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了麼?又一個部族被邱言領軍破了!」
早朝未開,皇帝未坐,金鑾殿上卻已聚集眾臣。
他們彼此交談,看似悠閑,其實是想從旁人口中收集些情報,推測朝堂風向。
要說最近最牽動人心的事,無疑就是一個多月前,大瑞北疆興起大軍,總計二十萬,朝草原進軍,要與柔羅人一決勝負,掃平北患。
這麼多的人馬,對後勤要求非常嚴苛,對整個王朝的運輸、調動都是嚴苛考驗,一個不好,不光軍事方面會遇波折,整個王朝的基石都可能晃動,引發社會動蕩。
這也是很多大臣擔憂的事情,並以此為借口,多方阻止,他們自也看出來,皇帝打算借著武功出兵,順勢改革兵制的想法。
但隨著通使三水一事的順利進程,更有諸多意外收獲,機會出現面前,連軍方都有些坐不住了,有了軍方支持,皇帝的腰桿無疑挺得更直了。
這兩方,一個想尋求身後名和兵制改革的契機,另外一方則是看出跡象,想開疆拓土、封妻萌子,賺個大好軍功,立時一拍即合,再加上不少朝臣念頭動搖,立刻就在朝堂上西風壓倒東風,使得風向轉變,才有了出兵一事。
不過,興起重兵入了草原後,卻沒有如李坤所想那般順利,反而踫上了許多原本沒有想到的問題,由于後勤的關系,戰線沒有來得及拉開,就陷入了僵持。
這無疑是對李坤想法的重挫,以至于很多反對出兵的朝臣,都已寫好了奏折,準備在這個事情上發難,作為突破口,令大軍回歸。
對于這點。李坤這位大瑞至尊也有了準備,準備頂住群臣的壓力,堅持到大軍有所戰果的時候,再順勢反擊。
只是做好準備的兩方,都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預料,大臣一方還未來得及發難,一個意外的消息就從草原傳來——
竟是邱言帶著一奴軍,接連攻破三個草原部落,將族中被奴役之人全部釋放。在草原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但事情傳到大瑞朝堂,卻被不少人看成是擾亂了全局部署,有心要發難,卻被李坤利用起來,說成是北擊柔羅的戰略一環。
如此一來,不只保下了邱言,還把打算發難大軍毫無建樹的大臣堵住了言語。
只是,此事,被議和派朝臣當成了小波折。認為不過是將時間稍微後移,他們並不認為以邱言有限的人手,真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扭轉局勢,畢竟邱言本是文臣。縱然寫出了兵家典籍,但理論和領軍畢竟是兩回事。
不過,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一時的退去。卻再也難佔先手,隨後幾日,幾乎每日都有邱言攻破某個部族的消息傳來。
要知道。草原部族和中原不同,並不鑄城,而是逐水草而居,被人攻破了部族聚居地,就算沒有多少人員傷亡,可氣勢衰落下去,就會被其他部族盯上,陷入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中。
這種影響,邊疆的百姓有最直接的感受,失了牧場的部族往往想要南下劫掠,但迎接他們的卻是早就枕戈待敵的大瑞官兵!
這些官兵本要配合整個北攻戰略,卻由于後勤和情報方面的限制,只能陳兵邊疆,一邊負責戍邊,一邊則是作為預備隊,應付草原變局。
不過,這些是決策者的看法,具體到軍中將領和兵卒身上,在他們看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前線軍隊立功,本身毫無建樹,豈能不急,而這個時候,踫上南下的部族,正中下懷,哪還不盡力抵御?
如此一來,不只北疆百姓不受侵害,連帶著朝堂上的局面也被打開,軍方不再毫無建樹,只是頗為奇怪的是,前線的軍隊只打了幾場小戰役,可後方的衛戍反而斬殺不少。
當然,此時並無朝臣提起,因為他們都看出了皇帝的心思,而邊軍又確實有著戰績,旁人就算勸他退軍,也難說出什麼。
值得一提的是,議和派的官員,有些是出于通盤考慮,才傾向退軍,有些卻是收了好處,所以推波助瀾,豈能不盡力?
