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
天氣晴朗,艷陽高照,映照著路邊的雪都泛著耀眼的光芒。
馬車里暖融融,靠坐車內听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岳楚人覺得很愜意。
昨兒濟世堂的抽獎進行的很順利,今早戚建特意來告訴她昨日的抽獎細節。昨日最大的獎是一百兩銀子,中獎的是西城一個家里有著五個孩子的平民百姓。得知自己幸運得獎,幾乎昏過去。
想著今早戚建說的話,岳楚人不禁輕笑,能想象的到昨日的情況。凡是到場的人都得了東西,就算沒得獎的,也收到紀念品,是平定窯的瓷碗四件套。
馬車悠悠,一路到達五王府前。時近晌午,平日里低調的豐延紹肯定已經回府了。
駕車的戚峰先去通知五王府門口的小廝,果然的,不過一會兒豐延紹就親自出門迎接了。儒雅恭謹,雖是謙謙公子卻自有一股海納百川的氣韻。
從馬車上下來,岳楚人步伐輕快,「五哥,今兒大牢走一趟?我研究出來解藥了。」
听聞此話,豐延紹微微揚眉,很俊,「當真?」
「自然是真的,你以為我閑來無事跑到你這兒來騙你玩兒?」走到他面前,岳楚人微微仰頭,眼角眉梢皆是愉悅,可見心情很好。
看著她,豐延紹的笑容很具包容,像是兄長看著不懂事的妹妹。
「好,咱們這就走。」點點頭,豐延紹也確實有些著急。自從年前張冰被帶回來一直到現在,他們可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當下,豐延紹直接坐上七王府的馬車,與岳楚人直奔天牢而去。
昨兒剛斬首了一批死刑犯,今兒寶鎮塔方圓三四百米內都清淨的很,甚至都听不到一聲狗叫。
「昨兒我去參觀處決死刑犯了,接受處決的還真是不少。五哥,你們刑部一年要殺多少人?」看著豐延紹,他只是很尋常的坐在那兒,她都覺得他和豐兆天某些時候散發出來的氣度很像,讓人不得不仰視。
「這沒有固定,其實犯罪的人多,更能側面的反應朝廷的問題。若是朝廷把各項民生都做好,又怎會有人犯罪?」他淡淡的說著,眸光深遠。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听著豐延紹說話,似乎總是會牽扯到朝廷民生等等。他是真的很想做好一切,但現在又不得不收斂低調忍耐。
岳楚人覺得,或許豐延紹做了皇帝會比豐兆天更好,因為豐延紹的心的確是在百姓身上,而豐兆天、、、感覺他更執著于手中的權利。
馬車停下,豐延紹先一步走下馬車,岳楚人隨後。
時隔一個多月再次來到這里,沒有一點變化,還是那麼冷,那麼空曠。
閘門打開,進入地牢。順著向下延伸的台階往下走,外面數九寒天,這地牢里卻很暖和。
不同于上次來時那麼好奇,岳楚人目視前方,隨著豐延紹朝著那刑訊逼供的牢室走去。
門口還是那幾個獄卒在守著,見到豐延紹跪下行禮,隨後打開緊閉的大門。
撲鼻而來的還是那股血臭味兒,屏息,岳楚人與豐延紹走進去,繞過一堆刑具,看到了張冰。
與一個多月前不一樣,他不是掛在架子上,此時全身被綁坐在椅子上,腳下地面上一灘干了的血跡,能看得出曾經發生過什麼。
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進來了,張冰抬起頭,散亂的頭發下,他的臉有些白,這是失血過多。不過那身略顯文氣的氣質卻還在,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
「嗨,又見面了。時隔一月,你可越來越糟糕了。」上下打量他一番,岳楚人很熟稔的評判道。
張冰扯著唇角笑笑,「你還不死心?不過我倒是希望你不死心,因為只要你動手了,我就會死,那樣就能睡個好覺了。」言辭之間很是期盼的模樣。
