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 出逃

作者 ︰ 一溪明月

京郊,白衣庵。舒愨鵡

入夜之後,偌大的白石山冥無人跡。

淡漠的月光灑下來,照著青瓦白牆的古剎,流螢在草叢間飛舞著,溪流潺潺,夜蟲不知疲倦地低鳴著,音質脆而明亮。

幾條人影從林子里出來,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陣,確定四下無人,隨即留下一人在牆角望風,余下幾個人帶著名女子,翻牆而入。

幾個人一聲不吭,悄沒聲息地貼著圍牆朝里疾走,很快就模到了庵堂最偏僻的一個單獨的小院落鈀。

其中一人悄悄靠上去,在油漆幾乎掉盡的角門上輕輕一推,老舊的木門應手而開。

黑衣人側身閃入,悄無聲息地模到窗邊,抬手輕輕叩了三聲,停了片刻,再叩二聲。

他候了片刻,預料中的窗戶並未打開,微微一怔,舉了手正欲再敲伴。

「不用敲了,走吧。」女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淡漠中帶著微微的涼薄。

男子嚇了一跳,驀地轉過頭來,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你,是杜家三小姐?」

「是。」

「小人趙宣,見過三小姐。」男子抱拳施了一禮。

「行了,別廢話了∼」杜葒不耐煩地打斷他︰「快走,出去再說。」

「那個∼」男子正往懷里模的手一頓,有些詫異地嘀咕了一句︰「不需要確認一份麼?」

「沒那個必要。」杜葒冷冷地道︰「人呢?趕緊讓她進去。」

「來了。」男子向後面招了招手。

暗影里走出一名女子,身形與杜葒相仿,朝杜葒側身施了一禮︰「奴婢見過三小姐。」

杜葒盯著她的臉看了一陣,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趕緊走,乘著還沒人發現。」

男子咽了口口水,什麼也不敢多問,沖那名婢女揮了揮手,示意她進門,趕緊追了上去。

原路返回,模到牆邊,兩個人架起杜葒,躍上圍牆,與牆外等候的人匯合之後,飛快地鑽入林中。

一行人在林子里七彎八拐地走了半個時辰,終于下到山下。

路邊停著一輛馬車,為首的男子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四小姐,三小姐到了。」

杜葒輕哼一聲,並不等人招呼,輕巧地跳上馬車,放下簾子︰「走∼」

夏雪蹙了眉,十分不悅︰「杜葒,這可都是我的人!」

杜葒在她對面坐下,冷冷地道︰「我只是覺得這里離白衣庵太近,萬一被追上,倒霉的是四小姐。」

夏雪氣得俏臉通紅︰「你威脅我?」

「怎麼會?」杜葒淡淡地道︰「我只是說事實罷了。」

「就算被追上又怎樣?」夏雪一臉傲慢︰「大不了把你重新抓回去念經,本小姐沒有損失。」

杜葒絲毫不掩飾語氣里的鄙夷︰「夏四小姐,你不會天真到以為,事情敗露後,你可以全身而退吧?」

「不然呢?」夏雪揚著脖子,不屑地道︰「小小一個太醫,能把我怎麼樣?」

她就不信,真要被抓到了,杜謙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杜葒撩起眼皮迅速掃她一眼︰「杜家的確不能把你怎麼樣。」

不等夏雪眼中的驕傲流露出來,冷冷地補了一句︰「不過,我爹不追究,不代表杜蘅也不追究。」

「杜蘅?」夏雪心里很不痛快,語氣也就格外地輕鄙︰「她除了用狐媚之術,迷惑男人,還能做什麼?」

「她一個人的確不能做什麼。」杜葒看似平淡的語氣下,隱藏著極深的怨毒︰「但是,你不要忘了,她的背後站著蕭絕,站著穆王府!」

該死的賤人!

以為攛掇著父親,把她送到這破庵子里來,就可以把她困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

簡直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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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杜葒冷笑著,輕輕模了模縫在夾層里所剩不多的幾張銀票。

那賤人自以為攀上了穆王府,就可以為所欲為,玩弄她于股掌之間。卻忘了,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早就料到杜蘅會對付她,一直在暗中做著準備,關鍵時候,果然派上了用場。

還好,南宮宸這個誘餌果然管用。

還好,夏雪這個草包真的來了。

回頭看了一眼被遠遠拋在身後的庵堂,忍不住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差一點,就要爛死在這破庵堂里了!

「蕭絕?」夏雪輕笑一聲,不以為然地道︰「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罷了!成不了什麼大事,不足為慮!」

所謂時世造英雄。

夏風的爵位雖然並未恢復,但當了南征的先鋒,三品的將軍,手里握著的可是實打實的兵權。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南宮宸的器重,並且得到了太康帝的默認。

這說明什麼?

說明穆王府在軍中一枝獨大的局面,讓太康帝不滿。

就算還不至于嚴重到懷疑蕭乾的忠貞的地步,起碼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和不安。

帝王之術,實際是制衡之術。

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希望看到功高蓋主的臣子,哪怕這個臣子再忠心。

太康帝需要有人與穆王府抗衡,而南宮宸則需要左膀右臂,心月復之臣。

于是,父子二人才達成了默契。

讓夏風復出,並且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扶持他壓制蕭家。

誰又能斷言,夏風不能重現平昌侯府往日的風光,甚至創造更大的輝煌!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穆王府今日的確風光無限,但誰又能保證,他能永遠屹立不倒?

