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端的聲音馬上緊張了幾分。「小丫頭,怎麼了?」
顧少揚一擔心,就忘了計較她的稱呼了,自己還順著她的稱呼喊她。
季萌身體難受,又加上剛從李彩雲那受了委屈,這會听到顧少揚的聲音情緒就不受控制了。只是話到嘴邊,到底沒有照說。「我、我做錯事情了,讓老板和客戶罵得狗血淋頭……」
那端似乎發出了一聲嘆息,低沉的嗓音再次傳過來。「果真是個小丫頭!輊」
季萌撇撇嘴!這說話的方式,一整個大叔樣!「大叔,你真把我當小丫頭來哄啊?」
「不喜歡?」尾音微微上揚。
季萌忍不住笑了。「還行。不過有些怪怪的,感覺你一夜之間變成了大叔似的!景」
那端的顧少揚一頭黑線。難道他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不成?
這時,病房的門推開,醫生護士走了進來。「季小姐,我們來給你做個檢查。」
「小丫頭,你在醫院?」顧少揚耳力特好,一下子就听到了。
季萌支支唔唔的,想搪塞過去。可對方是顧少揚,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她哼唧了好一會,也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最後眼楮一閉,決定說實話。「我、我出了個小車禍,受了點傷,不過不嚴重!真的,只是擦傷而已!」
「小丫頭,我要听實話。情況,原因。」顧少揚皺起眉頭,這小丫頭肯定不懂得︰一個人特意強調的事實,很多時候不是真相!
季萌頓時不吱聲了,撇著嘴有些小委屈。「有些腦震蕩,擦傷,沒有危險,過兩天就能出院了。原因是讓一個神經病給劫持上車,不小心撞車了。」
「把電話給醫生。」顧少揚怕她把情況往輕里說,直接要求跟醫生對話。
「還不信我,哼!」季萌哼唧一聲,把手機遞出去。「醫生,有位大叔要跟你說話,關于我的傷勢。」
醫生將自己的驚詫收起來,接過手機跟那邊對話。
護士則開始幫季萌進行檢查,詢問她的感受,並跟她解釋和安撫她。
醫生很快把電話遞回給季萌,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肩頭。對面的男人好凌厲的氣勢,連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面對這樣的人,他連一個字謊話都不敢說!
季萌把手機放回耳邊。「大叔,你等一會,醫生給我做完檢查再跟你說。要不你先掛斷也行,醫生不是告訴你沒問題了嘛。」
「放下手機,不許切斷。」
季萌扁扁嘴,放下手機,接受醫生護士細致的檢查。等他們出去了,她才又把手機給拿起來。「大叔,你還在听嗎?」
「嗯。」
听到他的聲音,季萌就覺得身體也不那麼難受了。就好像你知道有個人作為後盾,你就不怕了!沉默了一會,季萌也不知道說什麼。
「說話。」
季萌翻了翻白眼,心道,我又不是你的兵!「大叔,你不忙啊?」
「忙!」回答非常干脆利索!
季萌一下子被噎了個結實,差點咳了起來。
(二)
「那你掛斷話忙你的吧,我睡覺去了。」太氣人了!
那端,響起了一陣低沉的笑聲。「小丫頭,還鬧脾氣呢?」
季萌揮了揮手臂,狠狠地揍眼前虛擬的顧少揚。「沒有。我這不是體恤你老人家百忙之中還要惦記著我這個小丫頭麼!陛下你日理萬機實在是辛苦了,就不勞你惦記草民了!草民自己會吃好睡好玩好,總之啥都好!陛下你就放心吧!」
「是挺惦記的。」顧少揚從善如流,聲音了夾著著些微笑意。
季萌又讓噎了個結實,心里罵︰大叔你這是要謀殺啊!「大叔,你這兩天不是去忙正事了,而是去學口才的吧?要不怎麼進步這樣神速呢!」
顧少揚沒回答,而是問︰「你呢?」
「我什麼啊?我又沒去學口才!」季萌不解地反問。听到那邊一聲輕哼,突然就明白過來了。他是在問「你想不想我」?季萌頓時臉冒熱氣,沉默了好一會也沒回答,最後干脆打哈哈。「哎呀,大叔,我不跟你說了。我真的累了,我要睡覺,拜拜!」
季萌果斷地切斷電話,屏息等待著它再一次響起。終于,確定他不會再打過來了,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有些小失落。
哼!季萌哼一聲,放下手機。在心里把顧少揚罵了個狗血淋頭,覺得他就像古代的那些所謂的俠士路過別人家里,把人家女兒的芳心勾走了,又拍拍走人!
