟沈芝說明事情的真相,沈芝猜是蘇荷給呂氏下藥的時候,她一天到晚都是拉著一張臉。
「大哥,小心些。」原來這個世界,該信的人那樣少。
王香哼著小曲游動在家中,慕家帶來的很多家具,什麼衣櫃啊,櫥櫃啊……塞滿了王家,還有好些漂亮的衣裳。此時王香的心情可以就好比這些漂亮的衣裳,那樣顯眼,清晰。
「香兒啊,娘親終于看到日子出頭的那天了。」鄭氏走了上來,拉著王香的手,很是開心。
「娘,我開心的可不是成親的事情。」
「那是什麼?」
王香自顧自地開心,沒給鄭氏一個解釋。
「香兒啊,最近可有跟阿荷往來,我可是听說這小丫頭在鎮上開了些鋪子,賣了些什麼地瓜干、果子,生意還不錯。看來這丫頭日子倒過得去。」
晴天霹靂,地瓜干?
「娘,慕俊才給我帶的地瓜干是阿荷那買的嗎?怎麼就我不知道?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