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子,一本冊子,在擺滿各種貨品的市場區算是一道另類的風景.路過的商人旅者都以好奇、疑惑的目光注視打在桌子上方的橫幅——冒險者工會貝法斯特分部。
「誒?這個工會還在啊,我以為它已經垮掉了呢……」
「貝法斯特的分部為什麼要設在瓦奧萊特?」
「因為是前線的緣故吧。」
人們小聲的議論著,偶有佣兵路過,也只是遠遠觀望。
尤達面無表情地盯著桌上的任務冊,腦子里想的全是工會里站滿冒險者的場景。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十年、二十年、仰或更久……
會長,工會真的能重拾往昔的榮耀嗎?
將所有一切孤注一擲地賭在一個人身上,不,那家伙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吧……
可以輕易變形成任何模樣,維持著人類的外表只不過是將威脅感降至最低,也許,他根本就不是人。與那樣的生物合作……
近距離目睹林克兩次變形的尤達已經沒有魔法弓成功的喜悅,滿心滿腦的都是擔憂和恐懼。
直至一前一後兩個輕盈的腳步聲在桌前停駐,尤達才把思緒收攏,一抬頭,就見化身為早已去世的游俠的林克與半精靈奧蘭多站在面前。他不自然地轉開視線,四下掃視了幾秒才又回到他們身上。
奧蘭多出面詢問是否合適的委托,尤達搖搖頭,讓兩人留下名字和聯系方式,如果有委托會第一時間通知。事實上,雙方都知道,這只不過是為了讓‘梅爾維爾’的出現而特地安排的一局。
完成與工會接觸的戲碼後,林克既沒回價錢不菲的簡陋旅店,也沒隱身入城繼續制作魔道具,而是漫無目的地在市場里閑逛。
陪他走了大半個市場的奧蘭多忍不住問︰「你打算就這樣在市場里晃悠到天黑?」
「是啊,除了這把弓,我什麼都沒有。」林克一語雙關,剛才的表演有立竿見影的奇效,跟蹤奧蘭多的情報探子只剩下兩個了。
「對了,你會做針線活嗎?」壓低嗓音,林克忽然問了一個讓奧蘭多錯愕的問題。
「怎麼問起……」話說到一半,奧蘭多馬上反應過來。身為獨居的游俠,常年風餐露宿,針線活是生活必備技能。
「難不成,你還想學烹飪?」半精靈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生火、簡單的傷口包扎,還有藥理以及一些常用的生活常識。」林克點頭,既然要偽裝游俠,一些必備的基礎也必須得學,幸好身邊有個活了兩百多歲的半精靈,就算達不到博學多聞的程度,應付一下也應該足夠了。
又添置了一些長途旅行必備的物件後,兩人返回二十銀幣一天的簡陋旅館。在學習了用火絨和燧石生火,如何靠陽光確認時間,夜間利用星星分別方向等野外生存必備的常識後,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為了不使人生疑,奧蘭多返回位于內城的城主府,林克則在冷硬的墊子上坐了一夜。
從百夫長處得知自然之子離開的消息後,城主瑟維斯就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不是說還要待上一段時間嗎……」他這城主之位自從公開了與矮人的同盟後就坐得不太穩當。如果自然之子不坐鎮瓦奧萊特,瑟維斯總擔心其他貴族會借機彈劾自己。如今的聯合王國依然維持著諸侯之亂時期的各自為政,但在一城之主的任免上新都的攝政王還是有有實權的。
「大人,您在擔心什麼?」身為一介武夫,弗恩不明白為何伯爵大人如此不安,「自然之子不是下了什麼因果律,可以保證您的安全嗎?」
「我知道,可是……」在商談的過程中,瑟維斯雖覺不妥,但很快就被林克描繪的美好光景給壓過了。更重要的是,十多天過去了,新都那邊沒有一點風聲,這才是讓他不安的根本所在。就連父親,也只是在宣布與矮人結盟的第二天使用傳訊石叱罵,之後就再沒動靜。
想向蛛網打听情況,瑟維斯又怕顯露出自己底氣不足,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呢?冒險者工會也有自己的一套情報網,看在自然之子的面上,他們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要求才是。
「弗恩!去工會打听各領諸侯、貴族的表態,尤其是新都。對了!」眼看百夫長已經到門邊,瑟維斯又把他喊了回來,「順便看看自然之子還在不在,你也知道他有隱身的能力,沒準只是假裝離開呢。」
領命而去的百夫長獨自前往工會,天已全黑,本該打烊歇業的工會卻大門敞著,負責人尤達正滿頭大汗地來回跑動,這對常年門可羅雀的工會可不常見。
「有事嗎?侍衛長。」對于弗恩的造訪,尤達並不意外,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
「是這樣……」左右環顧,確定大廳里只有尤達一人,弗恩才湊到他耳邊,小聲地將城主交代的話重復一邊。
尤達連連點頭,「是的,工會的確是有自己的情報來源,不過……這價錢……」
「放心,伯爵大人會支付報酬的。」弗恩已經得到瑟維斯的授意,只要消息屬實,無論工會開多少價也答應。
不只是各地的領主,就連新都也對瓦奧萊特城公開與矮人結盟表示了觀望的態度,由于有自然之子的插足,貴族們再不滿也不敢公然表示,更沒有瑟維斯所擔心的彈劾。而且在布里奇的運作下,自然之子以匠師的身份加入很快就傳開了,大家都對自然之子的技藝充滿好奇。究竟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能否與上一位匠師媲美?
