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里並不像外面看的那麼黑暗,數十根巨大的燭芯插在巨大的陶罐,讓整個神廟還算明亮。外面能夠感覺到的不斷吹出的冷風,在這個神廟蕩然無存,那些沒有任何晃動的蠟燭火苗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個神廟從外面看絕對想象不出里面有多麼宏大,只有進入其才會發現,這座神廟光是前廳就有最少上千平方米的面積,高度則有60米左右。數十根需要幾個人合圍的粗大石柱支撐著頂部,這些石柱上到處都雕刻著植物和花朵,如果這些石柱能夠涂滿濃綠,看起來也許會像一顆顆天然生長的樹木。這讓蕭焚想起了世紀試煉世界,薩蘇德的那個即將毀滅的巨艦,在那艘巨艦,蕭焚也曾經看見了類似的裝飾。
這種生造的石頭植物森林安靜無比,沒有顏色的石柱反而讓這個空間充滿了肅穆感,那些雕刻在石柱上的花朵一個個生動無比,但是在燭光的照耀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確切的說,這個神廟的前廳更像是一個化石森林,所有景象都在最美好的一剎那凝固,然後烙印在這里。不僅如此,這個沒有聲音也沒有變化的神廟里,時間似乎也被凝固,就這樣從幾萬年前一直到幾萬年後都不會改變。
行走在這樣的神廟,每一步的聲音都會變得格外響亮,這些打破寂靜,打破凝固的聲音在這個前廳到處回繞,最終圍繞在那些巨大的石柱上,漸漸消失。
沒有聲音,沒有變化,蕭焚他們在石柱拱衛的通道行走了整整3分鐘。直到看見前方的祭壇時,都沒有看見有任何精靈出現,也沒有听見任何聲音。
奇怪的是,在神廟外能夠清楚聞到的味道,在神廟卻蕩然無存。這個神廟雖然沒有風,但是空氣卻不那麼糟糕。精靈們在建築上精妙造詣讓蕭焚都有些感概,不過似乎也僅限于此,如果這些精靈們能夠把修建這些建築的時間用于復國,何至于此?要知道,這個時候的人類還沒有什麼大的城郭。想要和精靈們對抗根本就不可能。
不過,蕭焚隱約能夠猜到這些精靈們的動機。這些精靈們在畏懼,在膽怯。他們已經不願意再去承擔捍衛世界的責任,寧可隱蔽山林,制造出如此宏大建築,也不肯出現在戰斗的第一線。所以他們從不考慮什麼復國。一旦復國,抵抗惡魔的重擔就會落在他們的身上,而他們不願意再次承擔這個責任。如果通俗一點解釋,那就是隨便這個世界讓誰奉獻,反正精靈不會繼續付出。不管這個世界最終毀在誰的手,反正精靈不是最先滅亡的種族。在這方面,精靈皇帝看起來不比耶和蘇好到什麼地方去。被骸拉斯頓嚇破了膽,不敢面對困難和危險。
長長吐了口氣,蕭焚無法理解,如此簡單的問題,那些高高在上的精靈王和皇帝怎麼就想不清楚。逃避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而不是越來越少,很多危險和困難,只有勇敢的去面對了,才會發現其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
將這些雜念拋開,蕭焚三個人最終走到了神廟前廳的終點。在這里,是一個約有三十平方米的石台。石台大概有15米的高度,共有七個側面,每個側面有數十或者更多的台階。站在石台的下面,蕭焚無法看見上面有著什麼。
「看看這些。」
首先發現異常的是杜若溪。她圍繞著這個石台轉了一圈,終于在石台的後面發現了什麼,低聲招呼蕭焚過來看。
蕭焚應聲急忙前行,在杜若溪的身前,是一個石碑,在這里光線已經不那麼充足,所以石碑上的雕刻看上去模模糊糊,看不清寫了什麼。不過蕭焚能夠很清楚的看見,這個石碑上面的一部分,雕飾的花紋看上去和倫德爾帶出了的碎片非常相似。
他蹲了下去,用手輕輕地摩挲著整個石碑表面,凹凸不平的石碑上似乎雕刻著一首詩,有著明顯的長短分割,在每一個句的後面,都有著同樣的符號,那應該是押韻的表現。
「這好像是詩句?」
蕭焚有些不敢肯定的說,然後看了看四周。很遺憾,這個神廟的前廳,除了這個石碑再沒有任何標志。
「詩句?」杜若溪皺眉問︰「你是說詩句?是那一句嗎?在山的右側,是獸的國。循著陽光的路程,行走一天。看見有人吹響號角,于是門在眼前。」
不等蕭焚說些什麼,杜若溪又說︰「不用英語,你用精靈語嘗試一下。」
蕭焚低聲復述了一遍,微微搖頭,說︰「不對,用精靈語念也不押韻,但是這首詩明顯有著押韻的後綴。」
杜若溪輕輕的敲打著石碑,似乎有些什麼想法,但是很快她看著蕭焚,問︰「翠絲緹娜在哪里?」
蕭焚下意識的說︰「她不是在我的後面嗎?」
隨後他回過頭去,左右一看,哪里有翠絲緹娜的身影?
