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淡!」蕭絕立刻道︰「她算什麼東西!也不知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臭蟲在這瞎蹦達,連根蔥都不算!」
杜蘅垂著頭,手中新繡的手帕攥成了團︰「她有蕭家祖傳的玉佩,還是王妃親自訂下的,這也錯不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請記住本站的網址︰。舒睍蓴璩」
蕭絕反駁︰「你我難道是私相授受麼?那也是他們點了頭,小爺三媒六聘娶進門的!」
杜蘅不語,表情有些茫然。
三媒六聘倒是有了,可不還沒娶進門麼櫟?
蕭絕忽地有所省悟︰「你很在意她手里那塊祖傳玉佩?」
所以,心里覺得委屈了?
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別傻了!一百六十抬的聘禮,難道還抵不了一只破玉佩?那對夜光杯,比那只玉佩貴了不知多少倍!傅」
杜蘅澀然一笑。
她哪是在乎東西?她在乎的是這件東西背後所蘊含的意義!
如果付珈佇是冒充的,又或者前世沒有相識一場,不知道她有那樣悲慘的經歷,她都可以理直氣壯地把人趕出去,反過來再跟蕭絕鬧一場。
可是,明知道付珈佇是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人,明知道自己才是那個不該介入他們之間的第三者,她又有什麼立場來生氣?
她能怪付珈佇嗎?父母替她訂下的婚事,從生下來那天就知道有個未婚夫,期待了十九年,女人最美麗的年華都浪費在了等待上,現在不過是來要回應得的地位,何錯之有?
她能怪穆王妃嗎?付鵬為救蕭乾送了雙腿,搭上了自個的前程,還不許她娶人家的女兒以示感激麼?再說了,她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知自個的兒子會不喜歡她為他挑的媳婦?
她能怪蕭乾麼?同袍之義,救命之恩,做為一個男人怎麼可以忘記!更不可能出爾反爾!
能怪蕭絕麼?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何忍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那麼,剩下的只能怪自己貪心了。
明明目標是復仇,就該心無旁鶩地走下去,偏偏還想要獲得幸福。
所以,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才把前世相互錯過的付珈佇送到了蕭絕的身邊,用來提醒她,懲罰她。
明知愛有毒,偏偏還要一再嘗試,死了也活該!
那麼,要放棄嗎?
感情不是金銀,付出之後隨時可以收回來。
那顆已經交付的真心,又怎麼收得回?收回來的,也必定已然千瘡百孔,再也不是原來的模樣!
放棄一個蕭絕這樣的男人,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超出凡人的毅力。
她做不到,也舍不得。
那麼,承認事實,默默地接受嗎?
前世的她曾天真地以為,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她當然也可以跟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大家姐妹相稱,和平共處。
血淋淋的事實告訴她,人的***是無止境的。
最初只想嫁進來就好,喜不喜歡都無所謂,慢慢就會想得到他的關注,得到關注後就會索要更多的寵,有了寵之後就會想要愛,得了愛呢?就會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然後,便開始了無止境的爭風吃醋,幾個女人們很自然就在後宅這片小小的天地里斗得死去活來。
她受夠了,再也不想重復那樣的生活!
那麼,真如付珈佇所說的那樣,這輩子都不許蕭絕娶妻納妾嗎?
這個想法又未免太過驚世駭俗,她自己都覺得太過份,更不提蕭乾和穆王妃該有多憤怒了?
蕭絕是獨子,她還是個孤寡短命的象,肯讓她進門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敢痴心妄想霸佔他全部的愛!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做到好了,如果她真的只能活二十五,剩下那悠長的歲月,難道要他一個人熬下去?
既始他願意,她也不舍得……
這麼矛盾著,掙扎著,感覺已經陷入泥潭,看不到任何出路。
明明心中早已波瀾萬丈,可那些奔涌的感情卻找不到缺口,全部積壓在胸口,窒悶而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阿蘅,阿蘅!」蕭絕說了一大堆,才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听,停下來,推了她一把︰「想什麼呢?」
杜蘅回過神︰「你剛剛說什麼?」
「我問你,好好的干嘛罰跪?」蕭絕抬起下巴,沖窗外指了指︰「不是太嚴重的錯的話,叫她們起來吧。都是小姑娘,怪可憐的。」
「是她們自己不肯起來。」杜蘅面無表情。
「較上勁了?」蕭絕忍俊不禁,習慣性地去捏她的鼻子︰「誰讓你平時太寵她們,這下好了,集體跟你打上擂台了。」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杜蘅輕輕側了側身子,蕭絕的手落了空。
怔怔地看著懸在空中的手,怎麼感覺那麼別扭呢?
