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慣常不像個善類,突然變得春光明媚、清新雅致,實在令人瞠目。
不知不覺,她停下了給父親按揉的動作,目光隨著項寶貴平穩的步伐,直到他一抖衣袍,緩緩跪在了冷景易面前。
那地上有碎瓷片!
「你……」她上前半步想要阻攔。
項寶貴一笑,用眼神示意︰沒事。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寶貴拜見。」他將竹杖和寶盒都擱置一旁,恭恭敬敬俯首磕頭。
冷景易很意外,這名義女婿居然堪稱「驚艷」。
冷景易很吃驚,浸婬官場多年,閱人無數,他豈能看不出,跪在面前的人遠比表面的皓皓姿容要復雜深邃得多?這怎麼會是一個「船夫」?一個目不識丁的船夫?不可能!
「你就是項寶貴?」冷景易沉著臉端詳。
「正是小婿。」
「據聞,汝目不識丁、常年在外跑船?」
項寶貴避而不答。他從來不受人盤問,他喜歡主動。
「岳父大人,什麼也不多說了。小婿有三大罪過,就請岳父大人一一定奪懲罰。一罪過,因為朋友玩笑,沒有親自登門下大禮,小婿每次想起來,既遺憾又竊喜,若不是如此,我未必能和知秋成婚,我這賊心思實在是可恥卑鄙、人神共憤。請岳父大人責罰。」
項寶貴說著,就雙手捧上竹杖。「丈人者執杖,打女婿天經地義,岳父大人不必客氣。」
冷景易被說得一愣一愣,他還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後生。明明做錯了,他還坦言「竊喜」,絲毫沒有悔過痛改的意思。不過,無恥是無恥,但也誠懇。
冷知秋也是哭笑不得,咬唇瞅著項寶貴,他背後的長發柔亮如青緞,泛著優美的光澤,隨著躬的動作,滑落到肩上,垂落在地,令人扼腕惋惜。
如此模樣,怎麼舍得打下去?
「你先別忙叫我丈人——」冷景易不領情,也不接竹杖,穩穩高坐著。「你再說說另外兩個罪過,冷某倒要看看你有多厚的臉皮。」
「吶,姓冷的,我兒子連他親生爹娘都沒這樣低聲下氣的跪過,你別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啊!」項沈氏早就看得郁悶。冷景易不拿竹杖也就算了,他要敢真打她的兒子,她就打他!
「老娘啊老娘,您兒子已經很悲劇了,您先坐一邊喝茶,一會兒兒子再給您消消氣吧。」項寶貴扶額。
冷知秋扶著項沈氏坐下,輕聲在她耳邊道︰「姆媽,我爹自詡文雅,不會動手的,放心。」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二罪過,家業不齊,讓親眷給岳父大人和娘子帶去不少驚嚇和麻煩,舅舅情有可原也已經領了處罰,小野嘛——」項寶貴說著看向冷自予。
冷自予嚇得後背一挺,頭就往下低。
冷景易哼了一聲。
項寶貴手持竹杖站了起來,昂然佇立,凜然如神祗,凝視著冷自予。
「表哥,你……」冷自予後退兩步,驚惶不已。
冷知秋也有點嚇到,這廝不會動手打弟弟吧?他那身本事,一棍子下去,自予非去半條命不可。
「夫君,君子動口不動手呀。」
「嘻。」項寶貴回眸一笑百媚生,「娘子,我知道了,我也喜歡動口。」
「……」別人听不懂,冷知秋卻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這無恥之徒!
項寶貴微微偏頭,皺眉逼視冷自予。「小野,這些年我不在家,你變了不少。你對我項寶貴來說,比我親妹妹項寶貝還要重要,我又怎麼會打你?但你今日犯錯不罰,明日就還會犯錯,其他事情一概先不追究,單單差點打死小葵一事,便該給你長長記性。」
冷自予臉色慘白,撲通跪倒在地。「表哥,我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當時只是很氣憤……」
不待他說完,「啪」一聲巨大的悶響,竹杖狠狠敲打在胸口,立刻從中間撕裂成了數片,竹屑紛飛如雨。
一片抽氣聲。
這一杖,力量不下百斤,光听著就覺得肉疼。不過,竹杖打的不是冷自予的,而是項寶貴自己。
冷知秋張了張嘴,胸口一陣緊。他瘋了?這麼打自己做什麼?
「傻兒子,你要打就打他呀,你怎麼打自己?」項沈氏早坐不住,沖上去查看兒子有沒有受傷。「疼不疼啊?你這沒良心的,你是我生的,你要打自己身上的肉,也得先問問你老娘我答不答應啊!」
冷自予仰頭呆呆望著項寶貴,茫然無措。
「娘,你先別管。」項寶貴輕輕推開母親,握緊裂開的竹杖,繼續對冷自予道︰「你即將一十四歲,站出來也是堂堂一個小男子漢,男子漢是用來恃強凌弱、毆打婦孺的嗎?誰不會有氣憤的時候?氣憤了就要殺人嗎?你父親若還在世,看到你如今這樣脾性,不知要多少痛心,說來都是我對不住你父親,沒有教好你。剛才這一杖,就是替你父親打的。」
冷自予咽了口口水,緩解干燥的喉嚨。「表哥……」
「現在告訴我,是誰教唆你練武的?」項寶貴拿碎裂的竹杖指著冷自予。
「是……是一個男的,他說如果我不練,就找人打我,我練不練都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就想,寧願病死,也不能被他們打。」冷自予白著臉,眼中有憤恨。
項寶貴挑眉思索半晌,臉色漸漸和緩下來。「以後這樣的事,你要告訴表哥,我會替你解決,不要一個人悶在肚子里。現在,你又是我岳丈的義子,有什麼心事也該和你義父商量。」
說到這里,項寶貴順勢拍了個馬屁︰「你的義父我的岳丈大人,是鼎鼎大名的冷面御史,他經見過的世面,你這輩子也未必能有其三分。你能給他做兒子,讓他教養你,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知道不?娘子,我說的對麼?」
他突然扭頭沖冷知秋眨了眨眼,頗有點討賞的意思。
「咳……」冷知秋忍不住以手絹捂住嘴清咳,眼楮看向父親冷景易,見他臉色似乎沒之前那麼陰沉,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三罪過——」項寶貴回到冷景易面前,再度跪下,恭恭敬敬又是磕一個頭。「岳父大人,請您看看這個寶箱里的寶貝。」
「嗯?」冷景易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稍稍猶豫,又忍不住好奇,還是俯身接過寶箱,打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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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章內容,寫的時候總是集中不了精神,很多話都寫得牽強,我想我需要幾天時間……感謝大家的包容。
謝謝送花和留言的讀者及作者。
留言我都看過,之所以大部分不回復,是因為真的有些無言以對。這事大家別再提了。
唯有全部在此說一聲︰謝謝!
總之很感謝大家這麼安慰鼓勵我!那天情緒很低落,所以自私的發泄了幾句,若被影響到觀看的心情,在這里說聲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