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三百進士誰為首?

作者 ︰ 戰袍染血

「啟稟大人,事情都已安排妥當了,只要那邱言上榜,消息立刻就會傳開,若是他不上榜,就不需要費什麼心思了。」

另外兩人,模樣各異,其中一人年紀不小,胡須頭黑白相間,聞言回應。

田游青微微點頭,又道︰「我若要讓此事辦成鐵案,可有難度?」

那半白男子眉頭一皺,額間形成了一個「川」字,便道︰「怕是有些難度,掄才大典畢竟是國之大事,暗害一兩考生自是無妨,若是要將事情辦成鐵案,就要殃及其他人了……」

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旁邊之人打斷,就听此人嘿嘿一笑,接著說道︰「余老,您這兩年的膽子,可是越的小了。」

這人穿著雖然不錯,錦衣綢緞,卻顯得不夠端莊,人站在那里,腿斜肩歪,像是拉不直的歪脖子樹一樣,給人一種流里流氣的感覺。

這樣的人,氣質不佳,平日別說是成為田府的座上客,就算是門都未必能進的來,但眼下這田游青見了,不止沒有惱怒,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問道︰「賴三,你有什麼想法?說一說,讓本官听听。」

那賴三听了,堆起討好的笑容,鞠躬彎腰,趕緊就道︰「大人,小的听說,那考生里面,有些人已經投靠了大人,大人何不在其中挑選一二劍南道的考生,讓他們‘目睹’邱言在考場上的隱蔽之舉?又或是無意間瞧見哪位考官,與那邱生說過話……」

「你的意思是?」田游青眼中一亮,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賴三識趣,趕緊就道︰「我听說邱生是馬相……馬陽的弟子,那肯定是舊黨之人啊,他會試的時候,難道不會和舊黨的考官有所聯系?這說出去。合情合理啊,只要先公布了他馬陽弟子的身份,然後再……」

「此事萬萬不可!」那余老突然出聲。上前一步,朝著田游青抱拳道︰「大人。構陷一考生,那只是小錯,若是泄露,後果未必會有多大,找些人就能擺月兌罪責,可如果牽扯到了朝廷命官,那就不好處置了。萬一引得舊黨反攻,那情況……」

「余老,你怎麼就會說泄氣話了?」賴三搖搖頭,「只要計劃得當。那就萬無一失,怎麼可能暴露?這次,田大人、潘大人雙方合力,又有你我相助,無論黑白官商。那都是一馬平川,我也不瞞你,這二十天來,咱的弟兄早就在城中散布了信息,听說余老。你們商會那邊也是一般,城中早就暗潮涌動,都說有人舞弊,只是不知那人名號……」

說到這里,他嘿嘿一笑,看向田游青,低語道︰「大人如此英明,當能明白,那考生們自命不凡,一旦名落孫山,定會覺得內有隱情,這時候一公布舞弊之人的名字,那人立刻就會成眾矢之的,為眾人泄之所需。」

最後,他眯起眼楮,露出一個陰森表情︰「如今,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此事就按你所說的去做吧。」田游青看了兩人一眼,淡淡吩咐,那余老雖然還有話想說,被田游青一看,卻閉上了嘴,隨著那賴三一同離去。

但過了一會兒,這余老又被人領著回來,他一進門,就道︰「大人,您不該如此草率啊!賴三此人不可輕信,他這般毫無顧忌的行事,太過于想當然了,朝廷豈會被他這樣小伎倆所蒙蔽?」

田游青笑道︰「余方,我知你心,不必多言,本官自有計較,那賴三是城中潑皮,頗有勢力,能借力那是最為理想,就算出了事,也可推月兌到潘向身上,眼下他既然要做出頭鳥,我自然不會阻止,只是事後該斷的時候,也不會猶豫。」

余老聞之,略一沉思,頓時冷汗淋淋,不敢多說。

「行了,」田游青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你現在就往商會去吧,這邱言不過一小卒,這次設計他,不是為了扳倒他一個小小的舉人,那就就太看得起他了,真正的目的,是要以他為突破口,打擊那群食古不化之徒,等他們陣腳一亂,你正好難,趁機掌控京城商會,從而掌握主動,然後配合我施行新法。」

