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農時代 第五章 只有更猛

作者 ︰ 楚連鋮

老楞也同樣被張經理叫了去,這樣的大神,廠子里是養不起的。

張經理婉轉地說︰「小劉啊,咱們廠是小本生意,最怕這些混混來找茬惹事,隨便給老板添點堵弄個事,廠里都擔待不起……」

說來說去那意思不就是攆自己走嗎?劉小興還未開口,老楞不耐煩地將肩膀上的毛巾拿下來,猛地一抖,揚起滿屋的飛塵,陰陽怪氣地說︰「你不要咱們,咱們還不想干了呢!小傻,咱們走!」

讓劉小興顧慮的並非是那些小流氓,而是袁學成,人家介紹自己來上工,也是舍了臉面,才上班第一天就被辭職,怎麼也說不過去。雖說自己本事很大,卻又沒有資本,心里還掛著山腳那些大石塊,要發財,也要搞清楚情況先有本錢再說。

張經理掏出兩張老人頭,「放心,咱們做不成同事,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嘛,這里是兩百塊,你們拿去,就當是今天的工錢。」

老楞看著老人頭發懵,這錢他沒見過,嘴里嘀咕說︰「這該不會是燒紙錢吧!」

張經理面色不虞,卻又不好說出來,劉小興擺擺手,示意老楞不要說話,對張經理說︰「張經理,至少讓我們干滿一個月吧!」

張經理面露為難地說︰「小劉啊,這事真的讓我很為難哇——」

砰!

劉小興拿起桌腳的開水瓶猛地放在桌子上,辦公桌上的物品跟著張經理同時抖動一下,只不過其他的恢復了平靜,張經理的額頭上開始冒汗了,嘴巴長得大大,不知道想說什麼。

「咱們同事一場,我叫你聲老張,不管怎樣我是袁叔介紹來的,其實我也不想干,不過袁叔那邊交代不過去。事先跟你說下,我和老楞就在這干一個月,一個月過後咱們對面不啃西瓜皮,誰也不認識誰!要是你現在攆我走,也行,這兒的開水瓶你看著辦,要麼砸到我頭上,要麼砸到你頭上,砸完了我閃人!」

剛剛睡完午覺的女秘書匆匆走進來,「張經理,上周的報表好了沒!」水汪汪的大眼楮突然怔住,屋里奇怪的氣氛讓她模不著頭腦,試著問道,「怎麼了?」

女秘書這一問,張經理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頹廢地坐到椅子上,劉小興笑道︰「既然這樣咱們就說定了,老楞,咱們走!」

目送劉小興揚長而去,女秘書仍舊失神地遠望著,好帥的小伙!

老楞抱怨道︰「小傻,咱們還干個屁,前晚我出去轉了一圈,這附近擺個燒烤攤或者小地攤,都挺賺錢的,大不了咱們去干那個唄!」

劉小興輕笑道︰「你就那點出息,有你賺大錢的時候,我心里有計劃,你放心,不出半年,我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去,把季蘭給接過來。」

老楞嘿嘿一笑︰「那感情好。對了,我說你現在怎麼火氣這麼大?」

劉小興眉頭一皺,「駱馬出了那檔子事,我算是看明白了,越是老實越沒用,他們橫就要比他們還要橫,這年頭,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下午五點,唐猛招呼的人還沒到,又趕上劉小興下班的時間,老楞也想走,但公司要加班,寬慰了老楞幾句,劉小興先行下班,他要到縣區轉轉,既然唐猛三個多小時沒找到人來,想來是不會來了。

5月傍晚的昭龍縣,籠罩在夕陽下的小城仍舊異常熱鬧,路上車水馬龍,各處飯館人滿為患,不過劉小興並沒有在意這些,他主要觀察城區的新式住宅區。

房地產在這里顯然剛剛起步,雖有些十幾二十層的大廈,不過都是些寫字樓,上檔次的規模性住宅區仍沒有幾個,只有縣中心的主街道附近有三個,佔地也只有區區數十畝,不過劉小興在和小區保安閑聊的過程中得到一個信息︰昭龍縣正準備炸掉東城郊的白石山。

白石山是一座方圓數里、高不過三百米的小山,卻恰好佔據昭龍到省城之間的主要方向,以往昭龍縣城人口不多,發展速度也不快,外來車輛都是從城北西江大橋上通過。現在改革開放如火如荼,外商紛紛搶灘登陸,城西已經有了數十家工廠,城南則是連綿的小山,縣城主體的發展只有城東一個方向可尋,據說已經被一家香港大公司買斷了地皮,炸了山之後那邊要興建大型別墅區。

