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起碼有二十多個孩子,艾琳之前看到的和神父一起收拾菜地的應該算是大一點的,和威廉年紀相仿,所以能幫著干活了。另外听說還有幾個已經十幾歲了,平時白天都會到周圍幾個大的莊園里去幫忙,賺點糧食回來可以減輕些斯托特神父的壓力。
還有幾個很小的孩子大概只有兩、三歲,最小的那個還不會走路,「咿咿呀呀」的由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抱著,另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也跟在旁邊,看起來應該是兩個看一個的架勢。
晚餐的時候這些孩子們圍攏過來,讓艾琳想起了所謂的孤兒院和貧民窟。索性這些孩子都很乖巧,小小的年紀卻很懂得謙讓,沒有人擁擠和喧鬧,各自捧著一只小碗,等著埃米莉嬸嬸把粥盛在碗里,面包和土豆泥則是艾琳負責發放的。
令艾琳奇怪的是孩子們把隊伍排好之後,居然是小的孩子後面,應該是從大到小的順序排隊的。開始的時候艾琳還認為應該是大點的孩子多吃點,因為可以幫神父干活了,埃米莉也說孩子們在長身體,估計這樣的排隊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希望先滿足一部分孩子的身體需要。
可是到了後來艾琳才發現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因為晚餐是粥,所以前面的比後面的要稀了很多,到了最後的幾個小孩子的時候,粥里面的米粒明顯比前面的孩子多了不少。
「埃米莉嬸嬸,這是……」艾琳看著後面孩子碗里的粥,驚訝的合不攏嘴,不知道該怎麼問埃米莉嬸嬸這樣的問題,這是誰規定的呢,太讓人心酸了。
「這是孩子們自發決定的,他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默默的遵守了,即使是新來的孩子也一樣。沒有人教給他們這樣做,我唯一要求的就是用餐的時候不要擁擠,希望大家排隊,並且沒有刻意的強調個子高矮或是年齡大小的順序問題。」
看到艾琳吃驚的表情,抱著最小的那個孩子的斯托特神父滿臉欣慰和驕傲的說著。那種驕傲是發自內心的,看到出斯托特神父有多麼的真心愛著這些孩子。
「真可愛。」艾琳的眼楮開始發酸,心都在輕輕的顫著。這些孩子還很小,卻可以有那麼大的胸懷來,懂得用愛去包容和關心別人,真是太難得了。
「好,艾琳,這個是你的,因為你是最後一個,所以只有半碗了。」埃米莉嬸嬸最後把桶里的粥倒出來,又用勺子把里面的米粒都刮在碗里,然後遞給了艾琳。
艾琳捧著那半碗顯然是非常珍貴的粥,吸吸鼻子連心都是發熱的。可她卻喝不下去,不是因為不餓,而是那太珍貴了。艾琳看看斯托特神父懷里的孩子,把手里的粥送到了最小的寶貝面前。
「她不能吃這個,她的喉嚨有問題,要全部的流食才可以。」斯托特神父搖了搖頭,表情有些悲傷和無奈,然後把艾琳手里的碗又推了回去。
「是因為這樣才被拋棄的嗎?」艾琳看著那個可愛的孩子,從外表上幾乎看不出什麼異樣,可是當她「咿咿呀呀」叫起來的時候,隱約可以看到舌頭比正常的孩子肥大的多,幾乎脹滿整個口腔,想必喉嚨也被這樣堵住了,進食會非常的困難。
「不,不是,她的母親非常堅強,也很愛她,如果不是因為那場災難,是不會放棄她的。」斯托特神父似乎不願意提起那位偉大而堅強的母親,只是簡單的為她說了句話,就抱著小寶貝走開了。
「吃吧,好姑娘,粥要涼了。這里的孩子都是蒙上帝的恩典才能活下來,我們也只能盡力而已。如果哪一天上帝要召喚他們去天堂,我們只能相信他們都變成了可愛的天使,所以不必太悲傷。」
埃米莉嬸嬸對艾琳微笑著,然後把孩子們陸續吃完之後的碗都放回桶里,等到一切都重新收拾好了,就提著桶子準備往回走。因為食物都已經發完了,所以桶可以和盆子摞在一起拿回去,比來的時候輕便了很多。
埃米莉嬸嬸並沒有讓艾琳幫忙,而是建議她留下來,幫斯托特神父給孩子們清洗一下。並且問艾琳︰「我替孩子們謝謝你了,雖然你不必要做這個,但我想你不會拒絕的,對嗎?」
「當然,埃米莉嬸嬸,我願意。你自己回去沒問題的話,我就留下等孩子們睡了再回去。當然,我會認識回去的路的。」艾琳笑的很燦爛,她沒想到才來了幾個小時就愛上了這里。
那種感覺和之前到莊園的感覺不同,到莊園之後艾琳感覺自己是幸福的,也是在享受幸福的;可是到了這里,艾琳覺得自己完全變了,變的更重要,變成了將要帶給孩子們幸福和快樂的人。
