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一夜的瘋狂換來的是一身的酸痛,安以默醒來的時候,一室靜謐,柔柔夕陽在遠處的山坡上投射金黃。她睡了整整一天,屋里早沒了那人的身影。
「可惡的家伙!吃干抹淨居然拍拍走人!」安以默恨恨抱怨,困難地翻身坐起。
以往他要過她之後總會霸道地圈著她,又吻又抱,又憐又愛,幫她煮粥,端水,洗澡,穿衣,按摩全身酸軟的肌肉……現在全沒了這些福利,一切都要自己動手,可是那家伙的精力旺盛程度卻有增無減,她被折騰了一夜,精疲力盡,連穿衣服的力氣都沒有。
臥室門「 」一聲被大力甩開,殷煌一臉怒容進來,一眼看到那小女人擁被坐在床上,大眼迷蒙,茫茫然朝自己看來,顯然還沒完全清醒,身上斑駁的青紫紅痕是他力戰一夜的戰果。
可是殷煌萬萬沒有想到,昨夜讓自己深陷沉迷,不可自拔的小女人卻能在轉身之際毫不猶豫地背叛他。自從6歲起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嘗過背叛的滋味,除了眼前這個女人。
早起時他還抱著昏睡不醒的她吻了又吻,一再憐惜,更因為自己的蠻力佔有而深覺愧疚。
然而眼前這個叫安以默的女人,他名義上的妻子,他失去記憶的一部分。在他對她動了心,動了情,決定接納她,疼惜她的時候,輕易背叛了他。原來女人真的全都不可信,所謂女人果然都是低賤的生物。
他痛恨所有的背叛,當初即便知道冉兒只是患得患失地試探他的感情,也毅然決然將其拋棄,而這個女人居然在他最最心軟的時候在背後無情地捅了他一刀,更加不可饒恕!
因憤怒而燒紅的雙眼泛上冰冷火光,殷煌冷聲無情地開口︰「滾!從這里滾出去!」
安以默怔住,呆呆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有些恍惚。他在說什麼?開玩笑嗎?昨晚那樣瘋狂地要了她一夜,現在居然開口叫她滾?他腦子燒糊涂了吧!
見安以默呆呆坐著不動,殷煌更加怒火中燒,出口的話也更傷人︰「怎麼?舍不得走?還想讓我再干你一次嗎?」
逐漸清醒的安以默理智迅速回籠。殷煌的樣子絕不是在開玩笑,可是她也絕不相信昨晚才對自己狂情霸愛的男人,才過了半天就變成現在這般冷酷無情的樣子。白水晶說過他是個極度討厭女人的男人,而曾經一年多的夫妻生活也讓安以默深刻領受到殷煌對感情的高度忠貞,換句話說他是一個身心都高度潔癖的驕傲男人,絕不會輕易跟哪個女人上床,除非是他認定了的那個。所以,昨晚他會那樣對她絕不是突然興之所至。那麼,當中一定存在某些自己不知道的誤會。
「我為什麼要滾?這里是我家,整個山頭都有我的一半。」安以默不理會他眼底的怒火,掀開被子開始慢條斯理地穿衣。
噢--這家伙真的好粗暴,弄得她好痛,腿都抬不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氣成這樣,還要趕我走,可以告訴我嗎?」咬牙忍著酸痛,她邊穿衣服邊問。
她的身段太妖嬈,臉蛋卻清純一如天使,也許就是這雙無辜清純的大眼讓他漸漸撤了心防。
殷煌一臉嘲諷鄙夷︰「自己做過什麼還需要別人提醒?」
為了方便穿戴,安以默干脆拿了條連衣裙來穿,等一切弄妥,她抬頭正視他,一臉嚴肅︰「我做過的事情多了,你指哪一件?另外,我做了什麼讓你這樣對我說話?」
殷煌忽而勾唇淺笑︰「真是能裝,若非親眼所見,還真要被你騙過去了。」
安以默眯眼看他︰「裝?我裝什麼又騙什麼了?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別想我離開這里半步。」
殷煌略一點頭︰「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行!就讓你死個明白!」
「啪--」
一份報紙飛到床上,又掉落在她腳邊。
安以默撿起來看,首頁上幾張電腦合成效果圖佔據了大幅版面,而標題則是茂林公司計劃在明年底推出的新樓盤。
安以默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上面究竟登了什麼讓這男人怒火中燒的內容。又仔細看了看那些效果圖,忽然覺得眼熟,腦子里驀然靈光一閃,這些……不會是昨天鄭悅放在他辦公桌上的設計原稿吧!
