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林熠氣得跳起來。舒愨鵡
藍飛塵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世子爺,莫不是被叛軍嚇破了膽?」
蕭絕哂然一笑︰「被叛軍打得抱得頭鼠躥的,是你們吧?」
藍飛塵臉一紅,被噎得無詞以對。
「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總比做縮頭烏龜的好!」林熠漲得臉紅脖子粗,大聲反駁鑠。
這半個月,連南宮宸這個主帥都沖到戰場上奮勇殺敵,只有他,手底下明明帶著二十個絕頂高手,竟然連戰場的邊都不肯沾,賴在營地里混吃等死!
若只是不肯怕死也就算了,偏還跑來指手劃腳,是可忍孰不可忍瑚!
蕭絕眉一挑︰「怎麼,拉了三萬將士墊背不夠,還指望爺給你們陪葬?」
這番話,可謂字字誅心,噎得林熠兩眼翻白︰「你!」
南宮宸不動聲色,淡淡道︰「依你看,繞道昆明,會如何?」
蕭絕肅容,正色道︰「鯨吞蠶食,直至潰不成軍。」
這話,連隋顯祖也听得直皺眉︰「世子爺,你太危言聳听了吧?」
蕭絕微微一笑,帶了幾分涼薄︰「危言聳听?爺把話撂在這里,倘若你們不听勸阻,執意要繞道昆明,小爺也不攔著。只不過,日後別怪小爺沒提醒你們。」
南宮宸臉微側,看向蕭絕,眸光幽森,喜怒難辯︰「哦?這麼肯定?」
蕭絕沒有直接回答,徑直走到沙盤前,將代表著南征軍的紅色小旗拔了下來︰「繞道昆明,有兩種可能。第一,大軍全部繞過大理,全速向大理前進,爭取在最短的時間里拿下大理。」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紅旗插到昆明至大理之間︰「諸位請看,大理位于群山之中,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打下它,保守估計,最少需要半年。」
藍飛塵張了張嘴,沒有吭聲。
林熠到底年輕沉不住氣,又一心想要駁倒蕭絕,遂冷笑道︰「笑話!據我所知,當年趙王攻打大理的速度,只能用催枯拉朽來形容。」
蕭絕微微一笑︰「怎麼,你很想赴趙王後塵?」
林熠面紅耳赤,吶吶不能成言。
蕭絕不再理睬他,兩手分握昆明和大理兩城︰「這樣一來,叛軍在昆明和大理遙相呼應,我軍卻月復背受敵。他們只需牢牢卡住布口袋兩頭,斷了我軍的糧路,再派小股部隊頻繁***擾,就可將我軍磨死在這八百里山道間。」
「另外,」蕭絕的手指在仁興,羅平,陸良……等州縣上飛快地點過︰「叛軍可以分出兵力,再次將他們收入囊中。則之前所有的戰績都將化為泡影。」
「當然,」蕭絕淡淡一笑︰「我們也可以分兵去守這些州縣。但這樣一來,就會削薄主力的力量。一旦被切斷,依然難逃被鯨吞蠶食的下場。」
南宮宸沒有吭聲,心底不是沒有震憾。
不打無準備的仗,是他的原則。
遇到任何事,他都是做最壞的打算,爭取最好的戰績。
在抵達昆明之前,他早已經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到了。
只不過,他一直認為在敵我力量懸殊的事實下,收復昆明不過是探囊取物。
失敗,只存在于理論中的假設,現實絕對不會遇到。
繞道昆明,自然也設想,並且詳細分析過利弊以及可行性。
蕭絕所說的,與戰前幕僚們做的分析,竟然驚人的一致。
他其實從來沒有輕視過蕭絕,更不敢輕視神機營收集情報的能力,仍然被這番精闢的分析震憾到了。
看來,還是低估了蕭絕,低估了他裝瘋賣傻的本事。
他能走到今天,得到阿蘅的心,靠的,果然不僅僅是運氣。
「照你這麼說,咱們豈不是死路一條?」林熠瞪著眼楮,額上青筋暴跳︰「那還打個屁,大家伙早點繳械投降,也省得累數萬人無辜送死!」
不錯,蕭絕分析得頭頭是道,听起來不論怎樣,南征軍都沒有勝算。
這讓他怎麼服氣!明明,不論從軍事素質,還是後勤供給,或是勝負比率等哪一方面來看,至少目前南征軍還佔著絕對優勢!