想必任何人都喜歡得到幸福,但是那種傳播幸福的滿足感卻更加的充實。而現在,艾琳就是在享受那種充實。
「艾琳姐姐,如果你現在不走的話,能不能幫我將個故事?比如你和那匹馬的故事?」威廉拉了拉艾琳的裙子,其實還是對那匹漂亮的馬很好奇的。他們見到這樣漂亮的馬的機會確實不多,除非是那些有錢的大人們騎著馬進城,可那時候他們只能遠遠的看著,靠近了或許會挨鞭子。
「花花?哦,我和花花相處時間並不長,但它確實是一匹好馬,速度很快、轉彎和加速度都是又快又穩,是一匹適合打獵時候騎著的馬……」
于是,艾琳開始天馬行空的給威廉將起來。講她騎著馬如何用急轉彎跑贏了凱瑟琳;講她去狩獵,還捉到一頭鹿的事情;還講了許多她所知道的,關于馬和主人的一些故事。
威廉听的很入迷,其他的一些孩子也加入進來,都圍在艾琳的身邊認真的听著。艾琳當時的感覺超級自豪,講的也是繪聲繪色,時不時的配合一下動作,並且在地上用小石頭畫一下她當時超越凱瑟琳的那個彎道有多麼的驚險。
當斯托特神父給最小的寶貝喂過了特制的流食之後,艾琳的周圍已經坐滿了孩子,一個個都是聚精會神的听著,那種眼神無比的崇拜和羨慕著。
看到孩子中間耀眼的幾乎在發光的艾琳,斯托特神父笑了笑轉身進屋,拍拍懷里的小寶貝讓她獨自坐在一邊玩兒一會,然後找出一小塊羊皮紙來,用炭筆在上面寫了幾句話,卷成一卷綁好拿在手里。
再出來的時候,艾琳似乎剛剛結束了一個小段落,孩子們正在積極的討論著,並且提著各種各樣好奇的問題,得到答案的還在反復的推敲,都興趣盎然。
「威廉,幫個忙好嗎?其余的孩子們也該睡覺了,故事可以慢慢的听。」斯托特神父把手里的羊皮紙卷教給了威廉,告訴他︰「送到郵差那里吧,然後告訴他需要回信。」
「是的,神父,我去去就回。」威廉接過紙卷,又不忘對著其他的孩子和艾琳說道︰「你們去睡覺吧,明天艾琳還會再講的。艾琳,可不可以在我回來之前,別讓我錯過什麼?」
顯然,這個威廉有點領導才能,而且也夠聰明,怕他出去幫斯托特神父辦事的時候艾琳講了什麼故事,他听不到當然會著急。
「好的,威廉,路上小心。」艾琳向威廉找找手,然後招呼著身邊的孩子們︰「寶貝們,去睡覺吧,記得把手和臉都洗干淨,把髒衣服月兌下來我可以幫你們洗干淨。」
艾琳說完,「呼啦」一下,那些孩子們都跑開了。開始艾琳還很得意自己的話夠有威懾力,可從斯托特神父對自己的笑容來看,艾琳有種感覺自己哪里做錯了?
果然,那些孩子們很快就跑了回來,小一點的直接光著身子,手里拎著他們的衣服,大的也月兌的只剩下簡單的內衣,把衣服都堆在艾琳的面前,並且都很客氣的對她說了聲「謝謝」,然後就樂滋滋的跑走了。
「呃,這是……」看著自己面前堆起來的小山一樣的衣服,艾琳看看斯托特神父,感覺自己著道了。
「哈哈哈,艾琳,我對孩子們的要求是自立,所以他們平時都是自己洗衣服的。既然今天你說要幫忙,他們當然都開心啊,所以連內衣都恨不得月兌下來給你洗呢。」斯托特神父笑的幾乎合不攏嘴,但接著又說了一句讓艾琳咬牙切齒的話︰「那幾個大點的孩子沒回來,你少做了不少的工作呢,不過我的衣服也髒了,你會不會熱心的幫忙?」
「沒可能的。」艾琳的臉一抽,看著面前的衣服就知道自己低估了這些孩子了。
洗衣服洗了小半夜,艾琳才揉著有些發木的手指頭往回走。雖然有些累,不過她真正感覺到什麼是充實。孩子們用那樣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讓艾琳真的很滿足。
「艾琳。」斯托特身份在門口叫住了艾琳,他的懷里還抱著已經睡著了的小寶貝。听幾個孩子說,小寶貝的舌頭太大了,躺著睡覺有時候姿勢不對就會窒息,所以斯托特神父差不多都是整夜抱著她的。
艾琳可以想象一個慈愛的如同父親一樣的男人,靠在一張小床上,不能躺著只能半坐著,整夜抱著一個有殘疾、隨時可能危機生命的小寶貝,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愛呢。
「什麼事,斯托特神父?需要我來抱她嗎?」艾琳來到斯托特神父身邊,不知道是不是斯托特希望自己能幫他帶帶小寶貝,畢竟一個男人帶著這樣小的孩子真的不容易,睡眠不足的話他的身體也熬不住的。
「不,不是,小寶貝已經習慣了我的懷抱,換了別人會馬上就醒來的。我只是想要謝謝你,謝謝你為了孩子們所做的。」
「哦,那沒什麼,我喜歡他們,真的。」艾琳搖搖頭,笑的很欣慰。她以前對孩子確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這也可能是因為她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吧。可是今天這些孩子給她的震撼太大了,讓她的愛蓬勃而生,幾乎想要把每個孩子都擁抱在懷里,盡自己的所能給他們全部的愛。
