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冷無殤，你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也可以顛倒北水乾坤，你甚至可以派兵東陵，血染京都，但是你卻不能殺了他！因為我是……」鮮血染紅了的素手從袖口中取出那一枚玉。「北、水、公、主。」
她以為，那一夜之後，她再也不會拿出這塊玉。
至少，在內心深處，她是不願用那虛假的身份理所當然享受著他的親情，還有北水公主該有的那一份榮譽。
雲笑風愣愣站在原地，直到那紅紗下一雙燦若桃花的眼眨巴了幾瞬才恍然回神。
隨手指了兩個人。
比起策馬狂奔的草原豪放，北水人自是不屑。
一天一夜，以司馬夜敏銳的雙眼，怎麼會看不出她的不自然？
最後嘆息著搖頭，她回目凝神。
雲笑風握緊了肩膀上披著的大麾，轉瞬看了眼他蒼白透明的臉。
難道！
雲笑風回頭狠狠瞪了一眼。
她是誰？
「呵呵，心疼就心疼，做什麼不好意思，不過，你這一身男裝的，若是百里晴日會喜歡上你就有些恐怖了。」
「軍師請吩咐！」
「嘶……」里面傳來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冷無殤登帝沒多久就娶了一個中原女子……
單手撐著膝蓋，托起下巴，隨意自然的坐著。
「要不要緊？」
第一次來這里，是作為階下囚身份被冷無殤強迫帶來的。
一身大紅，像是成親宴上走出來的新娘般，帶著紅色的朝氣與魅惑。
雲笑風暗暗皺眉。
只是她沒料到，預想中的計劃當真趕不上現實中的變化。
女子不是風度一笑，背過身去道︰「都听清大王的命了嗎？」
雲笑風心中大叫不好！
「好像裂開了。」
視線從下而上，最終停在那大紅紗巾上。
雲笑風望著紅紗女子離去的背影暗暗皺眉。
越過冷無殤，走到雲笑風面前，伸手，將她手心里垂下來那塊兒玉拿走。
雲笑風臉色一變，胸口慌亂起來。
一刻也不離地守在司馬夜身邊。
樸素白布簾子從探出一只蒼白的手。
馬車顛簸。
終是徒勞。
一次是騙，兩次也是騙，不如……一直騙下去吧「扶穩了，若是少了一口呼吸，當心你們的人頭！」
雲笑風听得雲里霧里。
盡管這已經是他醒來的第二天，雲笑風還是有些不習慣。
雲笑風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那玉便易了主。
那道傷險些要了他的命，而他卻是如此不在意。
那張狂的大紅色，似乎在哪里遇到過。
冷無殤勒馬在前，北水人在外恭迎，遠遠地候了一大片。
忽然，那一夜的話飄響過她耳畔。
「你……」
王後坐在前面一輛馬車里，身後尾隨著雲笑風與司馬夜。
熟稔地叫人抓狂！
那如玉般暖暖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關切。
不自然撇開頭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那就好，可別壞了大王的好事！」
心中百味成雜。
慢慢掩去嘴角苦澀，雲笑風目光堅定的看著面前之人。
可是，君命難違，兩人只能自認運氣背。
司馬夜單手掀開車簾，蒼白色的臉倒映在她眸中。
只見她笑了笑，不慌不忙說道︰「大王，司馬夜怎麼說也算是東陵王爺，在東陵威望極高，王爺若是就這麼放任生死，恐怕會引起百姓公憤，民怒可畏，大王何不先留下一命，以後兩軍交戰，還能手握籌碼，叱詫風雲呢。」
冷無殤英眉一擰，掃在那紅紗女子身上的眼神像是探索，又像是深思，最後點頭。
不只是為何，一想到這里，雲笑風心底淡淡劃過一絲落寞。
他什麼也沒說，拂袖而去。
身影修立，妙曼誘人。
雲笑風眼神一凜，微寒氣息從眸中射出，那冷度，雖敵不過冷無殤那麼有殺傷力，卻也能給人瞬間壓抑的窒息感。
雲笑風背對著他，沉默一點頭。
那隔著分明是一步之遙，卻站在她面前好似千里之外的那個人。
「你傷得很深，小心著涼。」
「你們兩，過來！」吩咐人的口氣熟稔地讓那兩個士兵抓狂。
兩個士兵頓時欲哭無淚，身為階下囚的分明是她，而那一派吩咐命令人的口氣，卻是絲毫不馬虎。
「我看看。」
是自認命大不會死，還是本來就不怕死？
「怎麼出來了？」
雲笑風手指僵硬在半空。
「冷無殤——」
雲笑風暗暗回頭，卻見他背抵靠在車門上，眯著眼，像一直慵懶曬著太陽的豹。
雲笑風將人往後輕推了一把，拉下簾子，像是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是玷污視線。
「再說了，軍師都不怕寒，本王堂堂七尺男兒又有什麼好怕的。」
雲笑風疑惑頓生，努力想要在那一張冷俊的面目上照出一絲破綻。
