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錢夢嬌和趙皓在簫粒的刻意安排之下,完成了那副墨寶。錢源顯然已經知道了二人的心思,沒啥表示,簫粒也懶得猜這個老奸巨猾的商人的心思。錢夢嬌和趙皓的事點到為止便好,其他的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及笄之禮完全結束,還要等到深夜三更左右。簫粒讓添蓉待在那里布置後面甜點和夜宵的事情,然後從錢府出來,手里還抱著夕顏,慢慢的踱步會青樓。
看著四處漸漸暗下來的光芒,簫粒終于卸下了之前的偽裝,疲憊之色漫上臉龐。一直沒有落幕的微笑瞬間隱去,不留半點痕跡。她今天算是徹底的明白,偽裝有多難受,以前做服裝設計的時候,不能帶著復雜的心思去做,不然很難設計出好作品。如今接手酒樓事物,必須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必須四處奔波壓低價格,點單接單無不謹慎。這是她頭一回應付古代的商業之事。以前在繁華,她有惜蝶和落雙玉瑤幾人,還有情靈宛,媚煙,花枝,拈花等人的幫襯,她只須砸下銀兩和發號施令便可,如今親身去做這些事,可謂是萬事開頭難。
簫粒的臉色越發疲憊起來,笑的臉幾乎僵硬的她,此刻面無表情,不想動半分表情。余暉之下的她,留下了一個暖暗消瘦的身影,只能披肩的頭發不再有當初那瀑布般的妖媚,清爽的落在肩膀之下,不留半分柔情。跟在她後面的上官勛君望著此時的簫粒,像是將圍繞在外面的貝殼揭去之後的模樣,那微皺的眉緒流不出半分懷憶。那張笑開了的臉蛋不再有任何弧度,嘴巴緊閉著,眸色暗沉,散不出任何思緒。
上官勛君手中的折扇「啪」的一下打開來,接著開始扇起風來。
簫粒听到了後面折扇的聲音,楞了一楞,轉過身來。果然看見清風之中那個溫雅之人。他穿的還是那般的華貴,眼底射出的亮光慵懶之中卻有了些不同尋常的思緒暗藏其中。「上官公子好興致」簫粒說道,沒有在刻意的友好和微笑,她已經裝了一天,實在沒有力氣再面對這個難纏的人了。懸崖之上的事情,如今還是歷歷在目。
「簫小姐的箏藝高深,曲意婉轉特立。來此當真不虛此游」上官勛君感受簫粒那警告和刻意疏離的態度,卻一點也不在乎,搖搖晃晃的走上前來,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五步之遙,便站在簫粒的面前。望著余暉之中的簫粒,像是個長滿刺的小白兔,只是那柔美的一面不過是偽裝出來的面具,而那刺,雖是錐心,卻一根一根由心而生。
「上官公子謬贊」簫粒不滿的扯扯自己的發絲,看著上官勛君那溫和到和陽光一般暖的視線,十分不自然。雖然她對于這個男子有敵意,但是實話就是實話,不得不說上官勛君長著一副迷惑眾生的好皮囊,就好像他所以,她還是趕緊結束掉和這個人的牽扯比較好「天色已晚,我不便在此多留,就此拜別。公子再見」說著,簫粒還象征性的行了個禮,然後轉過身正準備逃離。
「沒錯,天色已晚,簫小姐一人在路上不免有些危險。不如由在下送小姐回樓」上官勛君笑的漫不經心,眼底之下的深沉掩住一片思量。縴細的指尖玩弄著扇面,還是那般的隨意。似乎在等待著簫粒的回答。
簫粒的表情瞬間僵化。難道她說的還不過明顯嗎?還是說,這麼久了她說話越來越含蓄了。抱著夕顏,簫粒疑惑重重。眼眸之中的疑慮更重。
那一抹無神的光輝之中,帶著夕陽余暉之中的暖光。上官勛君指尖的扇子搖晃的快了一個節拍。「簫小姐,走吧」用折扇輕拍簫粒的肩膀,然後給她一個十分安心的眼神,表示「我的想法和我的人一樣,很單純」。
單純?簫粒是絕不會相信上官勛君口中的單純的。他這只狼什麼心思她能不知道,若是單純怎麼可能一夜崛起荒落的上官世家,若是單純,又這麼可能在商場上面模爬滾打如此多年,卻不沾染絲毫灰塵,依舊純白如初。怎麼可能是個「單純」的人,就可以做到的。
