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回來吧!」
父親的話顯得那麼欣慰,顯得那麼有力,又顯得那樣無助和內疚,自己竟然要靠不過十一歲的兒子來撐腰,這讓一向自愛自尊的漢子陷入了無盡的悔恨和內疚之中。
少年緩緩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冷眼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眾人,看著那一張張熟悉卻又顯得那麼惡心的面孔,心中頓時冷笑連連,扔了手中帶著血跡的板凳,緩緩走到母親身邊,拿起那個重若千金的布包,扔給父親說道︰
「爸爸,跟他們把賬結清了,然後讓他們都滾蛋,給老子死得遠遠的,再來叫的話老子打斷他們的狗腿。」
少年稚女敕的語氣顯得豪氣四溢,但是眾人卻發起楞來,一個個都眼熱地看著少年扔過來的布袋子,少年的話他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撿起腳下的布袋,張文明疑惑地打開一看,竟然發現里面裝著滿滿的一袋子百元大鈔,看這厚度只怕不下兩萬,自己欠債不過一萬多,還債足足有余,但是他想到的卻不是立馬還清債務,而是急忙朝著兒子走去,拉過兒子的手厲聲問道︰
「真一,這錢是哪來的,你老子欠人家錢那是老子的事情,你小子要是在外面鬼混不學好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看著眼前的漢子關切的模樣,少年心中猶如淌過一道暖流,渾身的寒意盡數被驅逐殆盡。
「放心吧,這錢來路正當,小舅舅也知道的!」
听到這句話,漢子才一臉疑惑的轉過身子,回到屋子里拿出一個厚厚的賬本,打開來,對著賬本上的名字,念出名字和數字,然後要了對方的借條後,便數出對應數目的錢猛地往來人砸去。
「滾!」
來人一個個敢怒不敢言,撿起地上的錢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張文明才將整個賬本上的債務全部清除,整個人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看著身前仍然沒走的兩個妹夫和妹妹,再次回到身上的自信猛地化作無邊的怒火。
「你們還在這里干什麼,給老子滾,沒听見嗎?」
兩個妹妹y 言又止,看著一副吃人模樣的大哥和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嫂子和佷子,便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寂靜的夜里,壩頭村顯得無比安寧,沒有一絲的燈火,只有呼嘯的北風吹動枝椏的聲音,竹子被風出的吱呀聲清晰可聞,一家人圍在燈火暗淡的燭光下,靜靜地听著少年講述這一年的奇異經歷。
「你說那幾個金元寶賣了一百萬?那些錢你放在哪里了?」
劉萍微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無比熟悉卻又顯得那麼陌生的兒子,上午的那一幕已經給她帶來了無比強大的沖擊,一向內向的兒子竟然比老子還狠,那一刻她仿佛就認為自己的兒子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除了這半年花的和買房子的錢以外,我取了兩萬回家,給小舅舅拿了幾千帶回家過年以外,都讓陳姐姐存在銀行了,喏,這就是存折,你看看上面的數字。」
少年說完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紅s 本子,這是重新辦的一個存折,另外一個為了消除轉賬的痕跡,已經被少年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畢竟那是他所有借助的本錢。
接過兒子手中的存折翻看一看,夫妻倆都看到上面寫著一連串的數字,晃得眼楮生疼,就像是在夢里一般,想到上午兒子拿出的那一摞錢,這才感覺到這不是夢,而是實實在在發生在眼前的故事。
「把折子還給真一吧,這是他自己的錢,我們應該讓他自己處置。」
張文明突兀地開口對自己的妻子說道,少年聞言也是一臉吃驚地看著父親,在他臉上,暗黃的燭光照著,顯得那麼滄桑卻又寫滿了堅韌。
「你看兒子像是一般的孩子嘛?能結識那些人物,買一套幾萬的房子,還有今天的事情,我們不應該把他小孩子看待。」
看著妻子那猶豫不決的樣子,張文明趕緊說道,隨即便轉頭看著少年。
「真一,爸爸說得對不對?」
少年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想要的z y u和自主竟然來得如此之快,想到之前自己轉出百萬巨款的做法,心中頓時有些後悔不已,竟然不相信自己的父母,難道是自己的心經歷那麼多,已經變得世俗了嗎?
「其實,我還有一百萬,只是為了自己的一些計劃隱瞞了下來,小舅舅也知道這件事,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張真一,只不過你們不在的這兩年里,我看了很多書,想通了很多問題,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樣,李老師也教過我很多道理。」
少年似乎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語氣,真誠、自信、又顯得那麼哀傷,劉萍微頓時便抱住了少年,眼淚禁不住便流滿了雙頰,但是她卻知道,自己懷中抱著的仍然是那個喜歡跟自己撒嬌的少年,還是那個自己的心頭肉。
「真一,真是苦了你了,是媽媽不對,既然你在縣城買了房子,那我們明天就收拾東西去你外婆家,我再也不想回這個地方了。」
女人的心總是那麼脆弱,其實在少年的心中,他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在前世他便再也沒有回過壩頭村,如今早已經換了時光,這個地方以後就讓他當做記憶深處的墳墓吧,願它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生活的節奏里。
漸漸地睡去,似乎是一瞬間便已是黎明,少年收拾著自己少年時候的物品,一件件都顯得那樣陳舊,突然就看到他索x ng全部扔在了地上,既然是過去的時空,那就讓我一切從頭開始吧,留下的只有這具身體,沒有其他。
「媽,你就少拿點東西,我們到時候再買新的,這些東西都不能用了,你把外婆家帶來的東西帶走就行了。」
少年一大早就往柴強家推來了一輛板車,母親的嫁妝極少,只有那麼幾件東西,全部轉移到車上後,父親拉著車頭也不回地便帶著母親往桃園的方向走去,留下少年收拾這流滿了傷痛的土房子。
最大的傷痛都莫過于一把火,少年將門前的柴草堆在門前屋後,一把火燒掉了這個地方最後的回憶,沖天而起的濃煙密布,散落下來的灰塵遍地都是,大火整整燒了數個時辰,少年看到只剩下一片廢墟,連牆都被燒倒後,這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生他卻沒養育他的故土。
留下了滿村人的指責和數落,他們卻不記得曾經,他們如此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