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 恩仇

作者 ︰ 一溪明月

起風了,鉛色的雲層低得仿佛隨時要壓下來,遠處有隱隱悶雷滾過。舒愨鵡

忽地一道電光如蛇一閃而逝,隨即「轟隆」一聲巨響,驚雷氣勢驚人的劈下來。滿天的烏雲被撕開一道口子,被乍起的狂風,吹得漫天亂卷。

在黑色和青色的雲層之間,雨點碩大如珠, 里啪啦地砸下來,打在人的臉上生疼。轉瞬間,就成了瓢潑大雨。

楚桑抄起豎在牆角的油紙傘,撐開,徑直步入雨幕之中。

檐下避雨的小吏見了他,笑著揚高了聲音︰「楚大人,這麼大的雨,過來避避吧?罘」

楚桑含笑應道︰「不了,家里還有事。」

那小吏與楚桑極熟,遂玩笑道︰「誒∼楚大人家里又沒有嬌妻等著,干嘛急著回家?不如跟小人一起喝杯花酒吧?」

楚桑笑而不語,腳下卻不曾停留,穿過雨幕,出了欽天監的大門 。

已是傍晚,路上行人稀少,楚桑撐著傘,安步當車,緩緩而行。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擦肩而過的瞬間,濺起的水珠弄髒了他袍子的下擺。

楚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略微不快地朝馬車望去。

飄飛的竹簾後,一雙燦若星辰的黑眸穿透雨幕,望著他微笑︰「抱歉,弄髒了你的袍子。」

雖然是在致歉,語氣里並無半點歉意。

楚桑微微一愣,側身施了一禮︰「不要緊,反正也已被雨淋濕了。」

馬車卻已停下,南宮宸探出半邊身子來邀請︰「楚大人要去何處,不如本王捎你一程?」

楚桑推辭︰「多謝王爺美意,微臣家離此不遠,穿過前面那條巷子就到了。」

「你說什麼?」南宮宸扯著嗓子喊︰「雨太大,听不清。」

「多謝王爺美意……」楚桑只得再次躬身。

「上來再說,本王的衣衫要全濕了∼」南宮宸打斷他,白皙的手固執地撩著車簾。

楚桑猶豫一下,只得收了傘,彎腰上了馬車。

「呶,」南宮宸扔給他一條干淨的毛巾︰「擦擦。」

「多謝。」楚桑拿著手巾胡亂拭著臉上的雨水,一邊暗自琢磨他的來意。

燕王府與欽天監完全不順路,若說是路過,打死也不相信。

可他官職低微,與南宮宸素日並無交集,若說是特意來找他,未免又太看得起自己。

南宮宸親手執壺,倒了杯茶給他︰「喝杯熱茶,驅驅寒。」

「謝王爺關心。」楚桑趕緊放下毛巾,雙手接過茶杯。

南宮宸意態悠閑地靠著軟墊,低頭啜飲茶水。

楚桑神色局促,小心試探︰「王爺,微臣的家已經過了。」

「哦∼」南宮宸漫不經心地道︰「楚大人還未用飯吧?不如陪本王喝杯酒,一會再派車送你回府。」

楚桑至此已完全確定南宮宸的確是專程來找他了,索性直接開口詢問︰「王爺紆尊降貴,不知找微臣何事?」

南宮宸微微一笑︰「跟聰明人打交道,果然省心。」

楚桑沉住了氣,沒有說話。

南宮宸也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道︰「雲南叛亂疊起,朝廷馬上要用兵。不久父皇必定要欽天監佔卜吉凶,到時還請楚大人助本王一臂之力。」

太康帝的習慣,每逢大事,必要欽天監啟卦,卜算吉凶。

楚桑天資聰穎,又肯刻苦鑽研,短短二年多,已經由小小的八品五官保章正,升到了六品五官冬官正之職。

大家心知肚明,楚桑必是接任謝田,成為下一任欽天監監正之職的不二人選。

謝田年事已高,近兩年基本已經不太理事了。

一般的卜卦問吉,都交給楚桑去做。

楚桑也爭氣,每次交待下來的事情,都做得十分漂亮,很得太康帝器重。

楚桑心中咯 一響,面上不動聲色︰「王爺說笑了,微臣人微言輕,豈敢妄言軍國大事?」

趙王南疆陣亡,南宮羽怒而屠城,引得全國一片嘩然,繼而雲南各族紛紛揭竿而起,引得全境動蕩。

自此,雲南就成了太康帝的心病。

現在,安撫已經無效,形勢越演越烈,儼然已有失控的可能,出兵已經定局。

可是,決策者們卻面臨著十分尷尬的局面。

大齊已有數十年未曾經歷大戰,老一輩的將軍,死的死,病的病,傷的傷,能夠出征的已經不多。

而年輕一輩的將軍們,大都缺乏實戰經驗。

讓一個毫無實戰經驗的將領,統率三十萬兵馬,不止要平亂,更要肩負拒敵人于國門之外的雙重重擔。

這樣的決定,未免太過輕率。

是以,群臣對于此次掛帥的人選,存在嚴重分歧。

事實上,不僅是朝堂,就是民間對于掛帥人選亦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雖然每個人心里都有屬于自己的英雄,然而說到底呼聲最高的,最後卻只有兩個。

一是蕭乾,二是南宮宸。

不用說,推崇蕭乾的大多是朝中老臣。

姜是老的辣,希望憑他的威望震懾住敵人,讓敵人聞風喪膽,最好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而擁戴南宮宸的,則大多是年輕一代的代表。

他們相信,江山代有人材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且蕭乾腿有殘疾是事實,恐已難擔此責。

「楚大人這樣說,就是不肯幫本王了?」南宮宸將臉一沉。

趙王墜馬意外殞命是他一手策劃。

然而,他預見到了開頭,卻沒有算到結局。

不論是南宮羽出乎意料地屠城的瘋狂之舉,還是接下來的各地土司紛紛揭竿而起,都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種種跡象表明,這幾起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件背後,隱藏著一只巨大的黑手。

巧妙地利用了他設的局,在背後推波助瀾,興風作浪,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只想鏟除異己,絕對不想看到天下大亂,黎民百姓陷入戰亂之中。

他討厭一切月兌離掌控的事情,更憎恨有人敢利用他,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下決心一定要親手結束這種混亂的局面。

所以,這次的帥印,他勢在必得。

無關權利,只為自尊而戰!

