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異聞錄 第三十章 浮生(第五卷完)

作者 ︰ 觀火野漁

在達庫拉伯爵和元大人的戰斗中,一支詭異而強大的能量箭憑空出現,目的竟然是為了殺死元大人,以那支能量箭的威能,如果元大人中招的話,即使不死,也要重傷,究竟是什麼人所謂,這明顯是魔界的魔法師所為,竟然有魔法師想要對元大人不利,元大人已經近百年沒有離開七魔聖閣,魔界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現在居然有人想要殺掉她,這絕對是一個陰謀,如果有心人一直想下去的話,肯定會感到害怕,連魔界這樣的存在,內部都已經出現了敵對勢力,看來地球已經沒有什麼淨土可言了。

然而,元大人終究還是技高一籌,沒有中招,反而利用這一支能量箭將達庫拉伯爵置于死地,如果沒有那一個女孩飛身上前的舉動的話,故事的結局也不算悲慘,豆豆並沒有想很多,她真的只是擔心達庫拉伯爵打安危才會飛上來的,她真的只是不想讓達庫拉伯爵受到傷害才會飛身撲過來的,只是,這支能量箭太可怕了,以豆豆的身體根本擋不住,所以能量箭直接將她和達庫拉伯爵一起射穿了,豆豆的胸月復處出現一個小小的孔洞,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傷害並沒能讓已經成為吸血鬼的豆豆死去,但是能量箭在射穿她和達庫拉伯爵身體的同時,霸道的力量也摧毀了他們倆的器官。

這樣一來,必死無疑,即使是吸血鬼也一樣。

豆豆甚至已經站不穩了,她馬上就要跌落下去,墜入幽深的太平洋,身後的達庫拉伯爵一把將她抱住,達庫拉伯爵也受了致命的傷,身體的生機已經被完全斷絕,只不過他畢竟是次神階的強者,他還能夠撐一會兒,他緊緊的抱著身前的豆豆,他的雙眼不再血紅,他的身體不再血紅,他的情緒冷靜了下來,看著豆豆精致的容顏,他仿佛看到了三百年前的楊施施,一樣的溫柔可愛,一樣的膽小怕事,一樣的美麗動人,甚至,達庫拉伯爵從豆豆迷離的眼神中看到了那抹天藍色的純淨。

達庫拉伯爵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他跪坐在空中,懷里抱著虛弱的豆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威廉古堡,忽然不知道為什麼要來魔界報仇,他體內的力量瘋狂的流逝著,不久之後,等他的力量消失一空之後,他就會死去,聖血的力量已經沒有辦法修復他被徹底摧毀的身體了,他看著豆豆,身體顫抖著,屬于吸血鬼的眼淚流了出來,他很傷心,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的傷心,他並沒有把豆豆當做一個多麼重要的人,只是因為她跟楊施施長得有那麼點的想象,只是因為自己在古堡中的歲月實在是太無聊了,只是因為自己很寂寞,他把她當做玩物,當做下人,抹去了她原本的記憶,用魔鏡讓她誤以為自己變得肥胖兒丑陋,他甚至將她變成了跟自己一樣的吸血鬼,他對她不好,她覺得他對他很好,她甚至為了救他可以舍棄自己的生命,這究竟是為什麼,達庫拉伯爵想不明白,他活了太久太久,見慣了世間的人情冷暖,他以為自己早已經不在乎了這些,可是當豆豆替他擋下那一箭的時候,他似乎被拉回了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自己還不是吸血鬼,雖然得不到父親的寵愛,但是母親很愛自己。

澤金無力的坐了下去,他親眼看著楠楠被那支能量箭刺穿,為了救一個罪大惡極的吸血鬼,楠楠竟然要舍棄自己的生命,澤金知道這不是夢境,是真實,馬上,楠楠就會死去了,可是在死之前,她竟然都不會記得自己,活在一個吸血鬼編織的謊言中,然後慢慢的死去,澤金的心都要碎了,他多麼希望擋在達庫拉伯爵身前的是自己,不是因為他想要救他,而是因為他想楠楠能夠活下去,不論她是普通的人類女孩,還是一個吸血鬼,他都希望她可以活下去,哪怕她不認識自己,哪怕她再也記不起來他曾經愛過她。

澤金的悲痛欲絕的吼叫已經過去,他的喉嚨火燒一般的疼痛,他已經嘶啞的說不出一句話,他等了八年的女孩,他為之奮斗的夢想卻要死了,他奮力的站了起來,然後飛向了達庫拉伯爵那里,他來到了達庫拉伯爵的身邊,現在的達庫拉伯爵已經沒有能力抗衡他了,澤金用力的將楠楠從自己的懷中抱了出來,然後摟在自己的懷里,他在楠楠耳邊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他知道他听不懂,甚至已經听不到了,但是他還是要喊,此時此刻,澤金快要崩潰了。

