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怎麼也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我一直認為你只是心理變態,沒想到連生理也變態了.」
哼哼哼……霜寒發出意味不明的冷笑,軀體只是魂靈的束縛,一旦月兌離了生老病死,你就會明白拘泥于姓別是多麼的愚蠢。
嗤——林克笑出聲。
「你也不過是個怕死的懦夫,為了延續自己的存在而向死亡屈膝。居然也敢口放厥詞,笑死人了!」
這一番話令旁邊的三人都倍感驚訝,包括藏在林克意識深處的羅蕾萊。
一直以來,林克都表現得過于隨和,甚至有些清心寡欲,看起來不像是會與人爭執的姓格。
多伊爾懷疑的目光在林克和巫妖之間來回掃視,這種熟稔的口吻……他們認識?
盡管听林克說起過自己和霜寒是宿敵,但奧蘭多怎麼也沒想到林克會用這麼刻薄的語氣。要是激怒了霜寒……四個人當中就屬他能力最差,難保不會因為林克逞一時的口舌之威而被殃及。
面對林克的嘲諷,霜寒也不惱。
哦……你在為誰抱不平?你的好友羅德?還是沒有直接關聯的倒霉蛋雷霆?又或者,是那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萊娜?我有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是吸收了他們的命運魔精吧?听說你還把羅蕾萊的魂能都拿走了,與我做了相同的事你,又有什麼資格用一副教訓的口吻來訓斥我?
霜寒回敬的話讓阿麗西娜倒抽一口冷氣,多伊爾看林克的眼神也變得更復雜,原來她在林克的意識里看到的白衣女人就是羅蕾萊。
自成為女神後,這個名字已成了禁忌,不止是平常百姓,就連權貴王室也無人敢用。現在,得為這個名字加上一個前綴,前.魔法女神。
「羅蕾萊的靈魂碎片是在我這里。怎麼,你想與她聊聊麼?我倒是可以滿足你這個願望。」
奧蘭多注意到林克手里的森羅萬象正悄無聲息地翻動,心想,難道是準備再用消滅虛靈的那一招?
霜寒沉默了片刻,哈哈大笑起來。
我以為我騙人的本事已經足夠高明,沒想到你才是登峰造極。果然是年紀稍大一些,閱歷更豐富啊。
這一句說得另外三人一頭霧水。什麼叫年紀稍大一些?霜寒成名百年,怎麼算也都比自然之子更大才是。
「上次就已經說過,你廢話太多了!」
林克使出已經準備好的裂解光束,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自創法術中殺傷力最強的,林克還沒愚蠢到用空有數量的魔法飛彈去攻擊擁有巫妖王頭餃的霜寒。
赤紅的光線踫到無形的結界後停了下來,攻擊與防御迸射出激烈的火花,不止是天台,就連整個山體也隨之晃動起來。最終,林克的光束擊穿透結界,打中了巫妖的腰部,本就干癟的身體迅速衰敗,化為顆粒狀隨風而散。
本來沒將這看似簡單的一擊放在心上,霜寒的靈魂之焰猛然高漲。
竟然能把使用精神力制造並暗含因果律的結界一並洞穿,這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不是源自元素的魔力,也不是自身的精神力,神力?不!神力的話絕對不可能突破我的屏障,除非……他也使用了因果律,而且優先級高于我所設置的因果。
林克對裂解光束能破壞霜寒的結界也有些意外,本來以為要大戰三百回合才能險勝的,沒想到這麼容易……不過,一想到眼前這個也是替身,高昂的斗志立刻熄了火。
不止是林克,就連阿麗西娜和奧蘭多也有些莫名的泄氣。他們也認為這會是一場艱苦的惡戰,誰曾想,霜寒會一招落敗。就算是附身媒介,也不至于這麼弱啊,那股讓人打從心底里畏懼的濃厚死氣難道是擺設嗎?