疑惑而警覺地抬眸看她︰「阿蘅?」
杜蘅不看他,站起來往外走︰「我去叫她們起來。」
「等等∼」蕭絕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來,眯了眸子緊緊盯著她的眼楮︰「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杜蘅垂眸,避開他的視線︰「就那麼點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阿蘅!」蕭絕怎會容她糊弄過去,握住她的肩︰「你看著我的眼楮,不許躲!」
有問題啊,絕對有問題!
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表現得,也太平淡,太鎮定了吧!
「我哪有躲?」杜蘅笑得很勉強。
「姓付的事,你真的一點都不生氣?」蕭絕看了更加不舒服,也不跟她廢話,直奔主題。
杜蘅搖了搖頭。
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茫然。
「為什麼?」蕭絕開始咄咄逼人︰「我還以為,遇上這種事是個女人都會生氣。你不氣,證明心里沒有我,是不是?」
杜蘅垂下頭,眼底已經有水氣凝結。
時至今日,竟然還質疑她對他的感情,好難過。
如果心里沒有他,又怎會甘心把未來許給他,甚至想過放棄一切計劃,把有限的時間都用來陪他,一心只跟他相守?
如果心里沒有他,怎麼會忍著諸般煎熬,寧願自苦,卻不想著一字讓他左右為難?只因,她心里比誰都清楚,這是一個死局!
蕭絕手快,一把托起她的下巴︰「別躲啊,看著……阿蘅?」「你還想讓我怎麼樣?」杜蘅一把拍掉他的手,淚水簌簌而落。
蕭絕一下子就慌了︰「別,別哭啊……我,我又沒怪你,就是你太過平淡,我有點不適應……」
虧他來之前還做足了心理建設,想了好幾種解決方案以及安撫情緒的辦法。
結果,她風平浪靜,讓他蘊足了勁的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
「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生氣!非常生氣!可是,你告訴我,我該生誰的氣?付小姐嗎?她等了你十九年,如今不過要個本來就屬于她的身份,有什麼錯?你嗎?幾天之前你都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有什麼錯?王爺和王妃嗎?別說那時還沒有我,就是有,我一個做晚輩的,有什麼資格去責怪他們?況且,婚姻本就是父母做主,他們給你訂門婚事,又有什麼錯!誰都沒有錯,那麼,唯一錯的,只有我了!是我自不量力,活該有此下場!這樣,你是不是滿意了?」
蕭絕傻了眼。
這下好了,捅了馬蜂窩了!
等回過神來,她已數落了一大堆,手忙腳亂地安慰︰「阿蘅,你別生氣,是我錯了,不該犯渾。胡說!怎麼會是你的錯?你肯嫁我,我歡喜得不得了……」
原來她不是不生氣,相反她憋了一肚子的氣,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資格生氣?
這女人的心思,怎麼就這麼復雜呢?
「你不是嫌我不生氣嗎?」杜蘅含著淚嚷︰「現在又不許我生氣
了?你到底想怎樣!」
蕭絕汗滴滴,小聲分辯︰「不是,你不生氣我憋屈,你生氣我心疼∼」
抓了她的手,往身上胡亂打︰「要不,你打我幾下出出氣?」
杜蘅只是哭。
蕭絕心疼得不得了,抱她入懷︰「是我不好,別氣了。」
「走開啦!」
蕭絕再傻也知道這時萬萬不能走開,何況還不是個傻的。
死死地抱著不撒手︰「不走,走了媳婦就沒了∼」
「放開,誰是你媳婦!」杜蘅掙扎得很厲害。
「你就是我媳婦!小爺這輩子就這麼個媳婦,再怎麼氣,也不能否認咱倆的關系!」蕭絕一急,索性將她雙手反剪到背後,低頭堵住她的嘴。
「蕭絕,你混蛋……嗚∼」杜蘅又是甜蜜又是心酸。
「嗯,我混蛋!」不過,承認歸承認,親還是照樣要親,不止親,手還伸到衣服里面進去了。
杜蘅起初很是抗拒,慢慢的身子柔軟下來,最後在他凌厲的攻勢下,化成一灘水。
好了,世界終于安靜了……
良久之後,蕭絕喘著粗氣仰躺在炕上,用力一拳砸下去︰「真他媽的不是人過的日子!」
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原來陳平那老家伙,話說得雖糙,理卻是對的——往炕上一推,再烈性的女人,再復雜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杜蘅眼楮紅紅,鼻子紅紅,臉頰紅紅,連嘴唇也是紅紅的,垂著頭抿著唇,眼里還殘留著水氣,閃著羞澀的光,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她還以為,這次躲不過去了,沒想到,居然忍住了……
「不行了,小爺得去跟岳父大人說,婚禮得改到六月十六!」蕭絕咬牙切齒︰「除了服第二天馬上成親,一天都不能多等∼」
這家伙瘋了,也不怕人笑話!
