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梅听了他這樣一番話,心中不免驚訝,本能地覺得她這四哥不是普通人,不過才十七歲的年紀,無人指點,卻能看透世情。
心下不禁暗暗盤算起來,自己無論如何也得想法子多賺些錢,再幫四哥搏個好的前程。
自己想經商,家中若是無人做官,勢必會舉步維艱。
雖然大姐夫是個七品縣令,但是也不知道如今在哪個窮鄉僻壤做著窮官,也幫襯不到她。
如今,她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四哥的身上了。
轉天,顧清梅終于把所有的花樣都描了出來,整理好了,連同那幅上了顏色的畫一起用包袱皮裹了,交給三哥,讓三哥帶去城里,看看是不是可以賣個好價錢,並叮囑三哥,若是賣了錢,記得幫她去書齋里買幾本時下流行的花樣子的圖譜回來。
至于她,腦袋里則有的是構思,又開始研究下一幅該畫怎樣的圖樣。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畫那麼復雜的畫,那畫只是拿出去探路的,這一次,她把精力放到手帕子的花樣子上。
她听秦碧華說,大凡貴族世家的千金貴婦們,所用的手帕上多會有刺繡的花樣,不過這些出身貴冑的千金貴婦,卻極少出來買手帕,通常這樣的人家,家中都有專門的人負責針線上的事。
所以這樣的花樣子,繡莊未必會喜歡要,不過她仍然願意試一試,因為她另有銷售策略。
這天,她正在屋子里畫花樣子。
秦碧華是天天拿著針線過來串門的,她婆婆疼她,看她大著肚子,家中的活計都不用她做,她嫌自己一個人在家中做繡活無聊,便天天過來找顧清梅。
兩個人,一邊做活,一邊聊天,還能有些趣。
卻听到外邊響起一個蒼老的口音,「清山他娘在家了嗎?」
听到這個聲音,秦碧華臉色一變,放下手中的繡活,沖顧清梅「噓」了兩聲。
顧清梅抬起頭來看著她,不解她這是什麼意思。
秦碧華扶著腰站起來,走到顧清梅的身邊,小聲道︰「是村東頭的九女乃女乃。」
顧清梅聞言,不禁微微顰了下眉頭。
顧劉氏正在東里間做針線活呢,眼瞅著天就要暖和了,她得給老頭子做件夾衣才行,听見聲音趕忙放下手里的針線迎了出來,「是九伯母呀,快進來!」
來人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婆子,身上穿的有些埋汰,補丁摞補丁的灰布褂子,腦袋後邊挽著髻,不過不像旁人,都插根銀簪子,她頭上插的卻是一根銅簪。
顧少瞳听見動靜,跪在炕上,就著炕桌正在練大字的顧少瞳听見動靜,小聲嘟噥道︰「九太女乃肯定又來借錢了,每個月都來借錢,借了又從來都不還。」
「少瞳!」顧清梅抬起頭,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人家還在家里,不要議論人,萬一讓人家听見,多不好。」
顧少瞳不高興地撅起嘴巴。
顧清梅輕聲道︰「鄰里鄰居的,又都是一個族里的親戚,只要人品不差,能幫一把是一把,不要太計較金錢,誰都不知道誰來日能有出息,萬一他家日後有了能有出息的人,必定不會忘了旁人的恩德。就算到時候他們忘恩負義了,也沒人能挑咱的錯處。」
顧少瞳听了她的教訓,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她的教訓。
就在這時,只听那位九女乃女乃千恩萬謝地走了。
九女乃女乃剛走到門口,便跟顧家老太太打了個對臉,趕忙笑著打了個招呼,「大嫂子來了。」
顧老太太不陰不陽地瞥了她一眼,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便走了進來。
顧劉氏跟著顧老太太進了東里間,等顧老太太坐到炕沿上,才開口問道︰「娘,您咋過來了?有事找我打發大嫂過來叫我一聲不就好了。」
秦碧華听到外邊的動靜,小聲嘀咕道︰「祖母過來,不知道又想出什麼ど蛾子刁難二嬸了。」
顧清梅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自從她穿越過來,還沒見過這位祖母呢,不禁低聲問道︰「祖母對娘不好嗎?」
「豈止是不好!」秦碧華生怕話說多了,讓顧老太太听見,露出一臉嫌惡的神情。「我也不多說了,妳以後就知道了。」
就見東里間,顧老太太月兌了鞋子上了炕,倚著熱炕頭道︰「老二媳婦,我過來是有個事跟妳商量,妳大外甥孫女要成親了,咱們可是娘家人,不能讓孩子過了門讓人瞧不起,所以我合計著,咱們家怎麼也得給湊一副頭面首飾才行。」
「頭面首飾?」顧劉氏聞言,頓時露出為難的神情。
