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太陽暖暖的，曬在人身上有著說不出的暢快。
她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
前面那人望了望不遠前的院子，回頭說道。
「殿下昨夜宿醉了一宿，今早還沒緩過神來，怠慢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直到一只手晃到面前，才拉回了她心思。
將要行禮，卻被子他一拂袖止住了。
雲笑風暗暗納悶，一步一緩走過去。
雲笑風百思不得其解。
氣氛雖說不上壓抑，也算不上輕松。
就單單看著，也不說起身。
司馬清風目光在兩人間來回了一陣，搖搖頭︰「我信你便是……今ri你就陪我下幾局吧。」
「多不多心，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一刻，風停聲靜……
司馬清風放下棋子，正好望見她出神的眼，笑道:「怎麼了？」
尚書有些不確定問道，湘竹院出來的，那是配和殿下在一起的人嗎？
「公子，前面不遠處就是了，奴才告退。」
「微臣見過殿下！」
雲笑風倒是沒覺得什麼。
頓時怔住！
司馬清風手指一頓，忽地笑了︰「那你算答應了嗎？」
雲笑風攏了攏衣袍︰「沒事，只是想著，左相和兵部尚書怎麼會突然走那麼近了，可能，是雲九多心了吧。」
她的手，似白玉剪紙青蔥般，雪潤而凝脂仙旖，仿佛指尖捏著的不是一枚棋子，而是一塊兒精心雕琢的寶石。
難怪司馬清風要皺眉了，若要解開這盤棋，即便是雲笑風這個棋壇高手也要費上一番功夫。
一個是當朝太子，一個權傾朝野的相爺，一個又是東陵兵部最具勢力的尚書，三個身份均不簡單人匯聚在一起會說些什麼呢？
你說，他一個相爺，一個尚書的，難道還真敢太子計較不成？
雲笑風笑而不語，退回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爺若是處在我的立場，也一定會看出其中端倪來，別說是破棋，就是勝出這一局，也是不在話下的。」
而她，就是那鬼斧天成的一件藝術品，淡薄地，仿佛看盡了塵世，什麼也揉不進她眼中一樣。
今日司馬清風穿了件墨色長袍，衣擺上用金絲線繡著祥雲團狀，神秘中透露著高貴，一頭青絲用一只梅花狀墨玉冠高高豎起，俊眉如峰，高俏鼻骨下那張唇帶著淡淡的笑意，金色陽光照耀在他身上，更襯托出那一身華貴之氣。
管家道了聲是，轉身下去請人。
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只是這種感覺進來越發強烈起來，越來越想見到她！
管家熟知自家殿下的心思，連忙吩咐了下人去搬椅子，一面還歉意地向兩位大人解釋道。
雲笑風朝她擠了擠眼，看得春日羞惱交替，狠狠瞪了她幾眼。
司馬清風一手敲打真石桌邊沿，一雙眼從上面凌視下來。
果真是一舉兩得！
良久後，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還沒來得及發怒，倒是司馬清風身上先散發出一層寒氣了。
她咋了眨眼，故作惶恐︰「奴才所言千真萬確，不信，不信您問春日！」
雲笑風頓時眉毛一挑，還真當她是出來賣曲兒的嗎？
原先以為只有司馬夜那人才會說出散漫的話，沒想到，司馬清風說起晃來，臉不紅心不跳，倒是半點不亞于司馬夜！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會對一個男人有這樣的感覺！
雲笑風听得瞪大了眼。
她盯著他出神。
怔怔的打量著掌心揉捏著那枚棋子，漸漸升起一絲笑。
按理說來，朝中事務正值忙碌期，他怎麼還會有這個空閑時間坐在這里鎮定下棋？
他眼神逐漸下移。
「免了，過來坐吧。」
停在她手中落下的那一瞬。
心底苦笑了聲，司馬清風抬起頭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
棋子不多，卻是一盤死棋！
兩人一來一往開始下起來了。
雲笑風也不推遲，從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一手撩起寬大的袖袍，兩根手指捻起黑子，從容不迫落下。
倒是梅望峰保持這一貫的沉默，稍微瞥了雲笑風幾眼，什麼也沒說。
「斟上吧。」司馬清風眼也沒抬，手里捻著一枚黑子，望著那盤散亂的棋局，一雙俊眉微微皺起。
從她到來的那一瞬，他就忍不住想去看他，眼神落在棋盤上，心卻已經落在她身上去了。
此話一出，正好打斷雲笑風起身告辭的動作。
「殿下，這是……」
她的臉，似天邊飄散的雲朵，淡淡而寧靜，像要沉澱所有人世紛爭般。
左相和兵部尚書一起進來，跪身行禮。