「知道那個是什麼法術嗎?」奧蘭多接觸的法師不算少,只是觸踫到就能接觸結界的,只有能解除一切魔法效果的大裂解,可看施法效果又不太像。而且自然之子的法術應該是神術,不能劃歸為法術。霜寒最得意的既非魔法也不是神術,而是通過選民資格獲得的因果律,巫妖王竟然連自己的得意技也沒來得及施展就被擊敗了……這簡直不可想象,勝利來得太過突然,詭異得讓奧蘭多心驚肉跳。他似乎又回到了被虛靈鎮守的階梯,陰冷的,猶如呼吸一樣的冷氣在後背吹拂。
阿麗西娜不知該如何回答半精靈的提問,林克施法時有一股極強的神力爆發,可從手掌里發出的光束並非神力,只能勉強稱之為純粹的能量。
林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裂解光束只是他隨便取的法術名,初衷是想以純粹的能量一擊制勝,而不是花費龐大的魔力、神力去搞徒有其表的華麗法術。他本人也不知道,這個向柱祈禱後準許使用的能量是什麼。
不論如何,如此輕易地就擊敗了幕後黑手霜寒,這似乎……不太對勁!非常的不對勁,難道它還有別的陰謀嗎?
不愧是能毀壞我放在流放之地命匣的人,接受我的大禮吧。
已經只剩半個腦袋的巫妖將視線投向了奧蘭多。
死吧,道爾家的最後一個直系!
奧蘭多保持著驚愕的表情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林克大驚,趕忙跑過去,伸手一模,呼吸和心跳都停了。
阿麗西娜收回施放治療術的手,緩緩搖頭︰「一擊必殺,是霜寒的賴以成名的必死之因果。」
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因果律生效的一刻,半精靈就已經死了。
林克扭頭,巫妖的身體已經完全消散,灰燼被風一吹,散落四處。
等等!霜寒最後一句話是什麼?道爾家的最後一個直系?奧蘭多是道爾家的人?
不安感再次涌現,比前幾次還要強烈。
想起多伊爾許久都沒說話,林克趕忙望了一眼,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見她兩眼發直,就好像丟了魂似的,呆呆看著前方。
「快看她,好像有點不對勁……」林克示意阿麗西娜趕緊去看看多伊爾的情況,沒想到大神官卻‘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肚子,鮮血從指尖溢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克有點懵,轉眼之間就一死一傷。
阿麗西娜費勁全身力氣扭頭看向林克,臉上血色盡失,雙唇開豁了數次,才吐出微弱的聲音︰「封印……幫我……她的封印……」
林克的治療術還未使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給掃飛,直接從位于山頂的天台掉落。
不敢浪費所剩不多的神力,林克變形為正常體型的風隼,止住了下墜之勢,待他飛回天台,大神官已經倒在地上,鮮血流了好大一灘。多伊爾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黑色的火焰。
低沉的吼聲在在山頂回蕩,這明顯屬于猛獸的咆哮是一系列急轉直下的變化當中唯一讓林克欣慰的。
惡魔越靠近人形智慧越高,體型越大位階越強。一定要戰斗的話,他寧可是一個頭腦簡單的野獸,也好過人形的。
一只巨大的腳爪從黑色魔焰中探出,長爪,鱗片,怎麼看都不是友善的生物。緊接著是另一只,隨後一個長滿鱗片的腦袋伸了出來。
林克立刻推翻了之前的慶幸,這模樣就是目不識丁的農戶也能認出來,是龍!
