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陣陣,月照地白,繁星滿天。
「吱吱呀呀」
胡書蹬著一輛腳踏三輪車,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小吃街。
小吃街位于城南,是安城最繁華的的一條美食步行街,不僅全城文明,而且享譽全國。
時值夏日,烈日炎炎。
白天基本沒有人出來活動,唯有到了晚上,安城這才熱鬧起來,小吃街更是如此。
離得老遠,各種叫賣聲乃至各種美食交織起來的畫面沖擊直勾得胡書口水直咽。
他在安城已經待了快五年了,小吃街來過無數次,可是時至今日,他依然對于小吃街的各種美食產生不了抵抗力。那種美食的誘惑力穿過身體,一路通過呼吸道、腸道,直撲胃部,一下子就俘虜了胡書的心肝脾肺腎,令他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直奔小吃街。
擺完地攤,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頓,犒勞一下自己!
胡書蹬著三輪車,左拐右拐,很是熟練的找到一個路邊的空位,停下開始安營扎寨。
實際上,這個小吃街並不大,官方名稱‘美食步行街’,由此而知小吃街並不長,僅有兩百米不到的樣子,單人步行,幾分鐘就能橫穿街頭到街尾。街道倒是很有寬度,除了街道兩旁的店面之外,余下的路面寬度足有十米之寬,這寬度擱在高速路上就是雙向四車道。
甭管這條步行街,當初規劃設計者是存了怎樣的心思,而今這個道路寬度倒是誤打誤撞的成就了美食一條街。每當夜幕降臨,各種臨時攤位就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小吃街上。
說句毫不夸張的話,臨時攤位才是這條美食街的根本所在,美食之源。
安城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城市,便利的水陸交通讓安城活力四射,充滿了生機。
由此,各種北方美食乃至來自南方的各種小吃,都因緣際會的出現在了安城。
記得胡書剛來安城的時候,那一年,是他來安城上大學的時候,安城還沒有小吃街這個說法,各類美食小吃零散的分布在安城各個城管薄弱的地方,尤其是胡書所在的爛大專。
從歷史角度上看,原來的安城並不出名,只是一個臨近大河的普通城市,得益于國家戰略的實施,成了鐵路樞紐,爾後隨著高速公路的修建,一躍而成北方數一數二的影響力能輻射臨近幾省的國內大城市,人口急速膨脹,並將原來的省會城市擠掉,成為新省會。
時值大二,新上任的安城一把手,針對安城毫無歷史底蘊的淺薄文化根基帶來的城市居民沒有歸屬感,乃至安城沒有文化名片之類的弊處,提出了打造美食安城的構想。
得益于這種施政方針,流動在安城各處的來自四面八方的美食據點,被整合到了城南的小吃街。當時的小吃街,只是一條面臨拆遷的廢舊街道,各方面因素影響下,小吃街發展起來。
地方上的權勢人物,將小吃街的各種門面一囊而空,無奈之下,誕生了各種臨時攤位。
這些軌跡,伴隨著胡書在安城念書乃至工作,一點點的成形。
「小胡子,昨天晚上怎麼沒來?」
十分鐘的功夫,胡書已經將攤位弄好,各種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將三輪車兜擺得滿滿的。
听到說話聲,胡書一抬頭,笑了︰「張伯,您來得挺早的啊」
「諾,給你一張煎餅果子,我也是剛開張!讓你先嘗個鮮」
旁邊一個攤位上,一位老伯手法嫻熟的弄好一張煎餅果子,遞給胡書。
「今晚第一張煎餅果子啊,那我得嘗嘗!」
胡書也不推辭,接過煎餅果子,聞著香味,忍不住一口咬下去!
