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天地神明
杜府里亂做一團的時候,杜蘅正和夏風站在三岔路口,遙望著听雪堂那一團混亂。1
夏風垂著首,低聲道︰「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他用的雖是問句,語氣卻是十分篤定的。
杜蘅也並不瞞他,微微頜首,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是,只要我稍有一絲不慎,此刻的下場,只怕比問蘭慘一百倍。」
前世的惡夢,必會再度上演,她的命運將會比前世悲慘一百倍梔。
復仇什麼,都是妄想!
夏風驀地抬頭看向她,眼里極快地閃過一絲憐惜,伸手輕輕握住她的︰「不會的,你有我。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
杜蘅笑而不語遙。
他?事實證明,如果不幸真的發生,他一定跑得比誰都快,躲得比誰都遠!
若不是親身經歷過一回,只怕要感動得落淚。
那笑容,不知為何,很是刺目,令他十分不舒服。
「你跟她,應該是初次見面,為何要下這樣的毒手?」夏風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純粹是看我不順眼。」杜蘅不想多談。
「莫非,」夏風福至心靈,忽然頓悟︰「是惱你多管閑事?」
他為人謹慎,即便身邊並無旁人,也不肯把話說實了,以免落人話柄。
杜蘅反問︰「我是大夫,難道要見死不救?」
夏風嘆息︰「為什麼不等我?」
若是跟他結伴同行,衛思琪就算再心懷怨恨,也要顧忌一下平昌侯府,何來這一場風波?
杜蘅冷笑︰「你未免太把自個當個人物!」
衛思琪是何等人,連南宮宸這正宗的皇子都沒放在眼里,又豈會在乎一個區區平昌侯府的小侯爺?
夏風給她這股無名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一張白皙的俊顏生生漲成了豬肝色。
奇怪的是,明明尊嚴被她踩到腳底,竟然很沒骨氣的,不舍得掉頭離去!
「小姐,咱們還沒見過小王爺呢∼」紫蘇暗自嘆息,心知她定然還記著前世被他拋棄的仇,恨他無情地扔下***絕望的她,琵琶別抱,娶了杜荇。1
夏風咽了咽口水,艱難地道︰「冷香殿,在那邊。」
杜蘅不置可否,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路沉默,進了冷香殿。
侍女通報進去,冷心妍竟然親自迎了出來︰「舞陽縣主大駕光臨,篷壁生輝∼」
一番客套之後,分賓主坐了,侍女抱了小王爺出來。
杜蘅並未存著結交之意,禮物也只是隨便挑的一件,送上一副瓖松石的黃金纓絡,價值也算不菲,只圖應景並未走心。
堆在一屋子的金珠玉器之中,最多也只能算個中等貨色,並不出挑。
冷心妍卻親手接過,從材質到做工,再到款式,狠狠地夸贊了一番,不知道的人听了,還以為她這件禮物價值連城。
攏絡之意,十分明顯。
杜蘅暗暗好笑,面上只裝得靦腆害羞,微笑著垂頭不語。
夏風見她前一刻張牙舞爪,似只隨時準備進攻的野貓;這一刻立刻恬靜溫婉,成最標準的大家閨秀,角色轉換之快速自然,令人瞠目。
他不自禁在想,她究竟藏了多少面目,隱了多少性格,是他以前不曾發掘到的?
號炮響,吉時到。
冷側妃抱著小王爺,在眾人的簇擁下,去答謝賓客。
花園里席開二百桌,以溪水為隔,男女賓客分列兩邊。
衛思琪一身艷紅,含笑穿梭在眾賓客之間,听得冷側妃到來,回身正要迎來,目光掃到她身側三步遠的杜蘅,不禁一愣,笑容僵在臉上。
「姐姐,」冷側妃蓮步輕移,含笑道︰「這位還沒有見過吧?她就是舞陽縣主。」
「好一個法炙神針∼」衛思琪恨得牙癢癢,聲音里含著明顯的怒意,臉上也浮現一抹潮紅。
究竟是誰給她的膽,把戲,竟然敢玩到她頭上來了!
