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邊關?」或許是被哀涼聲調影響了,她竟不由自主問道。
那不就是明日嗎?
「是啊,邊關…那里才是本王的歸宿…」他像是沉浸在回憶中,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京城不是王爺的歸宿嗎?」
「風華錦簇,這京城的月雖好,卻不是本王所求的。」他笑了笑,似真似假問調侃道,「梅婉月是這京城第一才女,你是她妹妹,除了棋藝,竟連半點都不似她。」
雲笑風無所謂點頭,「是啊,讓王爺失望了。」
「你不是本王,怎知本王心中何想,又怎麼知道本王失望還是不失望。」
「我……」
「呵呵,那麼拘謹作甚,本王今日可是難得好心情,花好月圓,愛妃卻如此不解風情。」伴隨著一聲輕無的嘆息,似乎真的在指責她有些不識抬舉了!
「那……王爺是想?」
「過來,陪本王喝一杯。」他傾手倒上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對面,很有耐心等待著她。
看來,她若不過去,他今日是不打算走了!
雲笑風整頓了下散亂的衣衫,朝他走去。
她走得很慢,肩後披散的長發隨著她的步伐飄蕩,飛舞在空中與風糾纏在一起。
落款大方坐在他對面,玄青色袍袖旋轉著蕩漾了一撇。司馬夜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她身上飄來的淡淡海棠香縈繞在他鼻尖,他彎唇綻開一絲淺淡的弧度,修長手指夾起那杯繚繞著雲煙的茶湊近嘴邊,雙眼微眯,沉澱在他眼中的那抹玄青色身影,宛若一朵開在天幕下的海棠花,潔白無瑕,默然散發著生命的芬芳。
女子似月,皎潔無瑕;男子如煙,輕沉飄渺。
在外人看來,絕對是世間最匹配最完美的一對。
第二日。
雲笑風一大早起來,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牙白束腰長裙,在院子里用過早飯後就攜帶著青衣朝府門趕去。
天色尚早,初晨的風夾帶著晨露的清香滑過她臉頰。鐵甲軍整裝候在府門外,雲笑風一抬頭,正好看見一身銀甲腰佩長劍的司馬夜從軍隊深處趕來。
雲笑風有一霎那怔住,看慣了司馬夜一身寬袖長袍的儒雅書生裝束,倒沒想到他褪下長袍換上軍裝後也是這麼英姿颯爽。
銀甲披身,長劍環腰,墨色長發用一根絳紅色發帶高高束起,少了往日的儒雅,多了層一絲不苟的灑月兌。
一手按劍,一手拽緊馬韁,策馬而來。
朝霞如火,染紅了他的背,像是用血潑墨出來的一幅畫,帶著驚心動魄的美。
司馬夜勒住身下白馬,彎唇一笑,「你來了?」
他問得很輕很淡,就像多年老朋友長亭送別般,刻意等著她。而她,卻說不清到底是刻意還是無意。也許,只是作為王府女主人,不得不來;也許,她當真想要來,只為臨別前的最後一面。
雲笑風心底升起一絲陌生的感覺,語重心長道,「王爺一路保重。」
他點頭一笑︰「梅酒酒,本王有沒有說過看久了,你其實也挺美的。」
說罷掉轉馬遠策而去,身後鐵甲軍步伐整齊緊隨而上。
而雲笑風卻因那句話呆怔在原地,心湖泛濤,經久難平。
如飛健馬上那銀白如雪的身影仿佛刻在風里,緊緊牽引住她的視線。
鼻息下那股清新如他的荷花香漸漸飄遠,想她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盡頭。
「小姐?該走了。」
雲笑風駐立不動,良久後才轉身。
是啊,該走了……
她心里默念了句,卻因為這句牽動起一絲悵然。
東陵136年六月初九,岳王府後院失火,岳王妃連同陪嫁丫鬟活活葬身火舌,大火連燒三日,岳王返回路中遭遇刺客,鐵甲軍誓死護主,還是月復背受敵,身負重傷。
兩日後,岳王醒來,來到後院見到的卻是一堆灰燼。
聖上下旨,相府二小姐,聰敏皎潔,賢良淑德,天妒紅顏,特賜皇恩,死後葬入皇陵,享有皇室至高無上的榮譽。
從此,梅酒酒三個字歸入陵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