「怎麼?想起來了?」殷煌冷笑,「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突然失憶了呢!」
收起報紙,安以默挑眉看他︰「你以為是我把這些圖紙泄露出去的?」
殷煌慢慢踱至她面前,居高臨下,笑得殘冷︰「不然還有誰?」
安以默皺眉,他抽煙了,身上好大一股煙味,輕咳一聲,不由自主後退半步,目光依然與他對視︰「經手過這些資料的人都有可能,為什麼是我?」
「還不死心?」殷煌目光輕蔑地落在她臉上,「這些圖紙,即便設計部和設計院的主創人員也只有自己手頭上持有的設計方案,根本拿不到整套設計。而真正接觸過所有資料的人除了我和鄒秘書就只有你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嗎?」
鄒秘書絕不可能背叛殷煌,那麼……
「除了我們三人,還有沒有可能有第四個人能接觸到呢?」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鄭悅也是接觸過這份資料的,但是……她有可能出賣盛天嗎?
「第四個人?你是說鄭悅?」殷煌微眯了眼眸,隨即又否定,「她不會!」
安以默正色道︰「我沒說是她做的,但事實上的確會有其他你不知道的人經手也說不定。就這樣不問緣由就給我定罪是否太草率片面,對我有失公允?」
殷煌冷笑︰「草率片面不公平?那又怎麼樣!鄭悅在公司兩年,工作勤勉,能力卓絕,她經手的事情至今沒有出過任何一次紕漏。你說我該相信一個衷心敬業的員工還是該相信一個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女人?即便她自稱是我的妻子。」
安以默苦笑,原來她在他心里竟然連一名女員工都比不上,那昨晚又算什麼?難道真的是老天在罰她?罰她當初不懂得珍惜他的愛,所以現在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她。在她完全奉上自己之後,轉身又被他踐踏在腳底。
「既然你這樣說,我也無話可說。你要認定了是我做的,我就算磨破了嘴皮你也不會相信。不過這件事情我會親自調查清楚,還自己一個清白。」安以默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死死咬住下唇,她盡量不讓自己哭出來,被自己深愛的男人誤會,這種痛苦才是真正心如刀割。
拿過床頭的包包,安以默走到殷煌面前站定︰「你不相信我,我留在這里也沒意思,如你所願,我馬上就離開。」說著就往門口走去。
「等等!」身後的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
她的心因這一聲漏跳了一拍,他是要挽留她嗎?也許他的心並不如表面那般冰冷堅硬,他也覺得她是無辜的吧!
「把你的包打開,我要確定你是否帶了不該帶的東西。」
一句話瞬間將她推入地獄……
心底的悲涼直達眼底,卻在轉身的一刻消失殆盡。
安以默轉過身來,冷冷看著他,刷一下把包包扔到他腳邊︰「你自己慢慢看吧!」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雖然安以默嘴上說要把事情調查清楚還自己清白,但自己帶來的人都是商務方面的精英,而且在國內也沒有什麼勢力和人脈,所以真的要查起來還是很有些難度的。想來想去只能先打電話給鄒秘書問清楚其中細節。
據鄒秘書說,當時他把所有資料匯總之後就讓鄭悅坐直達電梯上樓直接送到殷煌辦公室,當中沒有任何人接觸經手。
安以默想了想,問他能不能調出當天的監控錄像來看。鄒秘書告訴她董事長已經把所有監控錄像都調走了,他這里沒有備份,暫時調不到。
他也在查?不是都已經認定了是她做的了嗎?還查什麼?再查他也寧願相信別人不相信她!