「哧——」沒料到他會突然笑出聲，「沒想到，小王也會有淪落到階下囚的地步，從來都是看人游街的，就不知道被游街的時候會是什麼個樣子。」
沒想到第二次，還是免不了階下囚的命運。
「心疼了？」
現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
所謂好事……便是司馬夜的性命。
怎麼會是這樣？
雲笑風臉色一拉。
不過，現在情況可不同。
正好對上冷無殤一雙沉澱下所有霧霜的寒冷目，面無表情地睨著她看。
她正疑惑著，冷無殤背後突然走出來一個紅紗女子。
兩個同樣孤傲的人，站在一起，無比般配和諧。
那是她熟悉的關切，如今卻依舊溫潤悅耳，只是，這聲音卻不知對自己了。
先不說有了司馬夜這麼一個傷號，就是他們尊貴的王後嬌軀也是承受不起的。
了之再我。雲笑風想了想，沒想出結果。
兀自說道︰「就算你恢復了正常，就憑著那一身男子氣息，恐怕也難讓他喜歡上，哎，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這麼一個男子，何必心疼呢。」
雲朵這個名字似乎以前听冷無殤喚過，那是北水公主的真名，可是，所謂的物歸原主又是什麼意思？
古玉在她手上，幽幽的閃耀著蒼綠色光芒。
尤其是當他寒魄的一張臉，頓時驅散了寒霜，變得溫柔，變得親切。
解下袍子扔到他身上。
「冷嗎？」
雲笑風臉色一白，猛然抬起眼。
「老子心疼個毛！」
她坐在馬車外，同車夫一道。
「這是要去北水了嗎？」
他一手揮下︰「帶走！」
「听清了！」
將肩膀上的司馬夜小心翼翼交到兩個人手上，冰然凝重的表情讓人不放在心上都難。
雲笑風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握住那女子的手，是那麼擔憂，那麼疼惜。
會是誰呢？
「由你陪著，不冷。」
一路上冷無殤都沉默著，他策馬在前，途中硬是沒有回過頭來一次。zVXC。
越靠近北水邊界，天氣越是寒冷逼人！
也不顧男女有別，雲笑風一把扯下他的衣服，往背後貼去。
司馬夜性命要緊。
司馬夜笑著，好似根本就沒看見她漆黑的臉色。
收回神思，她怔怔出神地看著那一片逐漸出現在曠野之中的平坦大草原。
連忙進去查看，「司馬夜，你沒事吧？」
終于在昏迷了三天後才醒了過來。
全身上下掩不住的高雅，哪里還有半點階下囚的樣子？！
她淺淺一笑，彎彎的眼像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空。
這個，他們自然省得
打量著她的眼一縮。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冷無殤娶過門的女子，北水今後的王後嗎？
司馬夜一臉蒼白，「磕到傷口了。」
笑著扶住額頭，也不點破她的不自然，轉瞬抬起頭望著天。
她動作緩慢，像是理所當然，那般渾然天成。
「穿上。」
搖頭苦笑了一瞬。
可是，大王和王後臨走都又吩咐，他們可不敢公然違抗。
雲笑風深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皮。
「帳篷里悶，出來走走。」
紅紗女子從馬車里走出來，隨上冷無殤的腳步走上去。
苦著臉走過去。
「小傷，無妨。」
沉默蔓延了少許，那略顯虛弱的潤澤聲音從背後傳出。
馬車篤篤而前，終是到了。
游目四周，像是探索地形，又像是出神凝思。
「且慢！」幾個侍衛頓在半路，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們的王後。
兩人腳底發軟，整個人頓時恭敬了不少。
雲笑風隨同冷無殤大軍整頓停歇。
若不是她剛才眼花，居然還看到了那似曾相識的俏皮笑臉。
「真是塊兒好玉呢，難怪雲朵的丟了玉會這麼傷心，這算是物歸原主嗎？」
只是，這一次卻多了一個人作陪，也不知道是好是歹。
他卻面色不變，沒有震驚，沒有疑惑，沒有任何一絲起伏變化的表情。
司馬夜嘴角一抽，揮手將袍子送回去，彈了彈袖擺︰「小王雖然受了點傷，卻還不至于柔弱到那個地步。」
看身形像是個北水女子，但是穿的卻是中原服飾，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背後被彎刀刺傷的地方傷得很嚴重，傷口長長地從左肩膀蔓延到腰部。
雲笑風之前已經用為他上過藥了，只是現在被白紗包扎地方已經滲出絲絲殷紅。
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暗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