「嗯~~~好吃!」
胡書滿臉陶醉的吃著,大拇指翹得高高的,一個勁兒的叫好。
听著胡書的稱贊,張老伯的臉上笑開了花,滿臉的褶子被笑意抹掉了大半。
「諾,這是煎餅果子錢!」
吃完煎餅果子,胡書掏出幾個鋼,「嘩啦」一聲,投進張老伯煎餅果子攤位的錢筒里。
「把錢收起來,你在這樣,老伯我可就生氣了!」
听著聲響,張老伯手里的動作停下,看著胡書,滿臉的不高興。
「不是,張伯,你听我說!咱都是出來擺攤的,原本帶的東西就不多,我這還好說,你的煎餅果子攤位,準備的面粉雞蛋都是有數的,不能白給我吃。再說了,今天晚上天氣不錯,蠻涼快的,生意肯定很好,這剛開張一定要見錢,圖個吉利,開張大吉!」
「既然知道生意好,我還能圖你那幾塊錢?把錢拿回去!」
張老伯梗著脖子,听了胡書的話,更加生氣了。
「好,老伯,我听你的!」
胡書見張老伯仍是一臉的不依不饒,便伸進錢筒象征性的拿了一枚硬幣出來。
「你算了,下次再遞錢上來,老伯我就不認你了!」
雖然年齡大,但張老伯眼神還算不錯,自然看到了胡書的小動作,不過眼見胡書拿回了錢,自然感覺面上有光,神情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不過仍是故作生氣的說了兩句。
涼風陣陣襲來,胡書的心情變得愉快起來。
「張伯,今天這街道上,怎麼還有一些空位?」
四處打量了一下,胡書有些疑惑。
小吃街的生意還是不錯的,像往常的時候,來得晚的話,根本就沒有攤位。但是今天晚上卻是有些異常,如今都晚上七點半了,還有一些路面是空的,放眼看去,擱在熱鬧的臨時攤位中顯得很是突兀。要知道,八點以後就是小吃街火爆時候,再晚來就趕不及了。
「哎,你昨天沒來,算是走了大運!」
張老伯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抬頭看看那些空空的攤位,估模著小吃街的熱鬧還得等一下,便停下手中的活兒和胡書聊了起來。
「其實,昨天這里遭遇了衛生稽查的突襲,那些空著的攤位都是些比較大的規模,跑不開,所以被抓了。听說新來了一個衛生局長,後台比較硬,想在這里燒第一把火」
「那今天晚上」
胡書倒是听的心底‘咯 ’一下,小吃街遭遇衛生稽查,上一次都是半年前的事兒。
「不會的,你也不想想,這個小吃街是安城的一張名片,衛生部門的人倘若天天過來,不出三天這個地方就徹底毀了。安城的一把手肯定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畢竟上一任就是憑借著美食安城的贊譽提升的,總是有些顧忌的,得罪人的事兒肯定干不成」
見胡書仍是有些擔心,張伯繼續說道︰「小吃街雖然充滿了臨時攤位,對街面的管理有些影響,但畢竟成就了美食步行街的名聲,衛生檢查說白了只是個面上活,不做被人說,做了又得罪人,只能說是走個過場,你能跑了就不抓,跑不掉只能挨罰!」
「說的也是啊!」
胡書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
「其實啊,這個小吃街的前身,就是那個拆除的破舊街道,可是很有歷史年頭的!」
也許是激發了張老伯的聊天興趣,張老伯忍不住感嘆起來。
「小胡子,你在安城也待了不少年頭吧?」
似乎是預料到胡書的疑惑,張老伯很是神秘的笑了笑。
「我在安城上了三年學,拿畢業證之後就在安城定居工作了,到現在差不多五個年頭了。實際上,我家里情況不算好,所以只能晚上做點小生意,補貼一些伙食住宿,我早上還有個鐘點工兼職算了,不提這些了,都是生活!這個小吃街的事兒,您還是跟我說說吧」。
「你也不容易啊!」
張老伯嘆了口氣,打起精神說道︰「實際上,安城建國前只是一個小城鎮,雖說是個小城鎮但也有上千年的歷史,畢竟靠近大河,古今往來靠近大河的地方斷然少不了人煙。起初安城所在的這個小城鎮,有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叫做‘推石鎮’」
