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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凌晨四點時分,向南下班回醫院的住院部,才上十樓,路經長廊的時候,就見景孟弦匆忙進了間病房去,看他臉上那緊張肅穆的神情就知道,鐵定是病人出現了突發狀況。
向南步履往前,繼續走著,再經過那間病房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偏頭往里面瞧了幾眼。
「楊臣,看著我,看著我!! 」
就見病房里的他,俯身,正努力的同病人交涉著,手里舉著醫用手電筒,焦灼的檢查著病人的瞳孔。
「听得見我說話嗎?楊臣!」
病人沒做任何反應礙。
景孟弦一眼瞄到桌上的藥瓶,劍眉蹙起,突然意識到什麼,面色一白,「護士!!護士!!」
「咳咳咳……」就在這時候,床上的病人突然咳嗽起來,景孟弦幾個箭步沖出病房來,「護士!!」
然而,護士站那頭,空空蕩蕩的,值班的護士大概都忙著查房去了。
景孟弦將視線落定在向南身上,目光深深,就听得他沉聲命令道,「進來,幫我搭把手!」
向南一愣,「我?」
「我行嗎?」她還有些自我懷疑。
景孟弦轉身進了病房里去,「快點,我說行就行!趕著救命!」
「哦!」
向南哪里還敢怠慢,急忙追上他的腳步,就進了病房里去。
床上病人一張臉腫得像個大包子,近看還怪滲人的。
景孟弦在給他拔呼吸器,一邊命令向南道,「去,拿垃圾桶過來,順便打盆清水過來!」
「是。」
向南匆忙去拿垃圾桶,又飛快的接了盆水過來,就見景孟弦已經將毫無意識的病人扶著坐了起來,「把垃圾桶放好。」
向南忙將垃圾桶放置在床邊,卻還忍不住狐疑的問他,「你要做什麼?」
「他剛磕了一整瓶安眠藥,現在還有一些堵在了喉嚨眼里,我必須讓他盡快吐出來,然後去洗胃。」難得的,景孟弦耐著性子同向南解釋。
「我來吧!我來幫他。」
向南自告奮勇的說道,「當年我爸吞安眠藥的時候,就是我幫他摳出來的。」
她說著就要去替這名病患摳喉。
「讓開!」
景孟弦的臉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伸手不耐煩的將她扯開。
抵開病患的嘴,毫不猶豫的就將手伸進了他的嘴里去。
起初這病患怎麼都不肯吐,一感覺到有手伸進了他的喉嚨眼里,他張口就把手指給狠狠地咬住了。
景孟弦疼得蹙緊了眉頭,卻執拗的把手指不停地往里探。
向南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疼不疼?」
景孟弦咬牙繼續,而此刻,手指被咬的地方已經滲出了血來。
向南沒辦法,只能勸病患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听得到,「這位先生,您有點良知好不好?人家景醫生是為了救你的命,你這麼咬著人家,怎麼就好歹不分了!你快松開!!快點!!」
病人楊臣似完全沒听到一般,咬著景孟弦的嘴分毫不松。
「你倒是松口啊!!」向南急了。
「你讓開點!待會吐你一身!」景孟弦斂著眉,有些不耐煩的沖向南說道。
向南側了側身,讓開些分。
「嘔嘔嘔——」
她才一讓開,病患就跟著吐了。
一股濃烈的藥味還伴隨著酸氣彌漫出來,吐得景孟弦滿身都是,他受傷的手指上還殘留著污垢,但他連眉頭都沒蹙一下,長松了口氣,轉身去洗手台洗手,一邊吩咐向南道,「快去護士站叫兩個護士過來,病人得馬上送洗胃室。」
「是是……」
向南急忙奔出了病房去,很快,她折了回來,還帶來了兩個護士。
「趕緊的,送洗胃室!」景孟弦命令著護士。
「是是!」
護士應著,隨著景孟弦推著病人就出了病房,直往洗胃室奔去,向南不放心,也跟著追了過去。
一個小時之後,終于,所有的事情處理完畢,也可算幫人從閻羅爺那里把命給扯了回來。
兩個人精疲力竭的癱坐在長椅上,累得氣喘連連的。
