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悠閑的嘛,嗯?」
這些人膽上長毛,竟然敢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世,世子爺∼」家丁甲一回頭,猛然見了他,嚇得臉都白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請記住本站的網址︰。舒睍蓴璩
「說什麼呢?」蕭絕親親熱熱地搭著他的肩︰「也說給小爺听听?」
「沒,沒什麼……枸」
蕭絕忽地將臉一沉︰「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不敢!」家丁甲嚇得簌簌直抖︰「是,是世子爺的未,未婚妻來了。」
蕭絕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阿蘅來了?瓏」
家丁甲臉皺得如同苦瓜,根本不敢搭腔。
蕭絕只顧著琢磨杜蘅的來意,已顧不上理會他︰「這次算了,下回再敢背後議論主子,一律打了板子逐出去!」
本來要直接回東院的,這時腳下一頓,直奔上房去了。
「世子爺∼」小丫頭打了熱水過來,冷不丁見了他嚇得腳發軟,手中銅盆 當一聲掉在地上,熱水倒在腳上,燙得「哎喲」直叫喚。
蕭絕沖兩邊走廊上發愣的丫頭喝道︰「愣著做什麼,把人抬下去治傷。」
這時西西听到動靜,從暖閣里走出來,訓道︰「叫你打個水都半天,毛手毛腳的……」
忽地見了蕭絕,未完的話全數噎在嗓子里。
「阿蘅來了?」蕭絕邊說邊往暖閣里走。
「世,世子爺∼」西西下意識地喚了他一聲。
「有事?」蕭絕停步。
西西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笑著替他撩起了簾子︰「王妃正要打發人請世子爺呢。」
蕭絕興沖沖地走進去︰「阿蘅……」
暖閣里根本沒有杜蘅的影子,穆王妃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眼角還掛著一抹淚痕,正神色尷尬地望著她。
一個陌生的少女,俏生生的瓜子臉,烏溜溜的杏仁眼,膚色不是杜蘅那種長年在深閨里養出來的極其細膩的白皙,是很健康的蜜色。
著一件貯絲的桃紅通袖長衫,蔥綠的二十四幅湘裙,梳了彎月髻,簪了一枝碧綠的桃花簪子。
她站在炕沿,頰上透著一絲紅暈,輕咬著唇瓣看著他,表情略有些局促,卻不失大膽。
蕭絕一愣,眼楮盯著穆王妃,嘴里卻在責怪西西︰「有客人在,怎麼不說一聲?」
轉身欲走,穆王妃已向他招手︰「絕兒∼」
「好好的,怎麼又哭上了?一會老頭子看到,又該把帳算在我身上!」蕭絕蹙眉,頗有幾分無奈地走過去︰「說吧,又了到什麼慘絕人寰的故事了?」
「胡說!」穆王妃嗔道︰「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伍叔叔,鎮遠大將軍伍鵬的獨生愛女,付珈佇。珈佇,這就是你蕭大哥了。」
「蕭大哥。」付珈佇曲膝福了一禮。
蕭絕頜首,客氣地問了一句︰「令尊可好?」
蕭乾帶兵數十年,手底下出過無數名將,伍鵬便是其中的姣姣者。
可惜,二十年前對北越的一場戰役中失去了雙腿,只能揮淚告別他最敬重的元帥,帶著黯然妻女返鄉。
付珈佇眼圈一紅,垂首不語。
穆王妃嘆了口氣,拉著付珈佇的手,挨到身邊坐下,道︰「伍將軍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竟然沒有給我們送封信。」
這時不禁又有些埋怨︰「王爺曾數次派人尋找,終因種種原因未果。可你們為什麼不來尋我們呢?難道還怕王爺不認你們不成?」
付珈佇垂著頭,輕聲道︰「是佇兒的錯。」
穆王妃嘆了口氣,道︰「走了這麼遠的路,應該也累了,早點安置,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佇兒告退。」付珈佇心知這是支開自己,母子二人方便說體己話,是以乖巧地起身,退了出去。
蕭絕忍不住埋怨︰「娘,怎麼不留阿蘅多坐一會?我好幾天沒見著她了!」
付珈佇尚未走遠,听了這話,腳下微微一頓,眼里閃過一絲意味難明的光芒,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
