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沁芳已經離開凌波殿一個月了。愛耨朾碣
鳳婧衣每日除了去向皇後請安,便再沒出過凌波殿,更沒再去踏足皇極殿一步,只有每日青湮到漪蘭殿打听到沁芳尚好的消息讓她能稍許安心。
宮中眼看著這樣被皇帝寵愛的她,就那樣被蘭妃要走了自己的貼身宮女,一時間雖然都心中都有嫉妒,卻沒有一個人敢再輕舉妄動。
寒風冽冽,天還沒有亮,鳳婧衣已經醒了,招呼人進來掌了燈,便一個人靜靜坐著,等著天亮去清寧宮向皇後請安。
她一向在冬天都是貪睡的,但最近卻是怎麼樣也睡不安穩的軺。
靳蘭軒不過一句話,皇帝就要把她的貼身宮女要過去給她,她若再使些手段,只怕把她打入冷宮,要了性命都是不無可能的。
可是,她卻只能忍,只能等。
不是她斗不過靳蘭軒,而是她比不過靳蘭軒在夏候徹心中的分量,她若在這個時候找對方的麻煩,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暗。
靜坐了一個時辰,天開始亮了。
「沁芳……」她習慣性地叫起沁芳的名字,一叫出口才想起,她已經去了漪蘭殿一個月了。
青湮听到聲音進來,鳳婧衣不喜歡生人伺候,她只得暫接替了沁芳以前的工作,一語不發地上前服侍她更衣梳洗。
「你還要等多久?」
她每天都有去漪蘭殿看,沁芳口口聲聲告訴她在那里一切都好,可是從她的臉色她豈會看不出,她在那里定然已經受了不少委屈,只是不想讓鳳婧衣知道。
「不知道。」鳳婧衣道。
她以為便是靳蘭軒回來了,夏候徹也不至于就真的對她不聞不問了,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于他而言,她只是六宮之中的一個嬪妃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他高興的時候可以寵著,不高興的時候,可以隨時棄之不顧。
可是,她要在這宮中存活下去,就必須需要他的寵愛。
梳洗過後,簡單用了些早膳,天已經大亮了,一出了門才能看到天還飄著大雪。
青湮撐起油低傘,擋在她頭頂上,道,「走吧。」
鳳婧衣拉緊了身上的皮裘舉步朝外走去,雖然過道上已經掃了雪,她的腳還是感覺踩在雪里一般寒氣鑽心。
剛走了不遠,靜芳儀也從雅風堂出來,遠遠喚道,「鈺妹妹。」
「蘇姐姐,也這樣早。」鳳婧衣淡笑道。
蘇妙風兩手捂在貂皮套袖里,幾步上來與她同行,「鈺妹妹這幾日臉色不好?」
「這幾日宮里,也沒幾個臉色能好看的。」鳳婧衣苦笑道。
蘇妙風嘆了嘆氣,一邊走一邊道,「皇上的生母以前很得先皇寵愛,入宮後不久便為皇上生下了第一個皇子,只是當時她位份太低,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只得將這個孩子交給了當時的靳皇後撫養,靳皇後多年也只生育了一個公主便有心培養大皇子為儲君,大皇子自小便聰穎過人,漸漸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之後還常去長看望,時常在先皇面前提起長的生母,先皇又漸漸寵愛了這個遺忘多年的妃嬪,于是便又有了四皇子,也是如今的皇上,只是他出生那日天生異像,便被人說成是不祥,一直將他禁足在長里。」
鳳婧衣一邊慢步走著,一邊听蘇嬪說起那段沉寂多年的宮闈往事,關于皇帝,關于靜嬪,亦關于南唐與大夏一切恩怨的起始。