「你的手,沒問題吧?」
向南將頭歪在椅背上,有氣無力的關心著他。
景孟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咸不淡道,「這不值得算個問題。」
向南蹙起眉頭來,「都流血了,還不值得算問題!你以為你鐵打的啊!」
她說著,直起身子來,「你先去把身上這套髒衣服換下來吧,我下樓一趟。」
向南說著,就起身,徑自往電梯間走去。
景孟弦休息了分分鐘,也跟著起了身來,往腦外科辦公室走去。
向南去藥房里買了藥之後,折回他的辦公室里來找他的時候,他恰好從浴室里沐了浴出來。
一席棕色的羊毛衫包裹著他健碩的體魄,搭著一條剪裁得體的深色長褲,這樣的他,看似隨意,卻渾身至上而下透出的慵懶氣息魅得教人挪不開眼去。
他拿著干毛巾,有一搭沒一搭的揉著自己浸濕的短發,視線落在向南的臉蛋上,蹙了蹙眉,一甩手就將自己手里的毛巾扔在了向南的臉蛋上,沒好氣道,「把你嘴邊的口水給我擦了!」
「……」
向南怨念的把毛巾抓了下來,瞥了他一眼,「就沒見過你這麼自戀的男人!」
「像你這麼花痴的女人,倒是一抓一大把!」景孟弦毫不示弱的回擊著她。
「王子病!」向南把藥甩桌上,又補充一句,「還是那種病入膏肓型的。」
「這什麼?」
景孟弦翻了翻那一袋子藥。
「藥膏,記得抹上。」
「用不著,流了兩滴血而已,至于這麼矯情?」他隨手把藥膏往桌上一撇。
看著他這副無謂的態度,向南無端有些冒火,「你這是兩滴血的問題嗎?景孟弦,你自己是醫生,你就應該清楚,你剛剛被人咬破的地方殘留了多少細菌和病毒,這病人要一旦有什麼傳染病,你就非得跟著遭罪不可!」
「是嗎?那可真要讓尹小姐失望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旋開那支藥膏的蓋子,熟練的用蓋帽將藥膏桶開個小口,遞給向南,而後又遞了支棉簽給她,再然後,乖乖把自己的手也送了過去,「就你這藥膏,最多能起個愈合作用,你以為能消毒啊?等你給我來消毒,我早病入膏肓了!在病患洗胃之前,早就有護士給我做過緊急處理了!要連這點常識都沒有,我這醫生也白當了。」
听了他的話,向南這才松了口氣,「那你不早說。」孟弦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今天這事,謝了。」
向南歪頭看著他,抿嘴笑了,「還真難得從你嘴里听到一句好話。」
景孟弦將頭靠在沙發上,閉著眼休憩著,「今兒我真累了,沒功夫跟你耍嘴皮子。」
向南細心的替他上藥,「其實今天這事,好像讓我對你又加深了點認知。」
景孟弦本想隨口回句‘沒必要’的,但他到底沒說出口來。
睜眼,目光沉沉的凝著她的側顏,「什麼?」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是那種潔癖特別嚴重的男人,可是,我沒想到,像你這樣……」向南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似認真的想了想,才又繼續說,「像你這樣一個貴族公子,平日里都是干淨得縴塵不染,全身上下精致得找不出分毫不簡潔的地方,可是,面對病患的時候,你親近得就像個……白衣天使,對!就是白衣天使!!不嫌髒,也不怕累,哪怕就是一分毫的不耐煩都沒有表現出來。說真的,景醫生,那一刻我覺得你的形象突然就被放大了很多很多倍!突然也就明白了,原來你在醫院里被這麼多護士崇拜著,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景孟弦抱胸,促狹的盯著她看,末了,一勾嘴角就笑了。
不得不承認,她說這段話,著實讓他心里舒暢了許多,那種感覺,就像浮在雲里霧里一般,輕飄飄的,特別舒爽,特別暢快。
景孟弦不想深入的去追究這是份什麼感覺,也不想去深入的了解這個女人說這番話時的心境是什麼,對他們而言,有些東西不用理得太清楚,因為,一旦清楚了,心也就空了,涼了!
