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盛天國際頂層,英俊挺拔的男人一手捏著雪茄,一手插著褲袋,站在明淨的落地窗前冷冷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辦公桌上靜靜躺著一份文件。
「夫人除了問過沈逸如關于那個模特的事還打听過什麼?」殷煌低沉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響起,顯得格外迫人。
鄒秘書︰「夫人還打听過葉芝林的情況。不過懷特夫人對葉小姐不熟,所以也不太了解。」
「李楓錦呢?」深吸一口雪茄,淡淡吐出煙圈。
鄒秘書頓了頓才說︰「他在幫余永宗做事。」這也是他不知道要怎麼操作的原因,所以拖到現在這人仍留在S市,有負董事長所托。
煙霧繚繞中,殷煌回過身來,在煙缸里按滅紅光,冰冷的目光染上一層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那次,安以默差點被安以誠掐死,他的怒氣無處宣泄,不僅端了青焰堂,送嚴青去吃牢飯,更決定要對余永宗痛下殺手。派人仔仔細細查了他的底,結果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這個跳梁小丑一樣的存在居然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殷煌恨極了自己的母親。恨她的水性楊花,有了丈夫還出去勾引男人,恨她的冷血無情,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放過,拋夫棄子,還跟別的男人結婚生子。母親這個詞在他心里如同仇敵,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報復,滿腦子想的是讓那個賤人過得生不如死。
十四歲那年,他偷跑回國親手閹了那賤人的男人,就在他們的床上,當著他母親的面。對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來說,有什麼比得上讓她的男人不能人道更可悲的?當時那賤人完全嚇傻了,連哭叫都忘了,直到他從容離開之後才尖叫著報警。
殷煌當晚就回了美國,由于他入境時用的是假護照,又化了妝,所以他的母親控告他蓄意傷害因證據不足,罪名不成立。
听說那閹人一年後就死了,他的公司落到了賤人手里,不過那賤女人不善經營,公司很快支撐不下去被人收購了。
從此以後殷煌便將那女人連同她的一切拋諸腦後,徹底驅離自己的生命。
余永宗,原來是賤人和閹人的兒子,真有趣不是嗎?他的母親果然沒有辜負賤人本色,當年公司被收購時居然勾搭上收購企業的總裁,還讓自己的兒子跟了那男人的姓。
半年前查到余永宗的底,那時安以默還躺在病床上讓他心有余悸。為了泄憤,殷煌搶了他幾宗大買賣,又派人去他工廠鬧事,更讓原本同意放貸的幾家銀行收緊銀根,搞得余永宗的志力公司差點倒閉。
不知是他不想余永宗太快完蛋讓自己沒得玩,還是真的顧念什麼狗屁手足之情,總之最後殷煌放手了。志力公司也得以苟延殘喘至今。
「看來他還沒死心,上次受的教訓還不夠嗎?這回該怎麼玩呢?」殷煌自言自語,眼底的冷意讓鄒秘書都替姓余的捏把冷汗。
敢把手伸到他的女人身上,就先剁掉手腳好了。
殷煌到家已經晚上十點,累了一天,只想把心愛的妻子抱在懷里好好疼愛。
推開門,室內柔和的光傾瀉而出。安以默閉著眼歪在沙發上,肚子上蓋了本書,看樣子已經睡著。
輕輕關上門,月兌下外套掛在架子上,走到沙發邊坐下,著迷地盯著她的睡顏,移不開眼。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細膩的觸感令他愛不釋手。
身邊強大的存在感讓安以默緩緩睜開眼,落入一雙魔魅深邃的眸。
「醒了?」殷煌貼上去,覆在嬌女敕的唇上細細**。
「嗯——這麼晚,吃飯了嗎?」徹底清醒過來,安以默推開他坐起來,替他解下領帶。
「還沒。」殷煌順勢抱住她,軟軟的身子抱在懷里好舒服。
她皺眉推他︰「怎麼不吃飯呢?小心折騰出胃病!你等著,我叫人送吃的來。」
安以默站起來又被他扯回懷里。
「我不餓。」殷煌無所謂地說,專注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淡淡問,「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她挑眉︰「還能做什麼?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咯!」