「不……」杜蘅開口,才說了一個字,立刻閉緊了嘴巴。
這聲音柔媚得不象話,簡直不是自己的了!
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可不敢再撩撥他。
蕭絕歪了頭看她,得意得不得了︰「乖,不生氣了啊?這件事,我保證會在最短的時間里解決,絕不讓你為難。」
剛剛他如果再強硬一點,應該就得逞了。
不過,二年的時間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二個月。
但是婚期嘛,還真的得提前,要想個完美的理由去堵住老頭子的嘴。
杜蘅听了這話,也顧不得害羞了,猛地抬頭︰「你可別亂來!」
蕭絕心頭亂跳,忍不住湊上去狠狠親了兩口,這才放開,笑道︰「我自有辦法,你別管了。」
這話還真不是隨口敷衍。
他仔細想過,對付珈佇既不能娶又不能趕,唯一的法子是說服父母,把荒唐的婚給退了,收她為養女,再給她找門好的親事,厚厚地給筆嫁妝,風風光光地嫁了。
不說穆王府的背景,單憑付鵬在軍中的威望,替她找個年青有為,長相和品性都不錯的將領做夫婿,應該不難。
等成了親,有穆王府在背後撐腰,自己在暗中照看,他獲得攫拔,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豈不比把兩個毫無感情的人硬捆在一起,獨守空房一輩子強得多?
「這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杜蘅蹙了眉,忍不住提醒︰「付小姐是個固執得近乎偏執的人,一旦做了決定就會一條道走到黑,你可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你怎麼知道?」蕭絕心中一動,看她的眼神里不覺帶了幾分審視。
她說得這麼篤定,難道以前是認識的?
杜蘅微微一僵,不自在地扭了扭手︰「你們兩家不通消息二十年,期間父母雙雙亡故,她居然還能堅持等待,可見是個心性堅韌的。」
更何況,前世她等到二十五歲還在等,甚至從
南宮宸嘴里听到他亡故的消息,也沒有放棄,反而抱著他的靈位成了親,為他守起了寡!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是因為薛平貴是她的夫君,有夫妻之情,結發之義。
付珈佇卻是連他的面都不曾見過,是什麼支撐她堅持了這麼多年?
想到這,她心中也是一動。
前世,付珈佇直到太康二十九年,南宮宸平定苗疆之亂時才得知蕭絕的死訊,之前不曾出過苗寨,更不能到過京師。
這一世,為什麼卻突然提前這麼多年進京了呢?還挑在她和蕭絕成親的前幾個月。
是因為她改變了蕭家父子的命運,從而使得歷史的軌跡發生了變化嗎?
如果是,那麼接下來還會有哪些變化?是好是壞,是禍是福?
「哼!」蕭絕輕哼一聲︰「這可由不得她!」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總要她自個看中的才好。」杜蘅嘆了口氣,委婉地道。
「小爺親自做伐,那是她祖上燒了高香,還敢挑三揀四?」蕭絕不以為然。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行,」蕭絕一窒,訕訕道︰「我說不過你,也沒你好心。不過,這件事我盡量多找幾個人選,讓她慢慢挑,挑到滿意為止。」
杜蘅嘆了口氣,心道︰買櫝還珠畢竟是個寓言,已經有珠玉在手,誰還會去選魚目?
那些所謂的青年才俊,再怎麼光鮮亮麗,跟蕭絕一比都會黯然失色,怎麼可能讓她滿意!
怕只怕,不僅是不滿意,還會懷恨在心。
「這事不急,等成了親,你來幫著她選,我一個大男人,搞這些事,還真有點屈材。」蕭絕模著下巴,已經開始憧憬美好未來。
「蕭絕∼」杜蘅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有時間,好好查查她的房間。」
蕭絕一怔︰「什麼意思?」
畢竟是在背後說人是非,杜蘅的臉熱得要燒起來,何況她還的確存了些小人之心,不過為了他的安全,還非說不可。
她垂了頭,不安地捏著衣角,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付小姐,是從苗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