「尹向南,我就當你這段話是在夸我,但是,夸歸夸,也請你注意你的用詞,白衣天使?你覺得用這四個字形容一男的,合適嗎?」
「……」向南無語了,敢情她說了這麼一大堆,這男人就把這四個字當作重點來听了。
「白衣天使,多指穿白色大褂的護士,因為她們純潔、善良、富有愛心,她們救死扶傷,童叟無欺,所以就被人們比喻為是奉了上帝差遣而來到人間救治病人的美麗天使!懂了嗎?看你沒文化的。」
「……」
向南被他堵著一時語塞,愣了好半會,點頭,「行,就你有文化,謝謝你的用心解說,我懂了!那說你是白衣英雄,行了吧?哦,不對,不對,配天使的應該是白衣天神!白衣天神!」
「……」
景孟弦沖向南舉了個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不知道是因為兩個人都太疲的緣故,還是因為一同解救了一條脆弱的生命,以至于此時的兩個人不像平日里那麼劍拔弩張,倒溫情得像多年結交的好朋友。
這一刻,仿佛誰都忘了那‘再也不見’的約定,又或者,誰都沒有忘記,只是,在這難得的暖意氛圍里,誰都不想提。
景孟弦起了身來,走至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取了一踏紅色的鈔票出來,「給。」
向南一愣,抬頭,錯愕的看著他,「這……」
「五萬塊錢。」
向南頓時了然了過來,忙推拒道,「不用了,那錢我已經自己解決了。」
景孟弦皺眉,「解決了,那你還每天往KTV里跑?」
「嗯。」向南起了身來,「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家庭條件不怎樣……」
「戴亦楓呢?你當他是個死人?」景孟弦莫名其妙的就有些惱了。
「喂,你說話留點口德……」這家伙!
「我怎麼沒口德了?我這才這麼一說,你就舍不得了啊?」景孟弦冷笑,「行,這錢你就當我多管了閑事,我鬧得慌,行了吧!」
他沒好氣的一把將那一沓錢甩進了抽屜里。
「我才說了這麼一句,你至于發這麼大火嗎?」向南也無端端有些火了。
她有些煩躁的將滑下來的長發挽至耳後,「你早點下班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側身越過他就要走,卻驀地被景孟弦扣住了手腕。
向南擰眉,抬頭不解的看著他。
「耳釘呢?」
他突然問。
向南臉色一僵。
景孟弦探究的視線落在她緊張的面龐上,將她所有心虛情緒全數收進眼底,他皺眉,有些失了耐性,「耳釘呢?去哪了?」
向南吸了口氣,偏頭,看他,「賣了。」
景孟弦眼潭緊縮了幾圈,扣著向南手腕的手不自覺收緊了力道,「到底去哪了?」
顯然,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真賣了。」
向南不想騙他。
景孟弦突然額上青筋突暴,「就為了那區區五萬塊錢?」
向南吸了口氣,「對。」
她點頭,「五萬塊錢對你而言是區區,對我而言就是……難上加難!」
景孟弦漆黑的眼潭一片猩紅,「你他媽到底是有多缺錢,還是說,在你心里,那枚耳鑽,從來就只值這五萬塊錢?!!」
向南咬著唇,無辜的看著暴跳如雷的他,「如果我說這五萬塊錢真的比那枚耳鑽還來得重要,你會不會體諒我?」
「體諒?」
景孟弦倏爾就笑了,「尹向南,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真教人煩!當時是誰一直在跟我強調那枚耳釘的重要性,是誰一直把那枚耳釘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又是誰……告訴我,那枚耳釘還繼承著忘不掉的回憶!尹向南,只懂得用錢來衡量它的價值的你,根本不配說這些話!!」
景孟弦的話,字字珠璣,敲在向南的胸口上,讓她直接喘不過氣來。
「把它賣掉,確實是我不應該,但是,我只是把它寄賣在了當鋪里,一個月之內,我會把它贖回來的!」
「贖回來?」景孟弦冷冷一笑,「真的還有那個必要嗎?」
景孟弦漆黑的深潭沒有半分溫度的睨著向南,「尹向南,別再把它當作你的籌碼了!缺錢的時候,把它寄賣了,手上活了又去把它贖回來,你到底把它當成什麼了?」
景孟弦步步逼問著向南,聲音寒如冰池,凝著向南的視線,更是冷得足以將她凍結。向南委屈得有些想哭,「我真的不是那意思。」
「出去。」