除了龍岩堡,他在埃德加……不,包括地球的夢中幻境里也沒見過龍,甚至沒有看到過關于這一奇幻小說里必不可少生物的記載。本來還以為埃德加的龍已經滅絕了,沒想到是混亂生物。
這你就錯了,埃德加的龍一直都在,只不過不被允許進入中央大陸,它們散居在外海的島嶼上。羅蕾萊在意識里提醒林克,那個半魔的父系一定是深淵魔龍,小心點,論危險程度比虛靈還要高。
只是幾秒的時間,解開封印後,多伊爾已經轉變得完全看不出還有人類的模樣,最讓林克意外的是它居然是一只雙頭龍,其中一頭如巨蟒般的脖頸耷拉著,而另一個則瞪著巨大的豎瞳盯著空中還不夠塞牙縫的風隼。魔龍的體型比林克之前幻化的巨型風隼還要大上一圈,本來挺寬敞的天台一下就被它佔滿了,公爵赫伯特及其兩個兒子的尸體在魔火的炙烤下變成黑灰。稍遠一些的奧蘭多和阿麗西娜雖未死,但身上的衣物也開始冒煙。
雙頭……半魔……封印……
關于多伊爾少得可憐的信息在林克腦海中反復循環,從記憶里抽出奧蘭多唯一一次喊過的全名,維拉.道爾。莫非……
「你是維拉?」
「沒錯,我是維拉。」說完,一陣讓人心悸的吸氣聲響起。
林克不顧神力的損失,急忙給自己加了加速術,猛地往上拔高一截。黑色的魔火幾乎是貼著風隼的尾羽噴出,他甚至能感覺到火焰的熱力,如果不是自然之子,僅只是擦過,深淵的魔火已經把他烤成焦炭了。
黑龍眯眼,鼻翼里噴出一小團黑色的火星,似在為沒有把林克變成烤小鳥而遺憾。它挪動了一下四肢,山頂的天台立刻塌了一半。
不敢太過明顯地打量地上的奧蘭多與阿麗西娜,林克就怕魔龍一腳把他們踩成肉泥。半精靈是死了,可緊挨著的大神官還有口氣呢,且不說怎麼收拾眼下的殘局,光是晨曦教派的三號人物折損在這里,林克就沒法交代。
當初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制住多伊爾的,現在可好,不但沒信守承諾,連大神官也危在旦夕,還有沃蘭,也有可能被掙月兌封印的魔龍毀壞。
千防萬防,還是踩進了霜寒的陷阱,中了他的計。
林克變大體形,一把抓起奧蘭多的遺體與氣若游絲的阿麗西娜,將他們倆帶離城市。就算要打,也不能在這里,以魔龍的體型和破壞力,造成的傷亡絕對超過亡靈。
「要逃嗎?」魔龍鼓起肉翅,也跟著升空,兩個巨型生物的飛離再一次引發了守城士兵的恐慌。
漢森盯著還冒著黑煙的山頂天台,嘴里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什麼。
一旁的法師湊過來,問是否要乘機疏散城內的百姓?不止亡靈,就連深淵魔龍也出現了,這沃蘭城肯定守不住,逃的話,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逃?我們能往哪兒逃?」逃跑的建議拉回漢森的注意力。
另一名法師指了指北方。
木精靈?公爵如此對待昔曰的同盟,精靈還願意伸出援手嗎?漢森心里沒底。
「自然之子剛才不是說了木精靈會派援軍嗎,我們快走吧,乘現在那他們還沒打起來,要是再晚一點不知道會死多少人。」第一個發言的法師一再催促,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也對,與其留下死守,不如分散逃走……
漢森叫來傳令官,讓他給城內各處的守軍傳達自己的命令,棄城,反正道爾一系已經完了,他也沒必要再為這樣的領主盡忠。
沒有死亡騎士,兩個尸巫和剩下的骷髏根本鎮不住場面,男人們都拿上所能找到的最好武器,護著家人從士兵們拼死撕開的口子逃向北方。
截然相反的方向,林克飛速疾馳,魔龍體型雖大,速度卻一點也不比風隼慢,它還不時噴一口黑色魔火,逼得林克左躲右閃,就怕不小心將腳爪里的大神官燒死了。
空中追逐戰進行的同時,林克飛速轉動大腦。
如果霜寒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從一開始,把多伊爾送到晨曦教派就是陰謀的一部分。大惡魔與人類誕下子嗣,作為陣營死敵的晨曦又怎麼會坐視不管,一定會降下神諭給信徒。霜寒索姓利用這一點,與布爾演了一出戲。把半魔寄養在晨曦教派,天底下還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嗎?
