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托全身一震，背對著的身影僵硬下去，好久轉不過身來。
司馬夜閑散地坐在桌邊，捻起一杯溫茶，自斟自飲。
雲笑風挑起笑，順手接過司馬夜倒上的一杯茶，把玩在手中。
兩人一走，宮牆上飄出來兩道人影。
木托今日的話一遍一遍回蕩在耳畔，想起之前的種種，她有些迷茫了。
司馬夜重新蒙好面布，站在假山上笑望過來︰「不敢了？」
「他現在就在里面，只隔一面牆壁，只要你進去了，你就可以解開一切。」他笑意無量，心底卻黯然一瞬。
「對！」贊同的點頭！
他一定是入了魔，才會明明生氣卻還要笑著鼓動她進去。
而雲笑風卻堅定的搖頭，瞥開視線，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曾救過一個北水人，當時不過只是順手，誰料到他醒後後便一直跟在身邊，此人極其擅長用藥，耳濡目染這麼多年來，我也悉知了一些藥物特色。」
「這個，我們都沒見到他尸體，那麼高掉下去，大王都能存活下來，也指不定……」
突然手腕一緊，整個身子都傾斜著被司馬夜拉下去。
司馬夜沉思著，表情極為嚴肅，「這麼說來，倒真要好好打探一番了。」
「你知道？」木托冷冷大笑起來︰「哈哈，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從你走的那一刻大王就不再是以前那個人了，你殺了他，你殺死了以前的大王，殺死在冊封夜里！就這樣……死了…」
司馬清風逼他甚緊，這一次得知自己被抓走已經……
「或許只是簡單的海棠花呢，北水地寒，正適合扎根，紅得那麼艷麗也不又什麼好奇怪的。」司馬夜有些嘆息她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擔心他的安全。」
少有接觸過男子身體的雲笑風此時變得是那麼不自然。
「笑風，我第一次看見你是這樣優柔寡斷。」他面色一正，身形一動，眨眼間已經從假山上躍到她面前了。「那我們今夜來皇宮里做什麼？別告訴只是為了隔著窗戶遠遠看他一眼，本王可沒有那麼悲春傷秋的風月情懷。」
畢竟，巫蠱自古以來夜都只是一個傳言而已，所謂傳言……必然帶著空穴來風的意味兒。
雲笑風心跳漸漸亂了起來，從上面撲打下來的溫熱呼吸引得她脖頸上皮膚一陣陣顫抖。
是的，不悅……
「噓。」司馬夜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動作，懶散的目光像一只匍伏在黑夜里的狼，銳利而充滿稜角。
還想再說些什麼，便听她沉沉道︰「走！」
想到此處，司馬夜袖口中的手緊緊握起。
白如血，青如翠竹。
變得翻臉無情，變得陰晴難測。
「這個……說的也是，不過，大王那夜之後性情大變，說不定……」
「你是說那個小白臉？」茶都前飲。
他瞪紅了一雙眼，「雲公子，大王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大王了。」
她猝不及防，險險地倒在司馬夜身上。
「木副帥不會貴人多忘事，這才短短一個月時間就把在下給忘了吧？」他什麼意思？
司馬夜兩指一捻，將面布從臉上揭下來，笑顏如花︰「看來，事有蹊蹺啊。」
雲笑風搖了搖頭，「不會的，他心思縝密，若是願意說，早就在那一天就找自己說清楚了，他不願意，便是我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依舊是那麼冷情無情的一個人。」
當她站在那昏黃燭貨亮堂著的大殿後，卻腳步頓了下來。
被他全身上下那一陣淡淡荷花香味籠罩著，有一瞬間微醉。
司馬夜背後緊緊貼著冰冷的石頭，而她卻扎扎實實撲在他身上，他一手放在唇邊，一手攔著她的腰。
「我知道，他成親了，他登帝為王。」
「呵呵，我這不是一時胡言嗎。」
雲笑風皺眉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好奇為什麼冷無殤好像突然間變了一個人。就像木托說的那樣，一個人再怎麼變，習慣和心境是不會變的，至少眼神不會變，但是……」
配合著司馬夜，動也不敢動。
傷口未好，一路又動用輕功過來，氣息有些緩慢變化。
「我曾在太子府呆過一段日子，當時只是驚奇為什麼深秋冷天的，秋海棠會開得那麼紅，那紅得血一樣的顏色，現在想來，恐怕不只是秋海棠的花色這麼簡單了。」