他憑什麼輕飄飄幾句話,把大家數月的功勞抹殺!
「世子爺的擔憂不無道理∼」藍飛塵早就看他不順眼,這時也冷嘲熱諷︰「然而,戰爭從來就不是紙上談來的,而是真刀真槍拼殺來的!否則,大家把沙盤一擺,唇槍舌戰一番,分出高低輸贏即可,還要將士們做什麼?」
以為看了幾本兵書,就想在這些沙場老將們面前賣弄?
哼,還女敕著呢!
隋顯祖苦笑︰「世子爺,謹慎是對的。可瞻前顧後,亦不可取。」
「小爺听說繞道昆明不可取,沒說此仗必敗。」蕭絕強調。
「前後路都被你堵死了,哪還有活路?」林熠堵了他一句。
蕭絕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並不在乎自己的觀點是否得到認同︰「小爺只是給諸位提個醒,至于怎麼打,還是要王爺拿主意。」
「依你,要如何解決?」南宮宸微微眯了眼楮,忽地問了一句。
他很想知道,蕭絕能想多遠,藏得到底有多深?
「不貪功冒進,穩打穩扎,奪取昆明。」蕭絕淡淡道︰「只要拿下了昆明,就能反被動為主動,建立一條安全高效的運輸給養線,進爾向周邊州縣福射,步步推進,逼迫叛軍不得不退守大理。」
「廢話!」林熠半是憋屈,半是發泄︰「能攻下昆明,還用你說?九萬人打了半個月,打到現在只剩下六萬人,城牆都沒模到,怎麼打?」
蕭絕看著他,笑而不語。
隋顯祖若有所思︰「世子爺的意思,是要圍城?」
六萬人短時間里要攻下昆明做不到,但如果只是圍城,卻是輕而易舉!
「開什麼玩笑!」林熠想也不想,立刻反駁。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人響應。
所有人都陷入思考。
「我贊成。」天外飛來一句。
南宮宸轉過頭,詫異地道︰「夏風?」
夏風面色蒼白,兩只眼窩深深地陷進去,一件石青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仿佛一陣風就要刮去。
林熠三步並做兩步,沖過去扶著他的肩︰「你傷還沒好,跑出來做什麼?」
夏風苦笑︰「我還沒成廢人,自己能走。」
「誰說你是廢人?」林熠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又意有所指地瞟了蕭絕一眼︰「你比某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不知強了多少倍!」
蕭絕也不跟他計較,目光在南宮宸和夏風之間來回掃了兩遍,淡淡地笑了。
他不信,夏風對南宮宸射殺夏雪之事,真的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倘若有人敢拿他的親人立威祭旗,他可不會管什麼民族大義,先滅了丫再說!
然而,夏風的臉上竟看不到一絲的憤怒和怨恨,真真是好氣度,好涵養。
偏偏,南宮宸眼里也沒有半點愧疚︰「你也覺得圍城,打持久戰比較好?」
夏風點頭︰「目前而言,這是最佳的選擇。雖然麻煩,但真正耗下去,咱們佔優勢。」
除非朝廷肯增兵,又或者在南疆二十萬兵馬,從大理殺過來與他們合圍。
可惜,這兩者都是不可能的。
雲南本是窮山惡水,蠻荒之地,真要拼起財力來,怎麼可能比得過朝廷?
「話雖如此,」藍飛塵小心翼翼地問︰「可朝堂上那些百官,會答應嗎?別人不說,和大人能答應嗎?」
他當然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可這仗多打一個月,就多耗無數銀子。
「這,」蕭絕嘲諷地彎起唇角︰「就要看燕王的本事了!」
「哼!」隋顯
祖握拳︰「誰要是不服,讓他自己來打!」
夏風溫和地道︰「只要解釋清楚,相信大家會理解。」
南宮宸一錘定音︰「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這麼定了。傳令下去,今日起圍城!昆明城里連只鳥都不許給本王放進去!」
「是!」眾將官齊聲應是。
南宮宸就著沙盤,有條不紊地劃分好各自負責的監管區域。
眾將官當即領命,分頭安排人手。
蕭絕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慢慢踱了出去。
顯然,圍城一事南宮宸早有打算,並非臨時起意。
方才,不過是在試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