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松公爵古德曼是典型的貴族,除了享樂什麼都不會.三個兒子,長子有元素天賦,少年離家去了霍恩海姆,除了幾個月一次的家書再沒回過家族封地。次子最有政治頭腦,為消除疑心病重的父親疑慮,成年候只帶了一百名私兵遠赴瓦奧萊特。三子是與女僕私生,地位地下,為出人頭地最後當了死靈法師,還未闖出點名頭,就成了剛穿越到埃德加的林克第一個考驗給湮滅了。
受旁人的挑唆,公爵只帶著五千騎兵就輕裝上陣,他要教訓翅膀硬了就想飛的不孝子。正好,林克也想借這個機會,讓瓦奧萊特做到真正的讀力。
因為著急趕路,從距離最近的小鎮出發後,公爵還不知道這一天一夜之間局勢發生的變化。等他到了瓦奧萊特,才發現這座霍恩海姆的前衛星城已大變樣,與記憶中差別很大。蔥郁的森林似乎往外挪了很多,露出了清晰的城市輪廓,曾被結界保護的城市壘砌起了一道高聳的城牆。
整塊切割的岩石讓公爵心頭一驚,這體積和重量,絕非人力可以輕松搬運,更何況外圍還有森林,要如何才能在不砍伐樹木的情況下把這些石料運進去?
矮人為了奪回自己的城池,早在兩個月前就已返回地下,哪怕瓦奧萊特有三萬的人口,瑟維斯也絕不可能在短短兩個月內完成如此好大的工程。更何況,安插在瓦城的眼線幾天前傳回的情報對此只字未提,是誰有這樣的能耐,能在如此段的時間完工?霍恩海姆?不是說早已撤離了嗎?
公爵讓隨行的幕僚法師聯系藏身城內的探子,從傳訊石里傳來了讓古德曼不安的答案——自然之子,就在今天早上剛飛抵瓦奧萊特。
古德曼不進有些擔心,盡管幕僚一再保證,說自然之子絕不可能罔顧戒律出手,他還是沒法放心。
關于這位除了姓別和來自異界的自然之子,坊間流傳著各種傳聞,為了了解到確切而非傳聞的情報,古德曼不惜花重金想蛛網打听。
第一次出現是在四個月前的貝法斯特,據說多虧因為有他,才在慘烈的格蘭瑟姆圍城戰中讓殘余的士兵支持到晨曦教派的馳援。隨後就到了瓦奧萊特,暗中協助布雷取代羅蕾萊成為新一任的魔法神,打破了霍恩海姆一貫中立的立場。之後又扶持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登上克倫伯格公爵之位,不但把法蘭妮公主聯合貴族召開鏡廳會議三言兩語給化解了,還將其變成了一次堪稱完美的登台亮相,坐實了克倫伯格公爵之位的名正言順,順道讓法蘭妮丟掉了王室最大的靠山——霍恩海姆的支持。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打破了僵持了四十年的聯合王國局勢,單憑這一點就不容小覷。
古德曼並未參加由法蘭妮主持召開的鏡廳會議,他雖然名列六大諸侯之一,但埃松的領土面積卻不到克倫伯格的四分之一,去或不去,並沒有實質上的影響。因為瓦奧萊特從霍恩海姆獲得真正的讀力,又與矮人氏族達成同盟,古德曼覺得自己在其他貴族面前抬不起頭,瑟維斯根本沒將他這個父親放在眼里,在幕僚的建議下,他決定收回瓦奧萊特的管理權,以彰顯自己還是埃松的領主。
古德曼對戰爭的認知和絕大部分貴族一樣,還停留在騎馬沖鋒與肉搏戰這個層面。元素枯潮使得法師的數量銳減,威力也漸漸不如從前,連魔武士也幾近消失,亡靈入侵後,除了霍恩海姆已鮮少能看到在外的法師,即使有也多半只是低階的元素使,所掌握的法術在大規模的戰斗里起不到瞬間改變戰局的作用。在最初的震驚與憂慮過後,古德曼理所當然的認為,只要自然之子不插手,憑瑟維斯少得可憐的守軍和成立的佣兵是無法對抗他所率領的這五千精騎。
就在公爵在臆想的時候,跟隨著他一起來的幕僚法師卻低頭看著腳下的土地,甚至還打出一枚光球照明。
嗤——
白色的柔光照亮了黑夜,也讓身後的騎兵發出驚呼。
古德曼的思緒被拉回,地面如同被犁耙翻過的耕地,拉劃出一條條深深的溝壑,要是再往前走一點,就可以將他們整個隊伍都陷落進去。雖然沒深到足以摔斷脖子的地步,卻足以困住馬匹。
這陷馬坑也挖得太淺了點,古德曼在心里譏諷兒子越活越回去,想憑這點小伎倆就阻擋我?