「阿蘅來了嗎?」穆王妃訝然。
換蕭絕奇怪︰「阿蘅沒來?」
眼前閃過僕役們古怪的臉色,以及欲言又止的西西,頓生警惕︰「姓伍的來干什麼?」
穆王妃立刻眼神閃爍,說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去年冬天,佇兒的娘也病逝了,如今只剩她一個。無依無靠的……所以……可能要在咱們家住一段時間了。」
蕭絕不悅︰「這恐怕不妥吧,我怎麼跟阿蘅解釋?不如送一筆豐厚的程儀,派人護送她到夫家去。」
瞧她的年紀,應該有二十了,長得也不錯,不可能到現在還沒許人家。可看她的打扮,分明是個姑娘家,是以有此一說。
穆王妃的表情更加尷尬了︰「……」
「該不是命這麼苦,連相公也病死了?」蕭絕看她的表情,怪叫一聲。
「呸呸呸,別胡說!」穆王妃啐道。
「你要是覺得不好開口,我來出面。」
穆王妃的性子,路邊看到流浪狗都想收留,何況還是蕭乾的老部下的遺孤,既然已找上/門來投靠,是斷然不可能將人趕出去的。
「這不行!」穆王妃月兌口道︰「伍將軍救過你爹的命!」
「哦?」蕭絕詫然。
這事他還是第一次听說,想了想,也覺得把她趕走有些不太厚道︰「那你跟老頭商量著辦,不關我的事。」
說著瞅了一眼牆角的沙漏,戌時正。
穆王妃小心翼翼地道︰「絕兒,有件事,娘說了你別生氣。」
「嗯∼」蕭絕心不在焉,盤算著要不要乘杜蘅還沒歇下,跑去見她一面?
「其實,」穆王妃垂了眼,小小聲道︰「佇兒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哦,啊?」蕭絕怔了一怔︰「你說什麼?」
穆王妃硬著頭皮解釋︰「當年伍將軍為救你爹,失去了雙腿。那時娘剛好生下你沒多久,伍夫人也身懷有孕。娘就跟她說了,如果她生了女兒,就給我當媳婦……還,還把老蕭家祖傳的玉佩給了她當信物。」
蕭絕瞪著她︰「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想把她塞給我,也編個好點的理由!」
穆王妃急急道︰「是真的!這麼大的事,娘怎麼可能騙你?」
「那之前為什麼從沒听你提過?」她是個心里存不住事的人,這麼重要的事,不可能瞞得滴水不漏。
穆王妃扭著雙手,訥訥地道︰「那是因為,伍夫人生下的是個男孩,隨著伍將軍回了鄉下。再後來,你失蹤了……娘一心只記著要找你,加上兩家失了聯系,早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所以,也就沒及時送信過去,解除婚約,討回信物……」
蕭絕抿著唇,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這種不靠譜的事,也只有這個不著調的娘才干得出來!
穆王妃不安又抱歉地抬起頭,飛快地 他一眼,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哪里曉得,伍夫人一直記著這事……她手里有蕭家的祖傳玉佩,佇兒又已經拖到這麼大的年紀了……若是伍將軍還在世,或許還可商量。可是,現在伍家只剩她這一個孤女……咱們如果不認這門婚事,就會給人戳脊梁骨……」
蕭絕冷笑一聲,起身就走︰「那是你們的事,與小爺無關。」
「絕兒!」穆王妃站起來︰「娘知道你喜歡阿蘅,非娶她不可。娘也無意讓你跟阿蘅退婚。能不能跟阿蘅說……」
「說什麼?」蕭絕轉身,目光冰冷。
「讓她委屈一下,同意佇兒進門?」面前站著的明明是自個親身的兒子,可穆王妃在他凌厲的目光下,也忍不住瑟縮。
退了一步,又飛快地補充一句︰「當然,阿蘅正妻的地位不變……佇兒,佇兒……」
無奈,她生性善良,想著付珈佇也是自個親手送出聘禮定下的媳婦,
按道理還在杜蘅之前,「為妾」兩字就怎麼也說不出來。
「阿蘅為正妻,然後呢,嗯?」蕭絕的眼神冷到極點,嘴角卻勾著一抹淺笑。
「平……妻?」穆王妃的聲音極小,眼里閃過一絲哀求之色,顯然心底沒有半分把握。
「好啊。」哪知蕭絕竟是一口應允。
「絕兒!」穆王妃驚喜萬分,眼楮一亮。
「老頭子願意啃女敕草,您又不怕委屈,我有什麼意見?」蕭絕的笑容一絲不減。
「絕兒!」穆王妃氣到無語。
