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雅忍不住低下頭,從她親娘死了以後,還沒有人對她這般好,珍珠般的眼淚頓時便淌了下來,啪嗒啪嗒地落到了碗里。
秦碧華笑道︰「哎呦,這珍珠疙瘩若是再掉,妳這碗飯可就糟踐了,快別哭了。」
顧少雅這才止住淚,悶不吭聲地往嘴里扒飯。
當天晚上,顧少雅和顧清梅、顧少瞳、顧少華睡在了一張炕上。
轉天一大早,顧老太太就來,堵著門要顧雲白今天回來的時候把馬雲裳從城里接回來。
顧清陽也要進城回書院,听她這麼一說,不禁皺起眉頭,「祖母,二嫂在城里做事,時間不自由,回家還得告假,妳讓她回來做什麼?」
「用不著你管!」顧老太太冷冷地說,有兒子在身邊,她的膽子大得很,對孫子一點好聲氣都沒有。
顧清陽也懶得搭理她,只是將換洗的衣物放進驢車里,然後將驢車從院子里牽了出去。
顧雲白對顧老太太的要求一向是言听計從,答應了一聲,便趕著驢車,和兒子一同進城了。
傍晚,他從城里回來的時候,果然把二兒媳婦從城里接了回來。
顧老太太得到通知以後,讓大兒媳婦去把顧劉氏和顧劉氏的三個兒媳婦全都叫過去,兩個兒子也叫到一旁,給她壯膽子,然後十分鄭重其事地說︰「如今,妳們姑女乃女乃的孫女要出嫁,我是一定要給她掙這個臉面的,妳們幾個,一人給出一份錢,無論如何,也得給孩子湊出一套頭面首飾來。」
李招娣頭一個開口道︰「我可是一個錢都沒有的,要說咱們家,最富裕的就是二弟妹了,人家可是在大戶人家里做事,平常光是主子賞的好東西就不知道有多少,更別提如今他二叔可是副總鏢頭,一個月有十兩銀子的月俸呢。」
「就是的。」方美瑤聞言,附和道。「大嫂這話可是一點都沒說錯,我們也沒個營生,如何能跟二嫂相比?祖母,依我說,姑媽孫女的這套頭面首飾,就應在了二嫂身上。」
馬雲裳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今天公公去接她,她還以為家中又出了什麼大事,可是一向知道公公拙嘴笨腮的,事情說不明白,只想著回來以後再跟婆婆打听,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一件事。
這位太婆婆的刁鑽她一直早有領教,好在她除了生孩子的時候在這邊住了那麼兩次,平常時候都住在鏢局,所以和這位太婆婆沒有太深的接觸,平常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怎麼知道這位太婆婆竟然連這樣的算盤都打。
顧老太太板著臉孔,嚴肅地說︰「分心、步搖、掩鬢、發簪、發釵、耳墜子、手鐲、戒指,一樣都不許少。」
李招娣說︰「祖母,任憑妳說出大天來,這首飾我也一樣都拿不出來,咱們家要說有錢,除了二弟妹,就只有小姑子了,誰不知道她才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個丫頭,那可是十兩銀子啊,夠咱莊戶人家吃好幾年呢,她就那麼花出去了,還不知道背地里偷藏了多少錢呢。」
「哼!」顧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她自然是有錢的,可是頭一個忤逆的人就是她,我可不敢找她要錢,妳們都是孝順的,這件事情妳們必須得幫我辦了。」
「祖母,我們雖然孝順,可是卻是沒錢的,便是想孝順也孝順不了,我家中還有三個小崽子,正等著吃飯呢,我得去給他們做飯了。」李招娣說著,便起身走了。
方美瑤也趕忙站起身,「祖母,我也得回去做飯了,孩子他爹還等著吃飯呢。」
顧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顧劉氏,「妳瞧瞧,妳這婆婆是怎麼當的?兒媳婦竟然一點都不听話!」
顧劉氏忍著氣沒開口,老頭子就在旁邊坐著,她自然是知道這死老頭子的脾氣,只要她敢還一句嘴,這死老頭子就敢動手打她。
馬雲裳默默地將自己手腕上的一對素銀鐲子給摘了下來,起身放到顧老太太面前,「祖母,我只能給湊一對鐲子,旁的,再沒有了。」
顧孫氏把頭上的一支銀簪子給拔了下來,放到鐲子旁邊,「娘,我給出一根銀簪子。」
秦碧華從耳朵上摘下一對銀耳墜子,並一只銀戒指,也放到顧老太太面前,「祖母,我拿一對耳墜子,和一只戒指。」
顧劉氏沒法子,她身上也沒有旁的首飾,只頭上有一只銀簪子,于是便拔了下來,「娘,我只有這個了。」