劉小興心里計較著趕回袁家,已是華燈初上,高抗美做好了晚飯守在家里,讓劉小興心頭倍感溫馨,小丫頭也陪在家里。

飯剛吃了一半,外面突然拉響了警報,嗷嘰嗷嘰的鬼叫聲越來越近,劉小興心底暗暗納悶,難道唐猛那鳥人還報警了不成?應該不會吧。

小丫頭出去瞅瞅,又嘰嘰喳喳的蹦跳著回來,「是我哥!」

可不是麼,穿著一身橄欖綠、頂著白頭盔的袁斌耀武揚武的走進來,嘴里還叫著︰「左、右、左……」好像是得了 癥。

劉小興呵呵一笑︰「阿斌不錯啊!都當上公安了,下次有什麼人欺負我,你可要頂上。」

袁靜不屑地撅起小嘴,高抗美瞅著兒子的英姿喜得合不攏嘴,忙招呼兒子吃飯,袁斌搖搖頭說︰「媽,我那幫同學听說我干了警察,今晚要請我吃飯,我回來帶小興一起去。」

高抗美咂嘴嘆道︰「這孩子,比以前懂事多了,阿興,你跟著阿斌一起去吧,多個朋友多條路,這也是你袁叔經常講的。」

既然高抗美說了話,劉小興再也不好推辭,和袁斌一起出去,袁靜叫著也要跟去,卻讓高抗美叫了回來。

看到停在店門口的幸福250,劉小興咂嘴道︰「這玩意真粗獷!」

粗獷那是委婉的說法,袁斌大咧咧地說︰「哥們,就這破車怎麼撒在我眼里?我不是第一天剛上班嘛,等我轉正了,就能騎上雅馬哈,那玩意才帶勁!」

幸福250一路轟鳴著竄到郊區一處酒店,袁斌把警報拉的震天響,反正不是縣中心,就算把老天爺給震聾了也沒事,剛好又滿足牛逼的心理。

飯店生意不錯,大小車輛堵得嚴嚴實實,劉小興遠遠看著這座四層小樓,樓頂一處沒有拉上窗簾的包房里,陣陣嬌笑飄蕩在夜空中,到底是南方城市,開放的很哪。

兩人進了二樓的一處包間,愁眉苦臉的馬化龍坐在里面,見到劉小興進來急忙換上笑臉,扯開一張椅子,「唉,是小劉來了,坐,快坐!」其他七八個均是小年輕,都熱情地招呼起來,不過稱呼都一樣︰興哥。

可惜興哥絲毫沒有老大的覺悟,對眾人的熱情視而不見,狠狠地瞪視袁斌一眼,袁斌訕笑道︰「表叔托我辦事,你就賞個臉嘛!」

看來只有既來之則安之,劉小興板著臉坐到椅子上,馬化龍遞上一支白雲山,這是當地上層社會流行的好煙,劉小興客氣一聲。服務員開始上菜,劉小興只顧埋頭吃菜,別人敬酒根本不做搭理,搞得氣氛十分尷尬。

坐在馬化龍邊上的是王曉敢,比袁斌大一歲,家里有錢也有背景,也是屬螃蟹的,心下底開始懷疑起劉小興這人是不是不近人間煙火,只見劉小興取過餐巾紙抹抹嘴,對馬化龍說︰「馬老板,你是阿斌的表叔,那咱們就開門見山說幾句。」

馬化龍忙不迭地放下正和袁斌喝著的酒杯,滿臉堆笑道︰「您盡管說。」態度極其恭敬。

「你們的事我絕對不會過問,就算找我也是白搭,我不是走那條道的,謝謝今晚請我吃飯,改天咱們再聚。」

馬化龍面色一滯,袁斌急忙說︰「兄弟,別介,飯還沒吃完呢!」

劉小興站起身說︰「我出去下,等會在大廳等你。」自顧自出了包間,留下滿桌的干瞪眼。

問明服務員,劉小興走到廁所開閘泄洪,提上褲子走到洗手池旁,剛打開水龍頭,一名醉漢闖了進來,歪歪扭扭的忽蹭了下劉小興的肩膀,罵道︰「馬勒戈壁,走路眼瞎啊!」

劉小興哭笑不得,懶得跟他計較,甩甩手正要出去,被人家給扯住了,醉漢撲著滿口酒氣,叫道︰「別走,給老子磕個頭道個歉就算了!」

「磕你-媽-去!」

劉小興抬起大腳,將醉漢踹到角落里,鄙夷地看一眼,「垃圾!」

到大廳里尋個位置坐下,看著窗外的夜景,不知道燕卿現在過得怎麼樣?劉小興默默地抽著香煙,暗生感慨,這世道,也怪不容易的。

「就是他!」

大廳里傳來一聲暴喝,還在偷看劉小興的女服務員心頭一慌,側頭瞧去,五個滿臉江湖氣的漢子擁著一名肥頭大耳、滿臉肥肉的三四十歲男子走過來,那男子胳膊上畫著一條黑龍,一條金燦燦的手鏈在腕上來回晃悠,後面還跟著兩個腮幫發腫、眼角帶淚的服務員,架著一名客人。那男子,正是周洋。

周洋走到劉小興面前坐下,氣定神閑地點起一支煙,五名大漢將退路圍住,一人喝道︰「就是你個煞筆踹的?」伸手便要扯上劉小興的衣領拎起來。

砰!