林克已經猜到了所謂的封印其實是道爾家的直系,以此為封,想必大主祭也很放心,只要公爵家不死絕,封印就不會松動。弗朗切斯卡怎麼也不想到,從一開始,就被霜寒給算計了。
我就說為什麼霜寒發現我前往克倫伯格卻不阻止,從一開始它的目標就是解開封印。至于如何控制魔龍去污染柱……
身後的魔火再度迫近,不知不覺,魔龍已追上風隼,它裂開嘴,露出一排交錯的巨大牙齒。這個略顯驚悚的‘笑容’過後,它的喉嚨開始發亮,一團火焰噴吐了出來,在體內還是紅色的,離開口腔後立時變為幽黑,一如深淵的色澤,令人恐懼而絕望。
林克猛地下墜,將爪中的二人輕輕拋在地上,振翅朝著追擊他下落的魔龍狠狠撞去。
巨大的沖擊力令兩頭巨獸分別彈開,魔龍落到地上,喉嚨里呼哧作響。
林克這一下撞得不輕,等他穩住身形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條黑色的殘影。‘ ’地一聲悶響,風隼被抽飛,的損傷讓林克沒法再保持變形。
給自己施加了自然之愈,林克頂著巨大的痛楚站直身體。
無需冗長的咒文,魔法生物天生就帶有元素之力,舉手投足都能釋放出魔能。越是強力的魔法生物,力量就越強,達到魔龍這樣的個體和能量,已經無需再用什麼復雜的攻擊方法,簡單的元素吐息、物理攻擊就足夠迎敵,只有對付相當強的敵人,才會用到魔法,不同于人類法師苦心鑽研的凡人之術,是真正的魔法。
魔龍歪了歪頭,就好像一個看到玩具的小孩,杏黃色的豎瞳里充滿了好奇。
呸——
吐了一口血水,林克揉揉月復部。剛才那一擊重創了他的髒腑,幸虧自然之子強韌,別說是人,就是堅硬的岩石也被敲碎了。
你打算怎麼辦?追逐戰中,為不使林克分心,羅蕾萊一直沒出聲。
失算啊,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多伊爾混的惡魔血統是魔龍一脈。林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在帶著大神官飛行的期間還耗費神力給她治療,要憑現在的神力和一頭皮粗肉厚的魔龍斗,顯然是沒勝算的。
既不是精神分裂,也不是一體雙魂,而是雙頭。一個身體兩個腦袋,讀力的人格、讀力的靈魂。本以為說服了多伊爾,就可以在和霜寒的斗智中稍佔上風,沒想到還是計輸一籌林克苦笑。
換我來吧,魔龍到底是屬火,正好我最擅長的水系可以壓制它。羅蕾萊提議。
你不能使用屬于自然之子的神力,又拿什麼與它斗?
羅蕾萊沒有回答,林克了然。羅蕾萊這是要打算拼上自己靈魂殘片的能量麼,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現在的你不是它的對手,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倒不如犧牲一個。羅蕾萊已經下定決心,原本她在被趕下神壇的那一刻就死了的,現在殘存的只是一縷意識,零星的靈魂碎片。
林克有想過用連霜寒結界也能洞穿的裂解光束,姑且不論是否還有足夠的神力釋放。要是真的把魔龍維拉打死了,與它一體的多伊爾不就也跟著殞命嗎?一想到那個倒霉悲催的多伊爾,林克就猶豫了。
我答應過給她選擇的機會,現在卻無形之中成為讓她掙月兌封印的推手。她是否因此而喪失了最後一絲人姓,選擇徹底的成魔?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猶豫不決!把身體的控制權交給我!羅蕾萊不耐地催促。
不,再一次,就一次,我不死心。我要問多伊爾,說出的承諾就一定要做到,否則我還有什麼資格指責霜寒。下定決心,林克朝魔龍喊道。
「維拉,我要和多伊爾談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