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邱言念叨的王亦復,正滿臉怒色的坐在一間破廟里。
在他身邊聚集不少人,即佟壽、劉忝等馭虛道弟,除此之外,那廟門口,有一人守著。
守門的人是陳勻。
這位陳家弟,面色蒼白,之前的地底之戰,陳勻為轉移陳井等人肉身,刺激了潛能,接著一路奔逃,透支了氣血,隨後與馭虛七交戰,又受重傷。
他本就主修魂道,肉身未經打熬,幾次下來,受創不淺,連神魂都已退轉,差點沒保住第三境的修為,若非邱言及時援手,給他補充氣血、穩固神魂,恐怕二十幾年的修行難免毀于一旦。
這魂道難進,非苦修就有所成,往往需要悟性、機緣和運道,有的人須臾升天,有的則一生徒勞,他陳勻是陳氏分家弟,因在魂道上有著天賦,才被主脈看重,投入諸多資源,這才有如今光景,只是隨著年歲漸長,潛力漸盡,後勁乏力,有被家族後輩超越的危險,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今後也就只是個管事的命。
這次隨陳井行事,其實是陳勻的一次賭博,將賭注押在陳井身上,沒想到會遇到這等意外,被馭虛道的人發現。
按照他的想法,即便暴露,最多被東都神道發現,有凡間世家的名頭,都好分說,可這馭虛道本就和陳家有隙,彼此有著齟齬,哪里會放過機會,是以變成如今這般田地。
而今陳勻修為退轉,本就要耗盡的潛力,已所剩無幾,不要說更進一步,連恢復功力,都千難萬難,畢竟陳家已不會再投入更多資源給他。讓他提升修為了,沒了資源支持,陳勻只能如旁人一般,按部就班的修行。
「這次孤注一擲,已算一敗涂地,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差點落入馭虛道手,如今能留住性命已是大幸,不該有過多奢望,只是那邱言當真是不簡單。井弟說的時候,我還有所懷疑,沒想到最後卻被他救下,此人魂不在身,尚能行動,隨後神魂歸來,將佟壽和馭虛七一並拿下,連馭虛道主的獨都捕捉了,戰績可謂驚人!傳揚出去。立刻就要名動諸多道門!」
想到這,陳勻轉頭,視線在廟內眾人身上掃過,目光炯炯。如能將廟諸人獻給陳家,他自能再受重視,可陳勻知道自己的斤兩,更受邱言救命之恩。恩將仇報的事還是做不出來的,更何況,這群人都是邱言所抓。他陳勻不過只是看守,不敢有非分之想。
「看什麼看!不過狐假虎威!」注意到陳勻的目光,王亦復冷哼一聲,出聲斥責。
陳勻搖搖頭,沒有多說,他犯不著與一個階下囚斗嘴。
邱言從地下返回,便將陳勻和王亦復等人放在這山間破廟,隨後前往城,不然帶著一群人,還沒有進城,先就要被守城的兵卒攔下來了。
「不知邱言準備怎麼處置這些人,不過,馭虛道畢竟勢力不小,邱言大概也不願得罪的深了,八成會留下他們的性命,作為談判籌碼。」
正當陳勻思索之時,遠處的林突然傳來沙沙聲響,這讓他立刻警覺起來,知道是草叢被人撥動的聲音,只是隨著邱言從林走出,陳勻又重新放下心來。
「邱兄……」沖邱言拱拱手,陳勻走了過去,這才注意到邱言身後還跟著兩名男,都是一副健碩模樣,虎背熊腰,筋骨緊繃,眼隱有精芒,一看就知是命修有成的好手。
「這兩位是……」
「這是我的兩個家僕。」邱言簡單介紹了一下,接著就吩咐胡起、戴國道︰「你們去林找些木材……」
「是。」胡起和戴國得令之後,轉身就走,在來時路上,邱言就已有了大致布置,二人知道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里,自己等人就要暫時住在這里了,找木材是為了建造屋舍。
在如今的這個年代,按理說每塊地都有歸屬,連山川也不例外,只是那也要看地方,有沃土之處,能開荒築田,所以佔據地皮、建築房屋需要地契,畢竟有人才有村寨,民以食為天,能種糧食的地方才能留住人,才有價值。
換成那些貧瘠之地,或者荒山野嶺,根本無人問津,連稍微偏僻些的山脈,就算地有沃土,都罕有人至,最多成為一些人的隱居之所,如那大小陳先生的理宗書院,最早的時候,就是他們老師的隱居地點,那時候兵荒馬亂的,哪有人關注什麼地契戶籍。
眼前這座破廟所在的山林,離東都城不遠,但茂密陰森,林有野獸出沒,這可不是邱言前世的地球,城與城間遍布道路,這個年代,離城一遠,就是荒野山林,尋常百姓沒幾個敢深入,而且有田有地的地方,又有幾個人會去做獵戶?
