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除了加入烈武門這類江湖門派,亦可去大戶財閥家中做個護院,又或者進鏢局當個鏢師。當然還可以加入朝廷行伍,成為守土的兵將。
再有的,考入仕途,成為各衙門的官吏、捕快以及護衛,或是分入三藝經院做教習、教頭。
然而武者雖強大,能獵殺荒獸、護佑人間,卻極易私欲膨脹,為自身利益而相互廝殺甚至屠戮平民。
地位僅次于武者的匠師,亦有不少仗勢欺人、視律法如無物之輩。甚至還有武、匠之中的敗類,自稱為獸武者、獸匠師,竟勾結純血荒獸,與人為敵。
因為此,朝堂上就有了一支特殊的機構,直接听命于國君,稱之為隱狼司。隱狼司下轄三府。
軍字頭,設軍狼使一名,統領軍狼衛,監察軍隊行伍。
吏字頭,設吏狼使一名,統領吏狼衛,監察包括三藝經院在內的各衙門官吏。
人字頭,設人狼使一名,統領人狼衛,監察江湖門派、財閥勢力。
三府之上,又有游狼衛若干,均是隱狼司中最善斷案、武技修為極高之人。游狼衛听命于隱狼司大統領,行蹤神秘,或支援各衙、或專查離奇大案。
謝青雲手上的牌子便是游狼令,作為朝廷官吏、三藝經院的首院韓朝陽,又怎會不認識。
只是,謝青雲年紀極小,其氣機也並非武者。韓朝陽曾听聞,一些游狼衛身邊會跟著一到兩個有天賦的女圭女圭,可替他們潛伏辦事而不易引人注意,這些女圭女圭被游狼衛悉心教導,被稱為小狼衛,若是將來有成,亦可成為狼衛之一。
所以,韓朝陽基本肯定謝青雲是個小狼衛,可即便是小狼衛也足以讓他誠惶誠恐。
從方才舉力考核開始,謝青雲就一直背著好幾個包袱不放,如今韓朝陽怎麼看怎麼覺得里面藏了些隱狼司的奇門匠器。
謝青雲收了令牌,嘿嘿冷笑︰「罪什麼的就不必說了,我來見你,就想問問天院收人是不是太過隨意了,那烈武藥閣的張家小公子怕是不能進的吧。」
韓朝陽心中咯 了一下,馬上點頭︰「小狼衛大人明察秋毫,我保證,天院不會再有張召的位置。」
每年放一兩個沒多大能耐的生員進天院,韓朝陽是知道的,寧水郡地面,韓朝陽雖不懼任何人,但也犯不著得罪一些有勢力的人。天院教習蔣和收那點銀錢,他通常睜一眼閉一眼。
能坐上首院這個位置,韓朝陽又豈能只是個吃貨。小狼衛大人張口就提張召,他當下就想到其中的原委。心中清楚這種事情自不會驚動游狼衛大人,多半是張召這個紈褲子弟得罪了來此查案的小狼衛。
張召的父親韓朝陽認識,烈武藥閣掌櫃,和烈武門沒有直接關系,不過是拍了烈武丹藥樓馬屁,得了個開藥閣的機會。說到底,一個生意人而已,踢他兒子出天院,韓朝陽壓根不當回事。
至于小狼衛來此查什麼案,韓朝陽不打算去問。隱狼司的事,知道了沒有好處。
不過對于謝青雲沒有元輪,卻能被游狼衛看中,韓朝陽有些好奇,忍不住追上一句︰「敢問小狼衛大人的武道修為,如今是什麼境界?」
謝青雲繼續冷笑︰「隱狼司的秘法是你能知道的麼?」
原以為小狼衛在查案之時,會為了私人恩怨,跑到自己這里來暴露身份。就算有些天賦,性情也多半不夠沉穩,韓朝陽這才試探著問了這麼一句,卻不想謝青雲的回答十分老練,這讓他汗顏不已。
「呵呵。」韓朝陽尷尬一笑,拱手又道︰「大人說的是,不過有個事還請大人明示,那陳伯樂是否知曉大人身份?一會多半會來討賞,我怕不小心說破了。」
「他不知道,怎麼說你看著辦,另外賞錢還是給他一些。」謝青雲繼續冷笑。
雖說陳伯樂為的是做教習,可對謝青雲還是不錯的,教習沒做成,小少年不好意思,所以想給他些回報,小少年沒錢,這回報自然就由韓首院出了。
「請小狼衛大人放心,您交代的事一定辦妥,您的身份下官也不會透露分毫。」韓朝陽連連點頭。
謝青雲冷笑不停︰「沒什麼事,我便走了。」
韓朝陽忙拱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恭送小狼衛大人,下官隨大人一同出去,省得陳伯樂他們纏住大人聒噪。」