得到貴族和領主們都礙于自然之子而處于觀望,攝政王也沒有問責,弗恩松了一口氣。
伯爵這步險棋似乎走對了,不過能撐多久,全看自然之子以後的表現。
借著問話的機會,弗恩偷偷打量了庫房的方向。
那一間的門也敞著,里面既沒人影,也沒聲音。似乎是真的離開了……
帶著這樣的答案返回,瑟維斯的焦慮才有所緩解。
當晚,一夜無眠的,還有簡陋旅館外最後一個盯梢的探子。至于屋內的林克,他正以半冥想的姿態在和意識里的羅蕾萊對話,話題是魔力、神力以及精神力的本質與區別。
在埃德加,魔力是世界物質化產物,是有自然生成的能量,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而神力,是神靈所賜予的能量,本質是精神力變異後的形態,由諸神賜予信徒,位階越高,顯現出的效果也越差。
至于精神力,則是由生物的意識,也可以稱之為靈魂所形成的能量。和魔力一樣,都屬于不可勢的範疇。神靈會通過吸收、吞噬生物的精神力來彌補自己分發給信徒的神力。
如果一定要用什麼來形容詞的話,魔力和精神力就是自然和生命所產生的能量。初代神靈的力量更接近前者,羅蕾萊擔保,自然之子使用的確屬神力無疑。
這樣以來,林克又產生了新的疑惑。
如果自然之子的能力是只要柱承認就能使用,那麼那些已經存在的,先代的自然之子所使用的神術又從何而來?
想來想去,林克得出一個結論︰被他認定為自然神術的,其實就是以前自然之子的自創法術。
使用精神力自創的法術會導致柱的不滿,嚴重的話,甚至會被取消自然之子的資格,這是布雷的警告。因為有貝法斯特的先例在,林克並未懷疑。
可如今一細想,他又覺得這段話有問題。
埃德加的精神力=信仰之力,這可是布雷親口承認的。如此一來,這不就與布雷的警告相互矛盾了嗎?
還是說,布雷說謊了呢?
作為水之柱的神力供給者,我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不是為他減少負擔嗎?為什麼布雷反而讓我盡量不使用精神力,甚至是不用?他為什麼如此在意我的精神力?
你難道一點也沒發覺,被他下了暗示麼?羅蕾萊終于忍不住提醒。
林克渾然不覺自己被下過暗示。
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抵抗他給你下的暗示。除了布雷,還有另外一個人修改過你的記憶。
誰?這下林克更吃驚了,暗示還可以理解為不知不覺,可修改記憶這麼明顯的行為,他不可能不覺察啊。
羅蕾萊一提弗朗切斯卡和格蘭瑟姆,林克就明白了。
難怪與晨曦大主祭的會面結束後感覺怪怪的,原來是被他動了手腳,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只是擔心將來對晨曦教派不利,殺掉不是更省事嗎?還大費周章地修改記憶,要是失效的話,可是會造成嫌隙的,明知這樣的風險,為什麼弗朗切斯卡仍執意而為?
他對我做了什麼?林克希望能從羅蕾萊那里得到答案。
別說我現在只剩一縷意識,就是全盛時期,我也不可能知道……下手的是晨曦,他通過媒介直接修改你的記憶。
答案更加驚悚,居然是晨曦,與柱同為初代的神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