「啊,要死了!」這是什麼破比喻!季萌直接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腦袋。結果踫到腦袋的傷,又疼得她嘶嘶地吸氣。「臭大叔!都是你害的!」
在被子里待了一會,實在是頭暈得厲害,季萌就閉上眼楮。一安靜下來,暈眩瞬間強烈起來,胃里又翻騰得厲害,惡心想吐卻又不能一吐為快,就這麼悶著難受。好在,意識慢慢地飄遠,難受也跟著遠離了。
宋惟文來的時候,季萌正睡得熟。他今天沒回公司,在家里休息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終于忍不住開車出門直奔這醫院。
季萌因為身體不舒服,眉頭輕輕地皺著,嘴巴也微微嘟著,似乎有些不滿。那可愛的模樣,讓他的心變得更加軟和起來。
彎腰,宋惟文小心地挪開凳子,在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一會,忍不住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探向她的眉心。緩緩地向下,一直來到軟軟的唇瓣。
「彭,彭,彭……」宋惟文听到了自己緊張的心跳,心髒似乎撞破束縛沖出來。他俯身,一點一點地,湊近季萌的雙唇。這個,他一直心心念念著直到現在的女孩!
唇與唇,就在咫尺之間。宋惟文已經能夠感受到她輕微的呼吸,熱熱的在他臉周圍四散開來。只要他再稍稍往下壓,就能親上她柔軟的唇瓣,擷取他渴盼已久的芬芳甜美。
這一幕,不知道多少次在夢里出現過。清晨醒來,內褲上涼涼的一片,讓他羞囧的同時又引發無邊的渴念。這痛苦,只有他自己懂得。而如今,她就在面前,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宋惟文一咬牙,嘴唇就這麼壓了下去。(三)
「咳咳咳……」
突然而來的聲音,宋惟文馬上坐直身體,裝作給季萌掖被子。
一襲白大褂的醫生出現在門口,抵著拳頭假咳。「打擾一下,我是她的主治醫生,過來看看情況。」
「哦,你好。」宋惟文站起來跟他打招呼,慢慢地化去懊惱和尷尬。
醫生看了看床上的季萌,看她還睡著,沒打擾。「既然她睡著了,我等下再來好了。對了,這里人多口雜,關上門會比較清淨,有利于病人休養。」
宋惟文便知道,醫生定然是看到了他剛才的舉動。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讓人撞破了,臉微微紅了。幸好醫生很快就離開了,還替他把門給掩上。
過了一會,心情平復下來。宋惟文再轉頭去看季萌,怎麼也不敢再一次嘗試偷香。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讓那位醫生打斷了,要重新積聚勇氣,這個過程會無比漫長。
最後,宋惟文只敢伸出手來,模模她的臉,描繪著她的眉眼。這容顏,早已經刻在了他心底,一閉上眼就能浮現出來,分毫不差。只是,他腦海里的她更加稚女敕一些,一如人生初見。
「嗯…….」季萌眉頭更加皺了起來,輕輕地哼了一聲。
宋惟文嚇得趕緊收回手,站起來,向後退兩步。卻不料動作太大,把凳子給撞得 啷作響。
季萌到底讓這巨大的動靜給驚醒了過來,睜開眼,迷茫地轉動著腦袋。過了一會,視線才慢慢地清晰起來。虛弱一笑,問︰「師兄,你怎麼來了?」
宋惟文看到了她剛才的迷茫,心里就安定了,她應該什麼都不知道。走了過來,笑著道︰「我在家休息了半天,想著去公司也沒意思,所以過來看看你。感覺好些了嗎?我替你把床頭弄高一些。」
「好,謝謝師兄。」季萌在他的幫助下,半靠在床上,感覺舒服了一些。睡了一覺,腦震蕩的後遺癥好像減輕了。
宋惟文看到她皺眉,又心疼了。「要不要喝點水?」
季萌笑了笑。「好。」接過杯子,勉強喝了幾口,否則又要吐了。
「餓不餓?我听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要不我出去給你買一碗粥?」她從昨晚就餓到現在,恐怕腸胃都受不了。
季萌搖搖頭,表情很虛弱。「我現在吃不下,吃了也是吐的。沒事,就當作趁機減減肥吧,現在不流行骨感嘛。」
「就你?」宋惟文一臉的不贊成加心疼。「全身上下加起來也沒幾兩肉,還想學人家減肥?我告訴你,這事想想就罷了,你要敢來真的,我一定讓你每天吃10頓!」
季萌听了,忍不住笑了起來。「師兄,哪有你說的那麼夸張!比起很多女孩子,我都算胖的了!」她骨架子小,看著小小的一個,其實挺有肉的。當然,跟胖完全沾不上邊兒!
