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良人何來情深 099 夢里,有顧晏銘

作者 ︰ 沐微漾

江昀初回來的時候,曲小穎都打瞌睡了,聞到香味還以為是夢,等到江昀初把她叫醒的時候,下意識就模了模嘴角。

「辛苦了,我買了夜宵。老字號的薄餅還有糖水,趁熱吃吧。」

曲小穎難以相信地看著江昀初,伸手指了指病床的位置︰「亦 就在那里,我們兩個在這里吃好吃的,不要緊嗎?」

江昀初沉默了很久,久到曲小穎以為他不會回應自己了,站在這里又冷得不行,還打算跟他說如果沒話說,就回去了。正打算開口的時候,他卻終于回應了。

顧晏銘的表情平靜如水︰「我最近很忙。」

立于一隅守候,輕描淡寫承認這是一場錯過。

不重要。

「慢走。」

「什麼時候?非去不可嗎?」

葉欣茹會不會說什麼?

一絲笑意閃過顧晏銘清冽的冷眸︰「您這麼說,就不怕推翻了您做過的事情嗎?」

「那我就娶她,如果她願意的話,我會照顧她一輩子。」

醫院頂樓。

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上原本暗著的燈又變亮,因為感應的關系,所以必定有人走過走廊。

偶爾寂寞感傷的時候,總有那麼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其實只有旁人看得出來,之前的兩年里面,顧亦 跟江昀初在一起,生活一直是那種平淡無波瀾的狀態,偶爾會有小浪漫,都是江昀初用心為顧亦 準備的。遇見重要節日的時候,顧亦 也會親手準備禮物送給江昀初,連旁人都以為她真的是一點點愛上江昀初了,只不過表達愛意沒有那麼明顯而已。

不變的是他牽住自己的手,還有動搖著自己的心。

可是她想不到的就是,顧晏銘的一個回歸,居然能夠在這平靜的湖水中掀起大波瀾。

「所以,您就可以背著我,去找她的麻煩?」

嘴信看苦。「一個巴掌拍不響,現在她已經選擇主動離開你了,那麼你就不要在這個事情上面再浪費太多的表情。你不是大街上的阿呆阿瓜,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起碼的道理應該懂,作為顧氏的總經理,就要做符合身份的事情,而不是毀了顧氏的名聲,丟了你父親的臉面!」

興許在第一次知道她跟江昀初在一起的時候,心里面會有酸澀,但轉念一想,江昀初肯定會好好照顧顧亦 ,那麼就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把他們面前的障礙都清楚了,他就能夠把她接回到自己身邊了。

「我從來不覺得這樣做吃虧,就算別人怎麼覺得,我還是會像現在一樣做出選擇。我愛她,從來都不會否認這一點。我願意在她需要人,或者脆弱的時候去照顧她,以朋友的身份都好。我的愛情,嗯……其實就是一場錯過。」

現在感覺,卻有點像顧晏銘,有他身上的那份冷冽在,原來,他也是一個藏匿情緒的高手。如同他深藏對顧亦 的愛一樣。

顧晏銘沉靜的臉色越發冷冽,語氣也開始變得鋒利起來,字字句句都在針對葉欣茹,沒有半點心軟。

一連串的問題突突突地就冒出來了,害的顧亦 都沒有听清楚顧晏銘究竟對她說了些什麼。

辛辰頷首之後,退出辦公室,小心翼翼地把門掩上。

他之所以這麼忙碌地工作,就是希望把手頭上所有近期比較重要的事情都完成了,接下來,他才有精力去做他策劃了很久的事情。關于那個秘密,只有揭發了,他才能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跟顧亦 在一起。

一夢驚醒,把視線投向窗外,還是一片黑。

有顧晏銘。

因為那件事情,一旦揭發了,肯定在江城會掀起不小的波瀾,所以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掌握好所有的證據,才能夠一下手快準狠。

「我沒有半點不尊重您,只是我真的有會議要開。」顧晏銘垂眸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讓秘書送您。」

「是誰?昀初嗎?」

「你忘了她聞不到嗎?」

就譬如現在,顧亦 想著,如果有一天她化成風一樣離開了,那麼,她一定會去看他的吧,只是風是不定向的,她也終究會有離開的時候。

「您跟她說了什麼我並不清楚,有什麼約定我也不在意,就像現在一樣,我甚至沒有去找過她,難道這樣還不行嗎?」

曲小穎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顧晏銘的態度跟葉欣茹是截然相反的,依舊是沉靜的表情,對于她漸漸褪去偽裝表露出來的怒色,能無視就無視。

