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齊磊一同退至門邊,不想一直僵立于門旁的熠卻一把攥住我的胳膊,面色青白地盯著我卻恨聲對太上皇問道︰「父皇在賜婚麼?三日前父皇曾親口許諾,如若我願繼承大統則賜嫣兒與我為後,難不成今日之前的皇上如今的太上皇竟是個言而無信之人麼?又或是這就是父皇教兒臣的為君之道?」
「放肆!」太上皇一拍御案厲聲喝道︰「朕說話金口玉言,何時曾應承于你要將若嫣賜你為後了?」
熠聞言一怔,終是松了我的胳膊緩緩踱至太上皇面前似有所悟般喃喃低語道︰「是呀,您是未應承于我,您只不過是說其時讓嫣兒與我登基之日一同受封罷了,而我竟然以為你是真心成全于我,哈哈哈……」說到後來熠竟是怒極反笑,仍欺向太上皇道︰「您除了是皇上,是滄銎的一國之君,您還是我的父皇麼?何以您可以對母妃無情,也可以對自己的兒臣這般算計!難道對自個至親的人都絕情寡性才能得已成為一代明君麼?」
「皇上!」
我的心自下定決心後便不再動搖過,但現在見了熠這番模樣卻忍不住陣陣的難過,眼見熠雖然面上仍是笑不可抑然腮邊卻有淚光閃動,我忍不住哭喊出來。
听到我的哭喊熠終是回頭朝我望來,他緩慢而堅定地來到我身邊捧著我的臉為我輕拭淚水道︰「你為什麼哭?在你心里亦是有我的對嗎?只要你點點頭,我立時不當這甚麼皇上,咱們回漠北去如從前一般的過日子可好?」
不忍再看他期盼的眼神,我將頭扭向一旁道︰「皇上,若嫣只是一個極為自私的尋常女子,不值皇上如此付出。此次被封為公主雖是父皇的主意,然而卻是我自個的意願。我與齊磊早有婚約在先,甫自我入世之初便已是前生注定。這麼些年來幾經波折難得他對我不離不棄,我之于他的感情雖未正名份但也與夫妻無異,請皇上休要再錯愛下去。今生能得以與皇上結下這兄妹情份,是上天的厚愛,若嫣對上蒼已是叩首頓拜不盡感激,您對若嫣而言不僅是滄銎的國君,更是家人!是兄長!望您身為一國之君自當以朝廷為重,為天下子民著想,如有所需若嫣與齊磊效勞之處我們自當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請皇上以天下為重,也請皇上珍惜這份家人間的情義!」
「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家人之情,朕不稀罕!」熠隨著我所說的話眸中的希翼之光漸漸熄滅,隨即似千年寒冰一般透著冷意,面上亦不再有情緒波動,適才抿得如直線一般的嘴角如刀刻般地掛著一抹冷笑,他僵硬地朝門外走去不再看我一眼,到了門邊始听他冷冷地說︰「你與他的婚姻既是入世之初便已是前生注定由不得人,但你與朕的兄妹情份卻是得由朕說了算由不得你。朕是為一國之君,稱孤道寡之時便注定了從今往後不再有家人,不再有朋友,你們都記住了,從今往後,朕,只是皇上!」
熠的背影驕傲而孤寞,是以許多年後我每每想起仍是心痛不已。我心里明白,從前那個熠現在是真的死了,往後即便再見,他也只是當今的聖上,稱孤道寡四個字只怕就成了他自此一生的寫照。雖然不忍,但我亦無能為力,因為比著愛他我更愛自己,深宮重院的生活是我所不能承受之重,遇上我這種現實的現代女子或許是他的不幸,稱孤道寡之于他許是更容易讓其成為一代明君罷。
自受封之後我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改變,這也是太上皇自我認識以來算是比較有人情味的一面,總算是照顧了我的意願讓我能固守著這份清靜。
磊正始就任大司農之職後因新君新政變得忙碌異常,而我也因為現在的公主身份不宜再過多在外奔波,逐將生意場上之事全然放手讓沂鳳在打理,自個便安心地做起這幕後的軍師來,如此一來便多了許多的空閑時光。
這一日,以前替我做家具的張木匠將我托他所做的跳棋給送來了,巧兒同七彩見了這五顏六色圓不滑湫又做得十分精巧的小圓球甚是歡喜,一個勁地圍著我問這是什麼玩意兒。我也正是悶得無聊,便教著她們玩跳棋打發時間。
這跳棋本也是十分易學,沒用多少時間七彩同巧兒學得甚快也玩得甚是投入,高興得大呼小叫,就連外面的門鈴兒被人拔得叮鐺作響也顧不上理會。看著她們笑鬧成一團,我無奈地笑著搖搖頭便由著她們去了自個親自前往應門,誰知甫一打開院門一個嬌俏的人兒便不依地往我懷里鑽來,接著沒頭沒腦地便是一個響嘴兒親了過來,我大驚之下將來人一把推得遠了定楮細看了看。
「雪兒!」這一看我可吃驚不少,再往她身後看去,那個淺笑嫣然的人兒可不是玉兒又是誰!
「玉兒、雪兒,你們怎麼也來京城了,什麼時候的事呀?怎麼不事前得個信兒,我也好讓沂鳳去接了你們過來。大人與夫人現下可好,可是也來了京城麼?」我驚喜交集一邊趕忙著將她們往里拉,一邊不住聲地問過沒完。
玉兒看上去比著在丹東那會益發嫵媚了,這舉手投足之間更顯大家閨秀的風範,听我問個沒完便朝我淺淺一笑道︰「姐姐休要著急,家父家母安好只是時常掛念姐姐,先前礙于山高路遠的難得相見,每每得了姐姐的來信父親都要反復翻看。現下父親大人奉命進京了,這才安置下來便從齊爺那探听了姐姐的下落,這不就讓我與雪兒先來瞧瞧了。」
「要我說來姐姐最是沒有良心的了,虧得我們一家時常掛念姐姐,可姐姐這麼些年來除了偶有書信之外都不曾再來看過雪兒了,姐姐可是有了心上人就不再要我們這些姐妹了罷。」如今的雪兒不僅身形豐滿了不少,就連言談舉止之間也多了份小女兒的嬌態,不經意間初見時的小破孩竟然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