「總是別學那些瘋女人做什麼減肥,我看了心疼。」宋惟文一不小心,就把話給說出來了。
兩個人頓時都愣住了。
(四)
季萌腦震蕩後遺癥,反應慢,好一會也不知道怎麼圓場。
倒是宋惟文先反應過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干嘛一副見鬼的表情?師兄我心疼你是很恐怖的事情嗎?」
季萌這才緩過神來,嘿嘿傻笑。「我這不叫見鬼的表情,我這叫受寵若驚啊!呵呵……」
宋惟文心思百轉,卻又不敢點破那一層窗戶紙,只好讓她蒙混過關。坐在床邊,又陪著她聊了好些時間。後來就出去給季萌買食物了,說不管如何,先買回來試一試,不能一直這麼餓著。
病房里一下子恢復了清淨,季萌也有些累了,正要閉上眼楮睡一會,醫生就來了。
「霍先生剛剛醒來,要求見你。我們現在把你帶過去。」護士在醫生的後面進來,還推著一台輪椅。
季萌頓時皺了眉頭。「我可以選擇拒絕嗎?」她可不想見那只種豬,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到!
醫生笑得有些無奈,說︰「當然可以。只是我們不過是個小醫生,得罪不起霍家那尊大佛,所以……」
話說到這里,季萌已經無話可說,總不能拒絕到底害了人家醫生護士,他們可沒錯!
「那我現在把你抱到輪椅上?」醫生小心地求證。
季萌看了他一眼,嘆一口氣,點點頭。「好。」既然不能拒絕,那就只能見了。早晚都是要見的,也沒必要拖延時間。
醫生就把季萌給抱到輪椅上,推著她去了另一家病房。豪華的貴賓房!門推開的時候,季萌得出這個結論。
醫生推著她進去,一直到霍振陽的床邊才停下來。
季萌看到床上跟木乃伊似的霍振陽,很不厚道地想笑。她見多了霍振陽***包招搖的模樣,倒是第一次看他這般奄奄一息!不過,車禍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來自于她,所以她努力地忍著,沒笑出來。
季萌低頭看著霍振陽,那張臉倒是露出來了。臉上有些瘀傷,又加上腦袋和下面都包扎著,露出來的臉看起來有些怪異,完全沒有往常的帥氣。他那些鶯鶯燕燕要是見了,只怕難過死了!「霍振陽,找我有事嗎?」語氣不太好。
霍振陽嘴角動了動,似乎是在笑。「想看看你。」他吃力地伸出手,想拉住她的。
季萌飛快地把手縮回去,還背到了身後。「有話就好,動手動腳干什麼!」她雖然有那麼一點小內疚,可不代表她就會改變對他的態度!
霍振陽皺起了眉頭,眯起的眼眸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但很快這形象就被破壞了,估計是傷口疼了,他緊緊地咬著嘴唇忍耐。
季萌看著,那點小內疚又擴大了一些。等他疼痛緩了再向她看過來,她就說︰「既然身體難受你就好好歇著吧。我也不舒服,先回去了。」
轉動輪椅,季萌打算溜人。
「過來!」霍振陽病弱中聲音不高,可氣勢還在。
季萌不甘不願的停下來。「你到底想干嘛?」(五)
「過來,讓我看看你。」霍振陽不介意她別扭的態度。比起刻在他心底的東西,她這點小惡劣根本不算什麼,頂多算是鬧小性子。
季萌忍不住翻翻白眼。這廝都傷成這樣了,還這麼能折騰!果然是禍害遺千年!
霍振陽向旁邊守著的保鏢還是秘書示意,那人馬上動手給他把床頭搖高一些,變成了半躺在床上。示意那些人都出去之後,他一雙黑亮的眼楮,就這麼看著季萌。
季萌忍不住縮了縮肩頭,像老鼠見到貓似的,就想躲了。很想跟他說,大哥,你有話就趕緊說,別用這麼慎人的目光看人行嗎?