兩個人齊齊色變,一起抬頭看著石台上方,果不其然,在石台的頂端,似乎有著人類的身影搖晃,翠絲緹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上去。
蕭焚急忙向上沖去,幾秒之後,已經站在了搖搖欲倒的翠絲緹娜的身邊,女設計師已經明顯神智不清,眼的瞳孔也發散到了可怕的地步,看上去整個眼楮都只剩下了瞳孔一樣。
少年覺醒者一把摟住翠絲緹娜,這才看見,在這個最終面積不到10平方米石台頂端,擺著一個白玉一樣的棺槨。這種棺槨的設計對蕭焚來說再熟悉不過,他曾經在那根已經毀滅的世界之樹枝干見過這樣的棺槨,只是那個棺槨空無一物,應該屬于耶和蘇的身體早已不翼而飛。而現在,這個同樣透明的棺槨,隱約有著一個影,似乎里面的主人並沒有離開。
杜若溪緊跟而來,同樣看到了這個棺槨,兩人再次對視一眼,蕭焚將翠絲緹娜交給杜若溪的手,隨後大步走到棺槨前。
在棺槨,一個精靈少女躺在那里,這是少女面目精致,雙目合攏,但是沒有緊緊閉上,甚至能夠從眼楮縫隙看見少女眼珠反射出來的光澤。她的雙手放在胸前,看起來像是在做著虔誠祈禱,寬大的綠色袍松軟的在她身邊披散,讓她的身體曲線自然而然的浮現,卻又不顯得突兀。這個姿勢看上去恬靜自然,就像是棺槨的精靈少女僅僅只是略作歇息一樣。
這個巨大的神廟這麼寂靜,似乎就是為了不驚擾這名少女的安睡,那些紛亂的聲音對這名少女似乎都是一種攪擾和褻瀆。
這是聖潔的,同時也充滿了詭異,因為這個看上去像是沉睡的精靈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本應該留在外面的那名女精靈祭祀。
杜若溪也走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里面的精靈少女後,微微皺眉。過了幾秒,她扭頭看著蕭焚問︰「她怎麼會在這里,怎麼進來的?」
女覺醒者扭頭看著蕭焚,又低聲問︰「你怎麼看?」
蕭焚沒有回答,而是推開了透明的棺蓋,重新翻動了一下精靈少女的腦袋。微微皺眉,低聲說︰「沒有任何異常,換句話說,沒有任何線索。」
輕輕地敲打了一下棺槨,蕭焚重新將翠絲緹娜摟回懷,手光芒閃爍,一瓶解毒藥劑已經生成,隨後被少年覺醒者灌入了翠絲緹娜的嘴。但是這毫無意義,翠絲緹娜沒有任何好轉,看著這種情景,蕭焚的面色變得陰沉起來。
「現在的問題是,翠絲緹娜上來干什麼?」
杜若溪一邊問著,一邊開始在這個石台上四處觀察。幾秒之後,她發現了問題,在石棺的下面,有著七條通向不同側面的凹槽。女覺醒者伸手在凹槽上輕輕擦拭了一下,放在鼻前嗅了嗅,低聲說︰「血腥味,如果精靈的血液和人類差距不大的話。」
精靈的血液當然和人類差距不大,那些吸血鬼都算是精靈的純血後裔。
蕭焚想要這麼說,不過現在探討這些意義不大,首先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讓翠絲緹娜清醒。
「這應該是一個祭壇,祭品被放進這個棺槨,然後用什麼方法讓祭品在瞬間死亡,鮮血從棺槨下流出,一直流下去。南美洲的瑪雅人曾經流行這樣的祭祀方法,只不過他們的金字塔更高,更為陡峭。」
杜若溪看著這個棺槨,低聲做出推斷。
蕭焚俯體,重新看了一遍這個棺槨,低聲說︰「不會立刻死亡,而是進入麻痹狀態,心髒一直保持跳動狀態,直到身體里的血液盡可能的流出。我以為精靈們應該有著足夠的智慧,不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不過看起來並非如此。」
祭祀成為祭品,听起來更為殘酷,不過比這個更殘酷的是,用殺人來祭祀這種事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