隨即又皺眉抱怨︰「不過現在的工作真無聊,每天除了整理書本還是整理書本,書倒是看了不少,但是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是嗎?」殷煌似是而非地笑笑,「工作輕松還不好?」
輕輕掙開他的懷抱站起來走到床頭按下服務鈴,吩咐佣人送碗面上來,接著又倒了杯水走回去遞給他,自己則坐到沙發另一頭。
看他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到手邊的小圓幾上,安以默狀似隨意地問︰「有趙校長的消息嗎?」
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又松開,轉過來神色自若︰「听說去雲南支教了。」
她垂下眼簾,擺弄衣角︰「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多月前。」
「你怎麼沒告訴我?」
「忘了,怎麼了?」他抬頭看她。
「沒什麼。」她搖搖頭,看著沙發扶手上精美繁復的花紋,輕咬下唇,「听說,趙展程和安尚源被雙規是有人故意告的密。」
「那種貪官就算沒人告也遲早被抓,現在只是時間提前了而已。」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殷煌展開雙臂倚著靠背,神色自然放松,毫無異樣。
安以默知道他說的有道理,說到底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這兩人奉公守法,身家清白也不怕人查到頭上來。如今罪證確鑿,被判刑也是活該,不值得同情,只可惜趙俊宇被無辜連累。有那樣的父親,就算他自身再優秀也無濟于事。
敲門聲響起,佣人送面上來,女佣把面碗放下就迅速退出。
殷煌端起碗︰「是雞湯面,挺香的,你要不要吃一點?」
安以默搖頭︰「你趕緊吃吧!我不餓。」
看著他安安靜靜吃掉一碗面,而自己絕不可能在吃面時不發出一點兒聲音。安以默無力地想,教養這種東西真是可怕,每每在細節之處彰顯天差地別,貴族平民立竿見影。
「還記得名模瑪麗嗎?听說被人封殺趕出娛樂圈。」她直視他說。
「瑪麗是誰,不認識。」他放下碗和筷子,拿起托盤上的餐巾輕按嘴角,半開玩笑地說,「你最近听說的事還真不少。」
「我也就隨口一說。」她牽牽嘴角。
殷煌略一點頭,捏捏鼻梁,顯得疲憊︰「我去洗澡,要不要一起?」
「不好意思,我洗過了。」她起身把浴袍拿給他。
「真可惜,明天我會早點回來。」他意有所指,在她臉上親親,轉身步入浴室。
「殷煌……」關門的瞬間,她叫住他,然後抬眼與他直視,「不是你做的吧?」
他斜倚著門框,眼神慵懶︰「你在說什麼,寶貝?」
她深吸口氣,手握成拳,定定凝著他︰「送趙展程和安尚源去坐牢,逼葉芝林出國,封殺瑪麗。這些是你做的嗎?」
殷煌看著她,兩人之間的氣流在他淡淡的目光中變得凝滯。她漸漸垂下視線,心口砰砰直跳。
突然,大笑聲在頭頂驟然響起,他幾乎笑不可遏,甚至眼角都笑出淚來。
「寶貝,我是人不是神!我做正經生意的,你當我是黑手黨教父?哈哈哈——」他還在笑。
她笑不出來,喏喏地說︰「是我糊涂了。」
「這麼荒唐的事誰告訴你的?」他似笑非笑地問。
她微微一頓︰「沒有誰啊,只是道听途說,加上我自己瞎想的。」
「道听途說?你在路上听人說的?」他逼近一步,目光深沉。
「嗯?」她緊張地退後一步。
他緊緊盯視片刻,忽而一笑,伸手刮她鼻子︰「有時間胡思亂想,嗯?看來我最近偷懶了。」
夜里,他狠狠佔有她的身體,瘋狂粗暴。她咬牙承受他近乎野蠻的侵襲,昏昏沉沉。她知道他在懲罰,忍著疼痛在他身下婉轉承歡。他直來直去的進出,遠遠退出,再凶狠撞入,狂野的程度幾乎令她昏厥。
「殷煌,輕一點。」實在受不住,她求他。
「叫老公!」他更正,又給她狠狠一擊。
「嗯啊——老公……」
他咬著她耳朵,啞聲質問︰「如果我說那些都是我做的,你想怎樣?」
她怔住,是啊,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又怎樣?吵架?冷戰?那些人里面除了趙俊宇一個都不值得同情,一個都與她無關,她沒有必要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跟他生氣,不是嗎?就算李楓錦說的都是真的又怎樣?能證明什麼?殷煌心狠手辣,手段狠毒?還是更證明他愛她,容不得別人對她一絲一毫的侵犯,欺侮?
