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靜靜地站在船頭，柳世與秦樂婉對坐在船里說著什麼。
心里念的那個人離得那麼近，自己卻在這邊不知如何去接近他。海川流水湍急，深沉不見底，好像那個人難以接近的內心。我緩緩坐下，懸坐在船邊，好似坐在山頂那顆崖邊松樹上。
「沒想到丹姝姑娘本事這樣大，感謝你的救命之恩。」秦樂婉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
我頭也沒回，直接問她，「秦姑娘不是怕我給你找麻煩，不願意下車的麼？」
「你…」
她似乎沒想到我那麼不好相與，一句話噎在那里。
「柳大哥，你快叫妹妹不要坐在船頭吹風，她的病還沒好透…」她的聲音很是關切，我一回頭只見柳世也從船艙出來了。
他似乎很是不悅的樣子，話語里帶了幾分怒氣，「你怎麼這樣坐著，不知道很危險嗎？」
真不知道他憑什麼對我生氣！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死不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他離成仙遠著呢。對別人都是假裝的溫爾有禮，對我才是真正的想發火便發火。前幾日人多還能假裝對我溫和些，現在就我們三人，他的本來面目徹底暴露了。
我眼睜睜看他沉著臉幾步走過來，怕我反抗竟然施了大力將我拉起來，我被他猛然拉得往後急退，腳下沒注意一下子撞在艙上，腰間頓時火辣辣的。
我自覺有些狼狽，拿眼楮狠狠瞪著他。就這樣僵在這里。
「柳大哥，妹妹的身體真的必須要用妙影紫蓮麼？」秦樂婉仿佛沒感覺到氣氛的特別，問說。
柳世移開與我僵持的視線，堅定地說，「不用妙影紫蓮，她在人間活不過十八歲。」
「在人間？」
柳世漠然看了一眼秦樂婉，「我哪里說錯了？」
秦樂婉神色微妙，轉瞬即逝，「那我們快點趕到高藏雪山吧，妹妹的病要緊。」
柳世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卻不離開。
秦樂婉愣了愣，隨即沖我微笑說，‘妹妹莫氣’，說完獨自走向船艙。
我還站在原地。
他走過來，距離近的能夠聞到他身上干淨清新的味道，柔聲問我，「腰，撞疼了麼？」
我搖搖頭，想起上次他推開我時冷清的樣子，不由得沒出息的鼻尖微酸。「我要靠岸下船，我不去雪山了。」我強做鎮定地說。
听完我的話，他緊抿著雙唇不說話。
我轉過臉，沖不遠處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說，「船家，下個渡口靠岸。」
「不用。全速前行。」柳世沖那邊喊道。
我望了眼四周，竟然行進到一處山峽中。兩岸山崖聳峙相對而出，來回激蕩著柳世磁性的男子聲音。
「你到底想怎樣？」柳世好听的聲音近在耳畔。
「你到底想怎樣？」我仰起臉望著近在咫尺的他。
同時說出口的話反復地飄蕩在山峽間…
「我最近發現自己不一樣了…」柳世深深注視著我，眼中帶著些迷惑說，「有一種力量在我身體里沖撞，似乎已經勾連了許多脈絡。我感覺到自己就要出離俗世了。」
「你是說你覺得自己快要成仙了？」我試著理解他的意思。就連我，都還是個血肉之軀的人呢…
「是的。所以我要趕快幫助你找到妙影紫蓮。師父曾經告訴我，越是困難的善事越能加快修行的進度。」他認真地說。
玉魑長老不過是個死腦筋的蠢人，我不相信他能把徒弟修煉成仙。听到這里，我微微笑著問他，「我真的不明白，俗世多逍遙自在，你為什麼要去做無情無愛的散仙呢？」
「情和愛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定是極煩人的，我所願，自然是四大皆空、斷情戒愛。」
看他那完全不似說謊的樣子，我嘆了口氣，「你喂我喝藥、如此助我多活幾年，難道只是因為修仙？」
不想听他不經思考的答案，我忙說，「你還不懂情愛，怎麼就知道一定很煩？」我轉身走向船艙，留他在山峽烈風中思考。
進了艙中，秦樂婉充滿敵意地看著我。
我在她對面坐下，冷冷回望她還算漂亮的雙眼說道，「不管用什麼手段，讓他上你的床！」
即使是一絲的可能，也不能任由他成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