景孟弦冷幽幽的出聲。
向南泛紅的水眸劇縮了一圈,雙腿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出去!!」
景孟弦的聲音更加冷厲了些分。
向南抿了抿唇,紅著眼,轉身預備出門去,卻還是被景孟弦給扼住了手臂。
「你把它賣到了哪個當鋪?」
他到底沒辦法把它棄之不顧。
向南咬了咬唇,低聲回他,「凡水街的那一家。」
「五萬?」
向南沉默。
「好樣兒的!」
景孟弦冷撤的掀了掀嘴角,放了向南離開。
他隨意的在辦公室里趴了三個小時,八點一到,他駛車就往那家店鋪而去。
但,結局讓他非常失望。
那老板告訴他,海洋之心已經被另外一個男人買走了,至于到底是誰,什麼身份,那老板只說自己都不太清楚。
景孟弦從店鋪里空手而出,晨曦透過薄薄的雲層篩落下來,照射在他那張疲倦的俊顏之上,他隨手將西裝外套背在身後,轉身,邁步朝停車場走去,晨曦下那道優雅的背影,卻總有種道不明的落寞感。
過去的回憶,他總想像至寶一下抓在手心里,怎麼都舍不得放開,可是,也正因為他將那些早已逝去的過去抱得太緊,以至于到如今,他景孟弦根本騰不出手來擁抱現在……
他的現在是誰?不是那早已為人妻的尹向南,而是即將成為他妻子的,曲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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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曲語悉約了向南看設計圖紙,地址就選在了市中心一家咖啡館里。
向南趕到的時候,曲語悉已經在那等著她了。
「不好意思,曲小姐,路上有點堵,讓你久等了。」
向南將設計稿放下,笑著同曲語悉賠不是。
「哪的話,是我想得不夠周到才是,下次踫面我們盡量選路段好的地方。」曲語悉溫軟的說著,招手,叫來侍應生,轉而問向南,「向南,想喝點什麼?」
「美式咖啡就好,不加糖。」向南笑著同侍應生點單。
「一杯摩卡。」曲語悉也跟著點了單。
向南將圖紙遞給曲語悉,「曲小姐先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大肆提出來,我沒關系。」
「好。」曲語悉莞爾一笑。
她仔細的翻閱著手里的圖紙,不留余力的稱贊道,「向南,你的設計水平還真挺不賴的,這初步的設計我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向南謙虛的笑笑,「這里邊有不少同事的功勞。」
「你就謙虛吧。」曲語悉笑著,故作不經意的拂了拂耳前的發絲,將細碎的長發挽至耳根後,露出一抹細碎的藍色鑽石來。
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咖啡廳里,篩落在藍色的鑽石之上,映射出一片幽藍浩瀚的大海,熠熠生輝,璀璨奪目,叫人一眼就能捕捉到陽光下那顆價值不菲的細鑽,也教人,一眼就挪不開視線去。
向南面色一白,看著曲語悉耳垂上的那枚海洋之心還有些不敢相信,「曲小姐,你這枚耳釘……」
「啊……你是說這枚海洋之心吧?」曲語悉笑得格外溫暖。
「它……它是海洋之心?」向南皺眉,有些疑惑。
「嗯,很神奇吧!我一直以為這顆海洋之心全世界就只有一枚,可是,當孟弦把它拿給我的時候,你可以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嗎?太surpris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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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鏡子想要月票呢又好生糾結,月末兩天月票能翻倍的有木有呢?所以親愛的們能不能把可愛矜貴的月票留到月底給鏡子呢?會不會給鏡子呢?給嘛給嘛,鏡子到時候會給大伙兒加更嘀,留著留著哇o(∩0∩)o,麼麼!~~P了個s,廢話不要錢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