「其實這不容易,艾琳,但你做到了。我能看出你的真心,所以才感謝你。」斯托特神父在想,如果只是一個為了找個吃飯和睡覺地方的人,一定不會這樣耐心的為孩子們做這麼多,可艾琳完全不是,也許她最開始留下來是為了生存,可接下來的一切,可以從艾琳的眼神里就看到她全部的愛。
「晚安,斯托特神父。其實應該感謝的是我,感謝上帝也感謝你,更感謝那些孩子們,可以讓我找到自己的價值。」艾琳揮揮手,微笑著走了出去。
看著艾琳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斯托特神父低頭沉思了一下。托馬斯大人會有什麼樣的回信呢?這樣的女人覺不簡單。
…分割線…
「托馬斯大人,郵差來了,帶來了一卷斯托特神父的信。」特里克把手里的羊皮卷交給托馬斯,然後來到酒櫃給自己也倒上一杯葡萄酒,隨意的坐在椅子扶手上一邊喝一邊看著托馬斯,等著他的指示。
「哦?這個月的東西送去了嗎?」托馬斯馬上接過來,還以為是定期分給教堂的必需品沒有送到,斯托特差人來送了。
「當然,每個月的第一天就會送去的。不過我覺得應該是更重要的事情吧,難道說您提出的學校的事情有了回信?」(關于學校的問題可以參照前面第44章,那里有提過學校的建議)
「嗯,可能吧。如果他還要再教孩子們讀書的話,也確實有斯托特受的了。再分二十人份的糧食過去,如果有其他孩子去教堂學習的話,中午可以讓那些孩子在教堂用餐,這樣的話去的孩子會多些;他也可以不用更發愁食物的問題了。」
托馬斯和特里克都認為,之前提到過的學校的事情有著落了。當初特里克把托馬斯的意見帶給斯托特的時候,斯托特很有積極性,唯一擔心的就是精力不夠,他怕自己教孩子們讀書就沒有辦法有更多的時間到處去籌備糧食了。現在的情況下,生命和知識相比較,當然還是生命更重要了。
「好的,我明天就帶著糧食過去。不過,您已經確定了是學校的事情?郵差還在等著您的回信呢。」特里克向托馬斯努努嘴,意思是讓托馬斯打開看看,確認之後好給郵差一個回信。
「嗯。」托馬斯本來已經篤定是教會可以同時辦學校的事情得到了斯托特神父的支持了,卻在打開那卷羊皮紙的時候吹了一聲口哨,臉上的笑容也明媚起來。
「哦,托馬斯大人,看來不止是學校的事情啊,是不是斯托特神父準備結婚了?」特里克也吹了一聲口氣,很不靠譜的逗趣著。
「呵呵……」托馬斯笑的更美了,幾乎有種魅惑從眼角眉梢迸發出來,看的特里克心里一陣的發虛,隨即就听到托馬斯給了自己一個奇怪的回信︰「讓郵差告訴斯托特神父,好好照顧那個女人,她的身份足可以配得上那匹大不列顛純血馬了。」
「呃?!」特里克明顯楞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只是隨口一個玩笑,怎麼還真的把神父和一個女人扯上了關系。可是……大不列顛純血馬又是怎麼回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最近倒上只有一個女人剛剛擁有那麼一匹馬。
「還有,明天你不必去教會了,斯托特會安排的。只要下次送食物過去的時候多五人份就行了。」托馬斯說完,把那卷羊皮紙又卷了起來,在上面按上了他專有的火漆以示回復,然後就滿心歡喜的吹著口哨上樓去了。
看著自己手里的羊皮紙上的火漆,特里克真想馬上打開看看斯托特究竟在里面寫了什麼內容。可是托馬斯大人的火漆啊,按上去就等于擁有法律效力了,除了斯托特神父之外,自己是完全不能打開的。
「究竟說了什麼呢?五人份的食物?純血馬?」特里克把這些句子串聯在一起,倒是多少有了些眉目,不過又搖搖頭表示不敢置信︰「難道艾琳小姐可以吃的那麼多嗎?一個人就分到了五人份的食物?」
托馬斯在臥室里來回的踱步,然後又轉圈,最後仍舊是習慣性的來到了窗邊,掀起了窗簾向對面看去。雖然那扇窗子後面已經沒有那個嬌小的身影了,可托馬斯發現自己忘不了那些可以看著她的晚上。
「呵呵,你真可愛,沒有契約都跑不出我的視線。」托馬斯反復想著斯托特神父的問題︰來了一個叫艾琳的女人,帶著一匹有道格拉斯家族徽章純血馬,該如何處理?
該如何處理?自己都不知道該拿那個女人怎麼辦,除了好好養著之外,托馬斯暫時還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呢。顯然,特里克那個死纏爛打的建議並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