眼見局面難以扭轉,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其中的一個關鍵——
邱言。
前線不見其功,而位衛戍戰績則顯寒酸,真正有著戰功,其實還是邱言這個修撰。
他帶領一群奴隸軍,行動飄忽,轉戰草原南北,打的諸部膽寒,而在一個多月前,朝廷終于與其聯系上,有都督府派出的專員加入,所以能夠保持聯系,如此一來,那捷報立刻如雪花般不斷傳來,令朝廷上下都頗為震驚。
開始的時候,還有人以動蕩草原局面為由,去彈劾邱言,準備將他強行帶回,但在听說邱言一舉擊潰七大部族聯軍,將圖閬部逼的四處流竄後,這樣的聲音就變小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要將他與兵家典籍迎回的提議。
不錯,朝廷上就流傳了這麼一種說法,說邱言能這麼順利擊敗諸部,靠的正是其人所書就的一冊原本典籍,如今朝廷大軍空耗,被柔羅人牽制,進退維谷,正需要這部典籍指點,所以很多大臣便紛紛上書,希望李坤能夠下旨,讓邱言與典籍盡快回京。
隨著時間的推移,聯名請旨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很多人並非別有用心,而是真心覺得邱言的典籍,能幫助朝廷突破如今困局,更有消息靈通、心思活絡的主戰派,希望邱言能領旨前往前線,用兵家秩序助陣。
「這次,邱言和他的那支軍隊,可是更不得了,將兩個包庇圖閬參軍的部族擊破,使得那兩個部族由盛轉衰,听說其中一個,當天就被附屬部族給分食了!興衰轉眼易位!」
「說起來,這些日子以來的消息,都說那邱言此次在草原掀動風雲,就是劍指這個圖閬部,不知里面有什麼緣由。」
「這個我卻也不甚清楚,不過,民間已有不少傳言,有人說他是為了報父仇,但太過荒謬了,邱言乃劍南人士,其父听說是死在沼人亂兵手中,哪有去找草原人報仇的道理?」
「我卻听說,此舉乃一怒為紅顏,你等怕是不知,那使團中,有侯府千金同往,圖閬部少主之一,就是在定昌城調戲了這位郡主,才引來殺身之禍,而邱言尤不滿足,要將圖閬整個部族連根拔起!」
「你這消息怕是有些不對,我怎麼听說,是因一老兵的緣故?听說那圖閬部趁著邁山侯急襲的時候,趁虛而入……」
……
一名名朝臣低聲討論,將自己听到的消息說出,交換信息,再透過分析和觀察旁人表情,試著去還原事情。
大殿角落,站在人群中的狄艾卻低頭不語,但心里卻頗為不忿。
一個半月前,使節團歸來,正使孟青賓受了不少封賞,禮部的位子已經坐穩,听說還要有所升遷,而從團眾臣,也是水漲船高,靠邱言的兩封信,都得了皇帝贊賞,人人升官。
帶著狄艾也不例外,他不只是在翰林院中有了品級,更被加了官餃,調去實權部門,有了參加朝會的機會,雖是列于最末,沒有資格隨意說話,但多少是一點進步,乃是良好開端。
但正因如此,才讓他越發不快,覺得是邱言收買人心的手段。
實際上,不管邱言目的何在,這麼一番作為後,整個使團對他徹底改觀,不僅敵意全無,更把曾與他同行出使,作為一種榮譽,時常拿出來的。
這也只是一個縮影,實際上邱言眼下正是風頭正勁,人雖不在,但名聲卻是日日高漲!
他如今在草原上沖殺,不僅在民間威望大增,連朝堂對他的看法也越發謹慎,朝臣不再隨意拿出說話,就算言及,也會表現出一點的尊重,顯是慢慢認可他兵家宗師的身份,這一點,兵家將領表現的尤為明顯。
「真是好算計,一次出使,讓他鬧出這麼多的事端,甚至挑起兩國刀兵,自己卻趁勢而起了……」
想著想著,狄艾有意忽略了皇帝心意,以及中原與草原中早就積蓄起來的大勢,將這軍爭緣由,都冠在了邱言身上。
一邊想著,他的目光也慢慢轉動,在紛亂的人群中巡視,最終落到文臣中間位置,于潘向和田游青身上掃過,他記起幾天來,兩人先後派人過來,與自己傳達的意思。
「不過,他這般鋒芒畢露本就是雙刃劍,也不是沒有政敵,只等他回朝,怕是要有一場風暴。」
正在想著,宮殿深處,太監一聲唱,皇帝走出,落座龍椅,早朝正式開始,大殿上立刻靜的落針可聞。
一番禮儀,開始與朝政、政|策有關的奏答,過程冗長而又枯燥,但在場眾臣都是打起精神去仔細听聞,要從里面找出端倪,從而來調整未來的行事方針。
說到中途,新黨、舊黨免不了又起爭執,卻也已經是常態。
待得奏對結束,稍微平靜,李坤掃視大殿,開口道︰「前幾天,幾位宰執聯名之事,朕仔細想了想,決定準了,將邱言召回,給予封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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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家太晚,所以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