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里是邱修撰的府上麼?」
門開,站在外面的,是三名神清氣足的青年男子,為首之人蓄著胡須,能看出經過精心的剪裁過。
「不錯,正是邱府,敢問幾位有什麼事?」邱言打量了三人一眼,感受到濃濃的文思氣息,如山如水,貼近自然。
為首之人拱手為禮︰「在下三人乃九韻書齋弟子,我名林建章,這次過來,是要送一封信與邱大人。」
他們看著邱言,也發現一點不凡,卻沒想到府邸的主人會親自過來開門,是以有此一問。
「九韻書齋?這名字我听人說過,听說齋主為一賢者,只是為何會給邱某送信?」邱言的一番話,讓對面三人不由驚訝起來。
「你……您就是邱大人?」
人的名,樹的影。
三人的來意、心思且不多說,可最近一段時間里,邱言名聲大噪,幾次異象,將其聲勢推高到了一定地步,與白昭元的平等論道,更使得白昭元積累的名聲,為他錦上添花,這名望也就起來了!
如今,看到邱言親自開門,貌似隨意的問詢,本來只是尋常動作,可與名聲一合,立時讓林建章等人覺得里面暗藏深意,頗為高深莫測。
雖說一直以來的養氣,令他們得以維持表面平靜,但這些心念變化,都如實的反應到了眼中,被邱言看得一清二楚,也加深了邱言對人道、人望的認識,但他也不說破,轉身就要請三人入屋。
「剛搬進來,還在收拾。但廂房已空出來了,幾位還請移步……」邱言笑著道。
林建章立刻委婉拒絕︰「我等過來,只是奉命送信,不好叨擾,只能在這里恭賀大人喬遷之喜了,若有疑問,這兩日可來書齋詢問。」話落。便急急離去,如避瘟疫。
看著三人背影,邱言眉頭微皺。
「這般慶賀喬遷,未免太沒有誠意了,奉命送信?」邱言取開信封,看了眼里面的內容,眼楮漸漸眯起來。
「這九韻齋主倒是好興致,要舉行論道,還將這事和我與太虛書院、大陳先生等人的回禮扯到了一起。深諳借勢之道,想來是幾次異象,引起了大儒注意,這倒也是,異象來自人道,不被儒家在意那才奇怪。只是以論道為名,言語中隱含貶低,卻顯異常。不過。與大儒論道許是個機會,或能讓神靈身找到轉機。」
看完信,他將信紙收起,走進院子繼續收拾。
「體驗官場人道,會是個漫長的過程,縱然能完善人文神道,可遠水救不了近火,現在香火減少的幅度還不算大,但已經展現危機,那星光罩連神打之法都能隔絕。對信民的動搖十分厲害,若不加以制止,很快會如瘟疫般擴散。」
他的意識操控血肉身收拾。亦在控制神靈身嘗試。
「信民祭祀若是崩潰,神力來源斷絕,神品都有可能要跌落,更無月兌身可能,是以,在短時間內,要有足夠精純、龐大的香火民願作為補充,方能維持……」
想著想著,卻被又一陣敲門聲打斷,上前開門,來人赫然是那陳府管事陳壁,他帶了些水果過來,以賀邱言喬遷,又說出來意︰「我家老爺設下晚宴,想要邀請邱大人您今日賞光。」
「既然貴府誠心相邀,邱某斷沒有拒絕的道理。」邱言微微思索,給出了答復,使得陳壁滿意離去。
由于立足京城時日尚短,邱言縱有些名聲,但人脈沒有建立起來,這次搬家,就顯得冷冷清清,除了那林建章和陳壁,竟是再無人來。
不過,午時飯後,卻有兩名道士上門,赫然是那金烏二老。
這兩人被邱言封了修為,起先呆在身邊,後來不見蹤影,這次上門,卻是大包小包的,一進院門,就將包袱放在地上,跟著拋出了冷冷一句︰「你要的東西都在里面。」
「有勞兩位了。」邱言點點頭,叫上胡起和戴國,三人將包袱收拾起來,搬進了一間房里。
這間房被邱言規劃出來,準備作為書房。
等解開包袱,戴國見了里面的東西,忍不住輕咦出聲,那包袱里面居然放著一本本書,粗略一看,少說也有幾十本,觀封面之名,大部分都是道門、道教的書籍。
這一看,戴國便不解的問道︰「公子,你讓這兩個老道士離開,就是去收集這些書的?」
邱言翻著手上一本,笑著回應︰「這些不是收集來的,而是兩位道長親自抄寫下來,這些天來,他們二位應該將城內外的幾座道觀都轉了一遍。」
「什麼?」戴國驚訝起來,「公子,你居然讓這兩個老道士,自行去道觀中抄書?這也也太危險了吧,萬一他們跑了,那可怎麼辦?」
「哼,蠢貨,」不等邱言回話,金烏二老中的一人就冷笑起來,「我二人被拿住命脈,封住修為真元,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離去的,這邱言小子的手法頗為陰損,若沒有他時而隔空發力,緩解血肉封堵,時間一長,以我二人現在的體魄、體力,怕是要生生敗血而亡!」
