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嫂子！」陳思源伸手扶住她。愛睍蓴璩
季萌耳朵嗡嗡作響，卻還是努力地搖頭，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她閉著眼楮，過了一會才用力地睜開。「我們走吧。」然後她腳步踉蹌地往門口去，甚至忘了要跟宋惟文請假。
陳思源趕緊跟上，手自然地呈保護狀態，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摔倒。
季萌一直走到電梯間，按了向下鍵，然後就抬頭盯著電子屏看，腦子還是一片空白輅。
陳思源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因為是上班時間，電梯使用率不高，所以很快就到了。
從電梯的鏡子里，季萌看到了一臉慘白的自己，還有身後一臉擔心的陳思源。她終于努力地吸一口氣，啞著聲音問︰「他沒有死對不對？嬗」
「只是受了重傷，在搶救。」
季萌重重地點頭。「那就好。」只要不是讓她去太平間看尸體就好！顧少揚那麼堅韌的人，一定能挺過來的。
在這一刻，季萌紛亂的腦子居然想起了母親的話。「傻丫頭，人這一輩子很短的，別輕易地跟自己愛的人置氣。」她突然覺得自己真傻，就為這麼丁點的事情跟顧少揚生氣，還掛他的電hua！
顧少揚，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你生氣，我會做得比以前更好更好！所以，請你一定要挺過來！
坐進陳思源的車子里，季萌就開始盯著窗外發呆。她其實什麼都沒有看，只是維持著這個觀望的姿態而已。
腦子此刻已經死機，只是反反復復地祈求︰顧少揚，請你一定要挺過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陳思源拉開車門。「小嫂子，到了。」
季萌回過神來，一抬頭，就看到了「軍區總醫院」幾個大字。她點了點頭，邁腿下車。卻腿一軟，差點跌下車，幸好陳思源扶住了她。
「小嫂子，沒事的！顧隊會挺過來的！」
季萌感激地笑了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終于站穩了，順著陳思源的指引，一直來到手術室門外。
那里，已經站了好些人。跟陳思源一樣，穿著髒兮兮的作戰服。看到她的時候，整齊劃一地打招呼，但沒像上次那樣中氣十足。
季萌微微點了點頭，就站在了一旁。努力地放空腦子，就這麼機械地站著等。陳思源想扶她坐在凳子上，也讓她給拒絕了。
雙腿有些軟，可季萌想站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身邊那麼多關心他的兄弟都直挺挺地站著呢。
顧少揚，你看，有這麼多這麼多人關心你，所以你不要讓大家失望！
誰都沒有打擾季萌，這個時候，太多的關心反而會給她造成心理上的負擔。于是，大家就這麼默默地陪著她站著。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無聲無息。
那道門拉開的時候，大家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就這麼直直地盯著醫生看。
「你們放心，人救過來了。」
一句話，不啻于天籟之音。
（二）
季萌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就這麼往地面滑去。
「小嫂子！」
被人扶住的時候，季萌雖然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還是努力地笑了笑。「沒事，我真的沒事。」只要他沒事，她就會好好的。
病房很安靜，只有床頭的機子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季萌在床邊靜靜地坐著，看著沉睡中的男人。手從被子下面伸進去，握住他的手。掌心和指月復的繭子摩擦著她的手，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感覺。
「小嫂子。」
季萌轉過頭去，看到陳思源拿著盒飯站在門口。
「吃點東西吧。」
