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 禍事不單行(四四)

作者 ︰ 一溪明月

禍事不單行(四四)

杜蘅說完,抬腳便走。愛睍蓴璩

聶宇平嚇了一跳,急急掃了黑  的馬車一眼,護著杜蘅朝自家的馬車退去。

「放肆!」車簾輕晃,露出一張削瘦而蒼老的面孔,須發皆白,眉眼間自有股睥睨天下的神采,那雙近乎灰色的瞳眸里,迸射出的光芒冷漠得近乎冷酷。

杜蘅毫不理會,雙手拎著裙擺,專注地凝視著雪地,一步一滑地往回走。

聶宇平正對著蕭乾,那股仿佛只憑一雙眼楮就能把人生吞活剝了的氣勢,饒是他藝高膽大,也沒有勇氣直視轢。

「小姐∼」他猶豫著輕喚了一聲。

杜蘅頗不情願地停步回頭,直視著蕭乾,難掩訝異。

蕭乾的年紀,應與皇上差不多,怎麼看上去如此蒼老糲?

難怪鐘翰林說他身染沉痾,遭逢突變,吐血而亡!

想著老人為了大齊戎馬一生,耗盡心血,最後卻連個捧靈之人都無,落個含恨而終的下場。

一絲同情悄然升起,看著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起來︰「王爺,改主意了嗎?」

若說之前還是因為對他心存忌憚,故意賣弄用以示好之意,現在卻是誠心誠意想治好他的經年寒毒之癥了。

蕭乾哧笑一聲,眉間掠過一抹厲色︰「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讓本王改弦更張!」

杜蘅眉一揚,目光平靜而深遂,語氣里帶了幾分憐憫,幾分勸誡之意︰「生老病死,時至而行。當坦然面對,不能因心存畏懼害怕,而故做姿態,諱疾忌醫更不可取。王爺一生戎馬,征戰沙場,當比我更明白生命的意義。」

「大膽!」蕭昆忙出言喝斥。

蕭乾望著她,神情依舊冷漠,利若鷹隼的眼楮里,卻多了一份深思和審視。

杜蘅側身向他福了一禮︰「王爺想通了,隨時可來鶴年堂找我,必倒履相迎。」

蕭昆見她信心滿滿,不覺又動搖了幾分︰「你,有幾分把握?」

杜蘅笑了︰「未替王爺扶脈之前,不敢輕言把握。那不止是欺人,亦是自欺。」

蕭昆的眼里便露出失望之色。

還道她有幾分真本事,原來也不過為求月兌身,胡言亂語!

杜蘅話鋒一轉,淡淡道︰「家祖有本醫書,里面詳細地記載和描寫了各種毒蟲毒草。我想,只要運用得當,不敢說能全解王爺的寒毒之癥,緩解一二,應該不成問題。」

蕭昆眼楮一亮,整個人都煥發出了神彩︰「真的?」

半月前,鐘翰林對他說王爺的毒已入骨血,只能盡人事,听天命,實際等于是放棄治療了。

杜蘅的說法,令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立刻扭頭望向蕭乾,明明已是半百之人,眼中卻流露出小狗似的可憐兮兮的眼神,望去很有喜感,在喜感之外,又忍不住鼻酸。

她不自禁地把目光瞟向,正踮著腳尖朝這邊張望的紫蘇。

這傻丫頭,只要涉及到她的安危,就是這種不管不顧的表情。

「王爺若是悶得慌,可選天晴無風的好日子,在院子里活動活動筋骨。」杜蘅收回目光,語氣誠懇,表情真摯︰「象今天這樣的日子,實在不宜出門。」

「對對對!」蕭昆不自覺地倒戈,抱怨起自家主子︰「我說過多少遍了,二小姐反正住在京城,直接把人請到王府喝茶就是,何必親自出馬……」

哏地一聲,蕭乾彎腰,開始劇烈地咳嗽,咳得臉上每一個褶子都染了緋色,好象要把肺都吐出來一樣。

蕭昆的聲音嘎然而止,手忙腳亂地上前拍著他的背,又遞了白絹過去替他接著。

血色順著絹的紋理迅速散開,洇出一片怵目驚心的紅。

杜蘅張大了眸子。

果然不出所料!