「夠了!」蕭乾實在听不下去,推了輪椅進門,拍著扶手大罵︰「逆畜,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蕭絕冷笑︰「許下諾言的人又不是我,救的也不是小爺的命,憑什麼要犧牲了我的幸福來替你們收拾爛攤子?」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老子讓你娶妻,又不是讓你停妻再娶!你有什麼不滿的?姓杜的若是不答應,叫她來跟我說!」蕭乾氣得把桌子捶得咚咚響。
蕭絕不陰不陽地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老爺子寶刀未老,正好以身相許。」
「畜牲!」
「總之,我把話撂在這。您乘早收了這顆心,讓她哪來打哪回去,惹急了,小爺才不管她是誰的女兒!」蕭絕說完, 地一聲,摔門而去。
「看看,你養的好兒子!」蕭乾氣得直哆嗦。
蕭絕忽地去而復返︰「對了,這事就在這說就在這了。要是有一個字傳到阿蘅耳朵里,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你……」蕭乾氣得兩眼翻白。
「王爺!」穆王妃嚇得手足無措。
蕭絕卻已揚長而去。
自然也沒心思回去補眠,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悠了一圈,待回過神來,已停在了杜府的圍牆之下。
略略躊躇了片刻,對外界的顧慮,終究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思念。
這種時候,他特別想見她,哪怕隔著窗子看一眼,听听她的呼吸也是好的。
翻牆而入,特地避開了守衛,熟門熟路地模到楊柳院,卻發現屋子里亮著燈,幾個小丫頭都圍坐在東梢間里做著繡活。
「阿蘅?」蕭絕覺得奇怪。
「七爺!」白前听到聲音,撩了簾子跑出來,見到他吃了一驚︰「您怎麼來了?」
蕭絕看著她身後,不見杜蘅出來迎,按捺住失望,笑道︰「阿蘅睡了麼?」
白前忙解釋︰「小姐被隔壁的陳國公府請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
「夏雪要生了?」蕭絕想了想,道︰「好象還沒到日子吧?」
自那次救了恭親王府的冷側妃後,便陸續有王公大臣請杜蘅應診。
一來她醫術高,二來自然是因為她是女人,比宮中太醫到底又便宜許多。
加上,有幾回太醫束手無策,臨時再把她請去,用了體外按摩轉胎位之法,竟然母子均安。
等她跟蕭絕訂了親,身份水漲船高,一般的人家更不敢去請她。
臨安城中略有些體面的勛貴之家,便都以能請得動杜蘅為榮了。
陳國公府與杜府比鄰,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絕。
這個時候,請她過府,不用說一定是夏雪了。
「是沒到,還差一個月。听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跌,早產。」白前點頭,笑道︰「紫蘇和白蘞兩個陪著去了,我們都在這等消息呢。」
「去了多久了?」蕭絕又問。
「剛歇了晌起來沒多久就去了,有好幾個時辰了。」白前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不過,世子夫人是頭胎,可能沒這麼快。」
白芨忍不住就笑︰「真沒羞,你又沒生過,怎麼知道?」
白前漲紅了臉,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我隔壁馬二嫂生孩子,足足疼了三天三晚才生下來呢!險些
去了半條命!」
蕭絕臉一沉,哪有功夫听她廢話,拔腳就走。
白前回過神來,已不見了他的身影,頓時莫名其妙︰「七爺走了?」
「他擔心小姐呢,等著瞧,準是去陳國公府了。」白薇抿著嘴笑。
杜衛兩家比鄰,蕭絕只需翻過圍牆,再過一道夾巷便到了陳國公府。
蕭絕只揀燈火最亮,人聲最鼎沸的地方走,果然很快便到了衛守禮住的院子。
只見丫頭婆子跟走馬燈似地不停穿梭,陳國公夫人帶著幾個丫環婆子,在院子里站著,雙手合,嘴里念念有詞。
衛守禮卻是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靠在欄桿上︰「她生孩子,搞不懂干嘛非把我弄回來?老子今天手氣旺得不得了,最少要多贏一萬兩!」