這一次相遇，冷無殤當真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這里面面一定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畢竟，冷無殤是一國君王，若當真被有心人士給控制了，那後果……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木托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轉過身來，語氣不善︰「既然都走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雲笑風呆怔在原地，望著木托離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噓，你想死啊，這種話也敢說！」那人前後觀看了一番，見沒人才虛驚著吐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拍了他的頭。
他呵呵一笑，有些不自在︰「呵呵，這話可別亂說，要真是那個人，怎麼可能大王見著了卻沒任何反應？」
「在這里沒地兒亂猜還不如去當面問問他。」
只是，被司馬夜一拉，兩個人都擠進了假山下那狹小的縫隙間。
是夜，微涼如水，在冰霜天地下透著深寒的氣息。
雲笑風表情微怔，凝眉深思。
司馬夜笑著斜了她背影一眼，心底升起一絲漠然。
若說先前覺得這種感覺還是陌生的話，那麼這一刻司馬夜終于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會平白無故對著她亂了心緒。
「可不是，可能是因為沒打贏這場戰的緣故吧，自從大王帶兵以來，可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呢。」
「小白臉？呵呵，听見過那人面貌的哥們說，那個軍師看著倒是和前一個月被大王帶回來的那個書生有些相似。」
「王這一次回來更加沉默了。」
一定是！
他佯怒睨著她，笑著說出來的話卻讓有心人一听就能辨出他心底的不悅。
「我不知道，我以為他只是身為一代君王，所以才會這樣。」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大半夜不睡覺隨著她涉險皇宮。
他的眼神是那麼冰冷，就像一塊寒冰，完全融入不進那里面。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冷無殤？」司馬夜輕笑了一聲，臉色白得有些不自然。
「百里家族中一直流傳著一種宮廷禁忌，那正是流傳四國之間的一種巫毒，不過，說是毒也不盡然。只是一種類似植入身體里的一種蠱，不會害人性命。其中有一股就是可以讓人消散記憶的。」
「好了，先巡邏去吧。」
因為是背對，所以雲笑風至始至終都沒有看見，搖搖頭︰「我怕他是不是被人利用了。你听過北水中一直流傳著的巫蠱術嗎？」
「書生？……後來隨大王出戰的那個人？」
司馬夜直視著她的眸，不知她要說些什麼。
可是，她卻是站在司馬清風的立場，為司馬清風做事。
兩人貼切到了緊密無間的地步！
冷呵的語氣讓雲笑風笑容一滯，疑惑地皺起眉頭。
雲笑風思索極深，絲毫沒有感覺。
這里是皇宮，說是忌憚也是在所難免的。
就在兩個人同時沉默的時候，一陣整齊有致的腳步聲傳來。
「你——」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帶著絕代風華的鋒芒，身姿蹁躚避開所有人的視線，直奔主殿。
那人極度好奇，「不是說大戰回國路上同大王一起掉下懸崖後尸骨無存了嗎？」
雲笑風水墨桃花清淡的眼眸往那邊一瞥，頓時醒悟過來。
「……」
雲笑風這一次出奇地沒有跟他慪氣，無神的眼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什麼叫冷無殤被自己殺死在那個冊封大典上？
皇宮里繁華錦簇，長信燈燃燒著昏黃的光芒，散發著溫暖醉人的溫度。
眼神卻至始至終都看著前面那僵硬成木頭的人，嘴角笑意擴大了幾分。
「那倒是，也不看看咱們大王是誰！不過……就算是打了敗戰不也還帶回來兩個俘虜了嗎。東陵邪王的身份可不算低，難道這還不足以高興的？哎，這一次大王變得可要比上一次公主失蹤要更加沉默了，全身都散發著寒氣，看得都叫人發悚！」
「哎，可不是嘛，不過……你難道不知道帶回來的除了那位王爺還有東陵第一次任命出戰的軍師嗎？」
他冷冷說完，也不顧雲笑風震驚迷茫的表情，踏步離去！
司馬夜眯起眼，想了想問道︰「不是早被前幾任君王給禁忌了嗎？百里晴日又怎麼會找到？」zVXC。
一國之君，隱匿了所有感情，所以變了。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顧慮到他人的無奈了？」司馬夜淺笑中，酒水在杯中隨著手指晃蕩，一如他起伏不定的心。
呼吸絮亂，臉頰發熱，似乎連放在腰間那只手下溫度都仿佛要灼燒起來似的。
想要推開人，偏偏外面那群巡邏人還沒走遠，又不敢千舉妄動。
她真該感謝現在是晚上，一切不自然的反常都被隱匿在夜中，才不至于那麼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