達庫拉伯爵被澤金搶走了懷中的豆豆,他忽然變的很迷茫,人類和吸血鬼真的有區別嗎,吸血鬼和魔法師又有區別嗎,他不再控制自己的身體,任由自己向下墜落,達庫拉伯爵感受著風的氣息,向下墜落有一種很奇妙的暈眩感,達庫拉伯爵閉上了眼楮,他回憶起自己的父親,達庫拉一世,一個偉大的吸血鬼,他不曾殺過任何一個普通人,他畢生的夢想都只是重新變成一個普通的人類,但是直到達庫拉諾萬的降生,他才知道那不可能,于是他怨恨,他悲傷,但是他仍沒有將這種負面情緒強加給任何一個人,他選擇隱藏內心的感受,直到他最終放干了體內的聖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都不曾傷害過任何一個普通人,他唯一傷害過的就只有他的兒子,諾萬。

達庫拉一世畢生都想重新變成人類,只是他沒有明白,人類和吸血鬼又有什麼區別呢。

達庫拉活了很久,做了很多傳奇的事情,包括屠殺普通人類的性命,他又想到三百年前的那個莊園里,那個擁有天藍色眼神的女孩將自己從血紅的地獄世界拉回人間,如果她沒有死去,如果她還在的話,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離開威廉古堡,達庫拉伯爵終于明白,原來,自己跟父親一樣,從來都不喜歡當一個吸血鬼,他同樣渴望變成一個普通人,在楊施施的身上,他找到了那種感覺,過了兩年普通人的生活,他愛楊施施,從未變過,只是有時候,人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迷失自己,哪怕你是一個吸血鬼。

撲通,達庫拉伯爵的身體落入了太平洋的海面,向著深處沉沒。

在入水前的一瞬間,達庫拉伯爵想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人跟吸血鬼真的沒有分別。

有分別的只是人心而已。

在臨死之前才想明白,或許不算太晚,達庫拉伯爵靜靜的想到。

「豆豆,或許應該叫你楠楠,對不起,伯爵大人是個壞人」達庫拉諾萬在心中對著豆豆說道。

澤金的眼中只有楠楠,他緊緊的抱住她,卻感覺她是那麼的虛弱,楠楠還沒有死去,能量箭更多的傷害被達庫拉伯爵承受了,而她,還太弱小,即使是這樣,也還是要死去,澤金的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滴在楠楠的臉上,豆豆努力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看著這個抱住自己的魔法師,他好像很傷心的樣子,可是為什麼呢,自己和她不是敵人嗎,敵人不是應該互相憎恨的嗎,還有,他一直呼喊的名字為什麼如此的熟悉,而且好像越來越熟悉的樣子,看著魔法師悲戚的表情,豆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不認識這個魔法師,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如此的緊張自己呢,豆豆不懂,她感覺好累,真的好想休息一下,閉上眼楮,就像在古堡中的時候一樣,發呆累了就閉上眼楮睡覺,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並沒有過多久,豆豆只是覺得魔法師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啊,她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

豆豆慢慢閉上了眼楮,有些奇怪的畫面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畫面中三個人,一個高大帥氣長著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龐和勾人的桃花眼,另一個就是抱住自己的魔法師,只是他好像很靦腆很羞澀的樣子,最後一個是女孩子,竟然是自己的模樣,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玩鬧,很快樂很幸福的樣子,豆豆很羨慕他們,他們應該是朋友吧,自己在古堡里,什麼朋友都沒有,只有達庫拉伯爵一個主人,而他好像要死去了,不過,自己好像也要死了呢,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豆豆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古堡中的日子太過無趣,至于被伯爵大人變成吸血鬼神馬的,豆豆從來都沒有在意,吸血鬼和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澤金看著楠楠閉上了眼楮,他是魔界的神之子,是有史以來魔法天賦最強的天才魔法師,是下一代魔主的最有力候選人,但他不是神,救不了自己深愛的女人,他不是神,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他不是神,他沒有辦法改變未來,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普通少年澤金,只要自己的身邊有她的陪伴。

他想起八年前,在開羅區的那個夜晚,他想起十一年前,三個人去三個不同的地方上大學之前的最後一次聚餐,自己喝多了,玉郎也喝多了,什麼都記不清楚了,他想起了十五年前,三個人每天在一起的快樂生活,他想起了楠楠日記里的每一句話,他想起了自己是多麼的想她,可他就要離開自己了。

就在這時。

「澤金,是你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澤金拉回了現實,他看著懷抱中的楠楠,發現她已經睜開了眼楮,她的眼神里滿是驚喜,滿是輕易,以前的澤金看不明白,但是現在,他全部都看的出來,他終于知道,想要明白一個女孩的心思,只要看她的眼楮就好了,在眼神中,你會得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澤金顫抖著用手摟緊了楠楠,然後用嘶啞的聲音輕輕的說道︰「楠楠,是我,我是澤金。」

楠楠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些疑惑,她當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很疼,很虛弱,似乎就要死了,她輕輕的問道,聲音還是那麼好听︰「小金,我們這是在哪啊,我怎麼了?」