「靳蘭軒自兒時便經常入宮陪伴靳皇後,自然與大皇子也熟識的早,雖然宮中諸多皇子公主都不喜歡與四皇子在一塊兒,但大皇子與靳蘭軒卻時常去長探望他,總是給他講長以外的事,許是皇上自小便只識得靳蘭軒這樣一個女孩子,故而少年時期也同大皇子一樣愛慕著這個靳家的女兒,直到先皇宣布讓大皇子與靳蘭軒訂親,皇上也在那一年向先皇請求出宮前去邊關,于是這一去便是多年,隱名埋姓在軍中從一個馬前卒到了後面戰功赫赫少年將軍……」蘇妙風平靜地訴說著,似是想起了當年盛京那段風雲變幻的歲月。
誰也沒有想到在大皇子薨後,皇帝駕崩之後,是這個被世人遺忘的不祥皇子穩固朝堂,君臨天下。
「直到數年前,潛伏于南唐的探子說南唐皇帝病重,先皇便起了心要將南唐吞並入大夏的念頭,原是希望皇上前去南唐,但大皇子卻執意要前往,于是先皇便只能答應了,再之後靳蘭軒也悄悄去了南唐,眼看著大事將成,不想南唐長公主卻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奪權,他們兩人便也先後落入南唐皇室之手,大皇子被南唐皇族處以極刑,以警示天下謀奪南唐之人,靳蘭軒被囚禁于金陵受盡刑罰,先皇聞得消息便氣得吐血了,各皇子也開始蠢蠢欲動,盯上了皇極殿那張龍椅,皇上設法從金陵救回了靳蘭軒帶回了大皇子殘缺不全的尸身,他與靳蘭軒帶著大皇子骨灰去長看望太妃,太妃當時已經精神不濟,只怪當初去南唐的不是皇上而是大皇子,氣急之下拔了侍衛的劍便要殺皇上償命,靳蘭軒那時救了皇上卻錯手殺了太妃,重傷醒來之後便瘋了,不過這只是宮中傳聞,是真是假沒有人知道。」蘇妙風說著,望了望邊上一直面色沉凝的鳳婧衣,道,「所以,于皇上而言,靳蘭軒是與我們不同的。」
「果真是不同的。」鳳婧衣笑了笑,言道。
蘇妙風恍然覺得那一笑有些冷得嚇人,抿了抿唇低聲叮囑道,「我將這番話說與你听,無非是讓你莫與漪蘭殿去爭了,橫豎我們誰也爭不過她的。」
「只怕我不與她爭,她也不會放過我。」鳳婧衣咬牙道。
蘇妙風嘆了嘆氣,說道,「怪只怪你是南唐上官家的人,上官邑和南唐長公主害死了大皇子,又害了她這些年,先皇和太妃亦都因當年的事而先後故去,那兩個人已經不在了,她恨意難消便只能對付你了。」
鳳婧衣冷嘲地笑了笑,當年是他們毒害了她的父皇,燒死了她的母妃,是他們逼得她和鳳景走投無路,他們有什麼資格恨她,報復她?
真是可笑!
「若非貪心不足,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妹妹切莫再說這樣的話,若讓外人听了去,只怕又是麻煩了。」蘇妙風一听她的話變了臉色,急急打斷了她的話。
鳳婧衣歉意地笑了笑,「素素失態,讓蘇姐姐見笑了。」
「我知你心中委屈,可即便蘭妃如今性情大變幾乎可以說是可怕,她與皇上總還有那麼多年的情份上,莫是我們這些做妃嬪的,便是結發的皇後,也比不得她的分量。」蘇妙風道。
她只怕她會沉不住氣,去和靳蘭軒爭高下,到時候只會害了她自己。
「他既如此看重她,又何必來招惹我們呢?」鳳婧衣冷嘲地笑道。
蘇妙風打量著被大雪籠罩的殿宇樓閣,苦澀一笑道,「天下女子都想進了宮里得享榮華富貴,可是真進了這宮中,又能有些什麼呢,一個坐擁六宮無心無情的男人,無休無止的勾心斗角,得寵了尚還有榮華富貴,失寵了……便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蘇姐姐怎麼總想這麼些令人難過的。」鳳婧衣笑語道。