季萌感激地笑了笑。「好，謝謝你。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我照顧他就可以了。」
陳思源沒多說什麼，把盒飯遞給她。又看了床上的顧少揚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季萌打開盒飯，一盒飯，兩盒菜。菜特別豐盛，香味濃郁。胃口不並太好，但她還是認真地吃了起來，並且吃得飽飽的。
不知道是誰交代的，護士居然在病房里放了一張小折疊床，讓季萌晚上能夠在病房里休息。
季萌在床邊守到了將近十一點，這才洗了臉，簡單簌簌口，爬上小床躺下。虧得是冬天，所以一天不洗澡也沒什麼關系。
季萌特地把床開在病床邊，幾乎是並排的。所以伸出手去，就能模到被子下男人厚實的手掌。她以為自己可能會失眠，最後居然睡著了。半夜嚇醒了一次，起來看到機子顯示一切正常，又將臉在他的掌心蹭了好一會，才又慢慢地睡著了。
第二天，依舊是從驚夢里醒來的。睜開眼看到滿眼的白色，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轉頭，卻看到一雙墨黑深邃的眼楮。
季萌整個人從床上彈跳起來，差點跌下床去。「你醒了？你醒了！」她手腳並用地跳下床，然後粗魯地把折疊床推開，湊到他面前。
顧少揚眼中含笑，戴著氧氣罩不能說話，于是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手。一醒來就能看到他的小丫頭，這感覺真好。
季萌笑得很燦爛，然後眼里就滲出了液體。不想讓他看到，所以把臉埋進了他的掌心里，輕輕地蹭著。「我就知道你會挺過來的，你要是敢扔下我，我就讓別的男人睡你的老婆花你的錢打你的娃！」
顧少揚眼中的笑意更深，手挪開，指尖輕輕地劃過她的眉眼。他的小丫頭這樣好，他怎舍得拋下她！這輩子，他都不會舍得放下她！
粗糙的指尖劃過唇瓣，帶起酥麻的感覺。季萌沒有躲閃，就這麼看著他，由著他任意妄為。過了一會，才抱住他的手，問︰「疼不疼？」
顧少揚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季萌突然站起來。「我還是讓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我馬上就回來，你等我！」還不忘親了一口他的手。
顧少揚本想告訴她，可以按呼叫鈴。可是小丫頭動作還挺快，一眨眼就竄出去了。他轉頭，看到小小的折疊床在旁邊，眼內瞬間柔和下來。
昨天，該把小丫頭給嚇壞了吧？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三）
醫生護士很快就來了，將病床上的顧少揚團團圍住。
季萌站在角落，怕自己的存在影響到醫生護士的工作。雖然心疼她的男人，但他現在還好好地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
檢查結果顯示情況良好，只是傷得重，休養的時間恐怕會比較長。
等醫生護士走了，顧少揚的兄弟也到了。
「小嫂子，你先去洗臉吃東西吧，我們幫你看著他，跑不了！」
季萌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洗漱呢，頓時紅了臉，跑去衛生間刷牙洗臉。
早飯是他們幫忙帶過來的，餃子和粥，還有一些小點心，總之很豐盛。她坐在一旁吃東西，就听那些戰友左一句有一句的調侃顧少揚。偏偏他不能說話，又不能亂動，只能讓他們欺負了。
戰友們也很識趣，季萌吃完了之後，就一起退場了，把空間讓給小夫妻兩。
季萌抓著顧少揚的手，呵呵地笑著說︰「大叔，讓他們笑個夠。等你好了，好好地收拾他們！」
顧少揚壓根就不在乎，他本來就性子淡，只有事關季萌，他才會著急。他用嘴形，問了一句——嚇壞了吧？
季萌讀懂之後，不滿地嘟嘟嘴。「當然嚇壞了！幸虧陳思源說是在搶救，沒說那啥，要不我肯定得嚇昏過去。只要還活著，我知道你肯定能醒過來的。上次在肯德基，你還答應過我，到七老八十了，還背著我去肯德基喝豆漿的！這一次你嚇我，我就原諒你了，以後不能再來了，知道嗎？我又不像你們經過各類訓練，心髒早就很強勁了，我的心髒很脆弱的。你再嚇一回，沒準它就徹底不跳了……」
她喋喋不休地說著，亂七八糟的。他不能說話，所以只好她多說一點，讓他不至于那麼悶咯。
