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魔物？」
枯瘦老人看著這四個字，神色越發凝重，而同樣見到四字的肖離，目光集中在「上古」兩字上面，心頭一跳，跟著默念口訣，才重新平靜。
「這上古魔物，與在那靈芝內的意識，會不會有著關聯？」一個想法浮現，他又朝著後面的字句看去。
這信以奇異之法書寫，字字懸浮，雖與大瑞字體不同，但只要看過去，就能知道其意，邱言也能正常閱讀，更何況，他借肖離心念、情緒，亦可從容判斷。
「說是上古魔物再現，攪動四方風雲，連敗幾大門派，殺戮甚重，甚至其中兩家舉派俱焚！這三聖道的祖師接到了中央令，也要過去平魔。再臨周饒？這個部洲的名字，便是周饒麼？」
咀嚼著信中信息，邱言若有所思。
「上古魔物，莫非……」
正在想著，枯瘦老者一甩衣袖，將信收入袖中，連帶著浮動的文字像歸林倦鳥一般，一擁而入，不見蹤影。
跟著，他抬眼去看肖離，沉聲道︰「你也看到了，如今局勢有變，剛才絕峰殿的晃動，就是祖師等人與魔物交戰時，被余波傳來所致！」
「交戰余波？」肖離眼皮子一跳，心中震驚，但得心訣之助，表面上並未表現出，令那枯瘦老人暗自點頭。
「不錯，此魔之強橫，定然超出想象，本來這次入斷蓮谷，就是卜算道發現天道有變，召集諸派會盟，商討後的結果，想培養門人弟子，尋找些珍貴的天材地寶，用于煉丹……」
听著枯瘦老人的話，肖離慢慢肅容。但心里卻在盤算著話語真假，在修行界呆了這麼久，他當然知道，每個人說的話必然都有保留。又或干脆就是假的，必須自己學會去判斷，想辦法從中得取好處，再伺機反撲，將好處全部獨佔，並且不留一點消息。
靠著心魔碎片，感受著肖離心中想法，邱言暗自搖頭。
「這個部洲的人道，已然扭曲了，完全舍棄了一切。將人性、人心的本能釋放出來，絲毫不考慮其他，有如野獸世界，不，不對。野獸的世界里，父母尚有護崽的行為，可在這周饒洲的師徒傳承里……」
想著想著，他感知了一下枯瘦老人與肖離的情緒波動，越發感到此處人道之冰冷。
這番感知，令老人略有察覺，他微微皺眉。跟著便道︰「既然浩劫提前，已經沒有時間耽擱了，須得立刻出發，你出去替我傳話……」
吩咐了幾句，其人傳音出去，令三聖道的門人弟子做好準備。
自有紫衣女子召集眾人。至于本來的風雲人物趙姓門人，卻已被人奪了法寶、丹藥，早就無人問津了。
未過多久，肖離從山中玉門中走出，人一現身。就被團團圍住。
「肖師兄……」
「肖師兄出來了，不知師叔是怎麼說的？為何要匆忙啟程？」
「肖師兄，方才有股洶涌靈氣呼嘯而來，駐地的幾座屋舍都被吹倒，連這山峰都搖搖晃晃，可知源自何方？」
這些人露出討好表情，在肖離的名字後面加了個師兄的稱呼。
邱言亦听肖離說過，這是此洲道門俗定，只要修為足夠，就可無視人倫，亦不必管什麼規矩，弟子能成師弟，師弟能成師叔，師叔可為師祖。
這些人口中叫的尊敬，但散發出的情緒波動里，卻滿是想要取而代之的念頭，承了此名，只是在听到時有被尊崇的感覺，無法聚集人望。」
越是了解，邱言越感到這里的人道詭異，他亦注意到，這里人的思維念頭，不會輕易寄托給他人，卻也並不修養，很多人都是肆意釋放，絲毫不加節制。
如此一來，倒說不上好壞，不容易被神靈利用，但同樣不利于構建人道秩序。
「如此看來，這里的人道直指本性，將人心私念完全展現，與之相比，大瑞有教千年，秩序完善，社會架構亦可維持強弱平衡，很多本質的東西需長久探尋才能發現，但在這里只靠雙眼去看，稍加感受，就能得到，從這個角度來說，這片部洲對探究人道很有意義，或許可以加快血肉身的進程。」
想著想著，邱言意識到了周饒洲的重要意義，神力空間內的山河投影內，慢慢從感悟中擷取力量，凝結香火心念，構造人道模型。
其他兩身意識共享。
另一邊，受眾人詢問，肖離一反常態的回應，但沒有師叔同意，他自然不會將真實情況說出，只是用些模糊的借口應答。
到了最後，他又道︰「諸位師弟，師叔讓我告知諸位，稍後要登上山峰。」
「師叔讓我等登上絕峰殿？看來事情果然非同一般，不然不會這般匆忙。」這時，紫衣女子走了過來。