「那里有阿琛,不要緊。」

這一夜,恐怕只有微風跟淡淡的月光看得見這房間里發生的一切了。

董事長夫人來公司。

「媽媽來公司看你,你就這種態度嗎?最起碼應該把工作放下,然後過來跟我聊會天,不是嗎?」

「我不希望您做出什麼掉價的事情來,我還是從前的那句話,我做什麼都是有我的理由的。不被允許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做,但凡我決定了的,任是誰都不能改變。」

顧亦 掙扎著起身,想要去撿碎片卻完全沒有力氣。靜謐的空氣中突然傳來咯吱的聲音,好像有人打開了房門。

換做是自己的話,早就已經忍不住插嘴為自己辯解了。

「您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就請先離開吧,五分鐘後我還有一個會議。」

葉欣茹把包包放到沙發上,然後笑著走到顧晏銘的辦公桌前,用親昵的語氣開口說話。只不過顧晏銘沒有第一時間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反而是堅持把文件看完,過了十幾秒鐘,才把筆放下,站起身來。

視線慢慢熟悉屋子里的一切,心跳還有些紊亂,這幾個晚上,總是做著同一個夢,夢里面有顧晏銘。

夢里。

顧晏銘頷首之後,走回到辦公桌前,不再看葉欣茹一眼,顧自坐下開始辦公。

葉欣茹說得一臉輕松,因為當初,也的確是顧亦 自己提出她要那麼做,所有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她都自己承擔,除了有些做不到需要葉欣茹推一把之外。而這輕輕一推,也不能成為致命之處吧?

不論是對誰,他都是很溫柔有禮貌,像個紳士一樣。

他有一雙飛揚的眉毛,平日里看起來就是很俊秀的那種類型,此時此刻,深夜看過去,只感覺眉毛弄得如夜色般。他的容顏,不似顧晏銘那麼出眾,也不是俊美秀朗的類型,溫文儒雅。給人一種感覺,如此時此刻流動的風那般,沉靜的時候,透過空氣看著他的眼神,不如往日里時刻都帶著笑意,多了一份幽涼跟惆悵。

曲小穎挑了挑眉毛,萬一大人們逼婚的話,這兩個人要怎麼辦?該不會真的結婚了吧?那顧晏銘豈不是會把天給掀翻了?

「我只是在想,事業上的事情,我是不用為你操心的,不過感情上的,作為你的母親,兒子的終生大事,我還是要放在心上的。」

「不用了!我認路!」

「醫生有沒有說她這個樣子,要多久才好啊?一場發燒,居然塞鼻子喉嚨痛,看著真讓人難受。」

葉欣茹走回到沙發上坐下,而顧晏銘也隨後坐到了她對面。

最終,顧亦 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會一天天好起來的。今天晚上我留下來守著她,你就先回去吧。」「你有幾天沒有回家了?你爸讓你回去,你也就沾了一下沙發就離開,就這麼忙?還是不願意見到我?」

這可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顧氏員工們也就是在每年的年會上面見過董事長夫人葉欣茹而已。听說這位夫人為人很和氣,生活上也是一位很有品味的人,不似其他集團董事長夫人那樣出席大大小小的晚宴或者是活動。反而是經常去學插花,跳跳舞,就像普通家庭婦女一樣。

大門啪嗒一聲關上的時候,顧晏銘微微抬眸,停滯了幾秒鐘之後,又垂下眸子繼續審批文件。辦公室又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個,昀初,我有一些話想要跟你說,有時間嗎?吃完夜宵我們出去外面走一走?」

他怎麼找到這里來的?

下意識緊張地朝門口看去,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有什麼。

「你這是在下逐客令嗎?我可是你的媽媽!」

曲小穎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她把所有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其中有自己的意思,也有顧亦 之前說過的話,只不過從曲小穎的嘴里出來,就變得很委婉了。江昀初听得很認真,曲小穎注意到,他的眉頭一直都是緊蹙的,他沒有打斷自己一句話,讓自己從頭說到尾,真的是很有教養啊。

「你到底要我來警告你多少次,你們這樣做是,是不被世人所接受跟承認的!」

葉欣茹知不知道?