「大人神機妙算!小老兒佩服!」余老趕緊恭維,「想必這次之後,大人當能坐穩新黨中堅之位!」

田游青微微一笑,不以物喜,只是揮揮手讓余老離去。

………………

貢院。

院外人山人海,一個個考生、僕從、丫鬟翹以盼。

按理說,榜單是要送去禮部的,由禮部組織人手張貼,可終究要從貢院里傳出的,很多急不可耐之人便聚集于此,想提前獲知。

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從昨日就來了,徹夜等待!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富商、管事、家丁聚集于此,一個個的眼神,像是盯著獵物的餓狼,在考生身上巡視。

這些人的目的簡單,就是為自家討個進士做姑爺,若能得三甲那自然更為理想,只是僧多肉少,這一科的進士不過寥寥三百多人,是以競爭激烈,不能有片刻放松。

頓時,貢院四周,連空氣都夾帶上了一絲緊張氣氛。

那貢院之內,氣氛同樣凝重。

經過二十多日的批改,幾千份考卷都被考官一一看過,比對挑選,罷黜絕大部分,只留下三百零七張。

這三百多份考卷,代表著今科進士的人數,但在這之前,還有件事情要決定,便是排定名次。

說是排定,其實名次已經排的差不多了,真正難以決定的,是最前面的幾名。

會試的上榜之人,被稱貢士,要等到幾日之後的殿試,才能真正分出三甲。

殿試劃分三甲,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這便是科舉的最後一步,是考生生涯的終結。

眼下還未到那個地步,不過即便如此,上榜的三百多人,也已定了進士身份,自是引人搶奪,不然等到殿試結束,就未必還有剩余了。

捉婿不分名次,但這第一名依舊萬眾矚目,被稱為會元。

不過,如今在貢院中,諸考官正就會元人選爭論不休,甚至好幾位舊黨出身的同考官,顧不上給主考王甫面子,生生要將一份考卷給壓下去——

「這份考卷雖然不同凡響,但言利言的太過,有違聖人教誨!」

「不錯,會試為天下標榜,若取此卷,很可能令天下風氣為之變化,後果難料。」

「建議將之定為次名,既可不虧此生之才,又不亂天下之氣!」

奇怪的是,他們雖想打壓,卻不敢說考卷不好,只敢拿大局說話,可見心虛。

這幾名有舊黨考官說完,屋中眾人便都目光一轉,落到王甫身上。

屋里人數不少,除了考官,連彌封官、謄錄官等也都來此,鄭泉也在其列,他看著被眾人著重討論的那張考卷,心下驚疑。

這張考卷,被幾名新黨背景的考官推為第一,要作為會元,卻被舊黨考官抵制,只是奇怪的是,在兩黨考官中較有分量的胡用、羅中杰,卻沉默不語,被人看作伺機等待,但鄭泉卻知道,這兩人並不是在等待,而是不好開口。

名次未定,糊名還未真的拆開,大部分的考官,並不知考生姓名,但這一張卻是例外,也許諸多考官並不知道其人姓名,可鄭泉卻心知肚明。

「這考卷,不就是邱言所作的那份麼?只是,邱言明明是舊黨宰執的弟子,卻被舊黨考官抵制,反而被新黨考官抬舉,太過怪異,不知道,王相心中是怎麼想的?」

想著想著,鄭泉的目光在胡用、羅中杰臉上掃過,最後又落在王甫身上。

從爭論開始,這三人就沒有怎麼表過意見,這不由令鄭泉暗自猜測起來。

「他們興許都知道了這張考卷,是誰人所做,因而才猶豫不定。」

不過,鄭泉的猜測卻是錯的,雖然在看過考卷之後,王甫等三人就有各自猜測,但對于寫下考卷之人的身份,並無準確情報,還不能確認身份,蓋因三人都未研讀過邱言過往章。

如那胡用,竟然猜測是枝楨所作,只因枝楨心思活絡,而羅中杰卻是幾次派出,心生不安,他們兩人在這些天中,思索打壓之法,卻由于王甫護持,一直都沒能成功,展到現在,居然讓這份試卷有了成為頭名的機會!

至于王甫,則在做天人交戰。

剛才,舊黨考官所言所說,除據理力爭外,要將傾向新法的考卷壓下,更在提醒他一些心照不宣之事——

這次科舉,舊黨已大為讓步,不只考了新法內容,主考還是他王甫親自擔任,這種時候,再點一新法之卷為頭名,就犯忌諱。

「雖然染考卷,卻無異象,未生大勢,難以讓舊黨服氣,若是點了會元,只怕……」

這時,門外有人說道︰「王相,時辰不早,再不定名次,就要誤了放榜了!」這是負責護送名單之人到了。

王甫嘆息一聲,終于有了決定。

「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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