他靜靜地听著，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心疼。
不過顧少揚剛醒來，身體還虛弱，所以不多久又睡著了。
季萌在旁邊靜靜地坐了一會，悄悄地出了病房，給母親打電hua。昨晚母親打電hua來的時候，她還在手術室外站著，所以只簡單回了一個短信撒了謊。現在顧少揚醒了，她才敢說實話。
季玉芬嚇得不輕，追著問︰「那現在怎麼樣？沒有危險吧？」
「媽，沒有危險，只是需要休養。」
「那能吃東西嗎？媽炖點湯給他吃怎麼樣？」
「媽，他暫時吃不了。你別著急，部隊里考慮得很周到，什麼都準備好了。你別亂想，改天你再過來看他。」
「哎哎，好，那你好好照顧他！」
「嗯。」
知道顧少揚一時半會也不會醒，季萌又撥通宋惟文的電hua，把事情給說了一遍。現在這個時候，工作還是挺忙的，但是人都受傷了，這比什麼都重要，所以宋惟文自然是批假。
「師兄，我會把電腦帶到醫院來，盡量地完成工作。等他身體好一點了，我就會銷假回去的。」
「不要緊，工作可以放一放，你好好照顧他吧。」
「謝謝。」
（四）
季萌又跟楚軒和羅思思在電hua里將工作任務溝通了一番，這才轉身回病房。在門口，踫到了一個穿著軍人常服的女子。對方只看了她一眼，就擦身離開了。
在門口站著看了一會，季萌進了病房，她有種直覺，剛才那個人沒準是顧少揚的愛慕者。大叔的爛桃花果真是無處不在！
一天下來，顧少揚基本都在睡覺。
季萌則用陳思源幫忙借來的電腦工作，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季萌去賓館開了個鐘點房，洗了個熱水澡。回來打開折疊床，正打算爬上床睡呢，就讓顧少揚拉了一下手。
「怎麼了？」季萌停下動作，趴到他面前。
男人伸手拉開旁邊的被子，示意她睡上去。
季萌忍不住就笑了。「你現在還是傷患，就好好地躺著養傷，別瞎折騰。我夜里要是亂動，踫到你的傷口怎麼辦？別鬧了，快睡吧。要多休息，身體才能好得快。」
顧少揚不說話，只是睜著眼楮看她，掀開被子的手也固執地舉著。
季萌又勸了幾句，也沒能把他說服。終于還是認命地爬上床，避開他的傷口小心地貼在他身側躺著。掖了掖被子，嘆一口氣道︰「好了，現在可以乖乖睡覺了吧？」
顧少揚用手模了模她的臉蛋，下巴擱在她頭頂，蹭了一下。
季萌怕壓到他的傷口，壓根就不敢動。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就在身邊，呼吸間還有他專屬的味道，她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顧少揚還在睡，一臉無害的樣子。
季萌小心地拉開他的手，躡手躡腳地起了床。
只是她剛離了自己的懷抱，顧少揚就醒了。
季萌看著男人墨黑的雙眼，忍不住就笑了。都受傷的人，還這麼警覺！于是爬下去，親了一口他的臉。「乖乖躺著，我去洗臉刷牙。」
顧少揚拉著她的手，捏了捏。
季萌把折疊床和被子整理好，這才去衛生間收拾自己。這一夜睡得挺好，所以整個人很精神，洗臉之後更是神清氣爽。
然後出去買了早餐，順帶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畢竟醫院的空氣不是太好。回來的時候，居然又見到了那個女子。來得還真早！
「你是？」季萌決定直接點。
女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顧少揚。「我是他的戰友。」然後就閃身出去了，性子很冷的樣子。
季萌啃著包子，笑呵呵地湊到顧少揚跟前。「大叔，這該不會是你的愛慕者吧？我估計錯不了，她對我有敵意。」
顧少揚沒回答，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這樣親昵的動作，將季萌的毛毛順得很舒服。反正不管是不是愛慕者，顧少揚都是她季萌的，其他女人全都得靠邊站！
張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頭，當然沒舍得太用力。「大叔，你是我的！別的女人要是敢覬覦，我可不客氣啊。」
听到她的宣言，顧少揚滿意地笑了笑。而門外貼牆站著的人，卻是另一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