「我這行尸走肉的人倒也罷了,只是如今蘭妃勢必處處針對你,置你于死地,你以後可怎麼辦?」蘇妙風心疼地瞅著她嘆道。
她雖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但卻也覺得她是個不一樣的女子。
「總不能等死,且走一步看一步罷了。」鳳婧衣道。
在這宮中,她與蘇妙風算是比較親近的了,但內心的真實想法,她卻也不能在她面前真實說出。
她已經見識了太多人心的丑惡,從來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也許大家都不希望靳太後回宮,只擔心會更加助長了蘭妃的勢力,可是她卻是要等著靳太後回宮。
靳家在朝中已經佔了太多勢力,靳太後若是有意扶持靳蘭軒為後,那麼邵家和傅家等家族勢必不會答應。
夏候徹身為一國之君,不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那時便是他再想護著靳蘭軒,也不得不顧及到前朝,那時候才是她能去重獲恩寵,與靳蘭軒對抗的時機。
「靳蘭軒與以前,真的變了太多。」蘇妙風嘆道。
鳳婧衣只是淡笑不語。
她變沒變她不知道,但在她眼中,她永遠都是一副惡毒的嘴臉。
兩人一路說著話,便到了清寧宮外,與鄭貴妃方婉儀等人照了面,一起進了暖閣去。
「鈺嬪這些日氣色都不好,晚上可是沒睡好?」方婉儀問道。
鳳婧衣還沒有說話,胡昭儀卻先出了聲,「自那人回了宮,咱們哪一個是能睡好了的。」
那人,自是指漪蘭殿那一位。
說起來,蘭妃也回宮一個月了,竟是一次也沒到清寧宮來見過皇後。
邵皇後雖然總是說無妨,但堂堂的正宮皇後,卻被一個妃嬪這般不放在眼中,心中又豈能是暢快的?
只不過礙于夏候徹偏寵蘭妃,不好多說什麼罷了。
「鈺嬪,你的宮女沁芳去了漪蘭殿有些日子,可還好?」皇後關切地問道。
鳳婧衣抿了抿唇,皇後這是要慫恿她去找靳蘭軒的麻煩嗎?
雖然她是想對付靳蘭軒,但還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人當刀使了。
「謝皇後娘娘掛懷,還好。」
皇後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眾人在清寧宮喝了茶,坐了一會兒,便都先後跪安,各自散去。
鳳婧衣與蘇妙風剛出了清寧宮不遠,便見一名小宮女急匆匆地迎面跑來,她認得她也是南唐宮人充入夏宮為奴的,在唐宮之時是沁芳手下當差的。
「鈺嬪娘娘,你快去漪蘭殿瞧瞧,奴婢方才去那邊送東西,听說沁芳姐沒伺候好蘭妃娘娘,這會兒正受罰了,前些日被杖責得皮開肉綻恐怕都沒好,今日怕是……」
她還沒有說完,鳳婧衣已經疾步如風地朝著漪蘭殿去了。
「鈺妹妹……」蘇妙風想要攔她,人卻已經走了好遠了,只得帶著奴婢快步也跟了上去。
青湮快步跟著她,提醒道,「這時候你不能去!」
「沁雪已經因我死在了慎刑司,我怎麼還能讓沁芳也在宮里送了命,靳蘭軒要對付的人是我,大不了沖著我來。」鳳婧衣一想起沁芳被杖責,又想到當年險些被靳蘭軒活活燒死的畫面,心頭陣陣怒意翻騰而起。
「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就是為了現在去逞一時意氣嗎?」青湮一把抓住她,沉聲道。