面對著楠楠的問題,澤金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滴了下來,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孩,她好像已經記起來了一切,那麼自然的她也就遺忘了一切,回憶起來的是作為楠楠的自己,遺忘的是作為豆豆的自己,只是,哪一種能夠讓眼前的楠楠更加快樂一點,澤金也不知道。

楠楠之所以會恢復記憶,就是因為達庫拉伯爵已經徹底的死亡了,八年前,在威廉古堡中,達庫拉伯爵用他的力量覆蓋了楠楠原有的記憶,讓她在不斷地時間中流逝中忘掉了自己,她忘記了自己是楠楠,忘記了自己的過往和曾經,忘記了一切,而後,她變成了達庫拉伯爵的女佣豆豆,成為了威廉古堡的女管家,她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關于自己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達庫拉伯爵灌輸給她的,而讓楠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核心就是達庫拉伯爵的奇異力量,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即使是一名魔法師,也必須得修習了高階的靈魂魔法之後才可以,最起碼澤金是辦不到的,他沒有辦法消除掉那種力量,讓楠楠恢復自己的記憶,可是現在,達庫拉伯爵死亡了,他留在楠楠身體中壓制她記憶的力量也沒有了,所以楠楠才能夠恢復記憶,只是她卻把變成豆豆的記憶全部忘記了,這或許就是命運的殘忍吧,楠楠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開羅區的夜晚,漆黑的森林,可怕的怪物。

可是現在,她的眼前只有澤金,她最愛的男人,她很滿足,她費力的看了一眼自己最疼痛的胸口,發現那里有一個很深的傷口,創口雖然不大,卻有著無比的疼痛感,最奇怪的是,流出的血液竟然不是紅色的,而是金色,楠楠不記得之前的事情,自然也就忘記了自己已經被達庫拉伯爵變成吸血鬼的事情,她能夠感覺到生命力在不斷的減少,她想要伸出手去撫模澤金的臉龐,但是卻怎麼都抬不起自己的手,她輕輕的開口,澤金將自己的耳朵貼近她的嘴邊︰「小金,你知道不知道,我愛你啊。」

澤金抬起了頭,臉上的表情令人心碎,他不斷的重復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聲音像是鋸條拉過的聲音,嘶啞到了極致,澤金看著楠楠,在他的眼里,她永遠都是那個聰明伶俐,古靈精怪的美麗女孩,他看著她的眼楮,一字一頓的對楠楠說道︰「楠楠,我愛你,一生一世。」

澤金的聲音很小,卻飽含著深情。

楠楠帶著滿足的笑容,閉上了自己的眼楮,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力氣睜開她美麗有神的眼楮了。

最後,一對深愛著彼此的男女終于敞開了心扉,表達出了心意。

在生命的最後,楠楠的身邊有澤金的陪伴,她知道澤金是愛她的,她應該很幸福吧。

澤金痛苦的閉上了眼楮,眼淚被從眼楮中擠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楠楠的臉上,楠楠一定會覺得癢吧,可是她再也不會醒過來了,澤金的痛苦沒有人可以領悟,也沒有人敢上來打攪他,甚至是魔尊元大人都只是在遠處靜靜的看著,曾經,元和阿波菲斯的老師前代魔主夜听夢有著一段很曲折的感情經歷,她看著這對生離死別的情侶,心中有種莫名的痛楚。

澤金的眼淚哭干了,聲音徹底啞掉了,哭不出眼淚,哭不出聲音,他就這麼靜靜的抱著楠楠,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想到一位哲人曾經說過的話︰「你擁有的,也是你失去的。」

是啊,他擁有了楠楠的愛,卻永遠的失去了楠楠。

是誰的美好容顏,亂了誰的浮生。

ps︰第五卷亞特蘭蒂斯終于寫完了,這一卷的故事主要就是把達庫拉伯爵這條線完全的爆發出來,然後牽扯出來逆鱗這條一直以來的暗線,接下來,整個魔界的故事也將進入尾聲,大概還有二十萬字的樣子就會全部結束了,按照最開始的故事大綱,刪減了一些,有一些無關痛癢的坑和線索就放棄掉了,我想要給魔界一個結局,給自己一個交代。第五卷的最後一章的名字靈感來自于烽火戲諸侯的陳二狗,很有感覺,八年都沒有相見的情侶,一個失去了記憶,為了救一個罪大惡極的吸血鬼丟掉了自己的性命,這無關價值觀,無關愛情,有的只是在無盡寂寞的歲月中相互依偎的溫暖,在豆豆的世界中,達庫拉伯爵是親人,在楠楠的世界中,澤金是愛人,人與吸血鬼沒有分別,都是最美好的情感,在寫這章的時候,我似乎找到了看星爺的《大話西游》的感覺,最後一幕中那個落寞的猴子,是大徹大悟之後無奈的智者,而澤金則是痴者,他放不下,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那個給了他三顆痣的人,唉,寫哪去了,好吧,說了一堆,這章是在深夜寫的,之前看著《我是歌手》很有感覺。最後我想說,遺憾不一定是最悲傷的,只有遺忘才是最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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