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公敵 章005 死局

作者 ︰ 小洋子公公

不同于玄武巷的繁華榮貴,致遠伯府所處的三水坊有些幽深靜謐,此地多是些文官雅士居于此,古風甚濃。

寧銳時常在想,也只有這里,才能孕育出蘇瑾這樣詩禮嫻雅的女孩兒,從小到大,無論自己怎麼教,人家姑娘都學不壞。

到了府前,寧銳突然意識到這樣冒然登門有些不妥,當朝幾大勢力突然群起反寧,此事非同小可。雖說蘇家跟自家世代交好,可在造反大罪面前,在如此強大的敵對勢力面前,誰也不敢拿家族前途做賭,輕易蹚渾水。

若是自己直接登門遞上包裹陳情,等于再無退路,逼著對方做出選擇,太過冒險。

略一思索,寧銳心中有了計較,順著爬藤繞到後院外牆外,以手捏鼻,學了兩長兩短四聲春鸝鳥叫,重復了三遍,然後閃身來到偏僻的西側小門外。

這是他和蘇瑾自小使用的暗號,蘇瑾喜琴棋書畫,性懶不愛出門,寧銳偏也是個不愛走正門的家伙,每次喚蘇瑾出來,都是用這法子,二人也覺得特有意思,就一直沿用下來。

寧銳決定讓蘇瑾代為轉交,萬一蘇家不願幫忙,也好有個緩沖,對方可以裝作什麼事沒發生退回包裹,自己再另尋他處,不至于撕破臉將自己置于險地。

實際上,盡管總是忍不住欺負作弄,在他心里,最最信任的還是這個自小青梅竹馬性格略有些古板矜持的女孩兒。

半盞茶的功夫,朱漆小門「吱」開了一條縫,探出一個梳著流雲髻的腦袋,長睫顫顫的,掛滿了擔憂。

「瑾兒,這里。」

听到寧銳的呼喚,女孩兒一改往日的嫻雅規矩,直接從小門蹦跳出來,俏麗柔美的嬌顏上寫滿喜悅激動,還有掩蓋不住的擔憂和憔悴。撲過來一把抓住寧銳的手,泣聲道︰「太好了,三郎,你沒事……」

平日里規矩守禮的蘇瑾極少主動拉寧銳的手,每次寧銳去牽也總會羞紅了臉,此刻小小一個舉動,關切之意盡顯,寧銳心中一暖,反握了握姑娘滑若無骨的柔荑,輕聲安慰道︰「放心,我好著呢,這不是過來看你了……」

女孩兒眼眶瞬間就濕了,抬起頭,朱唇輕抿,清澈的眼眸寫滿堅毅,「三郎,事情我都听說了。我已求過爹爹,他不答應相助我就不吃飯。你和寧伯伯先耐心等著,爹爹說干系重大,需要等時機……」

這傻丫頭。寧銳伸手拭了拭她的眼眶,將黑布包裹遞到她手里,「這不,時機到了。」

「這是?」

寧銳將包裹的重要性和緊迫性說于蘇瑾,女孩兒情緒立馬晴朗高漲起來,接過包裹,用力抱在懷里,如同抱著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三郎,等我。」

知道事態緊急,蘇瑾囑咐一聲,立馬轉身小跑而去,哪還有半點平日里曳曳緩步的端淑模樣。

寧銳搖頭輕笑。內心卻是徒然緊張起來,他不知道這個在父親口中重逾性命的黑布包裹,是否真有那般神奇,可以覆雨翻雲,逆轉乾坤,幫助處于生死關頭的家族化險為夷。

他甚至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方才就沒有想到先打開看一下,這樣心中也許就會多了些篤定踏實。

正自忐忑間,那個百爪撓心般讓人肌膚、毛孔、筋肉、髒器無不酥癢,無不顫栗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想活命的話,馬上離開。」

乍又听到這個聲音,寧銳只覺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沖而上。快速環視了一周,卻未發現絲毫端倪,可這聲音明明就在耳邊,就像湊在耳邊低語一樣,頓覺頭皮發炸,毛骨悚然,驚道︰「你……是人是鬼?為何跟著我,又對我說話?」

「廢話少說,速速離開。」

這回听真切了,是個女子的聲音,而且是個年輕女子。寧銳長這麼大,最不怕的就是女人,遂定了定神,斟酌措辭道︰「不管你是誰,多謝好意。但我不能走,我得等一個結果……」

「殺頭惡果,你也要等嗎?」

寧銳心里劇烈一跳,繼而笑道︰「不會的。我相信瑾兒,就算她不能求得家人相助,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助紂為虐。」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復又響起︰「我能見你所看不見,能听你所听不到,我說該走,就是該走。馬上右轉,走一百三十七步,左手有一個上鎖小屋,撞門進去……算了,遲了……」

