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我姐她就進了我的店,急匆匆地問我︰「齊天夜有沒有在你店里啊?」
我裝作可憐的跟她說︰「你看你自從跟飛哥結婚以來,都多久沒過來了,他也每次都是下班來買了彩票就連忙往你那邊奔,你倒好,才來也不問問我的情況,就急著找小夜,找他干嗎呢?」
曲咕咕不好意思模了模鼻子,說︰「弟弟對不起啦,以後我一定常來,也叫你飛哥多跟你坐坐,聊聊,不過我這次是真有事啊。」她頓了頓,接著說︰「齊天夜都幾天沒來上班了,而且昨天晚上似乎有人在打听他的事,我怕他會出意外,這才一大早好不容易爬起來先跟你說。」
我干笑了笑︰「安啦安啦,姐啊,你是不是什麼大片看多了啊,這又不是電影,哪有這種出意外的可能x ng啊,你打過他電話沒有。」
我姐搖了搖她的手機,說︰「平時我跟他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懶得存他的號碼。」
我無奈,只好自己打他的手機。
一會兒,手機就通了,傳來齊天夜困頓的聲音︰「小漢啊,打電話過來干嗎?」
我無奈地看了我姐一眼,說︰「沒事,我姐看你幾天沒上班,怕你出意外,對了,听說最近老有人打听你,不會又是外地來的粉絲吧?」
齊天夜似乎听到了什麼,聲音也j ng神了起來,但好像又有點煩躁︰「有人打听我?一定是你看錯了。」說著竟然就掛斷了電話,搞得這邊的我一愣一愣的。
「嘖,這事情有點不對了。」我對我姐說。
想了下,我又囑咐她︰「不過這事你別管了,如果那人來問你,你就裝作不認識小夜。他一定是不想見到這個人,所以才躲起來的。」
我姐想了下,也只好點了點頭。
我看她狀況,又加了一句︰「最好就誰都別告訴了,飛哥也別跟他說。」
這事情還得我來套套齊天夜的口風,這事跟他有關,是沒跑的了。
可不及我想到什麼主意去做,就有個人來拜訪我了。
來的是個挺有氣質的女人,長得不算漂亮,可是舉手投足間,讓人覺得很高貴,甚至有點不近人間的感覺。
她隨意的買了張彩票,然後就跟我搭話,讓我有種她就是沖著我來的感覺。
可我眼觀鼻鼻觀心,也知道自己長得又不帥,人氣質上也不是特別好,根本就不可能吸引到這樣的女人,盡管她應該大不了我幾歲,甚至可能比我還小。
「老板,听人說你這邊經常有人唱歌?」一句話,就意有所指,應該就是來找小夜的了。
我正不知道怎麼回答,巧的是蕭洛莉拉著她男朋友于期進了我的店。
我立馬笑道︰「是啊,你看,就是那個小姑娘,不得不說,她唱的挺好的。」說著我當然指了指蕭洛莉。
蕭洛莉見我指她,就走過來,問我︰「小漢哥,怎麼了?找我有事?」
我笑著示意她看那個女人,說︰「她听說你唱歌很好听,慕名來的,你的粉絲。」
蕭洛莉看了看那個女人,雖然她舉止還是很端莊,可是可以看出笑容有點尷尬,然後對我說︰「你又騙人了,小漢哥,你這樣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那女人微笑起來,倒頗有ch n風拂面的感覺︰「不介意我也叫你小漢吧,是這樣的,我明說了吧,我是小夜的姐姐。」
我瞪大了雙眼,齊天夜有姐姐?他可從來沒有提過。
「那您這次來是為什麼?」我听說她是小夜的姐姐,不由得用上了敬稱。
女人臉上有些憂傷︰「我想叫他回去,嗯,可是他不肯見我,那天在酒吧他肯定是看到我,然後趁著人流就走了,之後也沒看到他再回去。」這句話倒是解答了小夜為什麼幾天不上班的緣由。
我沉默了一會,說︰「小夜他已經成年了,我覺得他能料理好自己的生活,如果他不想回去,你就算見到他我想也帶不回他。」
女人嘆了一口氣,說︰「這我也知道,所以這些年,我家里也一直沒有去找他,只是,最近家里出了點事,我不得不帶他回去。我知道你為朋友著想,不想強迫他,我也不打算和他見面了,只是,請你轉達他,就跟他說,外公快要走了,希望他能去見外公最後一面。」說完,她就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我能感覺到她似乎很累。
這個消息,我也不能不告訴小夜,當然是越早說越好,于是我托蕭洛莉看一下店面,進里間又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小夜听了這件事,從電話里就可以感覺到他的焦急了,馬上就說過來再跟我商量,之後就掛了電話。
他來的很快,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問我他姐姐還在不在。