杜葒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你不要忘了,夏風是蕭絕的手下敗將。更不要忘了,夏家是敗在誰的手上∼」

「你說什麼?」這句話直戳夏雪的痛處,氣得面青唇白。

杜葒緩了語氣︰「我只想告訴你,蕭絕也許沒念多少書,卻絕不是個酒囊飯袋。他,有他的本事和手段。」

不然,也不能得太康帝如此倚重,更不可能擊敗南宮宸。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她心里很清楚,杜蘅絕對不是傻瓜——蕭絕若沒有過人之處,她怎麼可能舍棄南宮宸,選擇了他?

夏雪怒不可抑︰「除了胡攪蠻纏,仗勢欺人,他還會什麼?」

考慮到自己現在屈居人下,很長一段時間要托庇于她,杜葒也不想弄得彼此太過難堪,遂只點到即止,並不跟她深入分辯。

及時把話題岔開︰「東西都帶齊了吧?」又撩開簾子朝外看了一眼,皺眉︰「你不會,就只帶這麼幾個人吧?臨安到雲南,有二千多里路,那邊又要打仗,地方不靖,萬一遇上什麼事,這幾個人可抵不了什麼事!」

夏雪很不高興︰「你以為我是白痴嗎?」

伸出一個巴掌在她面前晃了晃,趾高氣揚地道︰「足足七十幾個,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一流好手。就算遇上二三百個翦徑的強盜也包管能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她這話,倒不是吹牛。

平昌侯府突然敗落,數百家將一昔之間走的走,散的散,風流雲散。

夏風重新出仕後,很多離臨安近的聞風而來,重新投靠在他手下。

但他們畢竟不是隸屬于軍中,沒有正式的軍籍,夏風不可能全部帶走,只帶了四五個頂尖好手在身邊,其余的就全部留在了趙家村,給了夏雪。

她只說了一句要追隨夏風,到軍前效力,立刻一呼百應,得到了熱烈的擁護。

不然,她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把杜葒從那麼偏僻的庵子里給救出來。

杜葒愣了愣︰「七十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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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驕傲地揚起了下巴︰「要不是時間太短,還會有更多人!」

「你是豬腦子啊!」杜葒氣急敗壞︰「你怎麼不干脆掛上橫幅,鳴鑼開道算了?這樣,不用等到雲南,出京城十里,燕王爺立刻就知道了∼」

還要偷偷模模跟到雲南,造成既成事實?做夢去吧!

夏雪一怔,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杜葒!你別給臉不要臉!本小姐好心才把你從那破庵子里救出來。這還沒過河呢,就想拆橋?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惹急了,本小姐把你剁碎了喂狗!」

杜葒自知失言,咬了咬下唇,把怒火強行咽下去。

深吸口氣,換了張笑臉,討好地搖著她的手臂︰「對不起,我錯了∼不該一時心急,就口不擇言。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我一回,啊?」

夏雪板著臉,用力將她的手撥下來︰「滾!」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杜葒只能把姿態擺得極低,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才終于哄得她回心轉意。

夏雪抬著精致的下巴,居高臨下地道︰「記住,你就是本小姐養的一條狗,小命捏在本小姐的手里!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我叫你吃肉,你就不準喝湯!我招一招手,你就得對著本小姐搖尾巴!」

「是∼」杜葒低眉順眼,掩去眸中惡毒的光芒。

且先忍你一下,等到了雲南,看整不死你這白痴!

夏雪冷靜下來,卻也不得不承認,杜葒說的是對的。

如此張揚,只怕半路上就會被夏風攔截回去。

立刻揭了簾子,叫過趙宣,低聲囑咐了幾句。

趙宣怔了怔,笑道︰「四小姐放心,小人自有安排。」

馬車里空間狹窄,再怎麼壓低聲音,也讓杜葒听了個大概,見夏雪終于還是接受了自己的建議,懸著的那顆心這才勉強放回了肚子里。

雲南,只要到了雲南就好!

同一時間,嬰兒的啼哭,終于打破了夜晚的沉寂,亦攪動了幾近凝滯的空氣。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如釋重負的笑了︰「生了,終于生了∼」

「阿彌陀佛!」伊夫人腳一軟,跌坐在椅中。

「菩薩保偌!」紫菱雙手合十,喜不自禁。

杜蘅操著剪刀,利落地剪斷了臍帶。

穩婆小心翼翼地托著渾身染血的嬰兒,用早就備好的棉布稍微擦拭了一下,包裹起來,抱到渾身如被水浸濕的伊思玲的枕邊︰「恭喜王妃,賀喜王妃,生了位小郡主。」

伊思玲雙眸緊閉恍若未聞,良久,一行熱淚緩緩淌下。

此刻,她听不到嬰兒的啼哭,滿腦子里都是絕望的聲音。

女兒?為什麼偏偏是女兒?

她賭上了全部,拼了性命,卻輸得精光!

「世子妃,辛苦了∼」伊夫人難掩失望,愣了片刻,才沖杜蘅斂施了一禮。

「剩下的事,交給老奴吧。」穩婆神色尷尬。

杜蘅頭也沒抬︰「胎衣還沒出來,等……」

話沒落,忽听穩婆驚叫一聲︰「啊呀,血……」

杜蘅抬頭,狠狠地瞪她一眼。

穩婆自知失言,急急掩住嘴,慌慌張張地退到一旁。

所有人都驚恐地瞪大了眼楮,注視著從雙腿間狂涌出來的鮮血。

那血,紅得眩目,紅得觸目驚心!

杜蘅眼疾手快,一邊飛快地扎著金針,一邊冷靜下達一連串的命令︰「棉布,剪刀,熱水……」

一刻鐘後,才終于揉著酸痛的肩膀,從產房里走了出來。

她已盡了全力,能不能挺過來,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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