「原來是這樣,公子果然運籌帷幄啊!」戴國听到這里才放心,跟著又想起一事,「不過,讓他們去興京周圍的道門,也有諸多隱患,那道門之中修士不少,萬一……」
這一次,卻是胡起打斷了他︰「興京鎮壓超凡,周圍的修士縱然有心,也不好貿然出手,畢竟他們道觀的根就在這里,總不能為了一時出手,而放棄基業,背井離鄉吧。」
「這樣啊,我確實沒有想到,」戴國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不過,既然興京這麼危險,何必要將道觀開在這里?」
金烏二老中,自稱金左的老人冷笑︰「國之都城,虎踞龍盤,這氣運和因果,可不是其他地方能比得上,在這里吞雲吐霧,對修為的增長,也要強過其他地方,甚至比得上一些洞天。」
另外的那位金右則是看向邱言,沉默不語,仿佛在等待什麼。
旁邊,胡起翻弄了幾本書之後,皺起眉頭︰「《延命錄》、《傳道集》、《道樞》、《悟真篇》……」他將手邊幾本的書名一一報出,眉頭越皺越緊。
最後,胡起朝邱言看了過去,語氣含憂︰「公子,您現在是朝廷命官,朝廷很是忌諱方外之士,若被人知道,您將這些道書放在書房里,怕是要有隱患。」
那金左也插話道︰「邱小子,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讓我二人去道觀抄書,如今也都抄來了,只是這些書里並沒有神通道法,那種功法書冊,都是傳承秘本,就算同為道門,輕易也看不到,有些道觀甚至口耳相傳,更不要說抄來給外人看了。」
邱言擺擺手道︰「這些邱某自然知道,不必多說。」
「這就好,」金左微微眯眼,然後又道,「既然你知道這些,那是最好,只是承諾之言,是否還能兌現?」
「當然,」邱言點點頭,「照那日所言,你們把書抄來,再將邱某總結出來的一篇心得整理好,就可隨時離開,我定會收回禁制,絕不阻攔。」
「什麼?」听了這話,胡起和戴國同時一驚,後者更是差點原地跳起來,可見意外。
就連金烏二老,听邱言回答的這般干脆,也是略顯驚愕,雖然當初有言在先,可在他們看來,這里面必有著蹊蹺,是以對望一眼,心照不宣。
邱言見了,搖搖頭道︰「你們不必疑惑,金烏道的傳承,想必有些歷史,就算滅了你們二人,定還有其他人要來尋仇,你我雙方的仇恨不解開,又或者不將你們的門派徹底滅絕,事情終歸不會解決,如此一來,我斬了你們,又有何好處?」
「滅絕金烏?好大的口氣!」金左冷笑低語,「至于解開仇怨解之說,更無可能,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又拿身份說事,」邱言繼續搖頭,「邱某初與金烏接觸,尚且布衣,而後登科,現在已是朝廷命官,豈能以過往眼光視之?」
金烏二老沉默不語,但眼底流露忌憚之色。
邱言隨後又道︰「君子尊賢而容眾,就算你等不讀書,也該知道這樣的道理,這人與人之間,不可能沒有矛盾,人道秩序的特性,也有互相包容,滅絕乃是最後選擇,你們還是好生思量吧。」說完這些,邱言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間。
胡起尚且憂心忡忡,覺得在書房拜訪道書,風險太大。
邱言便安慰他道︰「有勢之時,有罪可以逍遙,失勢之際,無罪也要入甕,若真到了那一步,書房里沒有道書,一樣難以逃月兌,豈能因哽廢食?」
說了這些,他又交代了兩句,看了下天色,就出門赴陳府之宴。
以陳府在興京民間的名聲,稍微問幾個人,就輕易找到了地方。
轉過一道巷口,邱言便看到了紅漆大門,門前站著四名護院,隔著老遠,就能感到四人身上的精悍氣息,好像四根柱子,定在門前。
以邱言的眼力,即便沒有走到跟前,也從四人身姿中,發現了勁力貫通的痕跡。
「不愧京城大戶,這四人都是暗勁通透之人,放到江湖,算得上一方好手,可在這里,只能給人看門護院!」
見到邱言走來,幾名護院立時警覺,等看清面容,又露出恭敬神色,其中一人走了上來。
ps︰
求一下月票,第三更在五點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