重重的撞擊扯回她的思緒,身上的男人在等待她的回復。
低嘆一聲,她伸手勾住他脖子︰「如果真是你做的,我會勸你以後別做得那麼絕那麼狠,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他撐著手臂停在她身上,眯著眼楮︰「然後呢?」
「然後?」她挑眉,「然後就沒有然後啦!」
「沒有然後?」他壓下來一點。
「是啊,乖乖給你做老婆還有什麼然後?」她滿眼無辜。
薄唇一勾,邪魅的眸透著星星點點,覆上玲瓏的身子,舌忝上圓潤的耳垂,性感低啞的音色帶著誘哄︰「信我嗎,寶貝?」
側頭主動吻上男人好看的唇,盤腿環住他腰,弓身相迎,以實際行動證明她的依賴與信任。
狂野馳騁的速度變成溫柔的進出,綿密的親吻落在她的嘴唇,臉頰,眼楮,鼻子,額頭……
「乖寶貝!」男人帶著鼓勵與獎賞把她帶上雲端。
周末,殷煌在公司加班,安以默一個人在家無聊,想問問安以箴的情況,又不願再熱臉貼上去被冷冷嘲回來。而且听媽說姐姐已經飛去阿拉伯結婚了,都快過去一個月了也沒一個電話打回來。
午餐廚師煮了咖喱牛腩,又香又濃。
殷煌雖然一點辣都沾不得,可不知道為什麼對咖喱卻情有獨鐘,當然咖喱也不能太辣。廚師按照殷煌的喜好煮出來的咖喱帶著濃郁的女乃香,十分誘人。
安以默獨自坐在餐桌前一手托腮,身邊的佣人忙忙碌碌布置餐桌。
不知道他吃午飯了沒,最近那家伙好像很忙,常常早出晚歸,連周末都要加班,有時打他電話,接听的都不是本人。常常听鄒秘書在電話里說董事長在開會,董事長在視察業務,董事長在會客……
這不,打殷煌手機又是鄒秘書接听。
「董事長正召開董事會,夫人有什麼事嗎?一會兒我替您轉告。」
「哦不用了,我沒什麼事。」安以默頓了頓問,「他吃午飯了嗎?」
「之前董事長跟幾個客戶在酒店里談合約細節的時候略微吃了一些。但點的菜可能比較遷就客戶的口味,董事長只吃了幾口就沒動過筷子。」
「董事會還要開多久?」
「這個不好說,可能一個小時,可能更久。」
接著,鄒秘書听到殷夫人在電話里自言自語嘀咕︰「那家伙又不好好吃飯!」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用告訴他我打電話來過。」
「好的,夫人。」
掛上電話,安以默親自打包了兩人份的午餐,讓司機送她去公司。
來到盛天國際總部,由于保全不認識安以默,把她攔在了六十六層。沒辦法,看來只能麻煩鄒秘書了。
拿出手機剛要撥出,身後有人叫自己名字。安以默回頭,鄭悅一臉欣喜地站在她身後看著她。
「安安,你怎麼會來這里的?」鄭悅驚喜地說,又立即揮揮手,「瞧我都在說些什麼,堂堂董事長夫人想去哪兒不行?」
攔住安以默的保全面面相覷,董事長夫人?哪個董事長?