蕭乾是沖著自己來的。

可是,理由呢?;「老爺!」蕭昆急急抓水壺,又是心疼又是惶恐,倒了杯溫水遞到蕭乾嘴邊︰「喝口水,漱漱口∼」

「滾!」蕭乾抄起杯子,用力擲了出來。

蕭昆直挺挺地站著,別說閃避,連眉毛都不眨一下。

噗地一聲,杯子砸中額角,血水倏地冒出來,順著額頭往下流。

杜蘅眉心一蹙,暗自凜然。

聶宇平心中一緊,手不自覺地按向了腰間的大刀。

只見呼啦一下,從兩旁的樹林里涌出十幾個身穿白衣的護衛。

杜蘅還沒反應過來,聶宇平已搶身擋在了她的身前︰「小心!」

豈料,那些人目不斜視,直奔杜蘅的馬車,連車帶馬抬了就走,轉眼越過了蕭乾的馬車,停在了山坡上。

就听篤篤馬蹄聲潑雨似地響起,一道黑色閃電,轉眼就下了山坡,消失在視線之外。

若不是雪地上還留著一只染了血的杯子,杜蘅幾疑身在夢中!

「好,好厲害!」紫蘇張大了嘴,瞪著裙上被黑雪濺上的污點,嘖嘖連聲,砸舌不下。

「騰雲駕霧一樣!」白前崇拜得五體投地,熱切地望向聶宇平︰「聶管事,下回再堵了路,你也這樣,把馬車抬過去,成不成?」

「咳,」聶宇平干咳兩聲︰「小姐,天色不早了,還是趕緊上路吧?」

杜蘅嫣然一笑,扶著白前的手,慢慢地爬上坡頂,鑽進馬車。

「駕!」聶宇平翻身上馬,護著她朝靜安寺走。

杜蘅依著車壁,想著心事。

就算她與夏家退婚礙了蕭乾的眼,金殿上直言進諫攪了她的好事,以他的身份而言已是史無前例,犯不著冒著寒風親自跑這荒郊野外,替平昌侯府討公道吧?

難道,平昌侯府跟穆王蕭乾之間,存在某種她不知道的親密關系?

也對哦,兩家都是世代軍功,在軍中關系盤根錯節,難免彼此之間沒有聯系。

前一世,她還待字閨中時,蕭乾就死了。隨著他的死亡,穆王府迅速走向衰落。

如果她多管閑事,出手救治蕭乾,令其生命得以延續數年,命運的齒輪又會發生怎樣的改變呢?

萬一蕭乾不死,卻與平昌侯府聯手,共同支持南宮宸登上帝位……

杜蘅心生煩燥,有些後悔今日的孟浪。

當時只求月兌身,沒有考慮到後果。

現在反悔,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但願蕭乾不會改變主意,不然她已夸下海口,若到時他的病沒有起色,以他輜銖必較的性子,報復起來,自己怕也是吃不消的……

「小姐,咱們到了。」紫蘇撩起車簾,轉過身見她依舊呆坐在車中,不覺有些奇怪,出言提醒。

「哦∼」杜蘅搖頭,趕走心中的雜念,彎腰跳下馬車。

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不定救了蕭乾,能得穆王府之力,打擊平昌侯府呢?

朝堂上的分分合合,本就沒有定論。

既然前世穆王府敗落,平昌侯府沒有插手,那就說明兩家最多有些淵源,並不是生死莫逆之交。

紫蘇和白前輕車熟路,拎著香燭,直接朝供奉著顧氏和寶兒的佛堂走去。

杜蘅在靈前上過香,從佛堂里出來,叫住一個路過的小沙彌︰「慧智師傅在嗎?」

「師叔祖在後山修煉,不見外人。」小沙彌一臉好奇,上下打量著她。

「謝謝小師傅。」杜蘅道過謝,便從佛堂里出來,穿過大殿往後山走去。

往日聶宇平將她送入寺中,便在外面等候,今日被蕭乾這一嚇,不敢離得太遠。

這時見她出門,立刻跟了上來︰「小姐去哪?」

杜蘅淡淡道︰「屋子里檀香味道太濃,我去後山轉轉,透透氣。」

聶宇平皺眉︰「山上風大,雪天路又滑。小姐身子骨弱,還是留在寺中為好。」

「不要緊,」杜蘅婉言道︰「我就隨便逛逛,花不了多長時間。聶先生就留在寺中,跟幾位師傅一起用些齋飯吧。」

「我不餓∼」聶宇平搖頭,亦步亦趨地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一步一滑地沿著蜿蜒的山路,來到了斷崖。

凜冽的寒風,吹得人衣袂翻飛。

杜蘅略一躊躇,只得跟他吐實︰「我約了人見面,先生此等候片刻。」

聶宇平不動聲色,垂手立在她身後半步之遙︰「小姐請便。」

心里卻暗暗納罕︰怪不得她每個月逢初一,十五必來靜安寺。原來是借祭拜之名,行會面之實。只不知,她約的人是誰?

不敢光明正大登門拜訪,卻要偷偷模模地在寺廟相見,只怕不是什麼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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