霍振陽靜靜地看著她,用一種他自己都沒想過的眼神。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清楚地听到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不停地喊他,听到她跟醫生護士說要先救他……若不是傷得太重身體不听使喚,他當時一定會拼盡力氣將她抱進懷里。
在4歲那一年,他也發生過一次大車禍。那次是一家三口出行,母親抱著他坐在副駕駛座,父親開車。車禍發生得很突然,三個人都傷得很重,而且是卡在座位上動不了。幸好,最後都幸運地活了下來。
4歲的記憶,論理來說,應該不那麼深刻,可是霍振陽深刻地記著,想忘都忘不了!他記得車禍發生的瞬間,母親把臉往他肩後一藏,他還記得救護車來時,母親不停地喊「救我」!好長一段時間,這都成了他噩夢里的內容!
後來年紀再大一些,看到車禍里夫妻雙方用生命護著孩子幸存下來之類的新聞,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兒。他不停地告訴自己,那只是人在面對危險時求自保的本能,不是真心意!可是,他說服不了自己,那場車禍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了他的心頭上!
再後來,他開始明白,豪門只有利益沒有真情!為了利益,誰都可以犧牲!于是,他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流連花叢卻從不付出真心的浪子!如果你的母親都不能夠愛你如性命,又怎敢奢求一個女人真心愛你?
「霍振陽,你有話就說嘛,干嘛這樣看著我!」季萌實在受不了他的眼神,終于忍不住開口。
霍振陽從回憶里被驚醒過來,笑了笑,將手伸向季萌。卻被她一扭頭躲過了,他也不惱。「季萌,做我的女人吧。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季萌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瞪著霍振陽,這廝是不是車禍把腦袋給撞壞了?「霍振陽,你是不是受傷把腦子給燒壞了?我看你還是臥床好好休息吧,把腦子給養正常了。」
霍振陽依然不惱,只是問︰「你不願意?」雖然之前她一直在拒絕,可他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她難道還要拒絕?
「我當然不願意!我腦子又沒壞掉!我懶得跟你說了,我難受,要回去躺著!」
霍振陽一把抓住她推輪椅的手,揣緊了不肯放。「為什麼?」
他人生第一次想好好對一個女人,她居然不領情!
(六)
季萌直接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因為我不喜歡你,我也不認為你所謂的好能夠持續幾秒鐘!」她想抽回手,又怕拉扯過度,造成他二度受傷!只好忍了!
「你怎麼知道持續不了幾秒鐘?季萌,你對我有偏見。」她從一開始就對他有偏見,甚至可以說一開始就否定了他這個人!
季萌心想,你總算知道了!「霍振陽,你問這話真好笑。需不需要讓人整理一下報紙新聞,讓你好好膜拜一下自己的豐功偉績?你們這些公子哥兒不就喜歡左擁右抱,換女人比換衣服勤快?當然,你們出錢,那些女人賣笑賣身體,不過是一場交易,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惜,我不想賣笑,更不想賣身體。所以,你找錯對象了。」
季萌趁機使勁,就把自己的手給抽回來了,還在病號服上蹭了兩下。推動輪椅後退,轉向,不想再跟他費口舌。
「如果加上結婚呢?」
季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回頭。「霍振陽,不是每個女人都想著做豪門少女乃女乃,守著一座大宅子守著一堆的名牌過日子的。你真的找錯人了。」
季萌伸出手拍門,大聲叫道︰「醫生,護士,麻煩進來幫忙推一下。我就在門後!」
醫生護士小心地推開門進來,得到霍振陽的允許,就把季萌給送回去了。
季萌還沒到病房門口,就看到了火急火燎的宋惟文。
「季萌,你去哪里了?一回來找不到你,我都嚇死了!」他還以為她又讓那個霍振陽給綁架了呢!