「殿下今日不修朝政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司馬清風如玉般溫潤的聲音才飄乎乎傳來。
司馬清風心中疑惑越來越大，為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何時，你也學會了下人溜須拍馬那一套？」
「既然都一起來了，還是請進來吧，若是被人知道太子府里人怠慢了堂堂一國之相和掌管東陵兵勢的兵部尚書，指不定外面人還會說些什麼閑話呢。」
「妙啊，果真妙啊！」
分明就是那麼削弱的一個人，受了傷，卻硬是連半個聲也沒吭過。
說完就躬身退下了。
「起身吧。」他著額頭，又朝後面跟上來的管家佯怒︰「本王飲酒頭昏，難道你也昏了頭不成？沒見左相和尚書大人來了嗎，快不快搬上兩把椅子賜座！」
上次叫左相給拒絕了，這下面子上好歹也是要討回一些的。
在司馬清風耳邊低語了幾句，但見他面色微動，最後竟然莫名笑了。
他這麼說已經是在降低身份了，還道出司馬清風不是故意要給他們兩人冷場，而是當真喝醉了。
本來就是隨口之話，沒想道殿下竟然會這麼大反應。
「想什麼，這麼專注？」
雲笑風淡淡道了聲謝。這明顯的怒意，在听不出來就真的白吃了這麼多年的官糧了！
是欣喜，是豁然，是撥開雲層後恍然大悟後的無線感嘆！
司馬清風皺了皺眉，「這正是湘竹院的素手琴師，雲九，不月前就入了本太子門下，怎麼，尚書有意見？」
司馬清風沒有反應，深黑的一雙眼望著院門口那逐漸臨近的人影。
她听了苦笑︰「殿下是要把我也拖下棋局嗎？」
雲笑風再仔細打探了一會兒，然後眉笑顏開，看反應似乎已經想出了破解之策。
雲笑風心底一沉，想起那日錦風的話，心中好笑，看起來，司馬清風一副好脾氣樣子，心底可算得仔細呢。
司馬清風笑著拂袖︰「難得我今日偷閑，就別提那些掃興的事了，來，陪我下一局，看看到底是像你說得那樣，還是我當真技不如人？」
他會這麼空閑嗎？
人家都這麼說了，只得順著梯子往下走。
只要一有時間就會想起那片樹林，她倔強地擋在自己面前，毫不猶豫沖向危險重圍之中。
司馬清風這一舉，無疑將在坐兩位的視線牽引了過去。
她無奈一笑，轉瞬拿了黑子，笑侃︰「不介意讓我一步吧？」
她的眼，似這滿院子楓樹般，閃耀著熠熠生輝，讓滿院花卉都失去了顏色。
若是推遲，倒顯得自己矯揉造作了。
也正是這一笑，恰好落在了司馬清風眼底。
果真是個俊俏的男兒，就是連殿下……想著半途打住了。
白子被困，黑子也舉步維艱。
他訕訕縮回手，「微臣不敢，只是上次相府千金生辰上听了琴師一曲，猶如仙樂在耳，繞梁三日不絕。」回輕過公。
難道真的是錯覺嗎？
雲笑風不疑其他，腳步輕快走過去。
「我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那倔強的臉，傲然的背影，淡淡的語氣……有時候讓他氣的覺得挑釁了自己的尊嚴，恨不得狠狠打壓她那份銳氣，戳戳她的傲骨；有時候，卻又那麼讓他驚喜，越發痴戀，也越發著迷。
司馬清風心神一動。
一番話不僅將剛才的尷尬避免了，還娓娓道出自己今日沒有早朝的緣故。
兩人下了連三盤，管家就跑上來了。
石桌山擺放著一個紅泥小火爐，火爐上個溫著清冽的花酒，青玉陶瓷杯圍在周圍。
難道自己當真墜入魔障了？
司馬清風罷了罷手︰「天寒，本想喝酒暖身子的，無奈貪杯了，今早才沒去早朝。
這麼想著，他不由得朝雲笑風那處多看了幾眼，心中忍不住贊嘆。
「既然想出了對策，不如，也讓我開開眼界？」
但聞尚書隨口說道︰「不知道雲公子可否再彈奏一曲，應應景也好。」
又規矩地退到一旁。
司馬清風沉思在棋局，雲笑風也不好打斷，無聊地托起下巴也朝那局棋望去。
「殿下今日擔憂國事，還要多多保重才是！」
似乎有什麼從腦中一閃而過。
「雲九自從來這太子府後，就不再談弄琴瑟了，恐怕要讓尚書大人失望了。」
司馬清風隨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面前擺放著一對棋盤，上面已經交錯了些棋子，看樣子，他已經無聊地先自己跟自己對弈起來了。zVXC。
下人拿了椅子上來，左相上前勸慰著。
雲笑風走過去坐到他對面，候在一旁的春日連忙上前︰「殿下，酒熱了。」
春日斟上兩杯酒，將一杯遞到雲笑風面前。
還是左相有見識，率先打破了僵局。
一出口就開門見山。
「殿下，此次微臣隨尚書大人過來就是為了南燕借兵一事，微臣和尚書相商了很久，覺得，殿下還是借兵為好。一來，南燕名義上也算是東陵的血誓盟國，二來，也可趁此機會一報幾月前北水一站的兵敗恥辱，三來，從局勢上來說，四國平衡相互制約，一旦打破，那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