「我不能再讓沁芳留在那里。」鳳婧衣掙開青湮,快步跑向不遠處的漪蘭殿。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進門,便听到里面傳出沁芳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沁芳!」她沖進門只看到沁芳被人按在木桌上,手上鮮血如注,一截斷掉的手指在桌上顫動著。
鳳婧衣臉色慘白地望著眼前的一切,顧不許多便沖上前推開了押著沁芳的人,捂著她血流不止的手望向站在一旁的張太醫道,「張太醫,還不過來看看!」
張太醫正欲上前,卻听到屋內傳出聲音,不得不退了回去。
「鈺嬪,這里漪蘭殿,你當是你的靜華宮嗎?」靳蘭軒抱著暖爐,懶洋洋地從屋里走了出來,含笑望著張皇失措她。
「沁芳是我凌波殿的人,便是她做錯了什麼,嬪妾自會管教,不需要蘭妃娘娘來教訓!」鳳婧衣冷冷地望向立于殿階之上面容嬌柔的女子。
「本宮看得起她的手藝,方才調了她過來伺候,可是她卻做些不干淨的東西給本宮吃,害得本宮昨天一夜都不舒服,這樣的奴才不好生管教,還得了了?」靳蘭軒冷冷掃了一眼面無血色冷汗淋灕的沁芳,目光落在鳳婧衣的身上,笑容難掩快意。
鳳婧衣氣得發抖,這分明就是對方有心刁難,哪會真的讓她吃了不好的東西。
宮人搬了椅子出來,靳蘭軒坐了下來,冷冷掃了一眼道,「本宮說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來,還愣著干什麼?」
兩名侍衛聞言為難地望了望鳳婧衣,卻又不好冒然上前傷了鈺嬪。
「既然你們的動不了手,那就各自斷一臂替她受罰吧?」靳蘭軒陰冷的聲音,讓人不由心底發顫。
兩名侍衛一听,為難地步上前去,道,「鈺嬪娘娘,請你讓一讓吧!」
鳳婧衣將沁芳護著,冷聲喝道,「靳蘭軒,你無非是要對付我,欺負一個奴婢算什麼本事?」
靳蘭軒听了輕輕一笑,扶著宮女的手起身,慢悠悠地走近前來,「本宮不過是拿她打發下時間罷了,不過看著你這麼難過的樣子,本宮心情甚好。」
「你……」鳳婧衣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
「鈺嬪入宮也有些日子了,怎麼宮里都沒好生教導你禮儀嗎?」靳蘭軒打量著她,悠悠說道,「來了漪蘭殿不向本宮見禮,反倒是在這里大呼小叫的,都是誰教你的。」
鳳婧衣咬了咬牙,一手護著沁芳,一邊行了禮,「嬪妾見過蘭妃娘娘。」
靳蘭軒滿意地笑了笑,說道,「你既然來了,就好生瞧一瞧,在宮里該怎麼管教奴婢,管教完了你再領回去,想必也就是個听話的……」
「啪!」
話還未說完,鳳婧衣已經一耳光甩了過去,滿手的血沾了她一臉。
靳蘭軒緩緩偏過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她,慢悠悠地將手中的暖爐遞給宮人,一揚手便要還以顏色,而鳳婧衣早有防備,一手抓住她揮下來的手,又一記耳光甩了過去,冷笑道,「怎麼?還嫌不夠嗎?」
「上官素!」夏候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漪蘭殿門口,怒意沉沉地喝道。
蘇妙風倒抽了一口氣,她就是怕鈺嬪在這里吃了虧,先去了皇極殿請皇上過來,想必他會顧忌著幾分情份,不會讓蘭妃太過為難她。
可是,她哪里想到,這里已經鬧成了這般地步?