當晚他就走了,甚至沒有帶上他一直隨身的吉他,走得很是匆忙,在走之前,他跟我講了他家里和外公的故事。
齊天夜家原來並不富裕,直到他出生之後,他父親經過好幾年的打拼,家里才慢慢富起來的。
所以他出生的時候,也就是那幾年計劃生育抓的最嚴的時候,他家里拿不出錢罰款,他媽媽在懷著他的時候就開始逃,可以說是歷盡艱辛,終于把他生了下來。
可是生是生了,懲罰卻是免不了,他的幾個親戚,包括當時還不算年邁的外公都坐了牢。
外公一共坐了七十三天的牢,他記得清清楚楚。
小的時候會住在外公家,時間流逝,年齡增長,他的印象里外公似乎非常的嚴厲,有點模糊的記憶中,外公似乎會因為些小事責罵他,他記不清楚這些了,只是外婆和父母還有姐姐,總是會跟他說,外公當年對他最好了。
我問他為什麼會對外公的記憶如此模糊。
原來他小學的時候,外公就因為腦溢血倒下去了,而他的記憶,也不知道怎的,逐漸忘了外公在他稍大些時候還健康時的記憶,只有久遠的,以及他病倒之後的記憶。
他說起外公還在重癥監護室的時候,他穿著無菌服,看到外公仰躺著,兩眼呆滯,在父親的呼喚下才看向他,而他在父親的示意下撫模外公粗糙但是溫暖的手,感覺到外公輕輕地握動,一下一下地。
之後,外公出院了,可再也不能走動,只能被父母和外婆拖來拖去,在床或者輪椅上生活。
他有時會隨母親去看望外公,母親與外婆總是喜歡在他或者姐姐過去的時候問外公來的是誰。
外公一向記得很清楚,無論他的模樣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家人也經常半帶戲謔地問外公他的變化,外公斷斷續續的聲音總能慢慢說出他的每一點不同,高了,瘦了。
外公的x ng格越來越暴躁,有時會罵,畢竟他病了,被困在病里動彈不得,他會在父母沒有去看望他的時候罵,在母親去看他的時候會罵父親為何許久不來,但小夜和他姐姐,還有舅舅的子女們從來不會被罵,去看望他的時候,他總是很開心,他始終記得他是他們的外公,爺爺。
父母會叫小夜去搖外公的手臂,因為腦部神經受損,外公的半邊身子沒有力氣,只有通過這樣的幫助運動,才能使外公的肌肉不萎縮,不退化。可小夜搖動外公手臂的時候,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手越來越瘦,除了一層表面的皮,就只有骨頭。
我清楚記得小夜苦笑著說︰「那時候我很害怕看到外公,看到他變瘦的身體,和呆滯的眼神,還有無可奈何的表情。可笑的是,面對我的外公,我竟然會想要逃走。」
後來小夜上了高中,在家里的r 子原本就少,他又不想去看望外公,甚至放寒暑假的時候,也是在家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覺得過意不去,去看望一次外公。
每次看外公,他都很無力,不知道可以做什麼,就只能呆呆地站在旁邊,然後等到外婆說出去看會電視吧的時候如蒙大赦,從臥室逃到客廳,他知道外公外婆對他的愛,可是他奇怪的懼怕和無力如影隨形,總是讓他不敢接近外公。
「直到那一次……」小夜喃喃說道。
那一次,是小夜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他也是在家里呆了很久才過去看望外公,而之前,整整一個學期,他都沒有去過。
外公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他過去的時候,看到外公已經瘦得只剩下皮包肉了,不僅是半邊身子,而是整個身體,他的頭看起來格外的大,大概是因為渾身上下都瘦了下去。
外公看到他,忽然說︰「天夜,我當年為你坐了七十三天的牢。」
外婆似乎有點尷尬,對小夜說︰「你外公現在就記得這個了,天天都說。」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眼淚就一下子擠出了眼眶,順著臉頰滑下來︰「我所以記得這麼清清楚楚,就是因為他也記得清清楚楚,哪怕他病的什麼都忘了,這事他仍然記在腦子里,我又怎麼能忘記呢。」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什麼也沒帶,就干干淨淨的,一個外公七十三天的牢獄之災換來的齊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