季萌歉意地笑了笑。「師兄對不起,我就出去透了一口氣。你看,這不好好地回來了嗎?」
宋惟文跟醫生一起,把季萌給抱到床上,幫她找到舒服的姿勢躺著。
「那我們先出去,有需要按鈴。」
「好,謝謝醫生!」
宋惟文把買來的熱粥拿出來,用勺子攪拌,確定已經不燙了,才舀了一勺子送到季萌嘴邊。「試一試?」
季萌沒有馬上張嘴吃了,而是說︰「師兄,我自己來吧,我的手沒事。」她手腳雖然有些發軟,但拿勺子應該沒問題的。
宋惟文也爽快,把勺子柄給她。「我給你端著,你自己喝,行了吧?」
「謝謝。」季萌就拿著勺子,喝了一口。只是才剛剛吞下去,胃里馬上就翻滾得更厲害。她只得緊緊地咬著嘴唇,閉上眼楮等著它平復一些。
「怎麼樣?是不是很難受?」宋惟文緊張地問,看到她一臉的痛苦,心疼得厲害。
過了一會,季萌睜開眼。「沒事。師兄你先放在這吧,我歇一會再吃。我怕吃急了要吐出來,還是慢慢來吧。」
「好。」
只是季萌剛靠回去,就忍不住撲倒床邊,大吐特吐了起來。她根本沒吃什麼東西,所以吐出來的都是膽汁。
宋惟文坐到床沿,一手扶住她的手臂,一手輕輕地給他拍撫著。
這時,病房門口突然涌進來幾個人。(七)
「總監,我們是來看季萌的。」來的是部門的幾位同事。踫到這一幕,他們有些尷尬。
宋惟文也無暇想別的。「你們等一下。」
季萌吐完了,整個人好像只剩下了半條命,靠在床頭,喘息不已。接過宋惟文遞來的紙巾擦擦嘴,剛想開口,差點又吐出來,她忙用手掌捂住。
宋惟文則幫忙把地上的東西都給清理干淨,可空氣里還飄蕩著一股不那麼好聞的味道。
胃里的翻騰總算好了一點,季萌虛弱地笑了笑。「對不起。」
有同事馬上擺手。「別這麼說,誰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听總監說你傷得不重,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我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既然你不舒服,那就好好歇著吧。我們也幫不上忙,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等明天你好些了,我們再來看你。」
「謝謝大家,謝謝!」季萌從他們的眼神交流里看出一點曖昧的東西,但也管不上。「Leo,你也跟他們回去吧。我一個人躺著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你在北城又沒有親人,現在又受了傷,總要有個人照顧。」讓她一個人待在醫院,他真的不放心。
「季萌,你就讓總監留下來陪著你吧。夜里有個什麼需要,也有人幫忙。」
「哪里這麼嚴重,不是還有醫生護士嗎?我真的沒事,你們都回去吧。我只是腦震蕩後遺癥,躺到明天就好了,又不是手腳不便。」
宋惟文看她堅持,最後還是叮囑了一番,跟他們一起離開了。
當病房恢復安靜,季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雖然受傷了一個人住院有些可憐,可總算安靜了。、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又響了。林蘇因打來的。
季萌笑了笑,接通電話。「林爺,下班啦?」
「嗯嗯,剛剛被奴役完。你呢,下班了沒?好些日子沒見面了,出來逛逛唄。」林蘇因的聲音一如往常的雀躍。
季萌苦笑,有些可憐地說︰「恐怕不行了。」
「為什麼?要約會啊?你有男人了?是上次那個當兵的?」
「停!」這妞兒,腦子里就只有男人這回事。「沒什麼男人。只是我出了個車禍,在醫院躺著呢。」
「我靠!那現在怎麼樣?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也不告訴我……」一連串的質問之後,又來了一句。「哪家醫院哪個病房?」
季萌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過來,直接把醫院和病房號給報上了。
「乖乖地等著,爺馬上就到!」
季萌听到林蘇因大聲地在喊司機停車,忍不住笑了。朋友應該是像林蘇因這樣的,而不是靳雪琴那種!
放下手機,季萌決定先睡一會。剛剛被霍振陽折騰了一陣子,又吐了一回,她有點疲乏了。正是加班高峰期,蘇因就是打車過來也還需要點時間。
只是她才剛剛躺好,手機又響了。她懊惱地叫了一聲,不甘不願地伸手拿過手機。
屏幕上清楚地顯示著——大灰狼!
(八)
季萌皺皺鼻子,才施施然地接通電話。「大叔,又怎麼啦?」
「好些沒有?」
「比早上好點了,不過腦袋還是暈,胃里還是惡心想吐。怎麼樣,你要給我送神藥過來嗎?」跟他開著玩笑,季萌就覺得身體的難受在減輕。果然還是有事情轉移注意力比較好!