幕僚法師卻一臉肅穆地下馬,親自用手模了模刀削斧鑿般的陷坑邊緣。
古德曼不由問了一句,「怎麼了?」
「很強的風元素,這不是陷馬坑,是某種法術造成的。」
法師這麼一說,古德曼也收起了輕慢之心。他再怎麼自大,也不會小覷自然之子,畢竟功績在那兒擺著呢,可說是不動一兵一卒就整垮了野心勃勃的法蘭妮公主。王室再怎麼衰微,各諸侯誰都不肯當出頭鳥,都怕自己一出兵就會被其他領主乘虛而入。
「斯賓塞,你真的肯定自然之子不會出手?」眼前所見,皆與預想不同,古德曼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沒底。
「前一位人類的自然之子就是因為出手幫人類對抗獸人,就被取消了資格,這里也應該是一樣的。不論怎麼是霍恩海姆還是埃松,它都是人類的屬地,輪不到自然之子插手。」法師篤定地點頭。
古德曼松了口氣,接過法師遞來的卷軸展開,羊皮紙傷的符文一閃,昭示著法術已經啟動,公爵深吸一口氣,喊道︰「瑟維斯你這個不孝子,給我滾出來!」
洪亮的聲音在擴音術的作用下朝四面八方散開,林克等人一上城牆,就正好听到這一句。
林克側身看向被點名之人,「公爵大人居然親自帶兵上陣了。」
瑟維斯覺得臉上一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入夜後的瓦奧萊特依然燈火通明,夜市繁盛,公爵這一吼,整個市場區又沸騰起來了。瑟維斯覺得很是丟臉。
這老頭,平時需要對抗亡靈時躲在府邸里龜縮不出,不該他出來的時候卻跑得比誰都快,簡直不知他怎麼想的,我好歹是他親兒子啊,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城主,不出去見一面?」林克語氣淡淡地問了一句。
瑟維斯嘴角抽搐,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有五千騎兵,我應該能應付。」舉目眺望,借著對面微弱的光亮,林克發現公爵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輕騎兵,坐騎也是普通的馬匹。
隱約覺得不妙的瑟維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陡然變身的林克就抓著他起飛了。
「等……等一下~這樣太危險了,難保會有失手的時候……」有恐高癥的瑟維斯嚇得四肢發軟,說話也有氣無力。
光禿禿的岩石上忽然出現一頭體型巨大的風隼,法師舉起法杖,給自己和公爵施放了護身結界,他們後面的騎兵可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眨眼的功夫,風隼就飛到頭頂。
風隼的大小超出古德曼的認知,他活到這年歲,還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風隼,頓時有點喉嚨發干,「你不是說他不會也不能出手嗎?!」
法師沒回答,只是盯著頭頂上方恢復人形抓著瑟維斯降落的林克。
父子相見,沒有欣喜,只是相互瞪視著。
「這位就是埃松公爵吧,帶著這麼多騎兵到瓦奧萊特想做什麼呢?」
古德曼的視線移到兒子身旁之人,不論身高還是體格都要比瑟維斯瘦小,卻散發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勢,更讓他討厭的是,這人直視自己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尊敬之意。
「還用說,收回霍恩海姆給的自治權。」古德曼悶聲悶氣地回答。原本對神靈的敬畏之心也因為自然之子的態度而消散了,柱從不插手人類內政,這次也不會例外。這持續了數千年的規則讓他壯起膽子。
林克嘿嘿笑了兩聲,讓一旁的瑟維斯听得冷汗直冒。明明態度平和,為什麼他會覺得有些發冷呢?
隨後,瑟維斯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覺了。
「城主,這霍恩海姆放棄對瓦奧萊特的管理是托了誰的福?」
瑟維斯目不斜視地看著他的父親,「沒有林克閣下的幫忙,霍恩海姆絕不可能會同意瓦奧萊特恢復自治。」
林克點點頭,「與我締結同盟協議的是瑟維斯,我所承的瓦奧萊特城主也只有他一人。在與霍恩海姆對抗這件事上沒有出過一份力的公爵憑什麼說,這是屬于你的領土?」
「瓦奧萊特本就是埃松的屬地!」古德曼不悅地答道。
「貴族的繼承權麼……」林克並未否認,可他隨後抬起左手,憑空召喚出一本厚重的典籍,精裝的封面上繪有埃德加之環,再加上閃閃發亮的熒光,一看便知是魔法物品。
沒有用手踫觸,書頁自行打開,嘩啦啦的翻動聲中,古德曼瞥了一眼幕僚法師,卻見他雙眼死死盯著自然之子召喚出的魔法道具不肯移開。古德曼嘖了一聲,該死的法師,看到新奇之物眼都移不開了。
「啊~找到了。」林克舉起食指,書頁隨即停了下來,他伸手一點,光束形成的文字折射到空中,如水波漣漪般輕微晃動。
「在黃金紀,這里連同貝法斯特都是輝光精靈的領地,準確的說,這里是地之柱管轄的區域。」
古德曼差點沒坐穩,從馬上掉下來。
黃金紀?少說也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了,拿那麼遙遠又沒有任何證據的借口想說服我?
可林克看也不看公爵,冷冷的目光盯著法師,「你這位幕僚應該知道,自然之子擁有世上最古老的傳承,記憶了從世界誕生至今的所有歷史。」
「是的……」法師近乎喃喃自語地低喃。
「喂!斯賓塞你……」古德曼話剛說了一半,就覺察到不對勁。他的幕僚周身散發出一股隱隱可見的波動。
這家伙,要施法嗎?