不死心,又給肖毅打電話。
「肖二!」
「呃?啊!是你啊!呵呵呵……」
安以默皺眉,頓了頓問︰「你跟殷煌在一起?」
肖毅︰「呵呵,是啊,呵呵……」
安以默淡淡道︰「那方便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
肖毅︰「好,好!呵呵……」
肖毅放下電話,殷煌一記冷眼橫過來,看得他心髒一顫,下意識解釋。
「以前的相好,呵呵……女人多了就是麻煩,呵呵……」
殷煌的冷眼迅速升級為鄙視,收回目光重又投在電腦屏幕上,一會兒淡淡飄來一句︰「小心身體。」
肖毅黑線,暗自叫苦,拜托你們夫妻倆不要再折騰我了好不好!
輕點鼠標,畫面定格在鄭悅捧著一沓文件走進頂層洗手間。
肖毅湊上來看︰「咦,她去過那里!不過,那個洗手間基本上沒人用,她進去的時候里面應該沒人吧!」
殷煌目光微閃,瞄了眼當時的時間,又調出88層當天的監控錄像,前後快速看了幾遍,確定里面的確沒人。
「把洗手間的監控錄像調出來!」殷煌冷聲下令。
「OK!」肖毅得令,輸入秘鑰調出洗手間的監控錄像。會在每個洗手間安裝監控錄像還得得益于肖毅的變態思維,他認為大多數表面正經老實的人在洗手間又會是另外一個模樣,而且相對于公共場所,人們更喜歡在洗手間里八卦。所以除了肖毅和殷煌,整個公司都沒人知道洗手間里裝了針孔攝像頭,連鄒秘書也不知道,畢竟這是屬于侵犯個人**的行為。
順利調出監控錄像,之間屏幕里面,鄭悅捧了資料站在洗手台前略微猶豫了片刻,便抱著資料直接進了衛生間。
「還有嗎?」殷煌問。
肖毅抽了抽嘴角︰「老大,只要我肯點頭,多少女人願意月兌光了給我看,犯得著在那里面裝攝像頭偷窺人家上廁所這麼變態嗎?」
殷煌皺眉︰「你只要回答有還是沒有,這麼多廢話!」
肖毅繼續黑線。
十分鐘後,肖毅叫︰「這麼久,這女人在里面拉臭臭!」
一記眼刀飛過去,肖毅被禁音了。
「去電信公司查查,從10︰23到10︰35這段時間里面,鄭悅的通話記錄。」殷煌合上電腦,眼神冰冷懾人。
「遵命!」肖毅立正站好,敬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
一會兒又延著臉,笑嘻嘻說︰「老大親自查這件事,可見對大嫂的重視啊!」
這回殷煌沒有再用眼刀飛他,反而深深往椅背里一靠,眼眸微眯,陷入沉思,久久才道︰「她的眼神告訴我,她絕不會做這種事!」
那個小女人的眼楮太清澈,清澈得不摻任何雜質。昨天,他是真的氣瘋了才會那樣對她,甚至無情地把她趕出去。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當時他的心有多痛。他都已經決定接受她,下定決心要好好待她了,卻突然發生這種事,而整件事從表面來看,她的嫌疑最大。這怎麼不叫他痛心,憤怒?
雖然那些資料還沒有完全定稿,而且他本就對這批設計不太滿意,推翻了重做也不是不行,但他絕不容許自己身邊出這樣的奸細。也許昨天這件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他都不會生這麼大氣,甚至感到心如刀割般疼痛。偏偏發生在安以默身上,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背叛,他承受不了,那種瘋狂的恨幾乎滅頂。
殷煌驀然瞠大雙眼,整個人似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般定在那里。
心愛……
這是剛才在腦子里一掠而過的詞,快得幾乎忽略過去。
可是,他的的確確把那個女人定義為「心愛」,那是他心愛的女人!
