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獨自先來到了農場,這里還是一副安適的田園風光,早起的公雞和母雞已經在草場上捉著小蟲子,欄里的牛和羊偶爾發出幾聲叫聲,像是田園小合奏。
但此時的艾琳顯然早沒有了心中的那份恬適和悠閑,看著周圍寬廣的牧場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但又擔心克爾麗娜究竟會不會來?
直到太陽升的老高了,維德趕著馬車和迪克來了。迪克的手臂還不能自如的活動,但一到農場就跳下馬車,問艾琳怎麼樣了。
艾琳搖了搖頭,仍舊低頭使勁兒的壓著手里鍘草的刀,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心中的焦急。
「別急,你是來的太早了,平時米爾和米莉還要等一會兒才來呢。」迪克安慰著艾琳,然後幫維德去提水,雖然一只手能動,也幫著給圈里的牲口都填上清水。
艾琳抬頭看看天上金燦燦的太陽,嘆了口氣,除了繼續等待,她現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
終于,艾琳看到另一邊農場的方向走來兩個人,手里都提著桶,但只是遠遠的一望,艾琳就失望了,這兩個人從身形上看就不是克爾麗娜,應該是那對雙胞胎姐妹。
「艾琳,我過去問一下。」看到艾琳失望的表情,迪克馬上迎著米爾和米莉姐妹兩個走了過去,並且一早就打著招呼︰「嗨,早上好。」
那對姐妹一看到迪克居然綁著繃帶,幾乎是驚叫著沖上來,對著迪克噓寒問暖,好不熱心。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迪克的什麼至親好友呢。
艾琳在一邊只是無奈的等著,也許要等這對姐妹寒暄夠了,迪克才可以轉入正題吧。不過艾琳可沒想要趁現在過去,她知道自己不討那對姐妹的喜歡,自己過去一定什麼都問不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迪克一直跟著那對姐妹進去了牛欄,顯然是去擠牛女乃了,艾琳才感覺有些東西自己忽略了。不是托馬斯已經拒絕了威爾士公爵嗎,說明年之前這里的牛女乃都不會給他們了?還有就是牽牛是怎麼回事,昨天听維德說,克爾麗娜是跟著這對姐妹來牽牛的,那就是說這里的兩頭女乃牛送給了威爾士公爵?
艾琳扔下了手里的草料和鍘刀跑去維德那邊,維德正在給羊剪毛。艾琳就問維德︰「我記得你昨天說有兩只小母牛給了威爾士公爵?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托馬斯大人的意思,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維德顯然不善于謊言,一個「不太清楚」就讓艾琳感到更多的端異了。但她也知道,自己再怎麼問,維德應該也不會說的。
退了出來,艾琳現在只盼望迪克能給自己問道一點消息,所以來回踱著步,並不時張望著迪克那邊的消息。
終于,迪克的美男計似乎奏效了,迪克在出來送那對姐妹離開的時候向艾琳比了一個手勢,大概是讓艾琳等一下,自己馬上就回來。
艾琳的心更急了,甚至一邊踱步一邊來回的搓著手,只等著那對依依惜別的姐妹趕緊離開,就向迪克沖了過去,緊張的問著︰「究竟怎麼回事?克爾麗娜什麼時候會來?」
迪克忙拉著艾琳往一邊走了幾步,不知道是怕還沒有走遠的米爾和米莉看到,還是怕他父親維德听到,聲音盡量壓低了告訴艾琳︰「她們說那是剛來的一個女佣,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幾個人。而且和那兩頭被牽走小母牛一樣,應該是作為賠償送給威爾士公爵的。其他的米爾和米莉就不知道了。」
「賠償?」這個詞讓艾琳的心一緊,想不出托馬斯為什麼拿克爾麗娜這樣的大活人去賠償什麼,但一絲不好的感覺已經浮了上來,忙又問迪克︰「那你有沒有問是因為什麼賠償威爾士公爵?」
「迪克,過來幫忙。」維德忽然叫了一聲,不但打斷了迪克,也似乎還有其他的意思。
迪克只能向艾琳聳了聳肩膀,小聲的告訴艾琳︰「米爾和米莉知道的不多,她們只是最低級的女佣。」
「是啊,我知道了。」艾琳現在真正的心煩意亂,雖然理不清頭緒,但隱隱的覺得事情一定是和自己有關。不然維德為什麼要打斷迪克呢?
想到這里,艾琳飛快的跑向她的花花,翻身騎了上去。迪克看到了忙追過來問道︰「艾琳,你回莊園嗎?不等我們一起?」
「不,我回城堡去,我看看迪麗還在不在。」艾琳現在希望回去找到迪麗能夠知道點什麼,實在不行……她想是不是應該去找特里克管家問問?
