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里連忙後退,用手在額頭上模了模,好在那里還是一片光滑,似乎沒有留下什麼。浪客中文網但是等他再把目光轉回到幽靈巴克身上,眼前的景象就讓他驚呆了。
從指尖開始,半透明微微發光的靈體正在被血肉之軀所代替,這微妙的變化迅速而平靜,一轉眼手臂,頭顱,上身……全部都轉化為了實體。等阿基里終于把掉下來下巴合起來的時候,眼前站的已經不是一個幽靈,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你!你!你……我!我……」阿基里陷入一種語無倫次的狀態,他感覺自己是不是又上當了?是這個幽靈設下的陷阱,讓自己做了什麼可怕的交易,所以幽靈復活了。難道是它要吸取自己的生命,換自己重生麼!!!
幽靈自己仿佛也被眼前的轉變驚呆了,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模了模自己的臉,然後仿佛想起來一樣,沖到了湖邊,借著月光看自己的樣子。仔細端詳了半天以後,伸出雙手,伸入了水中。只見一捧清澈的湖水被他捧了起來,他痴迷的看著湖水從指縫中流回湖里,砸在水面形成一圈圈的漣漪發出清脆的水花聲。水流光之後,他又掬起一捧,這一次他低頭把水給喝了下去,然後他發出歡呼, 的一下跳進了小湖。
阿基里驚嚇的看著幽靈巴克在水里面歡快的撲騰著,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趕快溜走。他悄悄的把妹妹連毯子抱了起來,又揣上松鼠送來的果子,然後開始安靜的往樹林里面退。在快要退到草地邊緣的時候,他掉頭開始狂奔,只要逃入樹林中,那個名為「巴克」的妖怪就不會那麼容易的追上自己了。然而他剛剛轉頭,就發覺前一秒還暢游在水中的巴克正站在面前四五步的地方,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正帶著好笑的神情看著他。
「啊啊啊啊啊!」阿基里發出尖叫,掉頭再看,水里面果然已經沒有了巴克的身影,只有起伏不定的波浪還能證明剛才有人在水中游動。
「嗯……」盧娜被哥哥的尖叫吵醒,揉著眼楮醒了過來。「怎麼了?哥哥?」
阿基里心髒跳的飛快,緊張的呼吸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盧娜轉過頭四處張望看到了幽靈巴克,突然笑了起來,伸出一只手說︰「嗨!你好,巴克。」
巴克也報以微笑,迅速的縮短了與阿基里的距離,伸手接住了盧娜的小手吻了一下︰「嗨,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可愛的盧娜。」
阿基里雖然立刻就把盧娜往身後藏,但是還是慢了一步,他生氣的大喊︰「你你……你這個妖怪!休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巴克沒有追上來,只是夸張地搖了搖頭說︰「哎……搞什麼啊,我看上去像壞人麼?」
「考慮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像!」阿基里月兌口而出,然後突然發覺這對話怎麼這麼熟悉,好像幾天前就有過一次。他痛苦的想,自己怎麼這麼倒霉,遇到了這樣一個狡猾的怪物。而且自己怎麼這麼蠢,居然會因為同情心上了兩次一樣當。他惡狠狠的瞪著巴克,恨不得用用熊熊的怒火把對方燒個對穿。「你失去記憶什麼都是裝的麼?」
「我以我的榮譽發誓,絕對不是。我現在還是不記得我是誰啊,而且怎麼會發生現在這樣的變化,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有了實體,我就能更好的保護你們,這不是很好麼?」巴克一臉認真地回答,明亮的眼楮直直的看向阿基里。
阿基里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這一年來在市井中模爬滾打,他也練就了一雙看人的眼楮,眼前人的目光清澈而真誠,確實不像在說謊。盜賊團伙的頭子馬扎爾說過,即使最高級的騙子也無法完全掩藏自己眼楮里的秘密。阿基里看著對方的眼楮的時候,不禁會聯想到盧娜純真的雙眼。真奇怪,很少有成年人還會有如此干淨的眼神。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眼前人的容貌,與之前的一團光影相比,有血有肉的巴克更加俊朗。他有一頭砂金色的短發,皮膚白皙,最特別的是,他的眼楮左眼是溫暖的榛綠色,右眼是明艷的湖藍色。被他近距離的看著,仿佛同時面對一片溫暖的古老的森林和一片無邊無盡的天空和水面。巴克個子挺高,大概有六尺多,體態修長,但是行動中充滿了優雅的力量感。正如他華麗貼身的服飾所預示的身份一樣,一定是個騎士或者貴族。