女子話音未落,致遠伯府的高大圍牆內就竄出四道人影,個個身形飄忽如鬼魅,剛一站定,一股凌厲殺機攜著無盡威壓便已席卷而來。

寧銳受強橫氣機牽引,不自覺退了兩步,心中暗凜︰「氣機牽引,威壓外放,分明是先天之氣初動的征兆,看來這四人均是達到武道五重氣動的真正高手!」

接著,朱漆小門大開,致遠伯蘇牧一腳踏出。

寧銳急切道︰「蘇伯伯……」

蘇牧面無表情地掃了寧銳一眼,袖袍一甩,冷哼道︰「把他給我拿下!」

「蘇伯伯,這是為何?佷兒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就算蘇家不願趟渾水,也無怨懟,何必兵戎相見趕盡殺絕?請將包裹還我便可……」

「包裹,你還有臉給我提包裹?」蘇牧暴怒,一把將手中提著的黑色包裹抖開,內中物事一件件翻出來,「龍袍,帝冠,刻有寧曹二字的國璽,兵馬分布圖,器械糧草儲備總覽,《告天下靖國疏》,《勸降冊》……居然還給我封了個牧國公!好,好,很好……」

蘇牧將包裹重重摔在地上,狠狠踩上幾腳,猶不解恨,指著寧銳恨聲道︰「老夫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是你們寧家不敢做的!但你們寧家找死,萬不該拉我蘇家陪葬……」

看著包裹里抖出來的一件件足以禍連九族的謀逆證物,听著蘇牧連綿不絕的誅心之言,寧銳如遭雷擊,「蹬蹬蹬」連退三大步,勉強將胸月復間的一口鮮血壓下,臉色雖然蒼白如紙,但思路卻是無比清晰,他絕不相信父親讓自己千辛萬苦送來的會是這些滔天罪證。那麼,便只剩下一種可能——

想到這里,寧銳心里頓時仇意沖天,餓狼般嗜血的眼楮瞪著蘇牧,一字一字道︰「好一招‘守株待兔,栽贓嫁禍’!無恥,卑鄙,蘇牧,我小看你了,你讓我寧家就像是自投羅網的可笑飛蛾!可你這樣做,對得起瑾兒嗎,可曾有為瑾兒想過……」

「不要給我提瑾兒!」蘇牧臉色鐵青如冰,高聲咆哮道︰「老夫告訴你,自今日起,你寧家完了!徹底完了!」

趁他說話的當口,寧銳身形急退。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寧家只剩我了,無論如何,我今日絕不能折在這里!

但他剛一動,早已鎖定他的四人立即揉身而起。

寧銳是武道四重力巨,那四人均是武道五重氣動,比力量,以一頭蒼牛全力牽拉所產生的力道,即四千斤計,他最高千斤,也就是四分之一牛,而氣動高手一般都可達到一牛。

比速度,以五石強弓射出的箭速計,他最快半箭,而氣動高手一般都可達到一箭。

動有一牛之力,行為一箭之速,這是武道高手的分水嶺。換句話說,這四人都是真正的高手,而寧銳,還遠遠談不上。

所以,寧銳雖然先動,但他的半箭之速,在對方四人的一箭之速面前,完全不夠瞧。更何況還是在他沒有全力施為,有意隱藏實力的情況下。

「哼,一個剛剛二重凝力的小子,在我兄弟面前也敢逃竄,看不撕碎了你——」

瞬息間,那四人便已呼嘯而至,凌厲外放的氣機轟鳴奔騰如雷,如暴風般瘋狂刮刷,寧銳暗運修為護體,卻也擋不住周身汗毛簌簌而斷,在外的皮膚疼痛皸裂開來。

氣動高手,果然強大。但是,小瞧小爺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想弄死小爺的人,都得死——

寧銳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凶戾,低聲喝道︰「釣叟——」

說時遲那時快,如同旱天出驚雷,一道白色匹練從寧銳身後竄起,劃破長空,繞起一個丈許的大弧,直沖對面四人而去,因速度太快,在空中只留下些許白色的光尾。

速度之快,勁道之強,就連周邊空氣也被摩擦得溫熱起來。

「退!」

對面四人面色大變,卻是已經遲了。

那匹練如虎入羊群,刀切豆腐,每繞過一個人,便是一道筆直的血線噴出,四個氣動高手,眨眼間,便是兩死一殘一傷。

一人腦袋分家,身體依慣性退後了半丈,懸空的腦袋才從半空中落下。

一人被從上至下,生生切成均勻大小的兩片。

一人少了整條左臂,正自高聲痛呼。

只有最後一人傷勢最輕,那匹練卷至胸前時,力道已盡,只堪堪劃破了表皮,留下一道血痕,本已閉目等死的他睜眼發現自己竟沒死,直接尿了。

再看那匹練,竟是一條手指粗的潔白魚線,魚線那端,是一根三丈長幼兒手臂粗細的玄鐵鯨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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