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言沒有對錦穹行禮,而是站著等待著錦穹的到來。大著肚子的她有很多不便,所以就得到了錦穹的一道口諭,懷孕期間可以免去這些禮節。見他走了進來,謹言于是問道「怎麼有時間過來了。你不是很忙嗎?」
錦穹繞過她,坐了下來。桌子上面還放著一杯茶,那是謹言飲過了的。沒有說話,他直接拿起了杯子,謹言還沒有來得及阻止,他就對著謹言的飲痕喝了下去,將剩余在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謹言無奈的嘆口氣「陛下來臣妾這里就是為了喝茶的?」
「天色已晚」悶著頭錦穹突然說道,手冷冷的扇了扇,幾個奴婢就搬著一個桌子慢慢走了進來,上面擺滿了美食佳肴。那桌子上面繪著龍騰的線條,精致的桌面可以識別出這是錦穹宮殿里面的餐桌。
謹言一愣,抬頭四處看了看,果然光線暗了很多,不知不覺已經到晚上了。然後正過頭看向餐桌,失笑的看了許久「為什麼不直接叫臣妾過去呢?」
「你不便多走」暗著臉的錦穹慢慢的回答,袖口輕輕一揮,有些凌亂的袍子就被他順整齊。幾個奴婢口不多言,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在盤子之中布食。錦穹不需要試毒的奴才,因為他從來不吃別人動過之後的食物。
她又是一陣輕笑,然後在餐桌前面坐下,拿起筷子正準備開始吃。
「奴婢告退」幾個奴婢布完食之後,自覺的退了退,然後往外走去。「東西就放在這,以後朕的膳食直接布在這里」冷著臉的錦穹又突然說道。
謹言一愣,這是要做什麼?
「是」幾個奴婢轉過身,然後行了個禮,又接著往外走去。
謹言放下手中的筷子,見四周的奴婢都撤了出去,于是詢問道「你這是要干嘛?」持著筷子還是擺出一副冷若冰霜模樣的錦穹吃了幾口,回道「你需要補身體」他所指的是謹言那瘦到不行的腰身,懷孕女子一般都會比平時胖很多,會顯得有些富態。而謹言也不知怎麼回事,不但沒有胖,還反倒比以前瘦了許多。
「那就直接把我接到你那去唄,何必還把你的桌子搬過來」謹言也跟著吃了幾口,又問道。
「你需要清靜」許久錦穹回道,然後不再多說話。
謹言望著錦穹那張低沉的臉,然後笑了笑。他的溫柔從來都不是口中的,而是直接做出來,直接讓她感受到了另一層溫柔。她就這樣直直的望著錦穹,這還算是頭一次近距離的打量他,幾乎連那細細的頭發絲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錦穹低著頭,夾起食物一個接著一個往嘴巴里送。細長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細的下顎,黑金色的深邃眼眸,如曜石般澄亮耀眼,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張端正剛強、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上,更顯氣勢逼人.舉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這種人,無論擱在哪里,都注定被人仰視。
「看夠了就吃飯」謹言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眼神,就听見低著頭的錦穹突然拋出一句。頓時臉紅耳赤,頭一次偷看,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于是收回眼神,然後吃起東西來。
前些日子害喜害的特別厲害,現在要好的多,只要少吃油膩的東西,基本上飲食正常,就是比較偏愛酸的東西,就是吃飯,也要放些酸梅在旁邊。而她眼前的這些食物,也許是特別制定好了的,沒有一盤是沾染油膩的,靠近她的食物,有醋溜白菜、酸辣湯、酸菜蠣子砂鍋等等等等,頓時胃口大開,也不顧自己面前坐著的是君王,而自己的身份是妃子,直接吃起來。
又過了許久,等到謹言終于擱下筷子的時候,對面的人早就已經吃完了。錦穹拿著什麼東西在批閱,看來這幾個月堆積的奏章不是一天兩天能夠看完的。謹言微微伸個懶腰,門口的小李子伸個腦袋進來瞧了瞧,見二人都吃完了,于是吩咐奴婢進來收拾干淨。
還是前面幾個布置菜肴的宮女,她們的手腳很麻利,低著頭一句話不說,然後開始收拾東西。也許是應了錦穹的吩咐,她們並沒有把桌子端回去,而是撤掉食物之後在大廳里面找了個差不多的位置擺放好。
謹言看了幾眼,然後走到錦穹身邊去。將隨身攜帶的酸梅拿出一顆來放進嘴巴,嚼了嚼,發出享受的聲音。含著酸梅的殼,謹言含糊的說道「都說酸兒辣女,是不是我懷的是兒子呢?」又想了想,做到錦穹的旁邊「陛下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過了許久,冰冷的回答「無論男女,一視同仁」
謹言又笑了,她喜歡錦穹誠實的回答。然後擺正身子,口里還含著酸梅,她突然想起了下午在這里遇見的那個匈奴人,于是對著空氣問道「你究竟是誰呢?」她可不想打擾工作中的錦穹,否則待會那里批閱錯了就要怪她了。
「烏維單于」錦穹突然抬起頭,眼神直直的看著謹言,然後說出了一個名字。謹言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回過神來,她知道單于這個姓氏,那是匈奴首領、統帥的名字。當時老師介紹的是中國人對著這個詞的理解,單于被理解為"像天子一樣廣大的首領"。那是匈奴的最高統率者。
「陛下為什麼把匈奴首領放在宮中呢?」既然錦穹的回答不含糊,謹言也只要會以最簡潔的話語。烏維單于,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過…這個人的身上給她的感覺特別的熟悉,就好像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又或者說,在謹言的十六年記憶里面,想不起這個人來。
錦穹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看不出一絲情緒,只是那閃閃發光的金色好像是要把謹言吞噬。他看著謹言,也沒有展露別的表情,冰冷的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然後開口「控制住烏維單于,才能控制住匈奴整片地域」所謂請賊先擒王,估計就是這樣意思。
「哦」不知道為什麼,謹言感覺錦穹望著她的眼神中有幾分質疑和考察的目光,他是想看到什麼嗎?難道錦穹知道了什麼?謹言忙著轉過頭,望向錦穹「那為何臣妾感覺…」話還沒有說完,就听見外面的人突然喊了一句「陛下,梁嬪娘娘要生了」
錦穹紋絲未動,而是繼續用看著謹言的眼楮,好像要看出什麼。
謹言微微送了一口氣,這消息來得可真及時,然後搖搖錦穹得手「陛下快去啊」錦穹沒有動,冷冷的說「朕去也幫不了忙」
見他的態度如此,謹言的眼珠又連著晃了晃,然後笑著說道「陛下就當為臣妾孩子出生之前做個演練總行了吧」無論如何,要哄騙錦穹過去,這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丈夫都不在身邊的話,孩子就很難出生了。現在是關乎一個女子生命的大事,自然與吃醋那些事情要遠離。
听了她的話,錦穹有些微微動搖。握著錦穹的手,謹言又晃了晃。「陛下快去」
站在門口通報的宮女都快急死了,一直不停的喊著「陛下,陛下」
錦穹又看了看謹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