肖毅被殷煌突如其來的樣子嚇住了,連忙喚他︰「老大,老大……」還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殷煌突然起身,肖毅迅速讓開,兩個人差點撞到一起。
無視邊上被完全搞懵掉的男人,殷煌大步往門口走去,一旋把手就要出去,肖毅急得在後面大叫︰「老大,你要去哪兒?」老大這個樣子太不正常了,像是要去找誰算賬。鄭悅?不可能,就算查出來她是內奸,依照老大的處理方式最多讓人剁碎了喂狗,哪會有興致親自去找她晦氣?能讓老大變得不正常的,上天入地也只有一個人……
「你怎麼還在這里?」走到門邊的殷煌復又轉過身來,一雙利刃般的眸子冷冷射向肖毅,「還不滾出去給我查?查不到不準回來!」
肖毅渾身一抖,飛快沖出去,邊跑邊說︰「是是是,我這就去查……」一溜煙,人已經沒影兒了。
跑到電梯里,肖毅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必要給安以默打個電話知會一聲,老大剛才的樣子太恐怖,到時千萬別弄出人命來。
安以默離開山頂別墅之後哪兒也沒去,而是回到了以前住的老房子,不過她的動向,行蹤也都在殷煌的掌握之中。
飛車來到她家樓下,車子就停在她家樓道口。殷煌從車里下來,倚著車門深吸一口雪茄,指尖一點紅光在煙霧繚繞中明滅。
眼前煙霧散去,小區的環境並不好,綠化稀稀落落,有幾根路燈連燈泡都沒了,垃圾站就在前方,附近居民隨手一拋,許多垃圾沒有投準,散在垃圾桶周圍,又髒又臭,樓道里的燈又壞了,黑乎乎什麼都看不清。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卻讓他涌上無限溫暖舒心的感覺,仿佛他曾來過千百次,在這根路燈下等待過千百次,等待著心中渴望的美好出現。
忽然,一個小小的,模模糊糊的身影在黑乎乎的樓道里若隱若現。殷煌抽煙的動作一滯,雙眼死死盯著那個影子,漸漸從樓道里出來,終于暴露在陽光下。
她穿一身運動型家居服,一張可愛的女圭女圭臉模糊了年齡,幾乎讓人誤會是個高中生。高高束起的馬尾在腦後一蕩一蕩,青春靚麗,透著朝氣與活力。短袖中褲,腳上汲著一雙湖藍色洞洞鞋,在外的縴細手臂和弧形縴美的小腿肚雪白晶瑩,若仔細瞧還能看到上面極淡極淡的指痕。她的皮膚是那種極容易留下痕跡的膚質,而那些痕跡卻是他的「杰作」。
他喉頭發緊地盯著她,看著她拎著一袋垃圾,捏著鼻子走到垃圾桶邊上一扔,神準無比地投入,又返身跑回樓道,身影一閃就沒了蹤跡。
五指狠狠捏緊又松開,雪茄扔在地上,踩滅,長腿邁開,高大挺拔的身形隨之沒入黑乎乎的樓道。
安以默下樓的時候就看到殷煌了,當時看到他站在那里,就像以往每一次他等在她家樓下一樣,倚著車門,指尖點著雪茄,周身煙霧繚繞。見到那樣的殷煌差點沒讓她鼻子一酸哭出來,所以她在二樓和一樓之間的樓梯口站好了好久,平復了情緒才下樓,裝作不看見他扔了垃圾就跑回來了。
一路跑上三樓,關上門,背靠門板站立,一顆心撲通撲通似要從胸腔里跳出來。耳邊是上樓的腳步聲,急切又沉重,最終在門前站定,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