法師的法杖射出一竄冰晶,直射林克身旁的瑟維斯。
見狀,瑟維斯一閃身,躲到了林克背後。不料冰晶像是長了眼楮似的,繞過林克繼續攻擊瑟維斯。
「啪」地一聲,冰晶撞到看不見的結界上碎裂為砂礫般的閃光碎屑,落在地上。
林克的視線注視著很快融化的碎屑,嘴角的微笑收了起來。
「城主,你好像沒告訴過你父親,我最討厭什麼吧?」
瑟維斯從林克身後探出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地上的黑色水漬,表情驚疑不定地望著埃松公爵,「父親,您的這個幕僚該不會是……」
「我並非死靈法師,這身體仍是血肉之軀。」法師揭下兜帽,不算年輕的面容雖消瘦,但還有屬于活人的氣息。
「可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亡靈的死氣。」林克將整個右臂舉了起來,書冊再次翻動,發出的不在是柔和的光線,而是刺眼的光束,分裂為無數根,拖曳著長長的殘影向公爵身後的騎兵飛去。
一切都太快了,從法術施展到生效只有短短的幾秒,根本來不及反應。古德曼張開嘴,命令的話還在喉間,光彈就從天空傾瀉而下,擊中物體的沉悶的聲響讓他後背一涼。
馬驚的嘶鳴、凌亂的蹄聲,混合著驚訝與慘叫,在萬籟寂靜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古德曼渾身僵硬,他不敢回頭,怕看到一地的死尸殘骸,但又不得不回頭,去確認他帶來的這五千精騎的生死存亡。
沒有一人傷亡,就連馬匹也安然無恙,只是地面上多出了幾十個坑洞,還冒著縷縷白煙。騎兵們臉上個個都是驚魂未定的表情,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呆了,完全來不及反應。
「驚訝嗎?對于我的出手?」林克平淡的聲音響起。
古德曼回過頭,再次審視這個外表看起來比自己兒子還小,卻擁有一身可怕力量的怪物。
他接觸過的法師不多,大多都是元素使,偶爾在新都見過幾名大法師,也沒什麼機會親眼目睹範圍魔法的威力,法術對于古德曼來說,只限制于傳聞。而自然之子,就更是傳說了。
錯估了對手的實力與局勢,古德曼陰沉著臉,不再指望他的幕僚能有什麼好的建議了。
古德曼雖膽小怕事,卻不傻。他甚至可以確定,這是個陷阱。斯賓塞是其他貴族或亡靈派來自己身邊的臥底。無論此行是他死于自然之子之手,還是成功奪下瓦奧萊特,最終獲益的,都不會是他……
「呵呵呵……」斯賓塞裂嘴大笑,「你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干涉人類的內政!」
「你好像高興得太早了吧,蠢貨。」林克很少如此直白地罵人,他再次舉手,森羅萬象又亮了起來,魔法彈幕已經準備好,只需他一聲令下,就會再次啟動。
「什麼?你竟然還可以使用神力?!」斯賓塞面色一變。
為什麼?自然之子如此明目張膽地干預人類內政,柱卻沒有撤銷他的資格?
「所以說你是蠢貨,情報也不打听清楚,就胡亂行動。今天早上,我在瓦奧萊特設置了一座地神殿,也收到了一部分信徒,創建教派招募信徒是柱的命令,我出手完全是為了保護神殿和信徒,又怎麼算干涉人類內政。」林克既慶幸唆使公爵的人是個笨蛋,又有些點失望,他本以為主使者就算不是霜寒本人,也該是個得力手下,想借機探到一些情報。他對剛才那個夢境仍耿耿于懷,總有不好的預感。
神殿?
斯賓塞和古德曼的表情都顯得很古怪,一早上就建起了神殿?那麼,這層巨型岩石堆砌的城牆也是自然之子的杰作?
「第一次只是警告,第二次,我可就會瞄準了。自然之子是規則與世界的守護者不假,可這不代表,我不能殺人,埃松公爵,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古德曼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他此刻頭暈腦脹,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點兵出發時,明明信心滿滿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瑟維斯如果想要繼承爵位,就不敢忤逆他,會乖乖交出瓦奧萊特,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局勢會發生如此大的逆轉?簡直成了一場鬧劇!
「不明白也不要緊,作為柱的使徒,我要求與亡靈勾結的你交出瓦奧萊特自治權以示懲戒。」
古德曼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可從自然之子身體里散發出的氣息卻又在提醒著他,這不是幻覺。
馬匹嘶鳴得更厲害了,將騎術精湛的騎士紛紛甩下馬,有的甚至馬背上還掛著人,就跑遠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威壓嗎?
躲在林克身後的瑟維斯也兩腳發軟,無法動彈,不過他心里卻樂開花了。
只要瓦奧萊特真能像林克所說的那樣發展,不能繼承埃松的爵位也無所謂了,反正他也斗不過亡靈,不如守著這座有無限可能的城市,沒準,真能載入史冊也不一定。(未完待續。)