「娘,他大姑的孫女成親,按理說,咱們作為娘家人,給添些妝奩是應該的。可是您也知道,這些年,孩子們成親,早就把家底都花得一文不剩了。三年前又分了家,給老大和老三蓋了房子,分了錢,我這手里實在是挪騰不開了。而且前些日子梅子又受了傷,一天一服藥,親家二叔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不賺錢,也要六、七十個銅板一服,再加上每隔三日還要敷藥,一個月怎麼也要二兩多銀子。他爹出去趕腳,賺點錢,還不夠給梅子喝藥的……」
顧劉氏還沒說話,就見顧老太太拉下臉道︰「妳的意思就是說,不想給妳家外甥孫女湊這套頭面首飾了?」
顧劉氏听了她這話,頓覺委屈,「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妳是什麼意思?別打量我不知道,村東頭顧老九家的月月來找妳借錢,他家不過跟咱家是四服的親戚,妳都肯幫襯著,怎麼自己家正經的小姑子卻不肯幫襯了?」
顧劉氏別開臉,抿了抿嘴唇,說起她的小姑子顧雲芳,她一肚子的怨言,她嫁過來的時候,小姑子年紀還小,但是一張利口,牙尖嘴利的,一天到晚的氣她,挑她的不是,整得這個婆婆也整天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就沒有看她順眼過。
後來,小姑子出嫁,顧老太太拿不出錢來給閨女打頭面首飾,硬是把她和大嫂的頭面首飾全都要走了,給小姑子充門面。
她和大嫂本不願意,那些頭面首飾都是娘家陪送的,雖說值不了幾個錢,也就值個十兩八兩的銀子,可也算是娘家給的一點念想。
但是架不住顧家這兩個兒子都是孝順至極的,顧老太太說什麼便是什麼,壓根就容不得她和大嫂這兩個當媳婦的說出拒絕的話。
按理說,顧老太太手里有余錢,樂意貼補自己的親閨女,與她沒關系,但顧老太太偏偏喜歡從她和大嫂手里挖了錢過去貼補閨女,這些年來,她那小姑子有事沒事的就回娘家來打秋風,搞得她和大嫂的日子總是緊巴巴的。
如今小姑子的孫女出嫁,要頭面首飾居然要到自己的頭上,由不得她不生氣。
可她偏偏又不敢給婆婆臉色看,只好耐著性子道︰「娘,這些年,我是怎麼對待小姑子,您心里也有數,但凡您說出來的事,我什麼時候駁過您?可是我現在手頭是真沒錢,您也知道,老四今年十七了,也沒說下門親事。眼瞅著就要去府試了,若是中了舉人,明年就要去都城,又是一大筆盤纏。梅子的嫁妝也沒著落,不然的話,我怎麼會不肯幫著小姑子呢?」
顧老太太頓時生起氣來,「妳別打量我不知道,妳家老四為什麼都十七了還不說親,不過就是看他中了個秀才,指望著他去攀高枝呢。妳連不搭嘎的人都樂意借錢給她,卻不肯幫自己的正經親戚一把,說出去不讓人笑話死?」
顧劉氏听她越說越過分,忍不住道︰「娘,您這話就不對了,我願意幫小姑子一把,是看在親戚的情分上,就算我不幫,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小姑子的孫女姓陸,又不姓顧,她出門子,要頭面首飾,自然得由陸家出,跟老顧家又有什麼關系?」
顧老太太聞言,勃然大怒,從炕上跳了下來,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站在地上,揚手就給了顧劉氏一記耳光,然後破口大罵道︰「妳個髒心爛肺的不孝東西,竟敢忤逆我,妳信不信我去找族長,讓老二把妳給休回娘家去!」
顧劉氏挨了打,也不敢分辨,只是捂著臉站在地上,默默地掉著眼淚。
顧清梅听見這邊的動靜越來越不對勁,趕忙來到東里間,恰好看到顧劉氏挨了一巴掌,心中不免有氣。
自打她穿越過來,便沒見過自己的女乃女乃,只是偶爾從秦碧華口中听到些抱怨,還有便是從顧少瞳口中听過一些對這老太太的形容,知道她是個刁鑽刻薄的人。
但是看在她一把年紀的份上,身份又擺在那,顧清梅並沒有學著潑婦罵街的那一套給顧劉氏出頭,而是笑著問道︰「祖母這是怎麼了?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顧老太太穿上鞋子,沒好氣地說︰「妳母親竟敢忤逆我,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等妳日後嫁了人,可千萬別跟她學,不然叫人休回來,咱們顧家可就沒臉了。」
「祖母別生氣,坐下和我說說,母親因為什麼事情忤逆您了。」顧清梅雖然已經把事情听了個滿耳,但仍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于是顧老太太氣呼呼地說道︰「你姑家的小蘭子,就是妳表姪女要出嫁了,咱們可是她的娘家,理所應當給妳表姪女湊套頭面首飾添妝奩,可是妳娘卻跟我哭窮,說什麼都不肯拿,還不該挨耳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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