「恩」簫粒不想和他有太多糾紛,心想著反正馬上就到了,隨你。等回到了青樓,你丫的臉皮再厚也不能在糾纏了吧。要不是把小林哥安排在有幾分醉意的添蓉身邊,她也不會給上官勛君撈到機會。于是模模自己的臉蛋,人皮面具貼合的很好啊,也沒有什麼瑕疵。她也沒有什麼破綻,上官勛君為何如此呢?無神的眸色定了定,還是一片疑慮。她不知道若干年之後,自己會那樣惡狠狠的想要是老娘戴上了美瞳,你丫的還認出個毛。就是你丫的惹出的禍,把什麼人都惹到廬州來了。都怪你丫的
上官勛君走在簫粒身邊,感受到簫粒慢慢放松的神態,感受到她日漸消瘦的情緒,感受到她那疲憊不堪的態度。如今的簫粒,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靈動的女子,不再是那個展露真心微笑的謹言了。簫粒是月兌骨之後的謹言,已經將所有的曾經舍棄。看著他的眼眸,沒有半分別意。
他在心口輕微嘆氣,搖晃著扇面,悠悠的走著。
簫粒加快步伐,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青樓面前,里面漆黑一片,大鎖落上。簫粒不急開門,轉身看著這個已經在自己身邊沉默了十五分鐘的如雪之人「多謝公子,我到了」言下之意便是︰老娘都到了,你是時候滾了!望著上官勛君那張如畫般神醉的面容,那個讓多少女子為之瘋狂的人,竟然厚著臉皮跑來送她這個無貌無色之人,真是奇怪的癖好。
「既然已經送到這里了,簫小姐不請我進去稍作歇息嗎?」上官勛君說道。
「天色已晚,公子若是想來,還有明日。青樓之門為任何客人打開」簫粒十分官方的說出這一段話,她都有點覺自己神經質過頭了。
好重的戒心。上官勛君斂眸,繼而又散發出一陣友好的光波「既然如此,我也不叨嘮小姐休息。只是我想要詳談關于青樓新推的環節暗述心情。也許,小姐的曲調能幫我也說不定」
「上官公子高看我了。公子如此的貴人,能幫公子的也一定是貴人,小女子恐怕」
「我說你行你便行」上官勛君合扇,堅定的說道。那一道光芒,帶著不容置疑的了冷然。
被強行打斷話的簫粒有些惱怒,卻也按捺住自己的怒火,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便是」簫粒行了個送別禮,儼然下了逐客令。
上官勛君搖搖頭,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這個事關于我家妹子,既然天色已晚,那麼明日我再來詳談」作揖,然後離開。
簫粒看著他走的遠了,這才轉過身,開鎖,關門,點燈。
上官勛君的妹妹,不就是上官墨玉嗎?她記得,上官墨玉的生辰好像就是近期吧簫粒晃晃自己的腦袋,這些個事,還是能不惹就不惹的好。明天他提,她便以新店開張不久不能奔波為由,推掉便是。她可從來不覺自己有多大魅力。
看著那樓內亮起的燈光又滅去,上官勛君這才回過神來。
他和簫粒一共才接觸過三次,然而就連見面如此之少的他都能感覺到簫粒那一份疲憊和偽裝。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恭恭敬敬,她的不卑不亢,和五年前的那個謹言已經偏離太多。這五年,究竟改變了她多少。
剛才和她的接觸,讓人感受到了那份隔離。似乎她的心里已經接受不了任何人或事了,只有不願,只有疲憊,和更多深深的無奈。
呼,他答應了錦穹的。那麼自然要把謹言找回來。
不管你是簫粒還是謹言。
也不管你是繼續疲憊偽裝還是恢復最初。
但願錦穹心心念念的言兒。
但願他所見的那一縷彩霞。
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