「艾琳……」迪克追出來好遠,可艾琳的馬奔的飛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牧場的盡頭,好像直接沖出了地平線。
「迪克,很多事情都不會永遠是你想的那樣子,艾琳也應該明白的。」維德放下手里的羊毛剪子,來到迪克身邊,拍了拍兒子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
「維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迪克也不明白。他只听艾琳說過,來這里之前,她在廚房干活的時候有兩個要好的朋友。
「有時候要保全點什麼,就必須先犧牲一些東西。」維德嘆了口氣,轉身又回去繼續剪羊毛了。
迪克看著早已經沒有人影的路上,暗自的問著︰「她還會回來嗎?」
艾琳只是隱約記得回城堡的路,還好她自認方向感不錯,所以奔行的很急但沒有走錯岔路,直到前方看到了熟悉的城堡的尖頂,艾琳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艾琳到的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過了,廚房里也是休息的時候。艾琳進門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幾個人,也沒有打招呼就直奔二樓,向著她和克爾麗娜、迪麗之前住的小房間奔去。
門是關著的,艾琳推了一下沒有上鎖,可屋里卻沒有人。克爾麗娜的床空著,連上面的被褥床品都沒有了;可是為什麼迪麗的床也完全空了,只剩下一塊床板和地下的草墊子?
艾琳忙沖進門,最先打開了她們以前放衣服的櫃子,上下三層都是空的;再看看她們之前放各人小物品的小櫃子,三個抽屜里也沒有一樣東西;而且抽屜的底部還有一層薄薄的灰,顯然這里至少有兩、三天沒人住過了。
「艾琳?你怎麼回來了?」門口傳來羅拉的聲音,不知道她是路過還是听到聲音過來的。
艾琳轉身跑出去,一把拉住了羅拉的手,焦急的問著︰「羅拉,迪麗呢?克爾麗娜為什麼會在威爾士公爵的農場里?」
「艾琳,注意你的形象,別瘋瘋癲癲的樣子。」羅拉看了一眼因為一路疾馳頭發都有些凌亂的艾琳,別過臉去並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哦,我知道,我知道這里是廚房。」艾琳馬上意識到廚房的規矩,到了這里就得听羅拉的,忙把梳成馬尾的頭發盤起來,又把頭上的碎發用手使勁兒的攏到腦後,才換了一副熱情的口氣︰「下午好,羅拉,我只是想要知道迪麗和克爾麗娜究竟怎麼回事?」
「沒什麼,迪麗只是回家了,你走後不久她母親就病了,很嚴重,她就回去了。至于克爾麗娜,她是有契約的,所以主人安排她到哪里工作,她就必須依從。」羅拉總算是正式的回答了艾琳的問題。
「謝謝,可是我不明白,不是說廚房也缺人手嗎?為什麼要把克爾麗娜調走?還是說這里很多人都去了?」艾琳有太多的問題了,真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一個,但她更想要知道的是,克爾麗娜的離開和自己有沒有關系?
「廚房這次走了很多人,不只是她一個。」羅拉還算有耐性,但回答完這句之後就準備離開,又被艾琳拉住了︰「羅拉,最後問一句,克爾麗娜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艾琳,你該懂些規矩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該知道的。在農場里太清閑了嗎?那麼好吧,廚房也缺人手,你回來嗎?」羅拉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但一向刻板的面孔也沒有表現太多的情緒,只是掙月兌了艾琳的手,轉身離開了。
艾琳站在門口,再回頭看看已經空蕩蕩的屋子,她猛然沖下樓,向城堡跑去。
「艾琳小姐,你不該來這里。」門口的男僕攔住了艾琳,不允許她進去。
「我只是想找特里克管家,你能幫我轉告他一聲嗎?」艾琳知道城堡里的規矩更多,所以沒有硬闖,但她也知道特里克如果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算不放自己進去,應該也會出來看一眼吧。
「特里克管家不在,艾琳小姐。」男僕說的很恭敬,起碼听不出一點強硬或是敷衍的意思。
「那……」艾琳在考慮著是不是應該直接找托馬斯?雖然不知道托馬斯在不在城堡,但這個想法顯然不行,就算在莊園,自己沒有許可也是不能輕易就到三樓的,自己還是個「下等女佣」呢。
想了一下,最後艾琳還是決定在這里等等看好了,如果特里克回來,起碼她能看到,上去搭訕問話也是正常的。
于是艾琳就跑到城堡對面的小水池旁邊去坐著,那里應該算是一個小型花園的,有歐式的小亭子和一個圓形的蓄水池,只不過這個年代還沒有噴泉之類的東西,水里只是有些浮萍和小魚,但不是錦鯉或金魚,那都是當時中國特有的品種,看起來那些像是小型的虹鱒魚,但游的也挺歡快。
雖然還是著急,但艾琳到了現在也只能等著。她沒有大模大樣的就坐進亭子里去,畢竟這里不是莊園,沒法那麼隨便。所以只是在水池的旁邊坐了下來,抱著膝蓋一邊看著水里的小魚在浮萍下鑽來鑽去,一邊注意著對面城堡的大門。
直到下午的熱乎乎的太陽都偏西了,卻還是沒有看到特里克回來,當然也沒有看到托馬斯出入,或許特里克是和托馬斯一起出去了。不過,從時間上來看,如果是平時廚房的女佣應該開始往城堡送食物了,可今天卻一直沒有見到廚房有人到城堡這邊來。
難道說,特里克和托馬斯都不在,所以廚房才沒有準備晚餐的?這是不是說明晚餐主人也不回來吃了?那自己還要不要等,還要等多久?