夏候徹面色沉冷地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拿開她抓著靳蘭軒的手,聲如寒冰,「入宮這麼些日子,你就是學會了這般以下犯上,侍寵而驕嗎?」
「嬪妾……見過皇上。」她面無表情地向他行禮。
「四哥……」靳蘭軒捂著臉,淚眼盈盈地望向夏候徹,委屈得令人心疼。
夏候徹冷冷地望著跪地在上的女子,冷聲道,「既是你先動了手,你如何打的她,便如何打自己,欠了人的,總該還。」
「皇上,鈺妹妹只是……」蘇妙風想要上前求情。
「還不動手?」夏候徹沉聲喝道。
鳳婧衣面無表情地抬手,自己一耳光抽在了自己臉上,隨即又另一手抽在了另一邊臉上,頓時間滿嘴的血腥氣。
「娘娘——」沁芳哭著跪在她邊上,泣不成聲。
青湮已經不動聲色在後面替她傷口止了傷,將手指接上包扎好,只是以後長不長得好,她不知道。
鳳婧衣抬頭直面望向那面容冷峻的男人,問道,「嬪妾欠蘭妃娘娘的已經還了,蘭妃娘娘斷了沁芳一指,是不是也該還了?」
夏候徹目光森冷得可怕,「為了一個奴才,你就鬧成這般?」
「她不僅我的奴才。」她冷聲回道。
因為這些霍出去性命跟隨她,陪伴她的人,她才不至于在這條路上走得這般孤苦無依,在她心中這些他們看不上眼的奴才,比這宮里的任何一個人都高貴,都重要。
「一個奴才竟然鬧出這多的事兒,留在這宮里也是禍害,處置了倒也干淨。」夏候徹漠然道。
鳳婧衣咬了咬唇,重重地磕了一頭,「嬪妾知錯,請皇上開恩。」
雪後的石板上冰冷非常,額頭觸到地上刺骨的冷便鑽心而來。
「自己到漪蘭殿外跪一個時辰,長長記性。」夏候徹說罷,拂袖隨了靳蘭軒進了殿去。
「是。」鳳婧衣起身,大步出了漪蘭殿外跪在了地上。
「主子——」沁芳淚流滿面地被青湮扶了出來。
「青湮,先帶沁芳回去,你那里應該還有藥,好好照顧著她。」鳳婧衣淡笑道。
「主子,我不走,我……」沁芳哭著跪在她面前不肯走。
鳳婧衣笑了笑,道,「快回去,你要我這兩巴掌白挨了嗎?」
「罷了,你們趕緊回去吧,我留在這里陪著她就行了。」蘇妙風拿著傘撐在鳳婧衣頭上,轉頭又道,「綠袖,你趕緊回去把我那件厚的斗蓬送過來,多拿幾個暖爐來,記得讓宮里備好了驅寒的湯。」
「是。」綠袖听了,連忙隨著青湮回了靜華宮去準備東西。
蘇妙風拉了拉鳳婧衣身上的斗蓬,把她掩得嚴實些,自己站在她前面擋了些風,「你呀,何苦這樣?」
她故意打了蘭妃,無非是想將事情引到自己身上,靳蘭軒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隨意就處置了她這個妃嬪,可是她要對付沁芳一個奴才,便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她那麼做,無非是轉移靳蘭軒的注意力,從而讓沁芳月兌險而已。
鳳婧衣只是笑了笑,卻並無悔意,「這樣能換她一雙手,也是值得的。」
不過是挨兩耳光,跪一個時辰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蘇妙風無奈的嘆了嘆氣,她就沒見過一個主子為了奴才能鬧成這樣的。
正說著,綠袖帶著宮人已經將東西送來了。
「把斗蓬給鈺嬪披上,把暖爐放到斗蓬里,會讓她暖和些。」蘇妙風連忙吩咐道。
「喲,鈺嬪娘娘你這是受罰呢,還是來這享受來了,又是暖爐,又是斗蓬的,還有人撐著傘擋雪。」漪蘭殿的掌事宮女從里面來,陰陽怪氣地哼道。
「皇上只說讓鈺嬪在這里跪著,又沒說我們不能拿這些東西來,你看不過去,大可以去向皇上說去?」蘇妙風沉著臉斥道。
「哼……」那人討不著好,便冷哼一聲走了。
「主子,她要真是進去告狀怎麼辦?」綠袖擔憂地說道。
「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她不要命就盡管去嚼舌根子。」蘇妙風說著,將傘交給了綠袖,自己拿著帕子,擦著鳳婧衣臉上的血跡。
「謝謝蘇姐姐。」鳳婧衣感激道。
有了蘇妙風幾人的陪著,一個時辰倒也沒有那麼難熬,雖然腳上還是冷,但有了好些個暖爐,身還是很暖和的。
孫平從漪蘭殿里出來,道,「鈺嬪娘娘,時辰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鳳婧衣起身,腿有些發軟,蘇妙風一把扶住了,「綠袖,那邊攙著點。」
孫平看到一行人走遠了,望了望錦繡富麗的漪蘭殿嘆了嘆氣,這蘭妃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了?