葉欣茹氣急反笑︰「你這是在向我宣布,不管她怎麼逃離你躲避你,我怎麼阻止你們,你都不會放棄嗎?」

想起剛才顧亦 說的話,曲小穎有些猶豫是不是應該跟江昀初說一聲,顧亦 不希望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她的身上。

顧亦 沒有開口,只是呆呆得看著顧晏銘。

听說顧氏集團跟時尚傳媒今年有個大合作,是跟法國的一家公司合作投資項目,江昀初還是時尚傳媒的代表。這麼重要的角色卻因為顧亦 ,然後留在這里,每天就是醫院里面待著,不要緊嗎?

顧晏銘用沉默來回答葉欣茹的問題。

葉欣茹了然地點點頭︰「嗯,很忙,所以我今天就親自過來一趟。先放下手中的工作,跟我聊一聊吧。」

鬢邊的發絲被吹亂了,惹得臉頰癢癢的,習慣性伸手撥弄了一下,卻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插著針頭在輸液,一個不小心就把架子給踫了一下,輸液瓶是沒有掉下來,但是管子卻把放在一邊床頭的水杯給打翻了。

葉欣茹呢?

咳了幾聲,喉嚨生疼。這一場病真的是來勢洶洶啊,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脆弱的時候,心里面偶爾還會多想自己是不是生了什麼不治之癥,然後江昀初瞞著自己?要不然,為什麼一場發燒,能夠引發這麼多病癥來的。

「 。」

「我所說的喜歡,是建立在正常的關系上面,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不容世俗承認的禁忌關系上。」

「這麼長的時間,你有沒有想過我?」

「你這是對一個長輩應該說的話嗎?我是你的母親,我做什麼不是為了你好,你以為我會害你嗎?至于她,是你爸爸的女兒,我自然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做出什麼選擇,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沒有逼她,我可以對此發誓。」

果然都是心知肚明的。zVXC。

寂靜的夜里玻璃啪啦碎裂的聲音顯得特別突兀。

因為發燒流鼻涕的緣故,再加上有敏感性鼻炎,顧亦 這幾天的鼻子都不太好使,好像有什麼塞住了一樣。季節性,一到夏天也會如此,那時候她做做運動熱身也就好了,可是她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塞著鼻子也只能夠慢慢習慣。

顧晏銘輕聲開口,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過了很久很久,才落入耳中一樣。

葉欣茹笑著搖搖頭︰「沒有,我哪里有什麼人選給你,婚姻大事豈是兒戲,要你們孩子自己喜歡才行,我們做家長的,孩子滿意我們自然就滿意了。」

「沒有再跟琳若聯系了?她去了法國,你們就沒有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了?」

曲小穎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葉欣茹拿起手袋,隱忍著怒火快步離開公司。

「她會成為我心里最美好的風景,不管以後如何,都會是。」

他來這里的話,那江昀初去哪里了?

如同自己想得那樣,如果顧亦 真的選擇跟江昀初在一起的話,會不會才是正確的選擇?

直到最後,她還是會跟自己在一起,顧晏銘有這個自信。

感覺後面要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掌控了,曲小穎有些頭疼。

曲小穎真的天真地以為,這一生,顧亦 就會跟江昀初這樣牽手走下去,沒有波瀾,沒有爭吵,也就沒有分手。

那個顧晏銘,對自己異常冰冷,顧亦 深知,走到這一步來,她已經不能夠再乞求他的原諒了,尚且不知葉欣茹有沒有做什麼。這麼多天,他有沒有找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絕望了?是不是很恨自己?

「您是有什麼心儀的人選,為我安排企業聯姻嗎?」

他怎麼會知道這里的?

窗戶微微打開了一個縫隙,風灌進來,風簾被吹得一下一下浮動著,顧亦 看得入神。感覺這陣風,是從遙遠的天際奔來的一樣,在這里放緩腳步,選擇了這間屋子,然後用這種特殊的方式來向自己宣告存在。

顧晏銘深深地看了葉欣茹一眼︰「您想要說什麼不如直說。」

「我真的覺得你好偉大,換做是我的話,當顧亦 跟我分手,我就不會再那麼熱情了。曾經最深愛的人,因為太熟悉不能夠做陌生人,所以也就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顧亦 木木地看著那個地方,不可思議地看著,張了張嘴巴,半天才開口吐出兩個字來︰「晏銘。」

顧亦 听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像是顧晏銘的聲音,驚訝地抬起頭來,茫然地看向門口的地方。吱呀一聲,有人把病房門打開了,許是日光作祟,眯了眯眼楮再睜開,看向站在門口的影子,有兩道如同深潭一般的目光投向自己。

這一下子,可就是一把捅破了原本還隔著的窗戶紙了,兩個人互相對視,一個人眼中滿是笑意,另外一個人眼中只有冰冷。

以為余生都是這樣一杯茶了,雖然微苦,但卻有唇齒留香。艱難,但只要他們覺得幸福就好,可惜到了最後,都還是不得不跟殘酷的現實妥協。

江昀初望了一眼熟睡中的顧亦 ,覺得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就對曲小穎點點頭。

不!