「嗯。等著。」還回答得一本正經。
季萌吃吃地笑。「大叔,忽悠小朋友是不道德的!不過看在你是好意的份上,我暫時原諒你了。」
「不忽悠小朋友,忽悠小丫頭。」聲音似乎帶了一點笑意,還有一點寵溺。
季萌想,他那麼不擅長表達的人,一定是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麼個對白來,心里軟呼呼的。「大叔你真笨,忽悠人還大刺刺地說出來!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沒干過忽悠的事情!」
「嗯。第一次。小丫頭,等著。」他再次強調。
「那好吧,我等著。我先掛電話了,頭暈得厲害。」只要一說話,胃里的翻騰又開始劇烈起來。
「嗯。」
掛斷電話,季萌趕緊閉上眼楮休息一會。可能是真的累了,不一會就睡著了。
林蘇因到的時候,季萌還在呼呼大睡。她躡手躡腳地進來,小心翼翼地放下東西,再俯身過去看季萌。好像沒有裹成木乃伊,應該還不算很嚴重。于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季萌?季萌?」林蘇因很小聲地喊了兩聲,發現季萌沒醒過來的跡象,就不喊了。在凳子里坐著看季萌,坐了一會就覺得有些無聊,干脆掏出手機來看小說。
林蘇因正看得專注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宋惟文皺皺眉頭,以為自己進錯房間了,退出來確認了房號才又進來。「你好。」
林蘇因被驚了一下,叫著跳起來,猛拍胸口。「哇,你嚇死人啦!」
宋惟文只好猛道歉。「你是季萌的朋友吧?」
「嗯,我們兩是好姐妹。我叫林蘇因,你又是誰啊?」林蘇因模著下巴打量宋惟文。斯文爾雅,風度翩翩,倒也是一位帥哥。難道是季萌的真命天子?
宋惟文笑了笑,溫柔的視線看向床上仍沒被吵醒的季萌。「我是她大學學長,現在也是她的上司,我叫宋惟文。」
林蘇因咧著笑容,用一種發現奸情的眼光看看他又看看季萌。學長學妹什麼的,多半是傾慕關系。「哎,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萌萌啊?」看他一臉的溫柔,分明是郎有情!
宋惟文皺了皺眉頭,對于她這樣直接的試探有些不悅。不想回答,所以直接轉移話題。「你到的時候季萌就睡了嗎?睡多久了?」
「大概一個小時吧。」林蘇因扁扁嘴,也不計較。這顧左右而言他,就等于不好意思,也就是默認咯!
「哦。」
(九)
林蘇因為了避免尷尬,就跟宋惟文聊一些她跟季萌一起的事情,果然就引起了宋惟文的興趣。到後來,也算是相談甚歡了。
季萌又睡了將近半個小時才醒來。「蘇因,你來了。師兄你也來啦。你們等多久了?」林蘇因坐在凳子里,兩只手肘往床上一擱,托著下巴眨巴眨巴眼楮。「我來一個半小時,他來了半個多小時吧。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點啊?」
「好多了。看到林爺您,什麼病痛都沒了。」一覺醒來,季萌是真的覺得好些了。腦震蕩之後本來就要多臥床休息,才能好得快。
林蘇因哈哈大笑,裝作輕佻地以食指抬起季萌的下巴。「美人兒,嘴巴真甜,讓大爺親一口!」說著還真在季萌臉上親了一口。
宋惟文看到這一幕,再次忍不住皺眉。這林蘇因,怎麼也沒個正形!