陳國公夫人氣得捶了他兩拳︰「馬上要當爹的人了,說話怎地還是這樣不著調?其他的我不管,這一個,可是你的長子,我的嫡孫!若有個差池,我唯你是問!」「我守在這里也是白搭,又使不上力!」衛守禮兩眼一翻︰「難不成是等保子還是保母的時候,要我來表態?其實這也不必非要我在場,娘拿主意就是……」
蕭絕听了這句沒心沒肺的話,差點沒當場笑出聲來。
陳國公夫人更是氣得直哆嗦︰「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孽障!」
這時,屋里傳出一陣淒厲的尖嚷︰「衛守禮,你這個畜牲!是你造的孽,為什麼疼的卻是我?」
衛守禮卻嘴一撇︰「女人果然不講理,上你的時候倒是爽得很,痛起來了,就來賴我!」
陳國公夫人臉一下黑了。
杜蘅不冷不淡,柔聲道︰「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一會生孩子再用。」
夏雪疼得直哆嗦,斷斷續續地罵︰「杜蘅,你存心的吧?說什麼法炙神針……這都一天了,還生不了……你就是個欺世盜名的……你是挾私報復!」
陳國公夫人臉色十分難看︰「看你娶的好媳婦!半點都不會審時度勢!也不想想,自個母子兩條命都捏在人家手里……這麼肆無忌憚……嘖!真不知親家太太是怎麼教得?」
蕭絕心道︰您教出來的兒子,也好不到哪去,這兩人是半斤對八兩。
衛守禮頗不耐煩,提高了聲音道︰「二小姐,雪兒是疼得受不了,在胡言亂語,你當她放屁,別往心里去。」
杜蘅嘴角一抽。
夏雪本來消停了的,听了這話,立刻又拔高喉嚨罵了起來︰「衛守禮,你不得好死……」
蕭絕恨不得跳下去,堵了她的嘴。
阿蘅就是善良,要是換成他︰直接給她一刀,把孩子剖出來算了!
他卻不知,杜蘅前世生產的時候,身邊連個產婆都沒有,還是紫蘇幫著接的生。
所以,這時她的眼里,並沒有夏雪,更沒有仇人,只有產婦和嬰兒。她只想盡最大的努力,助她們母子平安。
陣痛一波接著一波,夏雪疼起來就罵,罵完了就哭,哭完了喝點雞湯接著再罵……這麼折騰到天亮,蕭絕都差不多要在屋頂上睡著了,才終于听到嬰兒的啼聲,卻不甚響亮。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陳國公夫人更是喜得往前走了好幾步,連聲問︰「生的是什麼?」
就連衛守禮的臉上都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嘿嘿,老子當爹了∼」
產房里面,兩個接生婆卻是面面相覷,做不得聲。
杜蘅心知有異,疾步上前,低了頭一看,不禁呼吸一窒。
那孩子腦袋圓得象顆珠,皮膚薄得透明,能清晰地看到心髒在突突地跳動,兩只眼楮向外凸出,佔了半張臉,嘴唇上明顯一道裂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屋子里靜得針落可聞。
「是小公子,還是小小姐?」琉璃扶著夏雪瞧不到孩子,見產婆半天不吭聲,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是,位公子。」產婆滿頭大汗,雙腿發軟。
連句恭喜都不敢說。
琉璃卻沒在意,喜不自禁地低頭對著夏雪道︰「小姐,是位小公子呢!」
夏雪面色蒼白,一頭一臉的汗,累得幾近虛月兌,軟軟地倚在琉璃懷中,臉上漾著驕傲的笑︰「我生的,當然是公子!把孩子抱來給我看看?」
產婆哪里敢給她看,抱著初生的嬰兒,象懷揣著一顆炸彈,兩條腿篩糠似地不停地打顫。
琉璃還只當她是在產房里堅持了一天一晚,年紀大了累的,從枕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上等封紅︰「媽媽辛苦了,拿去打酒吃。」
產婆哪里敢接︰「應該的,應該的……」
夏雪等了一會,見產婆一直不把孩子抱過來,大小姐脾氣發作︰「我讓你把孩子抱給我看,沒听到嗎?」
琉璃狐疑地目光在幾個人臉上移來移去,心里起了疑惑︰「有問題嗎?」
杜蘅嘆了口氣︰「把孩子給我吧。」
從產婆手里把孩子抱過,一言未發地交到琉璃手里。
琉璃完全沒有防備,冷不防見著這副模樣,驚得拔高了喉嚨尖叫起來︰「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