顧老太太頓時勃然大怒,「這些破爛,妳們叫我怎麼能拿得出手?我送過去,還不叫人笑話?連個金戒指都沒有,都是些銀的,讓妳們姑女乃女乃臉上怎麼能過得去?過嫁妝的時候,這些東西可都是要擺出來給人家看的。老二,你家昨天還花錢請客來著,花錢手那麼大,箱子里邊不定還藏著多少錢呢,我不管,你得讓你媳婦再拿十兩銀子出來,怎麼也得再打一件分心和兩支步搖,還得買個金戒指,並一副金耳墜子。」
就在這時,門 的一聲被人推開,顧清梅冷著臉孔走進來,將手中的一個銀元寶放到顧老太太面前,冷聲道︰「十兩銀子給妳了,別再難為我娘和大伯母了。」
顧老太太看見錢,心中很是高興,但是卻對顧清梅很是不滿,「妳這是什麼態度?是誰教妳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顧清梅卻理都不理她,徑自道︰「娘,二嫂,咱們回家吧,我肚子餓了。」
顧劉氏和馬雲裳趕忙站了起來,同顧老太太說了一聲便走了。
顧老太太隨後便躺到炕上撒起潑來,「老二啊,你瞧瞧你的媳婦閨女啊,竟然這麼給我沒臉,我活不了了。」
顧清雷從外邊走進來,「祖母,妳還有完沒完?頭面首飾都湊給妳了,妳還折騰什麼?是不是看二嬸太好性了?」
顧老太太自恃兩個兒子都在身邊,膽氣很足,大聲嚎道︰「老大呀,你看看你的好兒子,他也跟著忤逆我……」
顧清雷臉色鐵青地瞪著自己的父親和二叔,冷聲道︰「祖母這樣都是你們慣的!」
顧雲濤忍不住皺起眉頭,「混賬,是誰教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顧清雷冷哼了一聲,摔簾子走了。
顧雲濤氣得臉色發白,開口罵道︰「這個小畜生,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顧雲白慢吞吞地說︰「娘,現在銀子給您了,首飾也給您了,差什麼,明天我帶著您進城去買去,您就別哭了,當心哭傷了身子。等把東西都買了,我再送您去妹妹家,把東西給妹妹送過去。」
他的想法和顧老太太倒是沒什麼不同,自家條件好一些,幫補幫補妹妹,是理所應當的。
回到自己的家中,顧劉氏忍不住埋怨道︰「梅子,妳怎麼這麼傻?妳統共就剩了這十兩銀子,都給妳女乃了,也不知道自己留一些,眼瞅著天就熱了,也該扯些料子做衣裳了。」
顧清梅道︰「沒事,給就給了吧,省得她一天到晚的變著法子的想花招,這麼點破事,還把二嫂從城里叫了回來。」
馬雲裳道︰「我折騰一趟倒沒什麼,就是不知道妳是怎麼賺了這麼些錢?還有買丫頭是怎麼回事?」
顧清梅便將賣花樣子賺錢,和將顧少雅的事情同她講了。
馬雲裳听了以後,不禁嘆了一口氣,從錢袋里拿出二兩銀子塞給她,「這些錢妳拿著,萬一有用錢的地方,別太屈著自己。」
「嗯,謝謝二嫂。」顧清梅考慮到自己手頭卻是一個銅板都沒有了,也沒同她客氣,反正顧少瞳和顧少華這對姐妹跟著自己,自己往後對這姐弟兩個好一些就是了。
馬雲裳在家中住了一天,轉天一大早,便跟著顧雲白的驢車,和顧老太太一起進了城。
進城之後,她自行回了鏢局,顧老太太則跟著顧雲白一起,找到一家臨街的銀鋪,這家首飾鋪的門面很小,是將一個大門面隔出了一個小間,旁邊是一家香料鋪子。
銀鋪只開了一間小門,門上有個三尺長的牌匾,上邊寫著霍家銀鋪,里邊擺著個不大的木制櫃台,櫃台上有個黑漆描金的托盤,托盤上擺著一些簡單的銀飾,不過都是些樣式十分普通的銀簪、銀耳挖、銀戒指和銀鐲子之類的東西,而且數量也不多。
櫃台後邊坐著一個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漂亮少婦,正在埋頭認真地縫著一件衣裳。
她身上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粗布褙子,同色的褲子,腦後挽著圓髻,容貌十分艷麗。
听見腳步聲,她放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來,旋即一愣,她看著顧老太太,牽強地扯開唇角笑了笑,起身招呼道︰「祖母,二叔,你們怎麼來了?快坐!」
原來,她就是顧家老大顧雲濤的大女兒顧青鸞,她說著搬出去兩個凳子,然後扶著顧老太太坐下。雖然她心里十分不待見這老太太,但是面子上卻不能給她甩臉子。
她可知道這老太太鬧事的本事,一個不好,便是一場風波。
顧老太太氣哼哼地說︰「妳姑媽的大孫女蘭姐兒馬上就要出閣了,我是來找妳男人打首飾的,還不把妳男人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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