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劉氏連連搖頭,「這事我說了真不算,必須得問問我家老四的意思,他要是不同意,我是說什麼也不敢應下妳這門親事的。」
「怎麼?」三姑女乃女乃馬上拉下臉道。「你們家老四不過就是中了個秀才,這眼里就沒人了?我們家小秀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腰細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過了門,肯定能給妳家生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怎麼就配不上他了?」
顧劉氏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她尷尬地笑了笑,輕聲細語道︰「這件事我真做不了主,我家老四打小就是個有見識的,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尤其他又要考功名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孩子煩心,不然的話,若是害他考不上功名,會埋怨我的。」
三姑女乃女乃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家的孫女塞給顧清陽,聞言露出不悅的神情,「大妹子,妳心疼孩子,我不能說妳不對,但是,妳也不能太慣著孩子了,要不慣得他們不知道天南地北的,會闖出大禍的。」
「婚姻之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情可由不得他們自己做主。萬一他從哪里認得了那些來歷不明的女子,給妳帶了回來,妳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今天這事,妳必須得給我個痛快話,咱們商量好日子,該下聘的下聘,該過彩禮的過彩禮。」
「我知道你們家現在困難,我也不找妳多要,四色彩禮,妳給準備些一般的貨色就行,衣料妳得給拿八匹,壓箱錢給十兩就行。」
「我知道妳家娶那大兒媳婦的時候,給了她五十兩的壓箱錢,我可跟她那個娘家不一樣,沒兒子,指望著賣女兒賺錢養老。更何況我家小秀最是賢惠,不會同妳計較這些的……」
她這一番話 里啪啦得說的顧劉氏連插嘴的余地都沒有,仿佛她一個人便說了算了,顧劉氏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就在這時,卻見門上的棉簾子一挑,顧清梅從外邊走了進來,她滿臉是笑,「娘,家里來了客人,怎麼也不叫我過來打個招呼?」
顧清梅听到東里間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擾得她畫不下去,只得放下手中的畫筆,走出來听了會子閑話,听到這里,實在忍不住了,便掀開棉簾子走了進來。
她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自家的閨女就這麼上趕著往人家家里送,就跟沒人要了似的。
「哎呦,這不是梅子嗎?都長這麼大了,可真是水靈!」三姑女乃女乃看見她,就跟蜜蜂看見蜜糖似的,眼楮頓時就亮了起來。
顧劉氏趕忙趁空介紹道︰「梅子,這是妳三姑。」
顧清梅垂下頭,循著這個時代的禮節,幽幽一拜,「三姑好,我前幾日傷了頭,記性不大好,不記得三姑是哪位了,還請三姑不要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我也听說了,妳說妳大哥怎麼就不學好,妳又乖巧又伶俐的,他居然也舍得欺負你,找婆家了嗎?」這十里八鄉的,左不過就是這些人,各個村子互為姻親,再加上她這媒婆的特殊行業,整天走西家串東家的,什麼閑話听不來,所以對顧清梅受傷一事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顧清梅也沒搭理她的話茬,徑自道︰「雖說婚姻大事,應該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還有句話叫天作之合,以三姑的為人,我想那小秀姑娘肯定也差不了。只是,依我看,這件事情,還是應該合個八字的好。不如三姑把小秀姑娘的庚帖給送過來,讓咱們去廟里請人給合個八字,若是八字合的話,再談婚事也不遲。不然的話,若是他們的八字相克,不拘誰克誰,總是不好。我听說齊家莊有戶人家,當家的命硬,都克死三個媳婦了,兩個孩子也都沒留住,現下都沒人再敢把閨女嫁過去。」
她知道當媒婆的都嘴碎,若是得罪了她們,指不定將來怎麼敗壞自己的名聲了,所以只好想了個曲折的法子來幫娘拒絕這樁婚事。
幸好秦碧華是個嘴碎的,每天閑來無事,就上這里,一邊做繡活一邊給她講八卦,所以她雖然足不出戶,也听說了不少八卦消息。