阿基里垂下了眼楮,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敢過久的看著眼前人的眼楮,似乎會被看穿做過的所有錯誤的事情。他諾諾的說︰「好吧,我相信你。但是……」
突然一陣咕嚕聲響了起來,阿基里呆了一下,模了模自己的肚子,然後又看了看盧娜。接著又是一聲,這一次他听得清楚,是眼前的人發出的。巴克臉似乎紅了一下,然後大大咧咧的說︰「哎呀,肚子餓了,有什麼吃的麼?」
「哥哥,我也餓了……」盧娜小聲的摻和進來,仿佛嫌局勢不夠亂似的。阿基里認命的把盧娜放下,把破毯子鋪在地上,然後掏出懷里面的堅果和漿果,放在毯子上說︰「吃吧。」見巴克也湊了過來要拿吃的,阿基里立刻喊起來︰「你不是自己會叫動物送來麼?為什麼還要吃我妹妹的……」
巴克拿了一個漿果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尷尬的舉著。最後還是盧娜說︰「我送給他吃!哥哥你太小氣了。」阿基里內心感嘆這個妹妹怎麼就胳膊肘往外拐,一邊看巴克笑眯眯的把果子吃掉,然後轉身走到了小湖邊。只見他在往湖水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很快剛剛恢復平靜的水面就起了波瀾,一條接一條的魚從水中跳了出來。大概跳上來三四條,巴克就放下了手,回頭看著阿基里說︰「還是吃肉吧,我感覺我有一百年沒吃過東西了。」
阿基里也咽了咽口水,自覺地上去撿起了魚,然後四處收集柴火,打算升個火烤魚。撿了一半突然掉頭對巴克說︰「既然你能把魚變上來,為什麼就不能變個火堆出來或者直接把魚給變熟麼?」
巴克搖搖頭說︰「魚不是變出來的,是他們自願獻身給我吃的。火倒是有辦法升……」說完他打了一個響指,手上拿著的一根樹枝就被點燃了,「但是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會烤魚。」
阿基里被魚自動獻身的說法震驚了一下,所以看到點燃火焰就沒那麼震驚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可以控制動物,可以讓動物送上自己的口糧,甚至可以讓動物自願獻身當食物,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幽靈該有的能力啊。等阿基里撿來足夠的柴火,發覺破毯子上又多了一些蘑菇和野果,估計是剛才又有動物送來的。他一邊架火堆一邊忍不住問︰「那個……巴克大人,我覺得你似乎不是一個幽靈,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神仙?妖怪?精靈?惡魔?你還有什麼能力?」
「怎麼突然叫得這麼客氣?你還是叫我巴克就可以了。坦白說,你問的問題我一個都回答不出來……不過我感覺我應該不是一個壞人吧?」幽靈坐在草地上,看著阿基里把火堆弄好,穿上魚開始烤,一邊若有所思的回答。
壞人難道會承認自己是壞人麼?阿基里心中默默的嘀咕著。好在目前看來這個奇怪的人或者別的什麼是幫助自己的,這就夠了。阿基里在一年的寄居盜賊團伙的生活中,學會了很多,做飯就是其中一條。很快四條魚就散發出了香味,雖然沒有任何的佐料,但是這也是幾天來唯一吃到的新鮮的東西。三個人大快朵頤之後,溫暖的瞌睡又找上了門。巴克看著累了一天又飽受驚嚇的兄妹倆個抱在一起陷入了沉睡,笑了笑,然後站起來,拔出劍開始努力回憶應該怎麼去使用。夜還很長,作為守夜人,他得找點事情做做。
在同一片星空的照耀下,北方的冰原上,大部分的生物都沉靜在夜晚的寧靜之中。除了夜行的動物,所有的生物都沉睡了,但是在這個離堅冰峽不遠的小山背風之處,肯達、馬丁和女魔武者凱瑟琳都沒有休息。這里剛剛結束一段心理和精神上的拷問,雖然不見血腥,但是在狼騎士可怕的精神威壓之下,凱瑟琳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四肢都在微微的顫抖,頭也如同被鹿角駝蹄過一樣鈍痛著。她從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明白自己已經成為了黑岩堡的叛徒,里昂大公不會過問你泄密的理由或者苦衷,泄密就是泄密,下場唯有一死。凱瑟琳不是堡中大公最為信任器重的手下,但是她見過比自己更得大公寵愛的另一位領主如何因為一個錯誤就直接被削掉了半邊頭顱。夜風吹起凱瑟琳紅色的華麗卷發,她抬手去把遮擋住眼楮的發絲挽到耳朵後面,開口說︰「我會說出我知道的一切,甚至會幫助你們追回迪爾蘭多殿下的……身體,希望事情結束以後,你們能放我自行離開。」
肯達看了一眼馬丁,兩人都恢復成人形,然後點點頭說︰「好,你可以從大公帶回殿下的那天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