艾琳不知道莊園里娜塔莎和維德是不是擔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這樣跑出來一整天算不算違反了什麼規矩,但她畢竟來了,真不想要就這樣回去了。所以艾琳還是覺得再等等。
果然,天已經完全黑了,晚餐時間早就過了,廚房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城堡里也只有少量的燈火透了出來,這就是主人和管家都不在的信息了。
艾琳獨自坐在漆黑的夜里,水池旁也開始冷了起來,偶爾小魚游動一下發出的「嘩啦」一聲輕響,倒是讓艾琳沒那麼寂寞。只是隨著越來越深的夜晚,艾琳不知道是因為餓的太久,還是坐的時間太長,她感覺身上開始月兌力,心發慌,有點低血糖的癥狀。
艾琳知道再這麼坐下去不行了,雙腿都會麻痹不說,低血糖嚴重加上體溫降低就會有危險的。艾琳這才站了起來,卻因為坐久了突然起來導致血壓升高,身子晃了晃,幸好扶住了旁邊的亭柱。
「踢踏、踢踏」就在艾琳扶著柱子喘氣的時候,兩匹馬並排小跑著來到了城堡前面。明明已經是深夜了,除了城堡前門左右的兩盞玻璃燈照明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可其中的一個從馬上下來就好像感覺到了什麼,轉頭向著小亭子的方向看過去。
「誰在那里?」托馬斯雖然是疑問的口氣,可沒等亭子邊的那個人影回答就快步的走了過去。他的心也「怦然」跳了一下,有種感覺是不是她在?
「是我……」艾琳總算把血壓突然升高的眩暈壓了下去,可是低血糖的癥狀更明顯了,以至于她說一句話之後就開始冒冷汗。
當托馬斯伸手抓到她胳膊的時候,艾琳竟然一頭栽到了托馬斯的懷里。
「天哪,托馬斯大人,您看看艾琳小姐多麼想你啊。」特里克也趕緊跑了過來,正好看到艾琳對托馬斯「投懷送抱」,吃驚又欣喜的差點直接拍起了巴掌。
「閉嘴,快去叫亨利醫生,她暈倒了。」托馬斯開始感覺艾琳撲到自己懷里的時候確實也欣喜了那麼一下下,可他的嘴角還沒來得及勾起一個笑容來,就感覺懷里的女人不正常的癱軟著,伸手一模臉蛋冰冷的,就知道這女人又暈倒了。
「哦,知道了。」特里克忙著又上了馬,但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對著守門的男僕吼了一聲︰「快去開門,還有托馬斯大人臥室的門,直接把艾琳小姐安排到托馬斯大人的臥室,臥室知道嗎?」
如果托馬斯不是已經抱起了艾琳,沒有多余的手了,他真想過去掐死這個多事的特里克。
不過那個守門的男僕倒是很听話的幫托馬斯打開了大門,然後一路小跑的上了二樓,真的去打開了托馬斯臥室的門。
托馬斯連瞪人的心思都沒有了,進到大廳之後就將艾琳放在了一側的長沙發上,然後吩咐一個男僕找塊熱毛巾來,他則是親自去酒櫃倒了一點伏特加過來。
艾琳的手腳都是涼冰冰的,嘴唇也是白色的,小鼻子尖有些發青,托馬斯半蹲半跪在沙發前,把那杯伏特加給艾琳灌了下去。
「咳咳,好……辣……」艾琳咳嗽了幾聲之後總算睜開了眼楮,可還沒看清面前的是誰,一塊雪白的熱毛巾就蓋上了她的臉,然後就是大力的一通揉搓,搓的艾琳感覺臉上都少了半層皮了,不過也總算是有了些熱乎乎的知覺。
「我的天,疼死了。」艾琳這才一把扯下臉上的熱毛巾,就看到托馬斯正從地上站起來,好像剛剛給自己擦臉、灌酒的不是他似的,優雅的坐到了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你來了多久了?」托馬斯盡量保持隨意的樣子,把兩條筆直修長的腿抬上了面前的小桌,問著艾琳。
「午飯時間就來了。」艾琳把毛巾遞給了邊上站著的男僕,但她知道,剛剛給自己擦臉的一定不是男僕。
「晚餐沒吃?」托馬斯看著艾琳紅潤起來的小臉,向男僕做了個手勢。男僕馬上會意,放下手里的毛巾出門往廚房走去了。
「沒事,不餓。」艾琳坐直了身子,感覺肚子確實不怎麼餓,低血糖癥狀其實和餓的感覺是兩碼子事。
「維德或娜塔莎知道你來這里嗎?」托馬斯的語速挺快,比平時說話的節奏快多了,同時艾琳聞到一股酒味從托馬斯身上飄過來,好像還有點淡淡的香水味,這和托馬斯平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讓艾琳感覺有點別扭,但還是點點頭,說︰「知道。」
「那吃了東西就去睡。」托馬斯站了起來,沒有再看艾琳一眼就快速的往樓上走去,但好像又想起什麼,對另一個男僕說道︰「帶她去一樓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