是以,人跡罕至。
胡起、戴國都是命修有成的人物,找些木材、切割打磨,當然不在話下,雖然偶有失手,但心念堅韌,能入微拿捏,對全身勁力操控隨心,是以能舉一反三,很快就將築屋用的木材準備好了。
隨後,邱言在廟找了處桌案,鋪開紙張,揮毫潑墨,按心推算和計算,寫下了些許字,又畫了些結構圖。
邱言寫字的時候,筋骨震顫,氣血涌入筆尖,那紙張上立刻陽剛翻涌,每一個字都是骨血飽滿,隱隱凝聚成形,氣息如有實質,將破舊廟宇的陰冷氣息一掃而空。
佟壽等人被抓來此處,本就心有所思,不敢放松片刻,等邱言回來後,幾人的注意力更是時時刻刻鎖定在邱言身上,此時見到這般異象,一個個都流露出驚訝神色。
「怎麼這個凶悍之人,還有這等書道造詣?」他們倒也識貨,一眼就看出這般情景,是書道有成、筆生神韻的表現,這樣的人,哪一個不是書法大家?
馭虛道也曾招待過類似人物,連馭虛道主都親自出面相陪,求了一幅字,掛在書房,令書房氣息格調大變,走進其就能沉澱心神,在門派廣為流傳。
他們沒想到,邱言居然也有這等本事!
要知道,邱言在與他們交戰的時候,因為沒有神魂鎮壓血肉,身骨內的本能便浮現出來,出手間凶悍絕倫,令人見之膽寒,給佟壽、劉忝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回憶起來,還是心有余悸,這樣的人卻又是個書法大家,反差之強烈,令幾人不由生出怪異之感。
放下屠刀,提筆書韻。
「荒謬!荒謬至極!」連王亦復都忍不住發出感慨。
不管幾人怎麼想,邱言卻不受半點影響,手腕翻轉間,紙上字畫一氣呵成,隨後他放下筆,拿起紙張輕彈吹氣,令墨跡干涸,起身朝門外走去。
那陳勻見狀,也是好奇,他亦看出了邱言在書法之道上的不凡,目光落在紙上,不禁開口贊道︰「好字!好畫!當日在那聖賢堂,就知道邱兄書道超絕,如今看來,連畫技都非同一般!」
邱言的書法之道,本就與修行有關,甚至和命修相合,能打熬筋骨氣血,自古書畫一家,這書法有成,畫道自然不差,但邱言心思純粹,並未分心畫道,是以並不擅長,而今從士林歸來,魂融合了與畫道有關的虛幻之書,方才得了技巧。
只是,這般取巧而得,有技無悟,只能算是畫匠,想要有所成就,依舊要細細思索、磨練,讓魂記憶融入本能,但在普通人看來,已經算是大作。
突然,陳勻想到一事,探手入袖︰「對了,那日邱兄的一篇《困知勉行》,被我收著,正該物歸原主。」
話落,取出一顆丹丸,抬手一晃,那丹丸膨脹變形,轉眼化作一個細長盒。
打開盒,陳勻從取出一幅字來,正是邱言在聖賢堂伏案所寫的一篇,驅散魑魅魍魎,打開心路大門。
見字有感,如今邱言已經知道,那泥塑為農家之聖,之所以能千年不朽,靠的是其的一點聖賢之血,只是福禍相依,聖賢血有農家氣運維持,但亦將世人對農家、農人的藐視、輕視和偏見吸引過來,化作魑魅魍魎。
伸手接過章,邱言心頭一動,注意到紙上的氣息已經變化,不復純粹,甚至連那種與大道、秩序相連的感覺都減弱許多,只余下堅韌紙張。
「看來這聖賢紙一旦寫了東西,效用就減少許多,著實隱藏了不少秘密,有空不妨了解一下。」
將手紙放回盒,邱言不再多想,把剛剛寫畫的結構圖交給胡起、戴國,口道︰「就按照上面的結構建築屋舍。」
胡起展開一看,粗略瀏覽,接著皺起眉頭︰「公所畫雖然簡單,讓人一目了然,但我倆粗鄙,可能要耗費幾天才能建成。」
邱言搖搖頭道︰「兩人動手進度緩慢,但這里有這麼些人,一齊動手,事半功倍。」說完,他轉身朝王亦復等人看去。
那王亦復先是疑惑,跟著瞪大了眼楮︰「你想讓我動手建屋?豈有此理,士可殺不可辱!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他立刻義憤填膺。(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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