一听又是談到婚姻上來,顧晏銘忍不住冷笑。

顧晏銘不是傻子,他知道葉欣茹已經知曉了一切,甚至他把顧亦 的離開,直接聯系到了葉欣茹身上。那天他找過小區的監控錄像,知道葉欣茹找過顧亦 ,也正因為這樣,他知道顧亦 是為什麼要離開的。所以並沒有著急地找她,並不是因為曲小穎說的那番話真的奏效。

顧晏銘就站在門口那個位置,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看著顧亦 。看著她掙扎地坐起身來,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調整好位置。看著她有些驚慌失措的表情,還有不知道開口說什麼,迷迷糊糊的樣子。

「那個,你法國工作上的事情不要緊嗎?」

「如果,亦 跟你去法國的話,你覺得你要以什麼理由啊?據我所知你跟顧伯伯說你們旅游去了……大人們該把你們的婚事提上日程了吧?」

「她告訴你了?」葉欣茹臉色有些微變,「看不出來她還是多嘴的類型啊。」

江昀初的話打斷了曲小穎的思緒,她抬眸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發現他眼中已然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孤寂冰冷,又是一貫的笑意溫和。

江昀初笑了笑︰「你不是還提醒過我的身份嗎?有些事情阿琛還是不太了解,所以我就打算亦 這邊情況穩定下來之後才過去。」

面對葉欣茹,他面色沉靜,沒有半點表情。

沒有任何人回應,一片死寂。

江昀初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很正經,沒有半點兒戲。他是真的願意的,雖然顧亦 現在心里面都是顧晏銘,但他相信時間能夠幫他慢慢在顧亦 的心中造就一個位置。或許會很長,但他願意等下去。

經歷過轟轟烈烈之後,被傷害之後,就只有這樣不露聲色了。

葉欣茹在秘書辛辰的帶領下,進了顧晏銘的辦公室,一進門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氣息,下意識攏了攏身上高貴的披肩。

維持著側身的動作,屏住呼吸側耳細听,還是沒有一點聲音,看著門的位置,靜等良久,最終還是覺得自己幻听了。重新躺下,縮回被子里面,睜著眼楮看著天花板,時間一點點在耳邊溜走,一切都是錯覺,困意很快襲來,眯了眯眼楮之後又重新睡了過去。

至于現在的顧亦 ,在哪,做了什麼,跟誰在一起。

說這句話的時候,葉欣茹的眼神很有深意,哪怕顧晏銘看出什麼來,她也沒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做兒子的還能把媽媽給怎樣嗎?況且在顧亦 的事情上面,葉欣茹也是理直氣壯,做錯事情的是他們,自己都是為了他們好,為了整個顧家好。

江昀初笑著搖搖頭。

就在她一步步走上前,要去回應他的微笑時,卻如同天地巨變一般,只見他的眼神一分分冷下去,沉入了永恆不見天日的深淵之後。然後轉過身,大步流星離開,風將他的衣擺卷起,黑暗中,背影冷冽孤寂。

今天一大早,公司的員工上上下下議論的都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夫人來公司了。興許是來看望兒子的吧,眾所周知這幾天,總經理就像是工作機器一樣,每天都在公司,下班時間也加班,而且態度也比以前嚴肅了很多。听說不少的員工都被訓斥過了。

在顧亦 看不見的地方,有那麼一絲輕不可聞的呼吸聲,最後伴隨著微弱的 嚓聲,全然消失。

葉欣茹氣憤地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這個固執的兒子︰「你遲早有一天會後悔今天這種態度的!」

他伸出手來握住了自己的手,朝自己微笑,笑容里面,似乎能夠看到過去的很多剪影,往事如荼靡紛紛開放,花謝花開,如日光升起再冉冉而落。

「過幾天我會去法國,我今天離開就是回到公司了解法國那邊的情況。如果亦 願意跟我一塊離開的話,我會好好照顧她,如果她願意留在這里同晏銘一起的話,我也會尊重她的選擇。」

「謝謝你了辛秘書,下去吧。」

***

昨兒居然成績不好……

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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