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絕的提議無疑是目前最正確也是唯一的選擇。舒愨鵡
問題是,藍飛塵愛惜羽毛不願意自毀聲譽;林熠一則不忍二則不想為自己埋下禍端;隋顯祖則沒有理由惹上一身腥。
蕭絕?那就更沒指望了!他擺明了是在隔岸觀火!
沒有人願意做這只出頭鳥,于是,可憐的夏雪就被無限期地吊在了旗竿上,迎著風吹,頂著日曬,還要在大庭廣眾下,無休止地忍受各種各樣的羞辱……
夏雪活了十八年,終于體會到了什麼叫生不如死和度日如年鈿。
一開始,她還幻想有人沖冠一怒為紅顏,救她月兌離苦海;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變得傷心絕望,到最後哪怕是多活一秒對她也是一種折磨,只求速死。
可惜,哪怕是如此卑微的願望,都成了一種奢望。
眼淚早已流干,那雙曾經令無數男子失魂落魄,流光溢彩的美麗雙眸,已然黯淡無光雜。
她漠然地瞪視著聚集在城牆上,瘋狂叫囂,肆意羞辱著自己,借此挑釁激怒南征軍的叛軍,對于那些模到自己身上的髒手,已經麻木得沒有了任何感覺。
接連數日被吊在城樓旗竿上示眾,兩條手臂早已經疼得沒有了知覺,似乎完全不屬于自己。
她感覺到生命正一點一滴地流逝,消失。
連死都不怕了,還會在乎這些嗎?
唯一的遺憾,是有生之年,不能再見南宮宸一面。
那個俊美得仿如天上謫仙的男子,那個讓自己一見鐘情,死心塌地愛了一輩子的男子。
假如他得知自己的死訊,會不會為唏噓感嘆之余,為自己灑上幾顆珍貴的男兒淚呢?
聚在城門外的南征軍中忽然傳來震耳欲聾地歡呼聲,就連城牆上的叛軍都有了***動。
隱隱有悶雷之聲傳來。
夏雪彎唇,牽了一抹譏諷的微笑。
老天爺終于看不下去了,開始發怒了嗎?
所以,才會在隆冬之季,降下怒雷,以懲戒這些沒有本事在戰場上一較高下,專會拿女人來出氣的無恥之徒吧!
雷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震得整個昆明的地都在抖。
地平線上,先是冒出幾點黑點,慢慢的串成了線,連成了片!
無數的鎧甲閃著寒光,滾滾煙塵中,無數明黃大旗迎風招展,斗大的「帥」字映入眼簾!
夏雪的呼吸驟然停止,美眸睜大到極限!
南宮宸,居然是南宮宸!
就在自己陷入絕望,放棄生命的這一刻,南宮宸以天神之姿,躍然眼前!
他來了,帶著數萬軍隊,穿越千山萬水趕了過來!
是的,他一定是听說了自己的處境,被自己的一片痴心感動,趕來營救自己!
原本枯死的心,忽然間找到了動力,重新跳動了起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天地為之失色!
藍飛塵和隋顯祖早就得了消息,帶了親兵迎出十里之外。
南宮宸一揮手,打斷了無意義的寒喧慰問之語,眼中含了幾絲戾氣,開門見山︰「夏雪的事,還沒解決?」
藍飛塵硬著頭皮答道︰「末將無能,研究了幾天,也沒找到萬全的營救之策∼」
「是無能,還是沒膽?」南宮宸冷哼一聲。
淡淡一句,讓藍飛塵膽寒,下意識地垂下眼簾,不敢與他對視。
眼前,忽地滑過蕭絕似笑非笑的眼神。
難道,王爺的想法竟跟世子爺是一樣的?
一念及此,心弦不禁狠狠一顫!
「走!」南宮宸根本不理會面如土色的藍飛塵,大踏步出了帥帳,翻身上馬,朝著昆明城下疾馳而去。
身後,數十精騎飛簇擁著他,飛奔而來。
「來了,元帥來了!」聚在城下的將士,潮水般向兩邊退開,讓出一條通道。
夏雪的目光急切地那一片黑壓壓的凱甲里逡巡著,毫不費力地就認出了南宮宸。
隔得遠,其實不可能看清他的五官。
然而,那神俊不凡的氣質,那銳不可擋的氣勢,天地間唯有南宮宸才有!