岳楚人冷哼,「死可沒那麼容易,我想要你活著,閻王也帶不走你。」話落,她走上前,抬手將他遮住臉的頭發撩開,他的臉露了出來,確實很蒼白。
張冰看著她,雖是想躲開她的動作,但是他失血過多,有心無力。
「雖然經受了不少的折磨,不過你看起來還不錯,這就是不知疼痛的好處吧。」看著他的臉,這人其實長得一點都不討厭,就是一文質彬彬的小生。也虧得閻靳那雙眼楮好使,居然能看得出他不正常來。
「我倒是希望我知疼痛,那樣起碼能暈的睡過去,現在,我很難入睡。」像是朋友一般,張冰與岳楚人抱怨著。
「那是培這蠱的人技藝不精,若是我肯定不會出這種紕漏。」笑得很自信,下一刻,岳楚人從懷里掏出一黃色的小甕來,大約小孩子的拳頭大小,純精銅打造,很精致。
看著她拿出來的小甕,張冰似乎松口氣,他認定了岳楚人解了他身上的蠱卻救不得他的命,所以看起來很輕松。
「不要擺出那樣的表情,我會生氣的。」擰開小甕的蓋子,岳楚人看著張冰的臉冷聲道。
張冰莞爾,最後笑看了一眼她,隨後閉上眼楮,等著死亡。
隨著她擰開蓋子,小甕里,一個紅色的蟲子爬了出來。它顏色很鮮艷,身上無毛無腿,只是一截紅肉而已。
伸出一只手指給它,它似乎長了眼似的爬上岳楚人的手指,紅色與白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托著那蟲子點在了張冰的額頭,只是一剎那間,岳楚人指尖上的蟲子就不見了,沒眨眼,卻是沒看清它如何消失的。
下一刻,坐在椅子上的張冰身體便一抖,因著他被綁在椅子上,所以,就是劇烈的抖動卻也無法移動。
後退一步,後面豐延紹向前走了兩步,看清了此時坐在椅子上的張冰。他雙眼緊閉,臉色煞白,且全身在抽搐,看起來相當痛苦。
岳楚人神色泰然,似乎張冰的反應都在她意料之中,豐延紹也放心了許多。
張冰劇烈的抖動使得椅子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前胸後背的傷口也因著他的抖動而再次流血。
岳楚人凝神,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扯了扯唇角笑得愉悅。
張冰停不住的在抽搐,整個刑室里回響著椅子吱吱嘎嘎的聲響。他的臉漸漸如同白紙,而後隱隱的開始變青,大約五分鐘過後,他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呻—吟,很痛苦的樣子。
豐延紹眸子一亮,「他知道疼了。」
「嗯。」岳楚人點點頭,隨後走向他。單手扶住他的腦袋固定,另一只手托著小甕放在他嘴邊,紅唇嘟起,吹了幾聲悠揚的口哨。
咕嚕!還是那個鮮紅色的蟲子順著張冰的嘴里爬出來,咕嚕一聲掉進了小甕里。雖是出現的短暫,但是也能看得清它胖了很多。只是短短的一會兒,它就好像吹氣球似的,胖了一圈。
接住了蟲子,岳楚人瞬間收手,張冰的腦袋再次耷拉下來,嘴里卻是痛苦的呻—吟不斷。
蓋上小甕的蓋子,岳楚人轉身,抬頭看向豐延紹,她勾起唇角笑笑,「趕緊給他吃點好東西,包扎一下傷口,不然他會疼死的。」
豐延紹點點頭,看著張冰時明顯神情愉悅,他很少有這麼情緒外露的時候。
「看來暫時是用不著我了,我先回去了。五哥,回見了。」瞧著豐延紹在那兒揮手招人忙活張冰,岳楚人不甚在意的搖搖手,然後托著小甕離開。
順著台階往上走,地牢里來回走動的禁軍很多,滿身鎧甲兵器在手,相當有氣勢。
閘門開啟,離開光亮太久,冷不丁有些刺眼楮。
眯著眼楮走出去,等在外許久的戚峰迎上來,「王妃,都解決了?」
抬頭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眉眼彎彎的點點頭,「是啊,咱們去濟世堂。」
戚峰的臉部線條放松,眼里浮起笑容。待得岳楚人進入馬車,他跳上車轅駕車離開。
時近傍晚,濟世堂里坐堂的老先生以及白班的伙計都下班回家了,作為大總管的戚建與賬房林氏都還在,岳楚人到達時,他們兩人正在對賬。