「推石鎮這個名字的由來,是說推石鎮起初鎮中心有一個直徑兩尺的天然大圓石。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是誰惡作劇堵在路中心的,很是惱火想把它推走。可就在這時,怪事兒來了,一個人,兩個人,甚至全鎮的人都來推,或者往下挖,無論怎麼折騰,就是沒有辦法把這個天然大圓石弄走。甚至于當時的鎮上鄉紳聯合發布了一個懸賞,倘若有人能把這個石頭滾動起來推走,獎勵十兩銀子,允許大力士戴紅游街,並聯合向上面推薦」
「剛開始的時候,很是熱鬧,不過半個月後,人們便沒了興趣。雖說沒有任何人能將這個石頭弄走,甚至推動,可這‘推石鎮’的名聲算是傳了出來,一直到民國都是這個名字。」
「民國時期,戰亂頻繁,這個地方算是毀掉了。建國後,出于交通的需要,這個地方又興旺起來,這期間倒是有人發現這個天然大圓石和地球的形狀很相似,那些突起的地方甚至和地圖上的山川吻合。這個發現,著實引起了轟動,很多人紛紛前來驗證。」
「說也奇怪,就在這個當口,不知怎麼地,這個天然大圓石不翼而飛,誰也找不到了」
「等一下!」
胡書打斷了張老伯的話,疑惑的問道︰「不是說沒有人能推得動這個石頭嗎?」
「這個,老伯我也很疑惑。難不成是機器拉走的?或者是有人用火藥把這個石頭給炸碎了?」
張老伯搖搖頭繼續說道︰「天然大圓石消失的奇事,倒是令人議論紛紛了一陣子,後來就沒人當回事兒了。不過,也有人說,曾經在某個晚上,看到這個天然大圓石,不過都沒人作證。而且那些人說的都不是一個地方,算是徹底坐實成了謠言,畢竟這石頭不會自動跑」
胡書點點頭,說道︰「後來這個地方就發展成了安城,原來的推石鎮就只剩下了小吃街這個地方的前身,破舊街道。拆遷後建立美食步行街,算是將推石鎮之類的徹底淹沒在歷史塵煙里了。好可惜啊!」
「老伯,來三張煎餅果子!」
「好咧!您稍等!」
見有人來買煎餅果子,張老伯向胡書擺擺手,開始忙碌起來。
八點五分了。
胡書看看時間,瞅瞅街道上日漸增多的人,深吸口氣,整個人頓時精神起來。
戰斗開始!
「各式各樣的好玩意,過來看一看啊,物美價廉,包您滿意」
扯著嗓子,胡書開始喊了起來。
此後兩個小時,小吃街里人來人往,生意異常火爆,兩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臨近十點半,人群逐漸稀少,張老伯的最後一張煎餅果子也賣了出去,正在那里高興的清點錢筒里的收獲。而胡書自己攤位上的各式小玩意,也賣得七七八八。
「恭喜!可喜可賀!」
胡書忙中抽閑的將自己掙的錢放在腰包里,拱著手向張伯道賀。
「哎,要是每個晚上生意都這麼好,就好了!」
心情大好的張老伯,並沒有收拾攤位離開,反而停下來和胡書又聊了起來。
「如果每天晚上都這樣,那我就不用兼那麼多職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兩人聊著天
「嘟」
一聲刺耳的聲音從街頭街尾很是突兀的響起,很快,四輛警|車分別堵在小吃街兩端!
「糟了,衛生稽查和城|管都來了!快跑!」
張老伯高喊一聲,顧不到收拾攤位,拿起錢筒,混入人群中跑開!
「我這三輪車是借的!」
胡書手忙腳亂的收拾著,卻見一幫子穿著制服的人,氣勢洶洶的直奔他而來!
「拼了!」
胡書果斷放棄腳蹬三輪車,低著頭四處尋找退路。
似乎是眼花,胡書發現小吃街兩個店面之間,好像有一條小巷,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
左右都有追兵,只能前行!
奇怪,明明聯成一體的店面,中間怎麼可能隔出一條過道,以前怎麼沒發現
胡亂想著,胡書一頭扎了進去,慌不擇路的小巷里狂奔。
「 !」
一聲悶響,似乎是腳下被絆了一下,胡書一頭磕在一個硬物上。
臨昏迷前,胡書雙手下意識的亂擺,卻發現自己磕的硬物,是一個又圓又大的石頭。
「好大!好圓!……好硬……」
喃喃自語著,他額頭上的血,似乎是止不住的流。
很快,胡書的意識就陷入模糊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