黃沙漫漫,火紅的太陽掛在山顛,金色的光芒映著她絕美的臉寵,勾勒出她嬌美的身段,在一片黃澄澄的夕陽中,城牆下士兵們的喧嘩聲,此刻都通通都隱匿消聲。
天地間,唯一剩下的,只有南宮宸!
她微微眯起美麗的雙眸,摒氣凝神地看著那騎著白龍駒,向著她飛奔而來的男子。
他穿著黑色的戰甲,沐浴著金色的夕陽,俊逸的五官,多了一絲英挺和剛毅。
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穩穩地端著一張弓,優雅地抽出背上的白羽箭,搭上,上揚,一副勢在必得的姿態。
她微微眯起了眼楮,被箭簇上的精鐵閃耀的光芒晃花了視線。
一顆心在胸腔里,怦怦亂跳著,紅暈無法抑止地浮上了臉頰。
城牆上的叛軍再次***亂了起來。
「防守!」
「弓箭手!」
「南征軍要攻城了,快去報告城守!」
雖然沒有人相信,僅憑一人之力就可攻城,但南宮宸那種仿佛毀天滅地的氣勢,卻帶給人極大的壓迫,由不得人不慌!
無數人在城牆上奔走著,呼喊著,驚叫著。
很快,數百上千張弓,在一瞬間都拉弦上箭,把旗竿下方圓五十丈的距離都籠罩起來,以確保沒有人可以活著沖進這片***,活著離開更是痴心妄想!
南宮宸還在飛馳,不斷地向著城牆逼近。
五里,四里,三里……一千五百步,一千步,八百步……
近了,更近了!
是他,真的是他!
跋山涉水,顧不得勞累,第一時間來看她。
她,終于有救了!
南宮宸眯起了黑玉似的眸子,凜冽的目光與她的視線相撞,對望。
夏雪的鼻腔一酸,原本干涸的眼淚,忽然間如泉水般涌了出來,哽咽著低喚︰「宸哥哥,你終于來了∼」
南宮宸嘲諷地勾起薄得無情的唇,冰冷的目光一如手上的利箭,犀利無情。
他緩緩地抬起了箭尖,瞄準了她的咽喉,將弦拉到底,開弓如滿月。
這一刻,世界岑寂下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喉嚨口,每個人的目光都牢牢地鎖住了他的箭尖。
夏雪笑了。她相信,不管多困難,南宮宸一定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救她月兌離苦海!
因為,他為她而來!
那發自內心的喜悅和信賴,眼波流轉間,宛如水波間生出的明月,灩瀲千里,讓她整個人煥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光彩。
那種超越凡塵的美,足以令天地都失色!
南宮宸也笑了,帶著勢在必得的決心,松手!
羽箭帶著無窮的力量,篤定而堅決地向著既定的目標呼嘯而去!
下一刻,夏雪的笑容忽然凝結。
她發現,那枝箭竟然不是奔向手腕上的繩索,而是是沖著她的咽喉來的!
她脊背發寒,自信滿滿,美艷絕倫的臉蛋上,終于掠過一絲驚懼!
最讓她感到恐懼的,還不是這一箭的堅決,而是他臉上的笑容。
仿佛,她是一只臭蟲,漫不經心地隨手捏死!
那一抹笑,是她這一生見過的最殘忍,最冷酷,最無情的笑!
「不!」她拼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迸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然而,太遲了。
冰冷的箭簇已經射穿了她的咽喉!她最後的吶喊被封在了月復腔深處,跟著她墜入了地獄!
下一刻,溫熱的血花飛濺起來,濺到了她的唇瓣,她嘗到了咸腥的味道。
原來,死亡的滋味,竟是這樣的!
哧地一聲,另一箭接踵而來,這一次,射斷的是繩索。
夏雪如斷了線的紙鳶,在空中劃了一條淒美的直線,啪地摔在了地面。
「啊∼∼」隨著這一箭,成百上千的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嘆。
「吁∼」幾乎在同一刻,南宮宸的沖勢嘎然而止,穩穩地停在了叛軍的弩箭發射範圍之外。
隨手把弓朝身後一甩,扔給了陳泰,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夏雪的尸身,淡淡道︰「把尸首帶回來,厚葬。」
「是!」陳泰從震驚中回過神,縱馬疾馳而出,飛奔到城下,彎下,抄起尸身,帶緊韁繩,掉頭。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快得連反應都來不及,就已回到了己方陣營。
「回營!」南宮宸輕蔑地扔下一句,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