「今兒如何?昨天的抽獎過後,是不是還虧了許多。」後堂,岳楚人接過林氏遞來的茶杯一邊道。
「那倒是沒有,兩兩相抵,咱們不虧不賺。」戚建搖搖頭,昨日那麼多的獎品,他們花了不少的錢。本來他以為會虧的,但是用著二十幾天的盈利相抵,倒是持平了。
挑起眉尾,岳楚人也挺意外,坐下,拿過那一摞的賬本草草的翻了翻,「你們這種記賬的方式我看不懂,你們看著辦吧,什麼時候虧損了就和我說一聲,我想辦法去別地兒賺錢去。」翹起二郎腿,岳楚人很放心。
林氏本身就是個直性子,岳楚人這樣一說,她心里很暢快。心里暢快,臉上的笑也加大,「有妹子你的信任,我保證絕不會出一點紕漏。」
「我自然信任嫂子,還有我的大管家。听說最近有不少姑娘在追求大管家你啊,大管家可有看中的?」笑眯眯的看向如同游俠似的戚建,岳楚人知道的可是不少。
因為大家都知道濟世堂的背後有七王七王妃還有護國寺,所以戚建能做著里的大管家,他自是有不凡。
由此,一些富家小姐們就注意到了他,有些借故三天兩頭來看病抓藥,有時還會請戚建給切脈,總之熱鬧的很。
戚建微微垂眸,說道這個很是含蓄內斂,「屬下現在還沒有成家立業的打算,一切看緣分吧。」他死里逃生,將那些東西似乎都看淡了。
岳楚人輕笑,戚建從來不開玩笑,她也逗不起來,「你若是沒那意思,我就不提了。本想著,你若是有中意的,我就做主給你提親去。」
「多謝王妃美意,這些事還是等到以後再談吧。」戚建嘆口氣,仍似有不少的心事。
「這個給你,沒事兒研究研究。它肚子里的可都是些好東西,出自巫教教聖之手。」把純銅小甕遞給戚建,岳楚人這個做師傅的雖很少教他什麼,但某些時候還是很關照他的。
看見這個,戚建的眼楮明顯亮了許多。把小甕拿過來,稍稍揭開蓋子看了一眼,而後略有驚異的看向岳楚人,「王妃,這蠱蟲也是你培植出來的?」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麼蟲子,只是烏鴉心髒的一部分,經過各種程序,被賦予了生命。
岳楚人點點頭,「平日無事,你可以去忘水坡,那里氣陰土陰,能適當的殺一殺你身上的陽氣。」這也就是為什麼一般的巫教教徒岳楚人通過鼻子就能聞出來。一是陽氣少,二是因為陽氣少所以他們經手的毒草蠱蟲會留下很重的味道。
戚建點頭,對于岳楚人這些話他很听從。
天色暗下來,岳楚人離開藥行,戚建留守,其實他在藥行更清淨,看得出他也很喜歡呆在那兒。
坐著馬車回府,七王府燈火幽幽,平日里跟隨豐延蒼身邊的護衛也在府中,可見某人已經回來了。
「你們王爺呢?」大廳里,豐延蒼根本不在。看著嚴青,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看起來她的臉色不太好。
嚴青拱手低頭,「回王妃,王爺早在回府後就去了王妃那里了。」
聞言,岳楚人的眉毛挑的更高了,跑望月樓去了?他還真打算在那兒常住了。
轉身快步走回望月樓,大廳里,叮當正在擺飯菜。都是岳楚人愛吃的,而且以肉為主,只是香味兒就讓她口舌生津了。
「王妃,您回來啦!是不是餓了?奴婢猜想您回來的第一件事兒肯定就是用膳。」這丫頭揣摩準了岳楚人的性子。
解開披風,岳楚人掃了一眼樓上,「姓豐的在樓上呢?」
叮當聞言立即笑,眼神還有些曖昧,「是啊,王爺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下午回來就上樓了,一直沒下來過。」
「累?我去看看。」挑眉,岳楚人隨後快步走上樓。叮當在樓下小聲樂,現在這倆人看起來才像夫妻。
臥室靜悄悄,走到門口,就听到了里面均勻的呼吸聲。岳楚人的腳步頓了頓,隨後無意識的放輕了腳步,推開門走進房間。
床上,某個人正躺在那兒睡覺,平躺著,下半身蓋著被子,很安逸的模樣。
走到床邊,岳楚人低頭看著他,半晌,他睡得依舊深沉。真的累著了?