杜蘅不驚慌不害怕,沒有絲毫閃避之意,直直地迎著她,展顏一笑︰「謝娘娘夸獎。」
衛思琪身上躥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轉瞬又消失不見︰「小侯爺,你好福氣。」
夏風下意識地踏前一步,握了杜蘅的手︰「阿蘅年紀小,又是初次經歷這種盛大的場面,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娘娘海涵。」
「呵呵∼」衛思琪笑了起來︰「小侯爺太謙虛了!我看舞陽縣主,進退得宜,舉止有度,應付自如,令人印象深刻!」
夏風暗皺眉,這話的意思,怎麼象是惦記上阿蘅了呢?
面上卻含笑道︰「王妃可不能太夸她,夸得越發得意忘形,只怕要瞧不上我了呢!」
「小侯爺真沒出息,媳婦還沒娶進門呢,這麼快就替她說話了?」平素與夏風交好的,在對溪听到,立刻搭話。
「要不要我教你幾招,治得她服服帖帖?」有那平素就油滑沒正形的,酒壯膽色,大聲調笑。
「哈哈∼」邊上人不知內情,聞言都轟地笑了起來。
那絲看不見的劍拔弩張,被沖得干干淨淨,衛思琪冷哼一聲,轉身招呼其他客人。
杜蘅含笑入席,不再理會衛思琪。
略吃得幾口,便向同席之人告了乏,向冷側妃打了聲招呼,只說家里祖母惦記,需要早些回去。
冷心妍忙得不可開交,也不多留,只囑她以後沒事常來王府串門,陪她說話解悶。
夏風正給一群損友纏著,錯眼之間已失了她的蹤跡,心知她必是提早走了,苦澀頓生——她倒是好膽,情願模著黑走人,也不肯叫他做陪。
究竟,她有沒有當他是未婚夫?
轉念一想,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要一個未嫁的女子來跟他打招呼,確實強人所難,遂又稍感安慰……
杜蘅回到杜府,已是戌時三刻。
車子進到二門,還未下來,就听得園子里罄撥鼓響,好不熱鬧。
待下了車子,抬眼一看,半空里燃著一團火焰,看仔細了,才發現圍牆里矗著一個幾丈高的雲梯,上面依稀站著一個人,寬袍大袖,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第一個念頭就是︰柳氏又在弄什麼夭蛾子?
「這是做什麼?」紫蘇張大了嘴巴。「驅鬼。」門房不敢看杜蘅的臉色,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杜蘅眉一挑,怒氣不自禁地上沖。
算計她也就罷了,竟連死去的娘也不肯放過!
你非要做死,我又何必攔著!
「胡說!」紫蘇俏臉一凝,叱道︰「好端端的,驅什麼鬼?」
好個柳氏!竟是一絲空隙都不能容,揪著點空子,就開始攪和!
「哎呀,你不知道……」門房巴拉巴拉,從純陽道長不請自來,一直說到老太太莫名其妙厥過去……細細說了一遍。
「好端端的,為何會突然厥過去?」杜蘅直覺不對勁。
「所以說啊,是邪靈做祟,撞了太歲嘛!」門房意猶未盡,很恨要守門,不能親眼目睹高人捉鬼驅邪,只能在外面听聲音。
杜蘅不再理她,一邊往園子里走,一邊吩咐紫蘇︰「你立刻去瑞草堂,把老太太吃的藥渣包起來。」
老太太因杜松之事氣得有中風之兆,不過在杜謙的精心調理之下,已經日漸恢復。
又沒受刺激,怎麼可能厥過去,且厥得那麼及時?剛好就在杜謙回府的那一刻!
「好!」紫蘇也不多問,立刻就往瑞草堂去。
杜蘅一眼看去,除了老太太,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園子里,就連杜松都坐在軟榻上,被人抬到了道場。
所有人都仰著頭,遙看著純陽道長站在高高的天梯之上,手執桃木劍,忽爾對著劍身噴出一口烈酒,就見一團火燃「轟」地燃了起來。
「啊!」底下的人便跟著驚叫連連。
「父親,這是在做什麼?」杜蘅忍住氣,緩緩走到杜謙身邊。
「回來了?」杜謙心不在焉,胡亂點了點頭︰「坐下,有什麼話,一會道長做完法事再說。」
杜蘅眸光冰冷,言詞犀利︰「祖母躺在床上,父親身為兒子不在床前侍疾;身為大夫,不去追查病因,竟然相信邪魔附體,請道士驅邪?」
一句話,把杜謙逼到牆角。
「放肆!」他羞惱成怒,喝道︰「天地神明,連皇上都要敬!你竟敢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