他進去後不久,夏候徹便起駕回皇極殿了,在漪蘭殿外望了望鈺嬪方才跪過的地方,「一會兒讓太醫院過去給人看看。」
「是。」孫平應了聲,一邊跟著他走,一邊說道,「鈺嬪那身子,這怕是又得病了,方才起來腿都走不了了,若不是靜芳儀在這里照應著,只怕人都倒在這里了……」
夏候徹煩燥地皺了皺眉,瞪了他一眼,孫平趕緊了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漪蘭殿內,靳蘭軒憤怒地砸了宮人端上的茶,咬牙切齒地道,「上官素!」
「娘娘消消氣,莫再氣壞了身子。」掌事宮女碧月勸道。
她原是定國候府里以前侍候她的,蘭妃回宮才被調進宮來侍候。
「本宮白白挨了那賤人兩耳光,怎麼能不氣?」
碧月一邊替她上著藥,一邊道,「這宮里,皇上最寵愛的便是皇貴妃傅錦凰和這個新進宮的鈺嬪,一時半會兒肯定也有些舍不得處置她,娘娘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一看到她,本宮就想到南唐鳳婧衣那個討厭的女人,只可惜她死了,否則本宮在當年在南唐所受的罪,一定要她一一都嘗遍了。」她一想起自己如今身上那些猙獰丑陋的疤痕,便日日如刺在心。
如果不是鳳婧衣那個賤人,大皇子早就登基為帝,她如今也該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可最後大皇子被她和上官邑害死,她跟個鬼一樣生不如死地活了三年。
「既然人已經死了,娘娘就不要再想這麼多了,當下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正事,若不是你病了三年,哪里輪得到邵家的女兒當了皇後,只要你當了皇後主理六宮,那個鈺嬪要她生要她死,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碧月勸道。
靳太後一直希望皇後出在能是靳家的人,只可惜當年進宮的靳蘭慧並不得皇帝喜愛,蘭妃又一直在病中,皇後便之位便只落在了邵家人的身上。
如今,蘭妃既然已經好了,她也該讓位了。
——
凌波殿,沁芳和青湮一听到外面響,便趕緊都跑了出來。
「主子……」沁芳一見到她,淚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鳳婧衣被她們扶進了屋,綠袖趕緊送了驅寒湯過來,她也蘇妙風一起窩在榻上喝了才暖和些。
半晌,見沁芳還在哭,她不由皺了皺眉頭,「這不好好地回來了,還哭什麼?」
「主子怎麼那麼莽撞,她不過要奴才一雙手罷了,你……」沁芳想著便不由有點來氣,若那時候惹怒了夏候徹,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還指著你那雙手以後給我做好吃的,縫漂亮衣裳,沒了多可惜。」鳳婧衣笑語道。
蘇妙風掩唇失笑,有時候真搞不懂她,明明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了,回來還有心情在這里有說有笑,而且還真不是裝出來的笑。
「可是……」沁芳說不過她,一時無言以對。
「罷了,折騰了半天了,我得回去了。」蘇妙風說著,起身道。
「今日連累蘇姐姐了。」鳳婧衣抱歉又感激地道。
蘇妙風瞥了她一眼,道,「說什麼見外的話,你這里又是傷又是病的,這兩日讓綠袖先留在這里。」
「不必了,讓她回去伺候你……」
「你看你,小氣了吧。」蘇妙風沉著臉,道,「我是想讓她在這里待兩天,讓沁芳教教她做菜的手藝,平日里做出來的東西,我都懶得吃。」
鳳婧衣失笑,但也知道她是好意,便道,「那好吧。」
「你一會兒讓太醫過來看看,我先回去了。」蘇妙風說著,系好了身上的斗蓬。
「青湮,替我送送蘇姐姐。」
青湮剛將蘇妙風送走,遠遠便看到墨嫣帶著兩名御醫過來了。
「人怎麼樣了?」墨嫣走近便問。