听她這麼一說,這位三姑女乃女乃也犯了尋思,她就是齊家莊的,自然知道顧清梅說的是誰,雖然她一心想要攀上顧清陽這棵未來的高枝,但是卻也知道心疼孫女,若是孫女嫁過來就被克死了,那可就雞飛蛋打了,想到這里,她趕忙拉住顧清梅的手,感激地說︰「還是梅子想得周到,我這就回家請人去寫庚帖,明兒跟妳娘一起去找觀音寺的張瞎子合個八字。」
顧清梅笑道︰「既如此,就勞煩三姑明日再跑一趟了。」
三姑女乃女乃一陣風似的走了。
顧劉氏忍不住埋怨女兒,「梅子,妳怎麼能答應她呢?要是讓妳四哥知道,非生氣不可。」
顧清梅道︰「娘,這件事情,咱們不答應的話,她肯定會記恨在心,以她那張嘴,到時候在外邊給四哥隨便說點子閑話,四哥將來找媳婦就難了,不如先把她安撫下來,反正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拼著多花點錢,不怕那算命的不按照咱們的意思說。」
「妳的意思是……」顧劉氏終于有些明白了女兒的用意。
顧清梅微微點了點頭,「您趕緊拿一兩銀子,再拿些錢去買些吃食,去跟張瞎子說一聲。」
瞎子算命,不過十個銅板給人算一次,一兩銀子,夠他賺一百回的,她就不信,那瞎子不肯幫這個忙。
「行!」顧劉氏听了女兒的建議,馬上打開衣箱,從衣裳底下模出個荷包,在荷包里拿出一個一兩的小銀錠子,又抱出個錢匣子,錢匣子里邊放的都是尋常花用的銅板,除了一些零散的之外,這里的銅板全都一百個一串,用草繩穿了,她拿出一串,放進錢袋里,穿了一件厚厚的煙色瓖毛褙子,便匆匆地去找張瞎子了。
顧劉氏離開之後,顧清梅回到西里間,繼續畫她的花樣子,她打算畫一幅孔雀開屏的富貴花開圖,構圖是一團開得絢爛的牡丹花從中,立著一只開屏的孔雀,四周還環繞著無數的雀鳥與蝴蝶。
這在二十一世紀是一幅十分稀松平常的畫,但是她敢打賭,孔雀對于這里的人來說,是一種十分稀罕的動物,所以才敢大膽地畫了出來。
只是前世習慣用炭筆打稿,此時用毛筆勾勒線條,她有些不習慣,不過好在前世,她的祖父不止教過她寫毛筆字,還教過她工筆畫,所以畫起來並不十分吃力,不過速度有些慢倒是真的,單單勾勒孔雀的線條,便花去了她一個上午的時間。
顧少瞳見到她畫得入神,女乃女乃不在家,估模著快到晌午了,四叔要回來吃飯,小丫頭便忙里忙外地抱了柴火進來,拿了小杌子坐在灶台前,熱了幾個棒子面餅子,又熬了半鍋粥。
顧清陽從地里回來,看到是她在做飯,不禁問道︰「少瞳,怎麼今天是妳做飯?妳女乃女乃呢?」
「女乃女乃出去了!」顧少瞳踩著小杌子,忙活著給四叔盛粥。
「哦。」顧清陽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走進西里間,想把爐子上的熱水拿出去好清洗一下,卻看到顧清梅專注地坐在桌子那正畫著什麼,于是好奇地走過去看了一眼。
看著她畫的孔雀,他忽然顰起眉頭,若有所思地問︰「這是什麼鳥?」
「咦?四哥你回來啦!」顧清梅听到他的聲音,猛地回過頭,趕忙把手中的毛筆放進筆洗中。「晌午了嗎?」
說起來她也蠻悲催的,前世死掉的時候都三十歲了,如今穿越過來,卻得管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叫哥哥。
「嗯!」顧清陽點點頭,笑道。「妳這到底畫的是個什麼東西?看著不太像鳳凰,也不像一般的鳥。」
「呃……」顧清梅一見連他都不知道這是什麼鳥,自然也不能承認自己曉得,于是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鳥,就是那天做了個夢,夢到這種鳥,覺得很漂亮,就想畫出來。」
「哦……」顧清陽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刨根問底,而是問道。「娘呢?大晌午的,去哪兒了?怎麼還沒回來?」
顧清梅聞言,趕忙把三姑女乃女乃來給他提親的事情說了,顧清陽听了一半,頓時臉色鐵青。
顧清梅見到他那副樣子,便知曉自己今日這事做得沒錯,于是安慰道︰「四哥,你別急,這件事娘已經去處理了。」
她又把自己的主意給說了一遍,顧清陽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深深地看著她,「梅子,謝謝妳了!」
「自家兄妹,謝什麼?我瞧著那三姑女乃女乃,也猜得到她孫女長什麼模樣,若是讓你娶那麼個女人回來,還不如讓你打一輩子光棍呢。」她冷哼著埋汰了一頓三姑女乃女乃母女。「對了,娘不在家,沒人做飯,你和爹中午吃什麼呀?」
顧清陽笑道︰「等妳想起來做飯,我和爹怕是會餓死,少瞳已經做好了。」
「少瞳?她也會做飯嗎?」顧清梅忍不住驚訝,同時又有些羞愧。
「少瞳一向很懂事,很小就知道幫忙做家事了,娘做飯的時候,她天天給幫忙打下手。」顧清陽說著,用抹布墊著手,拎起爐子上的銅壺,出去往木盆里打了水,洗了把臉,這才招呼著顧清梅一起去了東里間,坐到飯桌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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