迅如閃電又毫無前兆的一記重拳揮出,正中那人的鼻梁骨,鼻梁骨的硬度如何抵得上拳頭,那人頓時跪在地上掩面哀嚎,緊跟著劉小興的膝蓋頂到他的下巴上,一腳踹開,其他四個大漢都懵住了,周洋夾著香煙的手定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娘賣皮的,還挺狠的!」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當年也曾一把刀砍通一條街,周洋的臉上並沒有顯出驚訝之色,反而是一臉的贊賞。

飯店老板听說大廳出了事,連帶著兩名服務員遭殃,三步作兩步跑了出來,「啊,是洋哥哇,給點面子啦,大家都是朋友,犯不著動氣嘛——」

周洋抬起一只手,老板的聲音戛然而止,劉小興輕蔑地笑道︰「看來周老板混得不錯,要是到縣城往紅綠燈那一站,保準從此以後沒有任何交通事故。」

這個笑話沒有人敢笑,周洋倒是愣住了,「你認識我?」

「能在昭龍被人家叫洋哥的,除了周洋還有誰。」

周洋哈哈大笑,扔過一只白雲山,「怎麼樣,哥哥在這邊混得還不錯吧,有沒有興趣跟哥哥干!」

劉小興把香煙放到茶幾上,平靜地說︰「沒興趣。」

這時馬化龍等人從包間里下來,見到大廳里圍滿了人,听說是有人把周洋手下的馬仔給廢了,紛紛湊上前去,好家伙,劉小興正面對面地和周洋坐在沙發上談盤子呢,這下王曉敢等人都徹底傻了。

劉小興看到袁斌等人,站起身說︰「走了。」

周洋揮揮手,讓隨從放開道,「五千塊一個月,怎麼樣?」

嘩的一聲,整個大廳沸騰開了,五千塊!周老板真是牛逼,這麼個年紀輕輕的,憑什麼讓人家出五千塊,就算給我兩千我也跟著干呀!

在周洋面前,馬化龍根本不敢考前,緊張地看向劉小興,這個條件太豐厚了,自己那個當副局長的老表一個月七七八八也才千把塊左右,若是劉小興答應了周洋,自己這個歌廳只怕拱手相讓了。

袁斌卻是喉嚨連連滾動,這家伙,連周洋這樣牛逼的人都欣賞他,真他-媽-夠勁!

劉小興根本沒有說話,徑直出了飯店,袁斌急忙跟上去。

……

已是晚上十點,老楞居然還沒回來,劉小興在床上翻著書,瞅瞅手表,心頭莫來由的猛跳,暗道一聲草蛋,急匆匆穿上褲衩涼鞋,跑到樓上要了袁斌的車鑰匙,駕著幸福250向建材公司疾奔。

到了工地,才知道老楞被送去醫院了,唐猛拉了一車人過來,沒找劉小興,只有拿加班的老楞出氣。

急匆匆在趕到附近的醫院,老楞還在手術室里,劉小興恨恨地一拳捶到垃圾桶上,謝過送來老楞的工友,轉身而去。

唐猛家里,高朋滿座,杯觥交錯,院內一盞大燈射的滿院生輝,似是白天一樣,門口拴著的大狼狗問著空氣中的酒濃肉香,不時叫喚幾句,一輛摩托嘎然而至,狼狗還未來得及叫喚,一根鋼筋猛然砸到狗頭上,嗷嚎一聲,再也沒了聲響。

身上吊著繃帶的光頭佬和臉上貼滿創可貼的唐猛坐在主位上,牛皮吹著,下面一幫小弟和著,氣氛正值高-潮。

嘩啦一聲,一個黑乎乎的圓球從外面沖到飯桌上,竟旋滾起來,撞得盤子嘩嘩響,濺起四圈的黃水,灑在眾人身上,空氣中頓時彌漫一股腥臊的味道,這是院子里的尿壺。事先沒有任何來由,這尿壺仿佛從地底夜空中鑽出來的一般,端起酒杯仰頭喝著的唐猛嘴巴張得老大,順勢也咂了幾口,眼角看到堂屋門前站著的那人時,嘴巴再也合不上了。

純棉汗衫中點點滴滴的全是血跡,恰似雪地中傲然怒放的紅梅,劉小興冒著青筋的手中,攥著一根血淋淋的鋼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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