「還好,不過沁芳手傷得有些重。」青湮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他們進門。
墨嫣帶著兩名太醫進門,催促道,「王太醫你給鈺嬪娘娘請安,你看看沁芳的手傷如何了。」
王太醫放下藥箱,到了暖榻前跪下,伸手搭上鳳婧衣的脈搏,面色微微一驚,不由望了望鳳婧衣的面色。
「怎麼了?」墨嫣連忙問道。
王太醫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鈺嬪娘娘的身子調理了好了許多,此次雖然受了些寒,好在也沒什麼大礙。」
「可診斷請楚了?」墨嫣擰眉追問。
「診斷清楚了,開幾副藥讓鈺嬪娘娘吃著,這幾日莫再出去吹風受寒,臉上的傷敷些藥過上幾日便消下去了。」
鳳婧衣見墨嫣還一臉緊張之色,便道,「蘇姐姐一直跟著我,又是給了我斗蓬,又是送了好幾個暖爐,跪在那里也沒那麼冷了,無大礙的。」
墨嫣身微松了口氣,望向替沁芳治傷的太醫,「她手如何了?」
那太醫搖了搖頭,道,「手上的傷口處理得及時,並無不妥,只是……只是這手指怕是接不回去了。」
他這般一說,鳳婧衣眼底不由掠過一絲寒意。
「好了,你們下去開藥吧,皇後娘娘還有些話要我帶給鈺嬪娘娘。」墨嫣道,說罷讓其它宮人也退了出去。
太醫們朝著鳳婧衣跪了安,依次退了出去。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個時候你惹蘭妃去做什麼?」墨嫣听到門一關上,便冷著臉開始教訓人。
鳳婧衣覺得自己這個主子,當得實在是太沒地位了,一個個都能來訓她了。
「總不能讓她真把沁芳的手砍了。」說著,拉了拉身上毯子,道,「我沒惹她,是她先找事兒。」
「你別忘了你進宮來是干什麼的,怎麼這時候就沉不住氣了。」墨嫣氣急道。
鳳婧衣瞅了一眼站在榻邊,三個冷著臉的女人,很是無奈,「我從來沒有忘,可是如果我的路是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一個個死,即便以後我成功了,又有什麼用?」
三人望著她,一時無言以對,百感交集。
「我不會忘記自己要做的事,但也不能以犧牲你們來保全自己,我們都要好好地活著回去,說好的。」鳳婧衣望著三人,面上綻起明媚的笑容。
墨嫣沉默了站了一會兒,說道,「好了,你們這些日都好好養傷,我要回去向皇後回話了。」
鳳婧衣讓青湮將她送了出去,對還站在一旁的沁芳道,「放心吧,她今日斷你一指,他日我定要斷她一手來賠。」
「主子……」
「好了,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休息,這幾日好好養著傷,不用過來伺候我了,這里有青湮和綠袖呢。」鳳婧衣微笑說道。
沁芳抿唇行了禮,方才退下去。
鳳婧衣一個人窩在榻上,伸手模了模自己還有些腫的臉,喃喃自語道,「夏候徹,你這一回還真是讓我長了記性了。」
可是,你心中純真善良的青梅竹馬,變了這副嘴臉,你就真的還一如繼往的情深不變嗎?
她從來不相信一個男人會有多情比金堅,何況是一個女人多如笙簫的皇帝。
之後,清寧宮那邊傳話來說讓她好好養病,不必再去請安,于是她便又是一連半個月都沒有出門。
蘇妙風與她同在靜華宮,便每天會過來待上幾個時辰,與她說說話打發時間。
「對了,今日皇後說過幾日要在梅園里設了賞梅宴,說是要給蘭妃接風洗塵,皇上也答應了下來,這幾天正準備著呢。」
鳳婧衣並無太大的意外之色,笑語道,「皇後真是如此好意?」
蘇妙風與她一起窩在榻上,淡淡道,「皇後娘娘的心思一向深,我也猜不透她是打什麼主意。」
「只怕是要對蘭妃下手了。」鳳婧衣淡笑道。
「我想也是。」蘇妙風與她相視一笑。
可是,她們都猜到了皇後設宴是要開始對付蘭妃,卻沒有料到自己已經成了皇後布好的棋子……
——
明後天才是好戲,別錯過嘍。
周一周二也會有萬更的,等著看靳蘭軒慢慢失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