鄭悅轉身看向兩名保全︰「這位是殷董的夫人,你們還要攔著嗎?」
兩人立即鞠躬行禮,面露惶恐︰「對不起夫人,冒犯您了!」
安以默擺擺手,笑著說︰「沒關系,我不常來你們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鄭悅牽著她的手︰「走吧!我陪你上去找董事長。」
安以默指指她手上抱的一沓文件資料︰「不會影響你工作嗎?」
「不會啦!我是下來影印資料的,正要送上去,順便給大人物們斟茶倒水。」她一邊說著一邊按下電梯。
電梯門開,兩人一起進入。
「做的還習慣嗎?」其實安以默對鄭悅是存著歉意的,雖然殷煌留下了她,但只派她做最最基層的工作,工作性質相當于收發,影印的小妹。
沒想到鄭悅卻毫不介意︰「很好啊!這兒的工作環境很棒,每個人都很有本事,很能干,我在這里學到很多東西。盛天國際就是不一樣,我在這里工作一個月的收獲抵得上以前工作一年的。」
瞥到安以默手里的保溫袋,了然一笑︰「給董事長送愛心便當?真是個好老婆!」
安以默微微臉紅,笑著沒接話。
電梯停在88層,這里跟她第一次來時一樣,明淨,開闊,高高在上,只是人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董事長在里面開會,我去告訴他你來了。」鄭悅指指會議室的門。
「不用!」安以默叫住她,「別影響他開會,我在辦公室等他就行。」
鄭悅點點頭︰「好吧!我先進去了,一會兒看有沒有空溜出來陪你!」她眨眨眼楮,輕輕旋開門把走了進去。
安以默走進殷煌的辦公室等候,一會兒就听到敲門聲。
「請進!」
得到許可,室門打開,鄒秘書帶著鄭悅一起走進來。
「夫人,董事會可能還要持續半個小時,董事長讓我轉告您,他會盡量控制時間,盡快結束會議,請您稍等。」
安以默皺眉︰「不是叫你們別告訴他的嗎?」
鄒秘書暗自嘆氣,要是不告訴董事長,等會議結束估計他們都要被集體炒魷魚了。
安以默揮揮手︰「算了,你去告訴他一切以工作為重,我多等會兒沒事。」
「是的夫人。」鄒秘書恭聲領命,又把鄭悅往前推推,「董事長還吩咐,如果夫人悶了可以跟鄭小姐聊聊天。」
黑線!他還真把鄭悅當打雜的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鄒秘書微一躬身,輕輕退出,並把門帶上。
「對不起!」安以默尷尬地不知如何開口。
鄭悅撲哧一笑,拉著她坐到沙發上︰「你來的真及時,救我月兌離苦海啊!」
「嗯?」她不解。
鄭悅故意一臉嚴肅︰「里面的人一個個都這個表情,特別是你老公,眼楮一眯,恐怖程度直逼貞子。」
她被鄭悅夸張的說法逗笑,喘著氣說︰「哪有那麼嚇人!」
「怎麼沒有?全公司就數你老公最嚇人了,在他面前每個人都恨不得變成壁紙才好!」鄭悅說著瞄她一眼,嘆氣,「真不知道你怎麼忍受得了。」
安以默歪著腦袋想想︰「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確也蠻怕他的,不過後來怕著怕著就習慣了。」
「不是吧!你還要不要我活了?現在鄒秘書把端茶倒水的活都派給我了,我不是要被活活嚇死?」鄭悅苦著臉。
「你很討厭他嗎?」她笑問。
鄭悅想了想說︰「沒有幾個員工會真心喜歡自己的領導吧!」
「這也倒是。」她深以為然,兩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