沿途的弟子紛紛讓開，恭敬稱呼「紫雲師姐」，只是邱言卻察覺得到，他們看向女子的目光中，夾雜著貪婪、渴求之色。
「這些目光、情緒，並非單純男性對女性的佔有欲，還夾雜了對修為的渴求，看來這女子身上也有隱秘。」邱言這般想著，諸門人已在紫雲的帶領下，循著小徑，上山去了。
待得到了山腰，立著一排亭台樓閣，只是略顯破舊。
「就在這里靜待吧。」紫雲顯然很是熟悉，駕輕就熟的指揮起來，但並不給人以頤指氣使的感覺。
肖離選了處角落盤坐，這是他的習慣，無論走到哪里，都希望不惹人注意，可惜經過幾日事情，他如今已然是風雲人物，豈能不受人關注，坐定之後，立刻就有一道道目光從各個方向投了過來。
只是，這些目光沒有平穩多久，就被山間震動給打斷了。
轟隆！
山體上下先後響起轟鳴，山腳震動，振幅傳遞，直至山腰，令山表地面劇烈的顛簸起來，聚集于此的三聖道門人立時有人慌亂起來。
也有知曉一些內幕、又或听過傳聞的人，尚能保持鎮定，不過同樣面色不好，這種將性命交于他人的不確定性，讓他們本能的不安。
人群中，也就只有那名叫紫雲的女子，以及坐于角落的肖離，還能保持真正意義上的平靜。
「這定心法門當真奇妙，能排除雜念，讓我越發冷靜，連思路都清晰許多，能推測出後續發展，人的恐懼，很大一部分來自對未來的未知，可一旦能篤定可能的發展方向，心中有數，也就不會那般恐懼了。」
這樣想著，他對那靈芝內的意識，自然又是一番猜測，卻無結果，最後又將注意力落到了紫雲身上，眯眼觀察。
「此女這般鎮定，是不是也知曉了什麼？」
這樣想著，紫雲竟也轉過頭來，看了過來，兩人一時都愣在原地。
轟！轟！轟！
在變幻不定的人心中，這座陡峭山崖晃動幾下，然後在一層層揚起的塵土中拔地而起，破空飛了出去！
這一飛，立時讓山上眾人心潮起伏，想起傳聞種種，不由忐忑。
山峰一動，就有強風飛來，都落在山上。
「啊！！！」
一聲慘叫響起，竟是一人沒能定住身子，被風一吹，直接飛了出去！
半空中，那人翻滾著在空中飛舞，放出飛劍，卻哪里控制得了？
法寶山峰移動時，帶來的龐大氣流與靈氣波動，可不是輕易就能平息的，狂暴風中，其人最終消失在天邊。
「這人失去了進入禁地的機會！」
「少了個競爭對手，也算好事。」
「倒是給我提了個醒，不能掉以輕心，不然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失足。」
並沒有人感到惋惜，更沒有人打算出手相助，反而暗自慶幸那個人不是自己，而經過此事，也讓不少人收斂了心思。
轟隆！
突然，遠方天際響起悶雷，天際盡頭，雲層翻滾，更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陣赤紅色的光輝，宛如朝陽東升。
倏地，洶涌的靈氣呼嘯而來，使得懸空山峰搖晃了一下，山上眾人更有窒息之感！
「怎麼回事？」
「又來？」
他們並非第一次經歷，之前肖離入了玉門後，也有過類似事情，如今身在高空，不敢多想，只是定住身子。
相比之下，肖離卻是心中一凜，看著遠處光華，暗自思量︰「莫非，這就是魔物與祖師他們交戰時的余波？」想著想著，他的目光慢慢放落到自己的芥子袋上，心中暗道，那其中可還有著某個與「上古」有關的意識。
與此同時，邱言則是從過境的靈氣中，捕捉到了一定神力氣息。
「看來，那被拉過來的神道星君，已鬧出了很大動靜，早晚引起整個修行界注意，我的時間和機會都會因此減少，但這也是早就預料到的風險了，只是要看，那與其交手的道門之人，會不會存在因果相近者，這因果又會不會被他抓到，而這中間的時間差，就是我能夠利用的時機。」
………………
周饒洲東部的中央，立著一座通天山峰，峰頂有座宮殿，殿中正坐著幾名男女。
「不會有錯的！從現在傳回來的消息，以及影響來看，那大肆殺戮之人，其手法並不是道術、道法，而是更加玄奇的手段，若是貧道所料不差，此人便是那典籍上提及的神靈！」
ps︰
感謝「暖晶」、「冰火魔師」投出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