「不是微臣不肯幫忙,實在王爺所求,已經超出微臣的能力範疇。」楚桑委婉拒絕。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南宮宸冷笑一聲,道︰「這些話,只好糊弄糊弄父皇。本王面前,還是省省的好。」

「微臣不懂王爺之意。」

「看來,不拿出點證據來,你是不會死心了?」南宮宸也不著急,哂然一笑︰「你能令神龜顯靈,暗助黃雨入宮,自然也能讓本王掛帥出征。」

楚桑一愣,張了嘴正要反駁。

「想好了再說話∼」南宮宸冰冷的目光,如鋼針一樣扎向他︰「證據現在還放在父皇的御案上,本王隨時隨地可以揭穿你。」

楚桑心一沉,眼楮驀然睜大,心胸似破了個洞,嗖嗖地往里灌著冷風。

南宮宸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本王不僅知道你助了黃雨,還知道你是受了蕭絕指使。」

楚桑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傲然反問︰「你想怎樣?」

南宮宸眼里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本王說過了,要此次南征的帥印。」

「我也說過,做不到。」楚桑昂然作答。

「哦?」南宮宸似乎也不著急,饒有興致地一挑眉︰「難道這次,你依然要選擇做蕭家的走狗,被蕭絕玩弄于股掌之間?」

說這句話時,神色間已經毫不掩飾譏笑之意。

楚桑到底年輕,養氣的功夫還不到家,被人揭穿了老底,又好一番冷嘲熱諷,哪里還按捺得住?

他繃著臉,義正詞嚴地道︰「要命一條,要頭一顆!我絕不皺一下眉頭!要我助紂為虐,罔顧將士性命,做夢!」

「 ∼」南宮宸挑眉毛,嘲笑口吻十足︰「挺視死如歸的嘛!只可惜,這分忠心用錯了地方!」

楚桑冷笑,一副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樣子。

南宮宸嘆息著搖頭︰「可惜啊可惜!白生了一副好皮囊,竟然有眼無珠,拿仇人當恩人,把恩人當仇人,真真可笑!可悲復可憐!」

楚桑冷笑著反駁︰「象王爺這種為了爭名奪利,喪心病狂,連手足親情都不顧之人,才是真正可笑,可悲復可憐!」

南宮宸俊顏一沉,眸光倏然冷厲︰「你是不是在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之時,杜家二小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你葬了父母?再然後,又是二小姐多方相助,使你得以踏入仕途?因此,你視二小姐為再生父母,是也不是?」

楚桑抿緊了唇,不發一語。

南宮宸冷冷地看著他,薄薄的唇揚起來,嘲諷中透著股邪惡,烏黑的瞳仁如最堅硬的冰雕成,犀利而無情地道︰「假如,本王告訴你,對你恩同再造的恩人,其實是你的仇人,不知你做何感想?」

「你,什麼意思?」楚桑警惕地瞪圓了眼楮。

南宮宸眼里流露出一絲憐憫︰「意思就是,你被蕭絕夫妻聯手耍了!害得你楚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正是蕭絕!」

「不!」楚桑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往後靠在了車壁上︰「這不可能!你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南宮宸冷笑道︰「本王問你,當初你爹是不是城中有名的人牙?他不是不因為染上賭癮,輸光了家財,失手打死了你娘,之後投環自盡?」

楚桑咬牙︰「那又怎樣?這些事楚家的事街坊鄰居人盡皆知,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不足為證!」

「是嗎?」南宮宸薄得無情的唇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那麼穆王府的世子爺蕭絕蕭七爺幼年曾經被人牙子拐賣,以至與家人失散了二十多年,這件事你知不知情?」

楚桑一陣錯愕之後,驀地明白過來,整個人羞憤得顫抖起來。

斯文的臉上顯出震驚且憤怒的表情,緊緊咬著下唇,他是那麼用力,嘴唇都流出血來也不自知︰「你,你,胡說……」

這個表情,讓南宮宸覺得賞心悅目。

他俊美的臉上浮著惡意的愉悅笑容,語調輕快地道︰「本王有得是證據。人證還是物證,只要你想,隨時可以拿出來∼」

「我不相信!」楚桑愣愣的,眼里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悲傷,懷疑,恐懼,混和在一起,逼得他幾近崩潰︰「二小姐她,不是這種人!」

「二小姐?」南宮宸驀地眯起了眼楮,眼中寒芒一閃而逝,曖mei地輕笑了起來︰「看不出來,楚大人原來還是個憐香惜玉之人,為了美人連不共戴天之仇也可以拋諸腦後!」

阿蘅都已經成親一年,這小子依然喚她二小姐,存的什麼心?

楚桑心頭大亂,驚惶地瞪著他。

偏偏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反反復復強調︰「我沒有,不是的!我沒有,不是的!」

「她既不仁,你可不義。」南宮宸氣定神閑,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助我,本王替你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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