「很好。」謝青雲點頭,由韓朝陽當先帶路。
韓朝陽心思細致,出來後就擺出首院的氣度,蔣和也沒懷疑。出了演武堂,不等陳伯樂發問,韓朝陽就叫了他和李堂役跟隨自己一起進去領賞。
謝青雲也不多話,提上自己的石墩子,大步流星的走了。直到離開武院的範圍,重新踏上去書院的路,這才放慢腳步,呼的吐出來一口氣。
吐氣之後,小少年抹了抹手心的冷汗,搖頭道︰「唉,還不夠鎮定啊。」
嘆完氣,小少年卻又笑了。師父的一塊令牌,便讓那韓首院如此這般,那師父當年得有多威風啊。
每回想到師父,謝青雲就十分向往。
謝青雲的師父姓鐘名景,確是游狼衛不假,那枚游狼令也是真的,只不過他這個小狼衛卻是個冒牌貨。
其實,謝青雲從未見過師父,關于師父的一切,他是從紫嬰夫子那里听來的。
紫嬰,謝青雲的師娘,白龍鎮的夫子,鐘景的妻子。和鐘景一樣,都是武者。
兩年前,紫嬰隨同夫君鐘景入荒獸平原追查一宗案子,不巧撞見強大的荒獸摩天狼,夫婦二人合力殺了摩天狼,卻也耗盡了氣力。
不料偏在此時,竟遭遇一蒙面武者的偷襲。這武者實力強勁,似早有準備,連番的手段都是針對鐘景而來。
鐘景力戰不敵,最終為護著妻子,拼死一擊,雖然擊退了蒙面武者,卻也因此元輪盡碎,愴然離世。
紫嬰同樣受了重傷,雖不足以致命,卻也要調息整整十年方可痊愈,這期間絕不能與人動手,否則傷上加傷,想要治愈,就要拖上更久的時間了。
殺夫之仇,不能不報。可紫嬰豈是尋常女子,自然懂得隱忍的道理,以她傷重之身,莫說追查仇敵,便是敵人就在眼前,她也只能拱手送命。
夫君之死,讓紫嬰痛哭了三天三夜,也只有三天三夜,她便收住眼淚,面上再看不出半分的傷心。隨後,焚了夫君的尸身,骨灰裝入鐘景常用的酒葫蘆之中,帶在身邊。
紫嬰心中,夫君是個大大的英雄。能做到游狼衛,武之一途自不必說。比起尋常武者,鐘景更喜歡讀書,書讀的多,道理明白的也多。
他常說若人們能在習武、修匠的同時讀書明心,那武、匠之中的惡徒自會越來越少,隱狼司中也會少下許多的案子。
國君陸武雖在數年前接受了右丞相的建議,增設書院,與武、匠共組三藝經院,可武國民風以武、匠為尊,書院自設立起,就沒什麼人去學。
陸武打下十二郡鎮時,靠得是滿朝的武、匠之臣,在他們的反對下,亦沒有辦法強制武國人必須讀書。
至于學堂夫子,教授的只是簡單的千字文,為的是讓女圭女圭們在習武、修匠之前學會識字,這樣才能看得懂記載武技、匠經的書文。
這事,鐘景看得十分透徹,他有時會對紫嬰嘆息︰不強制人人讀書,除了大臣們反對,其實連國君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修文的重要。
如今夫君離世,療傷調息也並非時時刻刻。紫嬰便想,不能替夫君改變天下大勢,那能做多少就是多少,去當個學堂夫子,從女圭女圭們教起,千字文之外,還能傳授些做人的道理。
紫嬰心思敏銳,又想到那仇敵能針對鐘景布下手段,說不得會來尋自己。于是便輾轉到了白龍小鎮,此處位于武國東部邊陲,極少有外郡鎮的人來,方便隱藏行跡。
這做了半年的夫子,紫嬰忽然起了替夫收徒的心思。全因為白龍鎮有個女圭女圭叫謝青雲,雖然沒有元輪,注定無法修成武者,但讀書卻極有悟性。
想起夫君鐘景曾經笑談,將來若收弟子,尋不到那文武雙全的,那就找個修文的好了。在紫嬰看來謝青雲機靈睿智,性格堅韌,若是依著她的性子,這半年的相處,足以收這謝青雲為徒。
可自鐘景離世,紫嬰做事就愛從鐘景的方向去想,何況又是代夫收徒。鐘景藏書許多,其中但凡說起人心人性的文字,都提過一句話,叫做大變見人心。于是紫嬰想著再過些日子,多看看謝青雲的性情,謹慎一些更好。
過些日子後,大變沒有出現,大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