季萌無奈地笑。「來了怎麼也不叫醒我?」
「看美人兒海棠春睡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哪里舍得叫醒你啊。」林蘇因站起來,怪腔怪調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兩聊。」
等林蘇因跑出去了,季萌轉向宋惟文。「師兄,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怎麼又過來了?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還是有些不放心,就過來看看。」難得有機會跟她獨處,他自然是不想錯過。
季萌只好笑笑,動動手腳給他看。「放心吧,我明天就能好了。睡一覺醒來,癥狀已經輕很多了。」
宋惟文正想說什麼,他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掏出來一看,皺了皺眉。「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好。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再說還有蘇因陪我呢。」季萌暗暗松了一口氣。
宋惟文接了電話,不多久就離開了。
林蘇因等宋惟文走了,賊兮兮地湊到季萌跟前。「我以為你喜歡的是鐵漢柔情的兵哥哥呢,原來你喜歡斯文俊雅類型的。」
「瞎說什麼呢,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季萌無奈地戳了戳她的腦袋。
林蘇因嘖嘖兩聲,怪腔怪調地說︰「看來是郎有情妾無意啊。為什麼我就遇不到這樣的帥哥呢?」
「胡說八道!蘇因,說認真的。我師兄單身,你要喜歡,就加把勁拐回家去養。」宋惟文和林蘇因湊一對兒,也算是俊男配美女,挺不錯的。
林蘇因翻翻白眼。「可惜人家早有意中人咯,否則我肯定把他劃拉為自己的所有物,也好過老頭子天天逼我去相親!你說我才多大啊?他就急成這樣!」
「可憐天下父母心嘛,總要給你找一個可靠的男人,他們才覺得放心。」季萌心有感慨。母親還經常在電話里提醒她要跟唐子濯好好相處,說婚姻就是兩個人彼此愛護又彼此體諒,說得季萌都不好意思告訴她真相,怕她又牽腸掛肚的。
林蘇因撅撅嘴。「他是放心了,我要愁死了!」
(十)
「怎麼,還是一個看對眼的都沒有?」季萌知道蘇因煩惱很久了,任誰整天被綁去相親都會頭大。
林蘇因聳聳肩頭,撇撇嘴。「我但凡是有點喜歡的,我早把自己嫁了,也省得老頭子沒完沒了地折騰!」
林蘇因又撲上來,抓住季萌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美人兒,大爺都愁死了,快來安慰一個!」
季萌忍不住笑,由著她靠在自己的月復部搞怪。「那要不你真的考慮一下我師兄吧,他人真的挺不錯的。」
「不要!別人挑剩的,堅決不要!」
季萌直接敲了她一記。「什麼叫別人挑剩的?我師兄可是很受歡迎的,哪里剩了!」
「那你留給自己吧,我就不奪人所好了!」宋惟文擺明了喜歡季萌,她才不要跟好姐妹搶男人呢!「對了,不是有個兵哥哥嗎?要不你介紹給我好了?」
季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顧少揚。心跳一頓,竟然不知道怎麼接話。
林蘇因咬著嘴唇,賊兮兮地笑,有奸情!「怎麼,舍不得?原來你喜歡的是他呀!」她一拍大腿,表示自己知道真相了!
季萌這才緩過來,臉色不自在地推了她一下。「誰舍不得了?你有本事就圈養起來好了!」
「那說好了,不能反悔啊!」林蘇因伸出小手指頭。「來來來,咱們拉鉤!」
季萌無奈地翻個白眼,又推了她一下。「你多大了,還拉鉤?」
「本姑娘年方二八,豆蔻年華,還是花骨朵一個啊!」林蘇因很***包地比了一個「1」的手勢。
季萌終于忍不住笑了。
林蘇因在醫院待到探病時間結束,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臨走還巴拉著門框,哀怨地看著季萌,眨巴著大眼楮說︰「美人兒,要記得想大爺!mua!」
醫生也例行來檢查詢問了一番,在季萌的要求下,給她留了一盞床頭燈就離開了。
夜深了,醫院徹底安靜了下來。
季萌還是第一次在醫院過夜,她一直都是個健康寶寶。跟許多人一樣,她下意識里抗拒醫院,這里有太多的死亡!而且,她其實怕鬼!她知道那東西是沒有的,可還是害怕!夜深人靜一個人,在不熟悉的地方,這種害怕就會特別深刻。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還是醫院,她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閉上眼楮,季萌拉好被子。還好醫院有空調,她把自己藏在薄被下不會悶熱!耳邊越發的安靜,連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都變得清晰起來。她不停地數羊,好讓自己快快的睡著!
接近凌晨時分,住院大樓的某個無人的角落。一條黑影一躍而上,如一頭獵豹跳躍在各種臨時的輔助物之間借力而上,一眨眼就從某扇窗躍了進去,隱沒于黑暗之中。
虧得此刻夜深無人,否則讓人瞧見只怕會嚇得魂膽俱喪,以為那是傳說中的妖魅出沒于此!
黑影穿過長廊,來到某病房的門外,無聲無息地推開門。房間里亮著一盞床頭燈。橘色的燈光下,一個嬌小的身體縮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張小臉。
須臾,黑影緩緩地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