坐下,岳楚人傾身湊近他,看著他俊美的眉目,她不禁無聲笑起來,這貨,長得真好看。
抬手,輕輕的模模他的臉,隨後將手鑽進被子里,找到他的手,兩指搭在脈門,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
剛將兩指搭在他脈門,下一刻他手一動就把她手握住了,岳楚人一詫,看向他的臉,他已經睜開眼楮了。
鳳眸俊逸,還帶著初醒的迷蒙,看起來無害又有些魅惑。
「醒了?听說你今兒回府就跑到這兒來睡覺了,是不是累了?」握著他的手,岳楚人輕聲問道。
唇角微勾,豐延蒼將手臂從被子里拿出來,然後摟著她擁入懷中。
「昨晚沒睡好,特意補一覺。」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笑意。
岳楚人輕哼,躺在他身上卻是不動,「那是你自找的。你說說,今兒早那屏風上就多了好幾件你的衣服,你是不是打算日後就常住這里了?那你日後可就甭想睡好了。」
「那是一早下人送來的,他不知我今日穿哪一件,索性就都拿過來了。」豐延蒼不甚在意,摟著她手指輕動,隔著布料的撫觸,似乎依舊能感受的到那滑膩。
驀地支起身體,岳楚人雙手按在他胸前近距離的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他是否在撒謊。
然而,他坦然的很,笑看著她,眼神還有幾分勾人。
「瞧你那樣子,像是發春的貓兒。」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在他還在笑著的時候猛的欺近,吻住他的唇。
豐延蒼悶哼一聲,雙臂抱住她的身體,親吻逐漸火熱。
「嗯~」無意識的嚶嚀一聲,兩個人的身體瞬間來了個翻轉,岳楚人被壓在下面,整個人幾乎陷進了床里。
豐延蒼緊抱著她,呼吸逐漸粗重,寂靜的房間因著兩個人的呼吸而徒生旖旎。
驀地,一陣上樓聲響起,聲音雖是很大,但完全沒有驚醒床上熱吻的兩人。
叮當沖到臥室門口,一眼瞧見床上的情況,饒是驚呆了。
愣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猛的轉過身背對房門,「奴、、、、奴婢不是故意打擾的。但是、、、、但是五王府的護衛就在外面等著呢,說是找王妃。」她斷斷續續的說,床上那兩個人也停下了動作。
被壓在下面,岳楚人摟著豐延蒼的頸項,身體緊貼,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那戳著她大腿的東西堅硬如鐵,弄得她感覺下半身都麻了。
叮當在外說話她並沒听清楚,直至豐延蒼停下了動作,她才緩緩回神,看著身上的人,聲線沙啞道︰「怎麼了?」
看著身下的人兒,豐延蒼的眸子有一層紅血絲,眸色深暗讓岳楚人倍感壓力。「五哥府上來人了,找你。」
「五哥?五哥!」岳楚人一頓,猛的想到來人的可能性,她有些不詳的預感,許是張冰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