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我還有些擔心這投入資金太多沂鳳會有所不滿,畢竟與沂鳳多年的姐弟情份下來我對他如同親生的姐弟無異,這麼大手筆的投入若不能征得他的同意我自也有些心下忐忑,難得沂鳳這般知事理我便全然沒了後顧之憂,便扶起他將自個的想法細細說與他听。
「姐姐的意思是要置個安善堂麼?這個好辦呀,正巧咱今兒不是得了塊地麼,我瞅著那面積甚大,拔出個三五畝地來置個安善堂于咱也無損,也不過是多費些銀子的事。」沂鳳听了我的想法後甚是贊同。
我輕拍他的肩道︰「也不全是三五畝地的事兒,這要多蓋幾間瓦房對咱來說不是難事,但我的想法是咱除了要安置那些孤寡老人之外咱還得安置那些個年幼失孤的孩子,這說起來就不是給口飯吃就能完事的事情,老的年老體弱看病診治這些花費已是不少,咱還得替這些孩子謀劃一下將來不是,遠的不說這除了吃喝拉撒之處終歸得會識幾個字吧,如此以來咱們開銷也就不菲了。我粗粗算了一下,以咱們現下的身家多的咱也不說,這老的小的能安置下來三十人已是極限,如今咱家全仗你在打理,如果我接了這擔子卻讓你擔著你樂意嗎?再則就算你樂意你又有把握將此事堅持下去麼?不過你若不願接下這擔子姐姐也不會怪你,頂多另謀他法也就是了,所以你休要勉強,認真思量過後再答復我罷!」說到底這個才是我最擔心的。
雖然我有意做這樁善事,以我們目前的情形來說也不什麼難事,但要將這件事長期堅持下去卻需要勇氣和毅力,身為女流在這時代社會體制不容許我有太多的自由和精力來持續這件事,是以這付擔子最終還是會轉嫁到沂鳳身上,所以如若此事沂鳳不是自個真心願意去做的話我亦不願去勉強于他。
沂鳳認真地考慮了半晌方慎重答復我道︰「姐姐,這擔子我接了。」
「沂鳳!」我感動之余認真地審視著他的形色是否有勉強的成份在內。
沂鳳見狀逐笑道︰「許是姐姐還不相信我是出自真心罷,怎的這般眼神看我。」
我上前輕握他的手道︰「沂鳳,此事非同一般,你若接下這擔子後不僅耗財更是件耗心力的事情,因而姐姐不願你有絲毫勉強的心態。」
「姐姐放心,此事沂鳳已慎重考量過了並無絲毫勉強之意。男兒大丈夫立世為人自當有番作為才是,沂鳳雖然無意仕途但若有心一樣可以為朝庭效力,為百姓謀福,再說沂鳳曾受姐姐授之恩惠,如今羽翼漸豐自當予之于人,是以才不枉姐姐一番栽培的苦心。」沂鳳言語間多了分血性漢子般宣誓的意味,我欣慰之余也就再無顧慮。
沂鳳如今辦起事來倒也漸有齊磊的風範,雷厲風行的甚有效益,再則這些泥水匠也全是流民中挑出來的,做起事來吃苦能干,所以工程進展倒是極快,秋末時分這計劃中的工程便已完工了,是以我們選擇安置的對象便在年冬來臨之際率先搬進了新居。
如此一來加上這廠里需要的雇工連帶安置的一起算來,我們安置了百余名流民,不過在看了那些未能安置和被雇用的流民失望的眼神之後,我與沂鳳除了心中充滿了無力感並無半點激動之情。
不管我們如何努力終歸是能力有限,面對龐大的流民隊伍更需要朝庭出面給予解決,民間的力量實在是太薄弱了。這麼長時間了傳得沸沸揚揚的新帝登基大典一拖再拖,也不知是因為什麼緣故,每每問及齊磊也吱唔著不說,總以為事關國家大事不是咱們平頭百姓該關心的事,是以也不便再追問下去。
盡管焦急,不過我也只能將此事隱藏在心里。只是熠他到底在做什麼?難道他不知道這個國家急需他快快重新整頓的麼?難道他不知道這些流民正急待他去安置麼?焦急之于我也只能在心里暗道︰「熠,你千萬別讓相信你的朝臣們失望!也千萬別讓天下期盼你登基的子民們失望!」
又過了些時日,雖然流民已安置妥當,但新建的廠子正忙著新手培訓及準備生產的事項,不過在這緊要的當兒我卻被入冬前的那股寒流給擊倒了。也許是最近操勞過度,加之又患了傷風是以非常煨寒。沂鳳便再不許我出門讓我在家安心養病,說是凡事有他讓我放心。
病怏怏地躺了幾天,最後還是齊磊招來了他的專用太夫常遇春,說起來也是老熟人了,在丹東那會病了也是他給瞧好的,是以對他我倒是非常放心,見了他不僅心里蹋實了連帶這病也好得快了,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還真是他醫術了得的緣故。
這天身體已是大好了,外面秋風霍霍大雨陣陣的,我不由覺得有些涼意,巧兒見狀便乖巧地將客廳內的壁爐生了火。我隨意披了件居家的外衣,斜靠在新置厚實的沙發靠墊上曲了腿支了下額,盯著跳躍的火光正自出神,突然東福慌慌張張地在外輕聲道︰「小姐,上次那甚麼黃老爺又來了,你可是要見他。」
東福話音未落房門卻陡然被推開了,我扭頭望去不想來的竟是皇上。心下除了意外還有些許的不悅,雖說他貴這天子,可這般目中無人的做法仍是讓我極不習慣,且有些微的憤慨,不過憶及自個現下所處的時空不同也只得忍了。
突然醒悟我現下毫無坐相可言便慌忙站了起來,又輕聲地招呼驚愕中的巧兒與七彩退了下去,這才起身來至他身前盈盈拜倒口呼「萬歲!」
他隨意地瀏覽著我這屋子半晌,這才打鼻孔里哼了聲︰「起來吧!」
見他還在四處打量著,心里雖然揣測著他此次前來的用意,不過手上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替他沏了壺好茶後這才上前請他就坐。
「唔!」又是打鼻孔里冒出來的一聲冷哼,讓我的心里益發忐忑不安起來。心里暗自盤算著近日自個的所作所為,自忖沒有行差走錯的地方,也不知這皇帝老兒三番五次的上門找茬倒道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